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
沉悶的的鐘聲從東側鐘樓傳出,聲音響徹了整個都城。
跑到大廳門口的柒恆聽到鐘聲停了下來,轉身看着宮爵,兩人臉上皆是一臉擔憂之色。
宮爵和柒恆明白這鐘聲是代表皇宮中有重要的人去世了,可一個時辰前大家都還在芳華殿看佟瑾的表演,朝廷大臣們都意猶未盡散盡不久,宮爵實在想不出是誰會捨得在如此歡樂的氛圍下離世。
當下二人便匆忙離開兮霜庭,問了路上行色匆匆的宮女才知道柏芷妍被刺客殺死了。
韶音殿內聚了很多人,守衛已經將死去的柏芷妍放在木板上準備擡走。
宮女已經給柏芷妍整理好衣服和容顏,她是被人用一隻簪子刺穿了喉嚨而死,鮮血把她淡藍色的紗裙都浸透了,像是穿上了紅色的嫁衣。
柏紹毅趴在地上對着柏芷妍的屍體撕心裂肺哭喊,見到宮爵來了便跪在宮爵面前:“殿下,芷妍是殿下的太子妃,如今被人殺害您一定要爲她查出兇手討回公道啊。”
宮爵一邊扶起柏紹毅一邊安慰說:“獻王節哀,我一定會查明兇手給您一個交代。”
宮中守衛把柏芷妍蓋上白布擡走了,柏紹毅還在一邊哭泣不止。
宮爵在柏芷妍房間內四下仔細看了看,屋內有兩雙淺淺的腳印,大小看起來差不多,桌邊一個雕刻着花紋的花瓶被打碎,碎片毫無規則擺在地上,不像是有打鬥的痕跡,其他物品皆是完好無缺。
從窗戶宮爵看見黎弘雅在院中似乎受了驚嚇,站在一邊由婢女護着抽泣,宮爵便走了出去來到黎弘雅身邊。
“黎小姐,你還好嗎?”宮爵伸手觸碰到黎弘雅肩膀,黎弘雅像是被閃電擊中一般身子顫抖了一下,看見是宮爵她才漸漸平靜下來。
“殿下,我沒事。”
“芷妍姑娘遇害時你可有看見兇手?知道是誰殺了芷妍姑娘嗎?”
黎弘雅的房間就在柏芷妍的正對面,如果有刺客行刺,柏芷妍房內有瓷器被打破,那黎弘雅應該是聽到了聲響。
雖然黎弘雅平靜了些許,可說話時身體還是有些微微顫抖,雙眼低垂着不敢看其他地方。
“今晚我從芳華殿回來後就睡下了,迷迷糊糊中聽到芷妍房間傳出聲響,我起身打開門細細聽了一會兒好像是芷妍在跟一個男人在爭吵……”
“你胡說!”
柏紹毅捂着胸膛也顧不上悲痛,立即起身朝黎弘雅走過去,“我的女兒懂事乖巧從未單獨跟男子見過面,芷妍平日跟什麼人來往我作爲父親瞭如指掌。她如今即將成爲太子妃又怎麼會跟別的男人拉扯不清?我的女兒屍骨未寒你卻在這詆譭她的清譽,你安的什麼心?”
柏紹毅說着就朝黎弘雅要打過去,卻讓趕來的黎菀倫攔了下來。
“我說獻王你這是看見自家女兒不在了還見不得我女兒活着是吧?堂堂一個王爺對一個小輩大打出手,而且打的還是本王的女兒,傳揚出去別人還以爲你獻王對我有什麼不滿呢?”
柏紹毅自己覺得理虧確實不該出手打一個小姑娘,可心裡的氣也難以下嚥,當下便跟黎菀倫理論起來:“你的女兒信口雌黃污衊我女兒清白,如此欠管教我作爲長輩打她難道有錯嗎?我看就是因爲我芷妍被封爲太子妃她心裡妒忌這才殺害了我的女兒。”
“柏紹毅!”黎菀倫有些惱怒大聲叫道,“你說話可要想好了再說,你無憑無據就指認我的女兒是兇手你又居心何在?”
