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微涼,辰熙殿裡也亮起了燈火,柒恆給宮爵準備了茶水便坐在長廊上看起書來。宮爵依舊坐在亭子中撫琴,他面色冷俊,單薄的身子直立,火光微微閃爍,恍惚中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來。
雪國建造在白海邊上,這裡的一石一瓦皆是雪國曆代工匠的精心創作,聚集了先祖們的極高藝術造詣和智慧。
與皇宮僅一吊橋相連矗立在湖中心的便是雪國最爲神聖之地“懸星閣”,這座神殿是圍繞着數十丈玉石雕刻的女媧神像建立的十層高的閣樓,每一層樓的外檐六個角都掛着鈴鐺,每當微風拂過這清脆的響聲滌盪着每個人的心澗。從下往上看去懸星閣高聳入雲,女媧神像在縹緲的薄霧中神態自若,惟妙惟肖,雙手呈結印姿勢,手心之間懸空着一顆鵝蛋大小的藍色寶石,成爲雪國所有人都敬畏的傑作。
雪國的年長一輩應該都不會忘記一輪血紅月亮高掛在雪國上空的那天晚上,原本雪國常年飄雪,能看見月亮的夜晚就已是十分稀罕,如今這血紅的月色照得地上的雪像極了無數人鮮血凝結而成結晶,詭秘莫測。而皇宮中宮女太監都匆匆忙忙拿藥端水忙亂極了,凝霜宮中傳出來女子痛苦的**,皇后產子已經兩個時辰都未誕下皇子,穩婆太醫都請了七八個在屋子裡候着,個個着急得滿頭大汗淋漓。
門外等候的男子是雪國的皇上宮梓奕,他大約三十多歲的樣子,來回在院子裡踱步,他與皇后成婚十年,至今也纔有一個兩歲女兒宮琬桐,當聽到懸星閣閣主阿祈晟預言雪國將迎來第一個皇子的時候,宮梓奕心裡十分激動,一心只盼着皇后阮雪璃能順利產下皇子。
城中一個頭戴袍帽手持法杖的男子正急忙朝着皇宮走去,袍帽遮住了他上半部分臉,一雙深邃棕黃的眼睛,銀白色的頭髮格外顯眼,右手中的法杖雕刻着各種圖騰,法杖頂部呈月牙形,一顆碩大的藍寶石懸浮在月牙中間,泛着幽幽藍光,這是懸星閣的鎮閣之寶“虛妄之語”,傳說誰能參透這法杖上的秘術便能擁有與天地齊壽的力量。
守門的士兵看見這男子都給他行禮稱他爲“國師”,這神秘人就是懸星閣的閣主阿祈晟,他似乎有極爲重要的事情,行色匆匆來到了凝霜宮。
“陛下!”阿祈晟脫下了袍帽給宮梓奕行禮。
“國師這麼晚進宮是有什麼事嗎?難道是朕的皇子有什麼意外?”
“陛下,皇子定會安然出生,只是皇后誕下的這位皇子受到異常天象的影響,吸取了血月力量,日後皇子會給雪國帶來滅國之災。”
阿祈晟的這一番話就像是一道天雷劈在宮梓奕的頭頂,讓他臉上的喜悅瞬間淡然無存,心裡無數的念頭閃過,一時間亂了思緒。
“國師,此話當真?”宮梓奕好不容易纔有皇子,可此刻更多的是驚慌無措。
“千真萬確,臣測算過不下十次都是相同的結果,此劫怕是躲不過了。”
“嗚嗚嗚……”屋內傳出來嬰兒的哭聲,宮女太監皆歡喜,宮梓奕也高興極了,一瞬間又變得有些冷寂,但身體還是不由自主走進屋內,想要去看看自己的兒子。
“恭喜皇上,是一位皇子。”穩婆把孩子給皇上,阿祈晟示意讓這些下人都出去了。
宮梓奕靜靜地看着剛出生的孩子,長得極其好看,小小的眼睛眯成一條線,正在朝着宮梓奕笑呢。
“多可愛的孩子,你真的會給雪國帶來覆滅的命運嗎?”宮梓奕心裡甚是糾結,可眼前的孩子是多麼可愛,他真心捨不得。
“帶到偏殿處理了吧。”宮梓奕最後還是把孩子遞給了阿祈晟,轉身面對着牆壁忍着不讓自己流淚。“別讓皇后知道了,就說孩子生下來不久就夭折了。”
“皇上你可想好真的要這麼做嗎?” 阿祈晟看着孩子心生憐憫。
“去吧。如果這就是他的宿命,那麼朕寧可不要這個皇子。”阿祈晟也沒想到宮梓奕會如此的決絕。
“等等!”阮雪璃剛生完孩子身體很虛弱,聽到宮梓奕要阿祈晟處死自己的孩子強行下牀一步步扶着帷幔急忙出來制止。“國師你要把本宮的兒子帶哪去?你要對本宮的兒子做什麼?”
