那男子聞聲望去,只見是一個身穿白色錦袍,面罩白銀面具的清瘦少年。
這少年要比他小上幾歲,雖骨架比他還要瘦小,但周身的氣勢卻不容人小覷。
“男兒膝下有黃金,豈能說跪就跪。”蘇溶玥冷眼看着這單薄的書生,眼神清冷如月,竟讓這書生望而生愧。
“你是哪來的小子,也敢來這存善堂搗亂?”那大夫正等着看好戲,卻被蘇溶玥攪亂,一時間非常不悅。
“存善堂?你也敢叫這等名字,聽你們吵了許久,我以爲你們是屠宰堂呢!”
蘇溶玥冷笑着說道,周圍百姓聽到蘇溶玥的話,皆是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呦,你是來砸場子的吧,你也不問問我李回春是誰,竟然在這撒野,看老子我今天不打死你!”
書生攔在了蘇溶玥身前,對李回春說道:“我只是想來求一副藥,卻不料受你們如此羞辱,現在你們難道還欲公開傷人不成。”
“你有幫手了,膽子便大了啊,剛纔不是連個屁都不敢放嗎,你真以爲這個小個子能幫你啊,看老子今天不把你們都廢了。”
蘇溶玥推開身前的男子,冷眼睨着李回春,“身爲醫者,卻視人命爲草芥,你可還知道這”善“字如何來寫?”
李回春卻是覺得蘇溶玥的話不痛不癢,莫不在意的說道:“我們開門是爲了做生意,這小子窮的就剩一條賤命,難道還要我們存善堂給他那老孃養老送終嗎?”
“你們不肯賒藥便罷了,又爲何要折辱他,莫欺少年窮,也是爲你們自己留條後路。”蘇溶玥站在男子身前,徐徐說道,那男子有些怔然的望着蘇溶玥,不知在想些什麼。
“哈哈哈,你的意思是他以後還能當上個大官,就他那副窮酸的樣子,還能翻身不成。”
蘇溶玥不欲再與這些人多費口舌,看着這男子說道:“我們走吧”
那瘦弱的書生竟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想要跟上蘇溶玥的步伐,可是李回春卻是命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站住,誰讓你們走了,剛纔還沒給老子磕頭呢,你們一人給老子磕一個響頭,老子就放了你們,否則老子今天要了你們的狗命。”
那書生擋在蘇溶玥身前,看着李回春說道:“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剛纔爲了給母親治病,你便是要了我這條命,我也是給的。”
他看了看蘇溶玥,又淡淡說道:“可是所謂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你們仗勢欺人,目無王法,這頭我卻是不能磕的。這位公子只不過替我說了兩句話,你們放他走,所有的事我來扛。”
李回春呸了一口,笑道:“你扛,你以爲你是誰啊,今天你們誰也不要想着走了,來人,把他們給我抓起來!”
蘇溶玥笑了一下,雖然帶着面具,但是那顧盼間的風姿還是讓這書生心口一窒,只覺得見到了天下最晃眼的景緻。
蘇溶玥仿若漫不經心般就撂倒了一衆護衛,然後一步一步緩緩的走向了李回春,李回春看着自己那些體格彪悍的護衛都被盡數撂倒,心裡也開始發虛起來。
蘇溶玥一步一步向前靠近,李回春便一步一步向後退卻,“你你別過來,你知道我的東家是誰嗎,我的上面可是護國侯府。”
“護國侯府?”蘇溶玥皺了皺眉,輕聲喃道。
李回春見蘇溶玥不再靠近,以爲她怕了,便說道:“護國侯府何等尊貴,你若是敢得罪侯府,侯爺定讓你不得好死。”
蘇溶玥倏地一笑,笑聲帶着點點冷意,席捲着李回春的周身,讓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
“那還真是不湊巧,本公子最討厭的便是護國侯府,簡直是想見一個殺一個。”蘇溶玥嘴角那抹嗜血的笑意,讓李回春渾身的汗毛全部豎起,明明是盛夏,卻只覺得透心的冰冷。
“你你想幹什麼。”李回春雙腿一軟,倒在了地上,不停向後挪動,哪裡還有剛纔的囂張跋扈。
“你不是很喜歡讓人下跪嗎,本公子便讓你跪一輩子。”
蘇溶玥動作乾脆,快幾乎讓人看不出她是如何動作的,只是聽到李回春的骨頭在這夜色下發出了清脆的,令人頭皮發麻的清脆響聲,以及他那尖銳刺耳的尖叫聲。
接着便只見李回春膝蓋跪在地上,雙腿卻以一個詭異的姿勢摺疊在身後,半死不活的倒在了那裡。
而蘇溶玥卻是拍了拍手,似要拂去手上的灰塵,嘴角一彎,對那書生說道:“好了,我們走吧!”