黎弘雅撲在黎菀倫的懷裡哭泣,黎菀倫安慰了黎弘雅說:“女兒別哭了,有爹在沒人敢欺負你。”
“本王的女兒雖不及太子妃尊貴卻也是皇上親封給殿下的側妃,她受到了驚嚇還在幫忙提供線索查明兇手,你卻這般不知好歹。我的女兒也是我掌上明珠,容不得你出口傷人。”
宮爵實在是沒有預料到兩位藩王見面就這般大吵一架,可當下還是要儘快查處兇手。
宮爵便好言相勸黎菀倫說:“雍王,芷妍姑娘剛剛遇害獻王悲痛欲絕難免情緒激動,現在兇手還逍遙法外,如若不盡早抓到兇手黎小姐恐怕也會受傷害,還請黎小姐繼續把你所看見的說完。”
“雅兒,你還可以嗎?要是你不想說咱們先休息一會兒。”黎菀倫對黎弘雅那真是十分關切,就連說話語氣都低聲溫柔,生怕剛剛跟柏紹毅吵架的那股勁嚇壞了黎弘雅。
黎弘雅擦了擦眼淚站直了身子,然後繼續說:“我當時也睡得迷糊沒有聽清楚他們在屋裡說什麼,走出我的房間後,我還朝芷妍的房間喚了幾聲,待我走到院子裡時候我只聽見芷妍一聲尖叫,屋內的燭火也滅了。”
“我當時害怕極了站在院子裡動也不敢動,片刻之後芷妍的房門被打開,一個黑衣人便從屋子裡竄出來朝我撲來,我大聲喊救命,要不是刺客聽見巡夜的守衛趕過來,恐怕我也會死於非命。”
黎弘雅又躲進黎菀倫的懷裡抽泣,黎菀倫心疼地拍着黎弘雅後背朝柏紹毅說:“獻王你聽到了吧?我女兒弘雅當時可是冒着生命危險想要去救人的,你卻還不分青紅皁白誣陷我女兒。”
柏紹毅也親耳聽到黎弘雅敘述今晚案發時所見情況,心裡打消了對黎弘雅的猜忌,但黎弘雅敘述的情況絲毫沒有什麼作用,柏紹毅也只得嘆息一聲站在一邊傷心難受。
黎菀倫輕哼一聲說:“這一次本王就當你剛剛痛失女兒口不擇言就不跟你計較了,若今後本王再聽到你詆譭我女兒的言語,本王就算傾家蕩產也要跟你討個說法。”
黎菀倫有些衝脾氣,自己的女兒絲毫不能受半點傷害,柏紹毅自覺不該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說出這樣傷人的話,在黎菀倫說這番話的時候也沒有加以理會。
宮爵又繼續問黎弘雅說:“黎小姐,你又看清楚刺客長什麼樣嗎?或者有什麼明顯的特徵?”
黎弘雅沉思須臾搖了搖頭說:“當時刺客穿着夜行衣又蒙着面,他朝我刺過來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害怕極了,並沒有看清楚刺客什麼樣。”
宮爵細細打量着黎弘雅,因爲看見柏芷妍被殺整個人現在還有些哆嗦,眼睛裡還有未擦拭的淚花,描述案發過程也毫無破綻,宮爵臉上卻有些震驚的表情閃過。
“獻王,我定會盡快查清兇手,眼下還是先讓芷妍入土爲安吧。”
柏紹毅行禮謝過:“多謝殿下,芷妍真是命薄,若是知道殿下對她如此關心應該會很欣慰的。”
柏紹毅當下搖頭嘆氣之後傷心地離開了,黎菀倫瞧見柏紹毅離開了他也轉向安慰黎弘雅。
“殿下,雅兒受到驚嚇,韶音殿是不能再住下去了,臣打算帶雅兒回家一段時間。”
宮爵點頭應準說:“那是當然,黎小姐遭遇此等事情定是害怕極了,雍王理應多陪陪黎小姐。”
不知爲何宮爵緊繃的心也舒緩不少,心裡也有些寬慰。
柏芷妍遇害,成親一事就此作罷。黎弘雅受驚嚇,即便黎弘雅被定爲太子妃那也要至少半年以後,若是兇手一天無法查清,這事就不會很快被提及,之後或許有變故也未可知。
宮爵仔細回想着柏芷妍屋子裡探查的結果,除了地上留下兩雙腳印外,沒有留下其他可疑的物件,也無任何打鬥痕跡,而這兩雙腳印似乎能說明了很多真相。
宮爵回兮霜庭的路上沒怎麼開口說話,像是在思索着重要且難以抉擇的事情,突然遠遠的就被宮爍叫住了。
宮爵轉過身來看見宮爍急匆匆跑向他,宮爵也不知宮爍是有什麼要緊事這般着急,宮爍跑到宮爵面前,不小心腳下絆了一下便撲倒在宮爵懷裡,宮爍緊緊抱住宮爵的腰部。
宮爵雖然不知道宮爍今天怎麼會這般莽撞,不同往日與宮爵隔開相距甚遠,但想想宮爍還是個小孩,而且跟他還是親兄弟,偶爾這般親近也是正常就沒在意。
“你這般着急是找我有什麼事嗎?”
“沒有什麼要緊事。”宮爍站直了身子說,“聽到太子妃剛遇害了,我來跟皇兄說一聲請節哀。”
宮爵禮貌性點了點頭轉身就走了,在宮爵看來宮爍這般特意來說這句話反而沒有任何的真誠,事實上宮爍也是帶着笑意向宮爵說出這句話來。
宮爍對着宮爵背影大聲說道:“皇兄,我會協助你找到兇手的,請你一定要節哀。”
宮爵繼續走着也沒注意聽宮爍後面說的話,在回去路上也沒跟柒恆說話,柒恆以爲宮爵因爲柏芷妍遇害心裡應該很難受,自己也不敢再多嘴,默默跟在一邊。
宮梓奕聽到柏芷妍被殺害的消息十分震怒,原本是要親自到韶音殿去查探的,但聽到小太監稟報太子已經在處理,宮梓奕便沒有動身前往。
宮梓奕思索片刻就下旨讓宮爍協助宮爵及早破案,並讓柏芷妍以太子妃身份葬入皇陵,喪禮將在兩天後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