“皇后,皇子出生時吸取了血月力量,雪國與皇子註定只能存其一。”
“你說什麼?本宮的孩子纔剛出生,國師怎麼能說他是災星呢?”皇后一大步上前想要搶回自己的孩子,但摔倒在宮梓奕和阿祈晟的面前。宮梓奕急忙蹲下身來把阮雪璃扶起來,阮雪璃藉機搶回了孩子抱在懷中。
“皇上,這可是我們的兒子,你難道就聽信國師的預言真的狠心要處死他嗎?你若是要處死他請連本宮一起處死吧。”
宮梓奕轉過身來,他心裡很是愛阮雪璃,所以這些年都未曾有其他妃嬪,聽皇后這般要挾,宮梓奕的即使心裡會擔心阮雪璃做傻事,但他的決定又怎會輕易動搖。
“朕也捨不得我們孩子,但朕總不能拿雪國千萬人的性命不當回事吧。孩子以後我們還會有,皇后就不要太難過了。”宮梓奕說完便揮袖離去。
“我苦命的孩子,你來這世上才短短片刻,母后怎麼忍心讓你去死呢。”
阿祈晟看着阮雪璃如此傷心,剛出生的皇子又那麼可愛,無論如何是下不了狠手處死皇子。當下便開口說:“皇后,微臣有一個辦法或許能避開這個劫數。微臣可以給皇子結下陣法將他體內的力量封印,只要封印不被毀壞,雪國便可安然無恙。”
阮雪璃聽到阿祈晟的話似乎看到了生機,緊緊抓住阿祈晟的手臂說:“國師,求你……求你一定要救本宮的兒子,你要什麼本宮都會答應你的。”
“皇后嚴重了,微臣一定會保住皇子的。” 阿祈晟欲言又止,他心知肚明此番與天命抗衡他自己怕是不得善終。
就這樣阿祈晟給皇子設下了封印,宮梓奕知道後雖不再追究,卻是不怎麼喜歡這個兒子,像是提防刺客一般從不會去兮霜庭看他,隨便給他取名爲宮爵。八年過去了阮雪璃因此事跟宮梓奕鬧不和很長時間,也還未懷上孩子,而宮爵從小努力上進,做事情也很得體,一直想要獲得宮梓奕的喜歡,可是宮爵身體裡隱藏着邪惡力量的事情如鯁在喉,宮梓奕除了冊封他爲太子,怎麼也無法對宮爵多一點愛。
宮爵八歲生辰前一天正午,蕭炳銘率領數百艘船出現在雪國海域,當他的船停靠在岸邊時,浪花狠狠拍打着岸邊。雪國百姓從未經歷過戰火,眼見從船上密密麻麻的士兵都嚇得逃回自己家中不敢出聲。
蕭炳銘站在船頭靜靜仰望着這尊女媧神像頓時心生敬畏。
“太震撼了,朕有生之年能見到如此傑作當真無憾。”
“皇上,這難道是玉石嗎?這得多大的玉才能雕刻得出如此具有神韻的女媧神像。”說話的這位是駱釗文,年紀輕輕已是蕭炳銘的得力大將軍。
“這玉石朕之前也只在先祖留下的典籍中看過,可惜我的禹國卻是一塊玉石材料都沒有。”蕭炳銘看着神像感慨,“這玉石如此晶瑩通透,雕刻師的技藝又是獨具匠心,才能把神像刻畫得如此栩栩如生。自古就有傳聞出自技藝高超的大師之手,能把創作出來的一切都賦予靈性,看着這尊神像彷彿真的是見到了女媧娘娘本尊。傳朕的旨意隨朕入宮,不可對雪國百姓大開殺戒。”
駱釗文雖有疑問,但還是沒有問出來,按照蕭炳銘的指令吩咐下去。
“女媧乃是大地之母,在神靈面前不可造次。”
蕭炳銘就這樣率領着五千士兵走進了皇宮,宮廷守衛還未來得及反抗就已經被禹國士兵制服,雪國並不是軍力統治的國家,又怎麼能擋得住裝備精良的千軍萬馬。