書生怔愣的兩秒,看了一眼已經廢了的李回春,又看了看那如月少年筆挺的背影,快速跟了上去。
書生領着蘇溶玥向他家走去,他覺得這蘇溶玥的出現簡直就像一場夢一般。
到現在,他的腦海裡還都是蘇溶玥嘴角的那抹冷酷笑意,還有便是李回春那詭異的姿勢
“你叫什麼名字?”蘇溶玥突然問道。
“顧遠。”
“顧遠”蘇溶玥輕聲複述了一遍,那清涼的嗓音,讓人聽起來格外的舒服。
顧遠覺得自己的名字從她的口中說出,似乎都帶了一絲脫俗的氣息。
“你爲什麼一定要去存善堂求藥,難道就沒有其他的醫館嗎?”這是蘇溶玥不解的地方,京都那麼多藥館,爲什麼非他不可呢。
“家母患的舊疾需要一味叫做楓香脂的藥材,那日抓藥時恰巧只有存善堂還有,可是存善堂也是有規矩的,只要在他們家抓過藥後,就不能再去其他醫館。”
“他們竟這般霸道?”
顧遠點點頭,“其他的醫館自然不敢與他們爲敵,所以也不會再接手去過存善堂的病人。”
“那就沒有人想要反抗嗎?”蘇溶玥不知道護國侯府竟囂張到如此地步,真的以爲這東乾是他們的天下嗎。
“的確有人想過反抗,但是結果無一不是家破人亡”
顧遠並沒有多說什麼,但是蘇溶玥卻完全能夠想象的得出當時的場景。
顧遠家非常簡陋,但卻非常整潔乾淨,一進屋便能聞到濃濃的草藥味,一看便是家裡有久病之人。
他的母親正在睡着,兩人儘量放輕聲音,沒有吵醒她。
其實顧遠覺得有些奇怪,這蘇溶玥一看穿着便是富貴家的公子,不但出手解救了他,現在又不知爲何非要跟着他回家。
蘇溶玥卻是不在意顧遠的打量,她四處望着顧遠的家,屋內所有能放物件的地方都是書籍與紙張,牆上還掛着許多的字畫。
蘇溶玥走到一副畫前,細細端詳起來,上面畫的是一副朦朦朧朧的桃李之花,甚是繁華亂醉,在一不起眼處,卻有一棵格格不入的筆直橘樹,靜立一方,遙遙相望。
江南有丹橘,經冬猶綠林。
豈伊地氣暖,自有歲寒心。
運命唯所遇,循環不可尋。
徒言樹桃李,此木豈無陰?
