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沒什麼別的意思,只是如今我們萬事都當求個穩妥。”
秦末搖頭答道。
蕭策也不介意,有些話自然不需明說,她雖是他的王妃,可兩人如今畢竟是這樣的情形,而君玉的父王,又是他的王叔,秦末就是心中有疑,也絕不會明說。
“末兒所慮極是,倒是我莽撞了。”
“王爺只是關心則亂罷了。”秦末想着明日就要趕路,大概再需走上十日左右,就能到他們的藩府幽州,因此問道,“這一路倒算順遂,再往北去,也沒什麼險峻的山路,倒是剛出涼州城那一段,需多加小心,你別忘了囑咐穆楓一聲,雖在阿懷負責的境內,到底不能大意。”
秦末於防兵佈局上,深得上官青雲的真傳,因此這一囑咐,蕭策自然記在心上:“末兒放心便是,我自會囑咐,”默了片刻,才又柔聲道,“這一路,你也沒有好好休息,雖在涼州歇了幾日,我卻因着瑣事,亦未曾好好陪過你,看你似是又瘦了不少,等到了幽州,你需好好把身體養回來纔是。”
這般平常的關心之語,在他們之間,倒是不曾有過,以前情濃之時,哪裡記得說這尋常夫妻之間的話,等到了後來,彼此更是相對無語,這一路倒算言笑宴宴,可也只是比之前相處的好一些罷了,暮然間聽了這低沉婉轉的溫柔之語,秦末一時竟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自小在漠北營中長大,又曾親歷數戰,這點苦並不算什麼。”默了片刻,秦末淡淡道。
蕭策微有些失望,原以爲這些日子秦末對他已不同之前,又加上剛纔那曖昧的一幕,因此他纔不自覺的脫口說出剛纔那些話,卻沒想到,原來一切並沒有什麼不同,在秦末的心中,他到底已經不同當初的那個人了。
“阿未和農懷還在前院等我,我先去了,”蕭策頓了一下,突然想起剛纔遇着祈刀的事,問道,“我剛纔入院的時候遇着祈妃,她找你何事?”
秦末聽他提到祈妃,倒是一怔,這人似是他們之間的禁忌,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似是刻意被忽略掉,誰也沒有主動提起這個人,想到此處,秦末突然意識到,這一路行來,祈妃似是安靜太過,實在有些不對勁,不由雙眉微蹙。
“她可是又做了有什麼不妥之事讓你煩難了?”
見秦末皺眉,蕭策出口問道。
秦末倒被這話給說的笑了,楊了楊眉,笑道:“什麼叫又?她這人辦事一向妥當,又能有什麼讓我煩難的事?不過是平常請安罷了。好了,你先去忙的,明日便要啓程,我這兒還有一堆事要打點呢。”
“請我來的也是你,這一杯茶水都還沒喝,又要遣我走了,可是什麼待客之道?”蕭策笑着打趣,卻是舉步出了屋。
他又算哪門子的客?秦末不禁暗暗撇了撇嘴,等蕭策轉身出了院,秦末見陽光甚好,正想去院裡坐坐,就見夏雨喜滋滋的從院外象一陣風似的颳了進來,楊着手中的物件,對秦末洋洋自得道:“娘娘,你看,農大哥送我的。”
煙雨卻看見了陽光下秦末眼中一閃而逝的淡淡哀傷,正要出言阻止夏雨皮鬧,秦末已笑着接過夏雨手中那兩柄烏黑髮亮的匕首:“阿懷竟然捨得把這個送你?可不是你又想了什麼鬼主意騙來的吧?”
那匕首是農懷一直隨身攜帶的東西,自他八歲那年來草原上後,就從沒見他落身過,一向寶貝的不得了,不熟的時候,她好奇想搶過去把玩,阿懷甚至和她動了手。說起來,她和阿懷竟是不打不成交呢。
雖然幾人一起長大,可是穆楓大了他們幾歲,一向把她當小丫頭看,愛理不理的,陶未又極寵她,對她素來算是百依百順,平常闖了禍,也是這個惟一的哥哥頂槓的多,惟有阿懷是真把她當朋友平等相交的。因此若說到情份,倒是她和阿懷的情份更象朋友些,與別人都不相同。
果然夏雨噘起嘴,嗔道:“看娘娘說的,我便是能騙得了別人,還能騙得了農大哥?”