宮門進去便看見三列石階緩緩而上,中間的石塊上雕刻着青龍圖樣,石階較寬,兩側的石階要窄很多,蕭炳銘一看便知道雪國也是身份象徵着一切,自古以來又有哪朝哪代不是貴賤分明,蕭炳銘抿嘴一笑,帶領着士兵朝中間石階走了上去。
大殿內宮梓奕正在看書,忽聞有人闖入皇宮,擡頭一看蕭炳銘和駱釗文帶着很多士兵已經將大殿團團圍住。
“今日朕得見雪國如此景色,當真不枉此行。喔,還有就這女媧玉像,朕是十分欣賞。”
宮梓奕還沒緩過神來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面對着陌生人在自己面前稱“朕”十分詫異,雪國一貫主張和平仁愛,都城上下的將士也不過千人且都沒有對敵經驗,他怎麼會知道這幾百將士在蕭炳銘的面前不過是杯水車薪。
“你是誰,竟敢在朕的皇宮如此放肆?”宮梓奕向殿外喊,“來人,來人!”
蕭炳銘給駱釗文使了眼色,駱釗文便出去了。
“別喊了,外門的那些守衛早被我的手下降服了。”蕭炳銘在宮梓奕的案桌上翻來翻去,也不知道他是在找什麼,還是僅僅是好奇。“朕是禹國的皇帝,你應該還不知道禹國就在這片海的對面,若不是先祖輩曾有人橫渡這片大海到禹國,又怎會知道有雪國的存在。”
宮梓奕真不敢相信,自己的雪國就這樣被蕭炳銘不費一兵一卒給攻陷了,他整個人都倒吸了口冷氣。
“你也別想不通了,朕的將士每一個都能以一敵百,而雪國的士兵在她們面前僅僅就是用來看門的。朕很喜歡雪國的雪,也喜歡雪國豐富的物產,從今天起這雪國就歸禹國所有,你還是可以繼續當雪國的王,但每年都得向朕上繳玉器珍寶。”
“不可能。”宮梓奕拒絕了蕭炳銘,他將顫抖的手背在身後,裝出一副傲骨磷磷的樣子。
“不可能?”蕭炳銘輕哼一聲,“朕帶領五萬精銳戰士守在雪國周邊,只要朕一聲令下不出片刻雪國定會化爲灰燼,在朕還沒改變主意之前你最好還是答應,這樣你依然是高高在上的雪國之王,尊享着你的榮華富貴。但若你不識時務,我定會讓你雪國成爲一座廢墟,到時候你下地獄去閻王殿看看還能不能繼續做你的鬼皇帝。”
宮梓奕並未吱聲,他心裡閃過無數的念頭,以爲是蕭炳銘在嚇唬他,可是自蕭炳銘到雪國他都是蕭炳銘出現在自己面前方纔知曉,宮梓奕相信蕭炳銘確實有瞬間滅了雪國的力量。可是如果他接受了蕭炳銘的提議,想到自己及後代均會受制於蕭炳銘無法翻身,他又是心有不甘。
“放開我!”駱釗文提着宮爵和柒恆走了進來,宮爵和柒恆一直在掙扎,可駱釗文武功高強抓住他們的手絲毫沒有想要放開的衝動。
“皇上,這兩個小孩是在後院搜到的,其中有一人應是太子,但是他們都不說實話,末將也分不清誰是真的,就把他們都抓來了。”
“壞人,我是太子,我要殺了你。”宮爵搶先大聲說出來,雙手張牙舞爪般想要擊打駱釗文,奈何手太短連駱釗文衣襟都碰不到。
“不,我纔是太子,你們要殺就殺我。”柒恆是太醫院院長司馬靳的孫子,從小就住在宮中與宮爵爲伴,雖然身份有別,二人的關係確實十分要好。
蕭炳銘把兩個孩子看了看,然後臉上露出來笑容來。
