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凌天驕
深夜的別苑,燈火微亮,廳中‘雁魂’整裝待發,只是任由‘雁魂’在外待命了一個時辰,內室的房門卻妥妥的緊閉着,絲毫沒有打開的跡象。
房間裡,蕭子祁將昏睡中的小念萱摟在懷裡,親親小手,小腳,小臉蛋兒,怎麼親都是不夠。一側,裴彥卿實在忍不住了。
“又不是生離死別……”
多麼不恰當的比喻,正中蕭子祁軟肋,眼見那對噴火的眼珠子瞪過來,裴彥卿聳聳肩膀,仰頭望天。
“萱兒,你再忍忍,只等父王拿回解藥便去找你,到時候父王再也不離開你!這輩子都不離開!你要什麼父王就給你什麼,天上的月亮也行!”蕭子祁一遍遍重複着自己的不捨,一遍遍親着小念萱已經有些消瘦的小手。
“你當那是豬蹄兒呢!啃兩下得了,要是把她弄醒了她會很受罪的。”時間不等人,看蕭子祁這架勢若再不阻止,許都能墨跡到天亮。
“你纔是豬,你們全家都是豬!”蕭子祁低聲詛咒後,不得已將小念萱抱向裴彥卿的方向,“如果不是你不濟,小念萱根本不用受這麼多罪,庸醫害人!”
“你說對了,就因爲有我這樣的庸醫,你們都可以放心等死了,行了吧?快拿來吧!”裴彥卿忽的從蕭子祁懷裡奪過小念萱,轉身便朝外走。
“裴彥卿。”身後,蕭子祁突然開口。
裴彥卿想哭,你一個大男人還能再墨跡點兒麼!
待裴彥卿轉身時,蕭子祁面色沉凝,“她是我的命,本王這是把命交給你了。”
看出蕭子祁眼中的決然,裴彥卿揶揄的話憋在了嗓子眼兒,神色肅然的點了點頭,爾後推開房門,與‘雁魂’一起縱身離去。
一道道身影消失在夜空中,蕭子祁落寞站在廳門,心彷彿一下子空了,像是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正在抽離,他想阻止卻無能爲力,這是他與小念萱第一次分離,可他發誓,也是最後一次!
又是一個天亮,自前皇后花晴萱死後,蕭晟宇第一次不上早朝,衆臣退離之後,花景奕被周公公宣到了御書房。
初入殿門,便有一股寒意侵襲肺腑,花景奕行至殿中俯身叩拜,彎腰時心裡已有思量。
“朕記得花晴萱在瑞王府出殯當日你曾去過?”案几後面,蕭晟宇龍顏暗沉,眼眶發黑,聲音透着沙啞,一夜未睡。
“回皇上,老臣奉命驗查花如月真假,確曾去過。”花景奕據實迴應。
“你可看到花晴萱的棺柩了?”蕭晟宇正襟危坐在龍椅上,搭在扶椅上的手緊捏着白玉扳指兒,目光幽幽。
“看到了,當時就擺在瑞王府正廳中央。”花景奕低着頭,想着接下來便該進入主題了。
“那爲什麼還會有花晴萱沒死的謠言傳出來!你說!”蕭晟宇聲音陡寒,拍案怒吼,眼中兇光迸射凌厲鋒芒。
“皇上息怒,老臣近日也聽得一些市井傳聞,當不得真的。”花景奕雙膝跪地,惶恐應聲。
“當不得真?那你如何解釋蕭子祁日日住在別苑而不回瑞王府,那個滿天亂轉的裴彥卿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兒突然出現在京城,有人甚至看到他在瑞王府裡走動!朕昨晚派去北郊別苑的侍衛各個中毒而亡,別苑裡到底有什麼?你說別苑裡到底藏了誰!”
初聞花晴萱沒死的消息蕭晟宇也是一萬個不信,他親手殺的人,親眼看着花晴萱斷的氣,怎麼可能還活着!
然爾調查之後,蕭晟宇不確定了,自己那個弟弟愛花晴萱已經到了癲狂的地步,爲了她蕭子祁什麼事都敢做,再加上神醫裴彥卿的本事,真應了那句話,萬事皆有可能。
但是啊!他決不會讓花晴萱活在這個世上,那日城樓,夫妻之情早已不在,殺子奪命的恨足以讓人刻骨銘心,如果花晴萱活着,蕭晟宇甚至懷疑這江山他還能坐到幾時!
“裴彥卿或許是爲了蕭子祁的右手,至於蕭子祁爲什麼會住在別苑……”花景奕誠惶誠恐的應着,心裡卻也有同樣的疑問。
“爲什麼……爲什麼!花如月就在瑞王府,那是你的女兒,朕聽聞她一向敬你,如果你肯走動,那麼有些事朕與你便不會現在才知道,也不會措手不及!”蕭晟宇說這話時花景奕不知自己該是怎麼個表情。
花如月是他女兒沒錯,可當初爲挑起瑞王府與狄國公府的爭端,他呈稟蕭晟宇表示願意犧牲這個女兒,當時蕭晟宇可是滿心歡喜點的頭。
人沒殺成不代表父女情義還在,事實也證明了,自花如月嫁到瑞王府後大難不死,可沒少做坑爹的事兒,現在要他認女兒,他就算舍了這張臉皮,人家會不會看他一眼!
“老臣無能。”花景奕雙手拱拳,說了句不痛不癢的話。
“現在可不是無能的時候!如果花晴萱還活着,宰相大人以爲此事該如何平息?”蕭晟宇冷漠開口,黑眸幽暗寒蟄。
“老臣以爲最好先確定人是否真的活着……”見蕭晟宇不開口,花景奕復又啓脣,“暗的不行就來明的,如果借圍捕罪犯之名搜查別苑,想來蕭子祁不敢公然抗旨。”
“不敢?他蕭子祁長了反骨,全身都是逆鱗,你說他不敢!”彼時城樓,那廝連弒君都沒猶豫過!
“若尋常人去或許會吃閉門羹,倘若讓柳翠娥出面,結果可就不一樣了,介時將咱們的人混進狄府派去的人裡,自然能探知一切。”花景奕當然知道蕭子祁的脾氣,可這皇城裡不是沒有比他脾氣大的。
“你有辦法?”蕭晟宇黑眸眯起,怒火漸消。
“如果當年轟動一時的採花大盜月滿樓將花如月虜走,且被人看到出現在北郊別苑,皇上覺得以柳翠娥對花如月的重視,會不會善罷甘休?”花景奕極富深意開口。
“好計,當年花晴萱親手將月滿樓逮捕歸案,此番月滿樓逃出天牢,自是要找花晴萱報仇,武功不濟所以抓了花如月當人質……嗯,這樣的解釋合情合理。只是朕擔心蕭子祁得着風聲早就把人轉移走了。”
蕭晟宇沒心沒肺的算計着,絲毫不在乎當年花晴萱正是爲解他之憂纔會出面對付月滿樓,事成之後,所有功勞歸刑部所有,而花晴萱緝捕月滿樓的事只有當事的幾個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