蘇溶玥朗聲念出了畫作上的詩句,笑着打量起了顧遠。
這畫做的很好,詩更是意境悠遠,這詩平淡而渾成,跌宕反轉,語氣卻又溫雅醇厚,憤怒也罷,悲傷也罷,都是不留痕跡,不露圭角,可以說的上是爐火純青。
顧遠似乎覺得有些羞澀,避開了蘇溶玥的目光,神色淡淡的站在一旁。
“你似乎頗有懷才不遇之感?”蘇溶玥笑着說道,面具下的眼睛光彩爍爍,將這原本昏暗的屋子都變得明亮起來。
“豈敢。”顧遠依舊淡淡的說道。
蘇溶玥笑了笑,“你可曾參加過科舉?憑你的才學,應該不難博得功名。”
顧遠溫潤的容顏上,終於有了一絲表情,他自嘲的笑了笑,“科舉豈是顧某這等平民百姓能夠奢望的。”
蘇溶玥挑了挑眉,竟然大大方方的坐了下來,望着顧遠說道:“願聞其詳。”
顧遠的嘴角抽了抽,對蘇溶玥的態度覺得很是奇怪,他覺得這戴着面具的少年,看起來並不是什麼熱絡的人,不但幫了自己,居然還有頗有興致的與他閒聊。
“其實也沒什麼可說的,現在的科舉不過是各方勢力擴充陣營的手段罷了,顧某這等草民,哪裡有幸能得到考官垂青。”
顧遠這人似乎什麼都不放在心上模樣,神色淡淡的,彷彿與剛纔爲母親求藥的男子判若兩人。
顧遠看了看蘇溶玥,終於忍不住問道:“顧某與公子素昧平生,不知公子爲何”
未等顧遠說完,蘇溶玥卻是輕聲笑了起來,“你是想問,像我這般冷心冷肺的人,爲何會突然大發善心,對吧?”
顧遠略略詫異,臉色微微泛起薄紅,其實他卻實是這般想的。
“要謝便去謝你這顆孝心吧,本公子最看不得不孝之人,若不是因着你對你母親的孝心,許是他們打死你,我都不會去理會。”
第一次聽人說話如此直白,絲毫不拐彎抹角,甚至有點不近人情,但是比起那些虛僞的話語卻讓人覺得更加舒服。
顧遠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顧遠給人的感覺便是溫淡如水,彷彿無論何事都不會讓他的心裡泛起一絲波瀾。
雲淡風輕,這個詞便好像是爲顧遠量身打造一般。
“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蘇溶玥開口問道。
顧遠望了一眼躺在牀上的母親,眼神流露出一抹擔憂,“我會連夜帶着母親出城,存善堂勢力再大,也不至於爲了顧某,花費精力去尋找吧。”
“如此,豈不是我害了你?”蘇溶玥挑着眉問道。
“公子爲了顧某不惜與護國侯府爲敵,顧某怎會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只是顧某無用,無法報答公子之恩。”
蘇溶玥站起身,走到顧遠面前,明明蘇溶玥要比顧遠要矮上許多,可顧遠卻覺得蘇溶玥身上有一種讓人不由得想去追隨的氣場。
“我這個人要麼不出手,既然出手就沒有事情只做一半的道理,我朋友在京都有家生意,我見你畫作的不錯,不如我推薦你去那做個畫師吧!”
“畫師?顧某這些畫不過塗鴉罷了,怎敢去貴處賣弄。”
蘇溶玥擺了擺手,“你不必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平時也不用你做什麼,只需描繪一些圖樣便好。你的母親既能有個好的地方安頓,又不會耽誤你讀書。當然,我只是一個建議,願不願意,全憑你自己。”
顧遠看了一眼病牀上的母親,又看了一眼一身白衣的蘇溶玥,行了了一禮,緩緩說道:“如此,顧某便叨擾了。”
蘇溶玥笑了笑,隨後便拿出一張白紙,拿起毛筆,佔了墨汁,洋洋灑灑的寫了起來。
既是君子,自然不會去偷看,顧遠雖是好奇蘇溶玥寫了什麼,終究是沒有走近半步,只是不經意的一眼,看見了落款的名字——月容。
以玉爲骨,以月爲容,這便是他的名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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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更呦!
作者:蘇溶玥,你是怎麼能夠隨便一走,便能撿到美男呢!
蘇溶玥:長得漂亮!
作者:呃還有別的方法嗎?
蘇溶玥想了想:像我一下漂亮!
作者:真是臭不要臉
浮夢也想臭不要臉的希望大家都來訂閱,送花花,送鑽鑽,扔票票呦
蘇溶玥:你更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