“朕突然有了一個新想法,你告訴朕哪一個是太子,朕依然會遵守約定不動雪國一草一木,你仍然可以安安穩穩地做雪國的皇帝,但是朕會把你的兒子帶走,這輩子你們父子二人也不會再見面了。”
“是他。”宮梓奕竟然猶豫了片刻就指着宮爵說,“他纔是太**爵”。
“哈哈……”蕭炳銘聽到宮梓奕如此輕易就出賣了自己的兒子笑的前俯後仰,也不知是因爲宮梓奕告訴了他真相,還是因爲見識到到宮梓奕的無情而苦笑。
“沒想到啊,一國之君竟爲了權利當真可以捨棄自己的孩子,朕原本以爲先祖留下的那些史書上寫的都是假的,朕現在當真是呆在這裡一刻都覺得有失我的身份。”蕭炳銘的臉色而有些凝重,立即站了起來離開了宮梓奕的椅子,徑直朝殿外走去。
“帶走。”
駱釗文扔下柒恆繼續把宮爵提在手裡跟上了蕭炳銘,柒恆從地上爬起來又追了上去。
在走下石階的那一刻,宮爵回頭看了看宮梓奕,可宮梓奕並未有半點的不捨,背對着宮門在整理案桌上的東西,也不曾多看宮爵一眼。宮爵多希望宮梓奕剛剛沒有妥協指出他來,哪怕指出的人是柒恆也好,宮爵不懂爲什麼在宮梓奕的心裡沒有半點他的存在,宮梓奕眷戀的僅僅是那高高在上的權利嗎?
宮爵沒有再掙扎,他只是回過頭默默留下了眼淚,因爲明天就是他的生辰,阮雪璃帶着宮琬桐去懸星閣爲他祈福,連最後一面也沒有見到,他心想如果有阮雪璃在場定不會讓自己被帶走的,而阮雪璃回來知道宮爵被帶走了又氣又哭傷心了好長時間。
駱釗文命士兵將從皇宮搜刮的玉石玉器,還有很多珍貴的珠寶滿滿當當十幾箱子也帶走了。柒恆追上駱釗文狠狠在駱釗文手上咬了一口,駱釗文甩開柒恆,用威脅的語氣說:“你若再跟上來,我一劍殺了你。”
宮爵就這樣被帶上了船離開了雪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柒恆也偷偷溜上了船。駱釗文原本是想報告給蕭炳銘處置,想到蕭炳銘可能會讓他把柒恆丟進海里餵魚,最後駱釗文還是把柒恆也留了下來,宮爵和柒恆在船上被關了將近一個月終於抵達禹國。
剛到禹國的時候,駱釗文接到府裡管家的消息說家中有事便直接回家去了,宮爵和柒恆被帶進了皇宮,蕭炳銘讓人將他們扔在大殿內,在船上待了近一個月蕭炳銘也沒有休息好心情很不愉快,就沒再理會宮爵二人倒坐在椅子上。大殿內還有一位三十多歲身穿朝服的男子,他便是丞相潘佑寧,見到蕭炳銘便跪下去行禮。
“丞相,今兒有事嗎?”蕭炳銘朝着椅子坐下去,看樣子並沒有什麼心情聽潘佑寧說什麼。
“微臣聽聞皇上出征回來特地來此候着,順便也跟皇上交代一下這兩月來的政務。不知此行皇上是否順利?這兩個孩子是……”
“丞相要是沒什麼要緊事就回去吧,朕也累了,至於政務上的事情日後再說,回去吧。”
潘佑寧話都到嘴邊又被蕭炳銘截住了,既然蕭炳銘沒心情處理事情,潘佑寧也只得告退離開皇宮。裴靖聽聞蕭炳銘回宮,便早早準備了茶點帶上來,看到蕭炳銘有些愁眉不展也不敢喧譁,只是命人小心翼翼把茶點放在桌上,看到了宮爵和柒恆也並未多問。
