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九章

“海陸空的尖兵怎麼到你這兒就成了渣子了?怎麼就入不了你步大爺的眼?老子辛辛苦苦厚皮厚臉把人要過來,你倒好,一個個全踢回去,你知不知道,我每下去一次要遭遇多少紅眼白眼!我容易嗎?你小子若哪天到他們地盤去,我絕對相信你會被扁死!”聲音威嚴和憤怒,表情惋惜和心痛,

“哎喲,演習與實踐是兩回事嘛。演員上演還要試鏡呢,再漂亮不上鏡,沒用!哦,頭兒,你選的尖兵裡再加一個人吧?”

“誰?”老隊長被他氣得直翻白眼。

“安之。”

老隊長不說話了,眼睛直直看着我,若有所思,“想來這裡?”

我用力點頭。

“來這裡意味着雙手沾滿血,知道嗎?”

“我雙手已經沾滿血。”我低低地說。

好一陣沒有聲音,我的頭低着,不敢看老隊長的眼睛,那雙眼睛,銳利,鋒芒,像一顆彈頭,可以直抵人的身體,又像透視鏡,能洞穿面前人所有心思。我真佩服步輕風,他可以在這樣的眼睛面前談笑風生,嘻皮笑臉。

“腿受傷了?”

“骨裂,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已經能下地慢慢走了,只是不能劇烈運動,連醫生都說恢復得快,還說了一句,當兵出身的人,連身體恢復力都是最快的。

“骨裂還能跑這麼遠這麼久,算得上有韌性。”

“後面有槍,不跑不行。”我實話實說。

“哈哈哈,聽隊員講,你的槍法不錯,功夫也不錯,我倒是不反對你來試一試,只不過,輕風,中間的程序不好辦,你去找你家老爺子。還有,女娃娃,我醜話說在前頭,給你一個機會,但能不能留下還得靠自己,過不了關,就算是天王老子的特權,都沒用,知道嗎?我這裡只講求實力!”

我點頭:“謝謝老隊長。我一定會努力!”

“明年開春,這批人就會來考覈,步輕風你給我聽好了,敢給我徇私舞弊,你就給我滾蛋!”

“頭兒,你不信誰都行,但不能不信我!”步輕風立即拍着胸膛,一付凜然之態。

老隊長一腳踢過來:“滾!”

步輕風一閃,?“好好,我們滾。”拉着我的手,兩人灰溜溜地滾了。

一出來,步輕風抱住我,高興地說:“老隊長同意了,一切好辦了。寶貝兒,好好養傷,明年就可以來考覈了!”

我沒信心,海陸空的尖兵都入不了他的眼,我更入不了他的眼。這裡的訓練強度和技術難度,我在這裡這麼多天了,多少也能瞭解一些,嘖舌,悸動,誠服,都有之。只希望腿能立即好,立即加入他們的常規訓練中去,爲明年的考覈做做準備。

基地的生活就是本是單調,只不過落在步輕風和他的隊員手裡,單調的生活他們也有本事在上面開出一朵喇叭花來。晚上吃了飯沒事,一夥人聚在宿舍裡打牌,爭上游,誰下游一次,在誰臉上貼一塊創可貼,步輕風估計人品相當不好,我發現所有的牌都在攔截他,大家憋足了勁,都在報訓練場上的仇,所以,任憑步輕風有再好的牌,下游次數居多,臉上被貼了個稀巴爛。

“喂,我說你們,要不要這麼恨?”步輕風很無辜。

“隊長真帥,花容月貌,天姿國色。”小狼笑嘻嘻,一手牌一下出了個精光。

步輕風看着手裡的牌幾乎沒動,又下游了,“我老婆在這裡,給點面子唄。”一臉幽怨地摸摸臉上的補丁。

“以後不要貼創可貼了,太浪費,不如畫烏龜。”石頭的提議很有建設性,取得了一致的贊成,少數人反對無效,比如步輕風。

“老婆,他們欺負我。”步輕風朝我求庇佑。

我笑,人緣得多差才能在臉上貼一臉的補丁啊,還不解恨,想在他臉上畫烏龜。場上他是太歲爺,不能動土,現在抓到機會了,不是都卯足勁在他頭上挖麼?

步輕風抓到一手牌塞給我,說要上廁所,尿遁了。我傻眼,不就是臉上畫只烏龜嗎?怕成這樣?

我順勢拿起了牌,爭上游這種遊戲,我和木北舒生沒事時三人常玩,後來他們兩人不玩了,用木北的話說,姐太變態了,我們出了什麼她都記得,手裡還有什麼她能推測,太變態了,三人的牌玩來玩去成了他們兩人死扛。現在,這羣戰場上技能變態的尖兵,玩牌能玩過我麼?

事實證明打牌和打仗真的是兩回事,上戰場厲害的玩遊戲不見得就厲害,這點,從步輕風身上就可以完整的體現。所以,當步輕風戴着他滿臉的補丁慢騰騰地回來時,小狼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畫上了一隻小烏龜,我的臉上什麼也沒有。

步輕風仰天長嘯,那個意氣風發,那個揚眉吐氣,帶上那張大花臉,生生把另外幾位憋得不能動彈。

“哈哈,畫烏龜好啊,果然好,很漂亮,老婆,繼續在他們臉上畫烏龜,畫一羣,不能讓他們太孤單。”

“想欺負我?也不看看我老婆什麼來路,哼哼!”