秦末扭了下她粉嫩的臉,裝着驚詫,笑道:“也是,就你那些鬼點子,想騙阿農,實在也需要再修練些年呢。這麼說來,你難道竟然是偷來的?”說着,便從夏雨手中接過了匕首,仔細看了一番,“我看我還是拿去還給阿懷的好,若是他發現丟了這心愛的東西,不定有多生氣呢。”
秦末一邊把匕道遞給煙雨,一邊笑道,“煙雨,你幫着把這東西還給阿懷去。”
夏雨連忙一把搶了過來,寶貝的捂在懷裡:“娘娘,這可真的是農大哥送給我的,不信你問姐姐,她剛也見了,是農大哥讓阿悅親自給我送來的。”
煙雨便道:“就是農大哥送的,也不妥,這不是一般的東西,我早勸你不要收了。還是送回去吧。”
“我怎麼不能收?”夏雨瞪了姐姐一眼,“這本就是農大哥欠我的東西,過了這麼多年才還我,我都還沒找他算帳呢……”
大概是驚覺自己說漏了嘴,夏雨立時停了話,捂住嘴,朝着煙雨做了個鬼臉。
煙雨狠狠瞪了她一眼。秦末只是笑。
正說着話,就見阿悅進了院,一身藍色的胡裝,稱得她越發多了一份難見的貴氣來。夏雨見了她,象是遇着了救星,跑上前去便拉住阿悅,這般熱情,倒搞的阿悅莫名其妙:“夏雨妹妹,這是怎麼了?”
“阿悅姐姐,你說,這匕首,是不是農大哥特意讓你給我送來的?”
“是呀,”阿悅斂住驚訝,“難道這匕首有什麼問題?”
擡頭看向秦末,卻被那從未見過的明豔笑容恍的一時失了神,見到這位大蕭的秦王妃以來,雖深感她的美貌,卻從來不知道她真正的笑,竟是這樣……美的讓人無法形容,她甚至覺得這四月原本就燦爛的陽光,都更明亮了幾分。
難怪農大人能時時把她記在心上。
阿悅掩住心中那突如其來的失落,笑道:“這確是我家大人叫奴給夏雨姑娘送來的,大人還特地吩咐,說若是夏雨姑娘還想要什麼,儘管說便是。”
“娘娘,這下你總信了吧?”看着夏雨得意的楊起那張精緻的臉,三人不由都被逗的笑了起來。
蕭策還未至前正院,就見農懷的親信匆匆而來,見到蕭策忙一輯:“王爺,我家大人有請。”
等蕭策跨入農懷的書房,就見陶未和農懷都一臉凝重的坐在那裡,手中各捧着茶懷,卻是眉頭緊鎖,半分前幾日的閒適都不見。
“這是怎麼了?”
農懷卻不答話,至椅上站了起來,微微施了一禮,向那長隨使了個眼色,等那長隨出了屋,站在廊下後,農懷纔打了個請坐的手勢:“王爺,京中的情形似是有些不妥。”
蕭策眉峰一挑,雖離了京都,可他卻絲毫也沒有少一分對京都那邊的關注,他自信自己的情報網絡絕對在大蕭沒有勢力可比,可,他都沒有京中有什麼不妥的信息,這農懷又是哪裡得來消息?
“還請農大人細說。”
農懷卻不說話,看了陶未一眼,陶末便道:“王爺還是先坐下吧。”
等蕭策在上首的太師椅上坐了下來,陶未才道:“這事還真多虧了阿懷心細,因涼州是南來北往商隊的必經之路,而阿懷府中的管事阿悅在外又有另一身份,就是同德行的老闆,因此阿懷這邊對經過涼州的商隊都十分熟悉,又因涼州乃是交通要道,是以阿懷對涼州城往來客商的盤查一向十分嚴格,前些天便有巡城來報最近有些陌生的商隊入駐涼州,可看起來又不是一般的行商,阿懷便留了意,讓阿悅去查了一下,結果竟然查不出這幾個商隊的來歷,因此阿懷又特地動用了手中的一些勢力,順騰摸瓜,竟是查到了京都,那幾個商隊,大概和京中有些關係,只是阿懷的勢力畢竟伸不到京都,因此就斷了線索,本來雖心中有疑,可也只能就此算了,誰知派去的人即將回京時,竟在京城外的尋陽城遇到了追殺,好在阿懷的人身手都極不凡,那些人不但無功而返,還被阿懷的人捉住了一個活口,那人……”
說到這裡,陶未看了一眼蕭策,頓了一下才道:“那人供出,他們乃是左相府上的死士。”
說着,伸手遞給蕭策一個通體金純的凌形銅片:“這是從那人身上搜出的東西,這東西,據阿悅說,在城中一隊商行的人身上也見過,我想着,左相大人與王爺……因此才請王爺來問一聲,對這些人,是否有些瞭解。”
蕭策把那銅片拿在手上觀摩了片刻,搖了搖頭。陶未就見他的臉色冷了幾分,眼光一寒,笑道:“我倒實在不知,這崔夷簡的手,連漠北都想伸了,阿未,這事,交給你去查。”
陶未應了一聲,正想出去按排,蕭策卻攔住了他:“這事不忙,我還有一件事,剛好可以和這件事一起查一下。”
“又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