“皇上,您總算是回來了,一路上舟車勞頓奴才已經命人準備了熱水,皇上先去沐浴解解乏吧。”
“嗯。”蕭炳銘應了聲便打算回寢宮,臨走時纔想起殿內還有兩個孩子,他拍了拍裴靖說:“他們你看着安排,別讓他們死了就可以。”
裴靖看了看宮爵和柒恆,心裡竊喜,想着這兩個孩子是蕭炳銘從雪國帶回來的,又不想讓他們死掉,那想必這兩個孩子一定有他們的價值。當時的裴靖也不過四十歲,又瞧着這兩孩子長得挺可愛的,心裡便打算收這兩個徒弟,以後也能有人給自己養老送終,當下便命人帶着宮爵和柒恆往淨身房方向去了。
“裴公公,聽說父皇回來,父皇在御書房嗎?”蕭澤垣正好去找蕭炳銘的路上遇見了他們。裴靖立馬跪下行禮,宮爵和柒恆也被小太監按着跪了下來。
“皇上出征剛回來,現在累得很正在休息呢,太子,明日再去請安吧。”
蕭澤垣看了看裴靖身後的宮爵和柒恆,宮爵臉上有些許擦傷,嘴脣因爲一直關在船上的緣故也起了死皮,兩隻清澈的眼珠子透露着一絲的憂傷,蕭澤垣便問了出來:“他們是誰?你要帶他們去哪?”
“這兩個孩子是皇上從雪國帶回來的,皇上命奴才好生照顧,奴才打算帶他們去淨身房,日後安排來伺候太子。”
“要那麼多太監做什麼,本太子現在就收下他們兩個了,你帶他們去我的東宮,日後他們就做本太子的玩伴。”
“太子,他們是皇上讓奴才處置的,還是等奴才給他們淨身後再送到東宮去吧。”裴靖已經看上這兩個孩子聰明清秀,打算培養他們日後接替自己的位置,若是讓太子搶了去心裡多不甘心。
“本太子說了從現在開始他們是東宮的人,難不成公公要跟本太子搶人嗎?”蕭澤垣小小年紀脾氣倒是不小,說起話來也能起震懾的作用。
“太子恕罪,畢竟是皇上口諭奴才也不好辦,再說等他們淨了身還是可以留在東宮的,這歷來哪有不淨身的奴才可以留在皇宮中的,皇上也是絕不允許的。”
蕭澤垣嘆了口氣,沒想到裴公公依仗着蕭炳銘平日寵着他竟然敢這麼理直氣壯。
“那好吧,你帶着他們跟本太子來。”
“太子,您這是要去哪?”
蕭澤垣朝着蕭炳銘的寢宮去了,裴靖竭力阻止也不起任何作用,蕭澤垣幾次對裴靖拳打腳踢,兩人吵吵嚷嚷來到皇帝的寢宮。
“皇上,你要爲奴才做主啊。”皇上剛剛召了霖夫人服侍沐浴,聽到吵鬧的聲音便只得穿好衣服走出屋來。
“父皇。”蕭澤垣跑上去抱住蕭炳銘,蕭炳銘見到兒子也十分的高興,雖然出征回來身體很累,但是看到蕭澤垣臉上便露出來笑容來,把蕭澤垣抱了起來。
“你怎麼哭哭啼啼的成什麼樣子?”蕭炳銘厲聲訓斥裴靖。
“皇上,您剛剛命奴才照管這兩個孩子,奴才本想送他們去淨身房後再送去東宮當值,可太子在半路硬是要帶走他們還要讓他們作爲陪讀,並且威脅奴才如果不聽太子的話就要了奴才的命,奴才一直侍奉在皇上左右,殫精竭力,奴才的這條賤命死不足惜,可奴才要是去了就沒有人侍奉皇上了。”
裴靖這哭哭啼啼的說了一大堆話,想着也是平日皇上驕縱太子,又從蕭炳銘吩咐的話中察覺出宮爵二人的不簡單,便想賭上一賭蕭炳銘會不會還偏袒蕭澤垣。
“裴公公,你倒是會惡人先告狀,本太子就威脅你怎麼了?”