小狼貼過來,苦哈哈地問:“嫂子,你什麼來路?葡京來的?”

“高手在民間。”我笑。

石頭牌一丟,不玩了,他臉上的烏龜多得要爬出額頭了。

步輕風趴到我耳邊,“寶貝,理科厲害的是不是打牌都這麼厲害?”

我警覺地看着他,不會是天天希望我幫他在他隊友臉上畫烏龜吧?真是個記仇的小心眼的隊長!

步輕風人緣差到無下限,我終於知道是怎麼來的了。

蒼龍大隊搞爲期五天的野外生存訓練,隊員身上除了一把槍一把匕首,一小包鹽,一個通訊器材和一根菸霧管,後面這兩樣東西不到危急時刻不能用,一旦用,就意味着退出。一架飛機,將隊員們哪兒險惡往哪兒扔,自己回到營地,拉着我和一羣醫務人員打牌,我原本是沒資格跟來的,不過步輕風說,提前適應,將我硬拉來了,談頭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和步輕風將醫務人員打得沒了脾氣,他們牌一推,不玩了,步輕風又無聊了,提出下賭,賭這次生存訓練誰最先回來,誰第二,誰第三,第四,第五。我鄙視步輕風,他的隊員有什麼特長都一五一十地捏在他手中,這誰回來他能不清楚嗎?誰會跟他賭?讓我意外的是,醫務人員倒真跟他賭了,後來步輕風告訴我,這野外生存不是搏鬥,不是誰的功夫好,誰的槍法好,誰的體力好就誰先到,野外生存意外特別多,防不勝防,而且還講究運氣,誰掉的地盤好,毒蟲毒物少,有水,樹上有果,無大的野獸,路上的怪石肥藤不多,誰一準先回來。賭注一下,步輕風又無聊了,帶着我滿山打兔子,當第一名隊員抵達營地時,我們打了整整十一隻。

第一名回來的竟然是蒼龍大隊裡個子最小的小甲,外號穿山甲,下注雙方都沒猜中,扯平,第二名到達的是水中好手,匕首,下注雙方又沒對,第三名,小狼,步輕風中,第四名狐狸,兩方都沒中,第五名雙方還是沒有中,竟然是一名通信隊員,他自己主動要求參加這次的野外生存賽,誰都沒把他算在前五名裡。當步輕風很欠扁地炫耀自己贏了一注時,隊員們臉黑如鍋底,怎麼這麼無恥,他們在外面外面餓得要死,幹得要死,一腳深一腳淺地摸回來,他竟然還拿他們開賭,發一筆小財!一個個義憤填膺,一個個敢怒不敢言,幽怨地看着他們的隊長。步輕風大概良心發現這要不得,捏着幾張從醫務人員那兒贏來的鈔票,喊,晚上我請客。晚上,隊員們化憤怒爲力量,拼命喝,賬單劃下來,不算贏來的幾張,步輕風倒貼五百。我樂壞了。

一天,步輕風對我說,b城有消息了!在這裡近一個月了,每天被一些人感動着,被他們故事激勵着,被隊員們的訓練充滿着,被遊戲間的烏龜樂着,除了偶爾想念舒生,b城離我竟然漸漸遠了,今天還是第一次聽步輕風說有b城的消息。

原來自機場的殺手被捉後,警方沒日沒夜的審查,那殺手熬不過了,只得交待了事情的經過。原來他正是鬱家當年剩下的黑勢力裡的一員,一直潛伏在b城,鬱家需要他時,就會派出。他是鬱雪派出暗殺我的,一直在步家周圍轉悠,找機會下手,正好那天看見我的車出了步家,他就跟上了。到了機場,躲在柱子後給了我一冷槍,卻被我閃過,正想開第二槍,警方趕到了,他只好逃離,卻最終沒有逃脫。他誤殺了鬱雪的兒子,鬱家的外甥,就算他能饒幸逃脫警方的追查,也逃不過鬱家的報復,於是心一橫,全部交代了。希望能坦白從寬,鬱家被清除,他將來從監獄裡走出去,也不至於被鬱家追殺。

殺手一交代,警方立即逮捕了鬱雪。鬱雪自木川去世後,情緒一直不好,精神方面有崩潰傾向,當警方逮捕她的時候卻意外的安靜,只問了一句,我是不是能很快見到我兒子了?但這個問題沒人回答她,逮人是警方的事,判決是法院的事。

鬱衛國雙規後,他唯一的兒子鬱鬆也被多方牽涉進去,逃離b城時在機場被捕,口袋裡的機票是飛往澳大利亞,與木川是同一個方向,同一班飛機,也同樣的,沒有走成。木川命隕,鬱鬆入獄。在此之前的一個黑夜,鬱家黑勢力被武警部隊全部瓦解,按照警方早已掌握的資料和已被捕的殺手交代的名單,無人一漏網。鬱家連根拔起,從此,b城名門望族中,再無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