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凌天驕
“淪海之水清,可以濯我纓,滄海之水濁,可以濯我足……小念萱乖乖,父王在你身邊……嗯呀依呀……”嬰孩兒啼笑聲聲入耳,後面的兒歌花如月已然聽不真切。
“小念萱好像……很喜歡你唱的童謠……”花如月雙腿似是灌了鉛,每邁一步都有千金重,直至蕭子祁轉身,花如月方纔看清那精靈般的可人兒,粉嫩紅嘟的臉蛋,葡萄水晶的眼珠,一張小嘴撅着,嚅嚅呀呀,發出來的調調那麼悅耳,簡直是這世上最美妙的音符。
這就是她的女兒啊!只看一眼,就熟悉到了骨子裡,好似上輩子認識了百年,骨血就是這麼奇怪的東西,千萬人中,我第一眼,便知你是!
“你沒事吧?”看到花如月時,蕭子祁臉上一順間的尷尬,瞞了這麼久,到底還是沒瞞住。
“可不可以……讓我抱抱她?”聽到花如月的乞求,蕭子祁稍稍躊躇,可在看到花如月眼中無限渴望時,他終究沒辦法拒絕。
“輕輕的,她很乖的,比哪家的孩子都乖!”孩子總是自己的好,在蕭子祁眼裡,他的小念萱天下無雙,是呵,這世間的父母哪個不是這樣心思。
如此真實的觸摸,當把小念萱抱進懷裡的一刻,花如月覺得自己的心都被融化了一樣,無法形容的激動,卻又不敢太浮誇的表現出來,她伸出手,輕輕撫過小念萱粉嫩臉蛋兒,細細滑滑,像剛撥殼的雞蛋,愛不釋手。
小傢伙笑了,那麼突兀的,笑的像春天裡的迎春花,咯咯的聲音聽的花如月心碎如殤,淚如泉涌!
許是窩在母親懷裡才安心,小傢伙被花如月悠了一陣便又睡了,縱有不捨,花如月還是將小念萱放回搖籃,“若你早說小花便是念萱,如月拼死也會把解藥拿到手。”
“就算沒說,你也做的很好,如月,本王謝謝你!也替小念萱謝謝你!”花如月不是不知道沈醉的功夫,她肯爲小念萱冒險挾持沈醉,這份心意蕭子祁記在心裡了。
“王爺忘了,她也是我的親人……”更親的人!
看出蕭子祁臉色蒼白,花如月方想起蕭子祁還受着很重的內傷,於是勸他祁休息,有自己陪在小念萱身邊,也是一樣。
許是蕭子祁對花如月的信任,又或者自身的身體狀況已經容不得他再耽誤,蕭子祁點頭,但也要轉身看了眼熟睡中的小念萱後,方纔退出房間。
房間靜謐,花如月坐下來,手指輕輕搖着搖籃,哼唱起她從前給俊兒唱過的童謠,眼淚一直未停。
午後的九華殿傳來一陣杯盤碎裂的聲響,秋荷戰戰兢兢收拾着地上的殘片,餘光不時瞥向盛怒中的花柔依,生怕自家主子會再甩什麼東西過來,自己一個躲閃不及,遭了殃。
“好在只有那個小孽種活着,若真是花晴萱活着,你就算把這裡的盤子都摔碎了有什麼用!”白芷鳳覺得這雖然不是什麼好消息,但也不會太壞。
“本宮恨!她花晴萱命可真好呵!人都死了還能生出遺腹子!可本宮……”花柔依尖細的手指不自覺撫到自己小腹上,她已經那麼用心了,算日子,喝補湯,可肚子就是一點兒動靜也不給!
“她有什麼命好的!生出個孩子沒名沒份,不像你,不管早晚,只要你生出男孩兒,那就是大齊太子!”白芷鳳心知戳到女兒痛處,登時圓場。
“太子?母親以爲皇上還像從前那樣寵愛本宮?細數下來,皇上又有半月未來了,如今本宮眼瞧着長信宮的孫清瑜受盡寵愛卻不敢貿然動她!母親知道爲什麼嗎?”花柔依美眸陰冷,嬌好面容有些扭曲。
“柔依……”白芷鳳知道女兒的委屈,開口想勸。
“因爲父親在朝堂失勢!那些相黨的官僚知道是父親揭發楚平,寒了心,紛紛暗示與父親劃清界限!父親到底怎麼辦事的!就算想找替罪羊也要做的乾淨些,怎麼就把這事兒捅出來了!”花柔依惱恨低吼。
“這事不能怨你父親,誰知道那狄府的老太君抽什麼風,八百年不上朝,一上朝就把你父親好一通誇,楚平的事是她捅出來的,不然誰知道啊!”白芷鳳也是恨的咬牙切齒。
“柳翠娥知道什麼!還不都是花如月在後面搞鬼!眼下花如月步步爲營,我們卻是節節敗退,如果再不還以顏色,我們豈不要讓花如月欺負死了!”被花如月揪在手裡的絹帕‘嘶’的一聲,嚇的蹲在一側的秋荷身子一顫。
恰巧這幕被花柔依瞧見,便越發看不上秋荷,除了會配香料,簡直半點用處也沒有!
“你想好怎麼對付她了?”白芷鳳聽出女兒言外之意,眼睛放亮。
“狄雪桐回來了,想要對付花如月,不必我們出手!”花柔依脣角勾笑,狄府這個正牌孫女的脾氣可是名聲在外!
已入夜,房間裡,花如月滿足親吻着自己女兒的額角,方纔不捨將孩子放到孫嬤嬤懷裡,她後來才知道,孫嬤嬤這個奶孃是蕭子祁花盡心思重金禮聘來的,無論家世還是自身都清白如紙。
夜色籠罩下的別苑清幽寂寥,沒有半聲蟲鳴鳥叫,花如月邁出小念萱的房間,踏着茫茫夜色漫無目的走着,月光如霜,落下一地白,花如月止步在別苑後園的涼亭裡,亭下碧湖波光粼粼,藉着月光還能看到有幾條錦鯉戲水遊移。
細細算來,自己的女兒快有五個月大了,花如月無法想象這五個月蕭子祁是怎麼熬過來的,爲了念萱他到底付出了多少!山林一幕再現,蕭子祁噴血成雲的情景刺痛了花如月的肺腑,如果她曾想過會盡力爲蕭子祁謀得皇位,那麼現在,她對天發誓,一定會讓蕭子祁穩坐大齊錦繡河山!
差不多翌日午時,湘竹方纔得着消息從瑞王府急急趕過來,看到自家主子安然無恙,她那顆一直懸着的心纔算着了地。
“鄭洛那邊有什麼消息?”房間裡,花如月正擺弄着手裡的針線,眸子緊盯着繡盤上的圖樣,柳眉蹙成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