“皇上,你要救救奴才啊?”裴靖便把頭重重磕在地上,以示自己的委屈。
“父皇,兒臣只是一個人在東宮太無聊了,想多幾個人陪着我讀書練劍,這些太監個個唯唯諾諾,都不會真心待兒臣。他們跟兒臣年紀相仿,閒暇時也可以相互切磋學習,沒有了那些束手束腳的規矩,他們也能全力以赴督促兒臣上進,父皇你就把他們賜給兒臣留在東宮吧?”
“垣兒,他們只不過是父皇從雪國帶回來的俘虜,讓他們在東宮當值朕可以接受,但怎麼也不可以跟朕的太子享受一樣待遇,萬一他們要傷了你朕還不得心疼死了。”蕭炳銘安慰蕭澤垣,畢竟宮爵和柒恆是自己帶回來的,難保不會傷害蕭澤垣,蕭炳銘的心裡是不放心的。“你要是覺得一個人太孤單了,父皇就讓潘相的兒子博睿進宮來做你的伴讀,他也就比你大兩歲,你們一定能好好相處的。”
“我不要,潘博睿沉默寡言,學得跟他爹一樣心機城府,我不喜歡他。”蕭炳銘也着實頭疼,想要再推薦其他人卻已經想不出還有誰家的公子合適。
“父皇,你若是不同意他們留在東宮,執意要讓他們做太監的話,兒臣從此就不出東宮,也不會再喜歡父皇了。”蕭澤垣有些生氣,離開了蕭炳銘站在一邊嘟着小嘴。
“好了,不就是兩個奴隸嘛,垣兒要是喜歡那就依你的意思留在東宮,這下你不生氣了吧?”
“謝謝父皇。”蕭澤垣露出了笑容,跑上去拉着宮爵和柒恆回東宮去了。
“裴公公,朕知道太子不懂事讓你委屈了。朕從雪國帶回來一些好東西,你自己去瞧瞧挑幾樣喜歡的。”蕭炳銘讓裴靖站了起來,表情有些嚴肅,“宮爵是雪國的太子,日後你要幫朕好好盯着他,不要讓他們傷害垣兒,也不要把宮爵的身份透露出去。”
裴靖大吃一驚,他沒想到宮爵的身份竟也是太子,他們是敵國的重要人質,哪裡還敢說要收做自己的徒弟,心裡雖然有些可惜但蕭炳銘的安撫獎賞,讓他樂意去做任何事情。
蕭澤垣帶宮爵和柒恆回東宮後,命人給他們沐浴更衣,還準備了一桌子好吃的,他們在船上的時候就只有一些簡單的饅頭白菜,這頓豐盛的飯菜對他們來說是多麼的珍貴。此後宮爵和柒恆白天陪着太子讀書習字,晚上還一起在東宮遊戲打鬧,三個小孩子幾乎都快把東宮翻過來了,宮女太監每天跟着保護蕭澤垣安全都很頭疼。
駱釗文出現已經是一年後,他向蕭炳銘辭了官,奈何蕭炳銘看中駱釗文的武功特意讓他做了蕭澤垣的劍術師父,宮爵和柒恆也跟着一起練劍習武,待宮爵十五歲便讓他們住在了辰熙殿,日子不知不覺就過了十年。
十年,時間抹去了孩時稚氣,漸漸沉澱了冷暖自知,也學會了揣着明白裝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