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不急着趕路,蘇海陵也並沒有想過再買一匹馬,何況木清塵的身體尚未恢復,內力損耗過度加上情事後的酥軟,使得他清醒了沒多久又窩在蘇海陵懷裡昏昏欲睡。
不過……蘇海陵卻是發現了一個大問題。
昊月回來了,那麼久不見,她自然是想好好撫慰一下愛人的,不過這一路上她都與木清塵同牀共枕,一下子要放他一個人又怕他胡思亂想,要說一起睡吧……客棧哪裡來這麼大的牀?
最終,她還是放心不下木清塵,但早上看見昊月恍若無事的目光,卻又沒由來的一陣煩躁。唉……齊人之福也不是那麼好享的。
停停走走,五天後到達楚京的時候,木清塵已經基本恢復了元氣,倒是蘇海陵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楚京和她們離去時沒有什麼不同,但仔細看來,似乎官兵和捕快的巡邏都更加嚴密了,街頭也貼了不少畫像,只可惜似乎沒人真正見過梅君寒的臉,畫像上勉強也就能看出畫的是個男人。
“月,上官璇璣平時都住在宮裡嗎?”蘇海陵站在客棧二樓房間的窗口處,眺望着不遠處明黃色的宮城問道。
“是的。”昊月點了點頭,“自從一年前起,邪醫就一直住在女兵的寢宮旁邊。”
“雖然上官璣算越來也該一把年紀了,不過畢竟是個女人啊,那女人也不怕……”蘇海陵撇撇嘴,目光對上正好奇地望着她的木清塵,後而半句話就吞了回去。
“小姐,想要見到邪醫,很不容易。”昊月道。
“我知道。”蘇海陵點點頭,微微皺起了眉。
“今晚我進宮去將她帶出來便是。”木清塵淡淡地道。
“清塵……”蘇海陵苦笑道,“你的武功一個人進出皇宮是沒有問題,但是上官璇璣是個大活人啊,先不提帶個人出來有多困難,最重要的問題是,她肯不肯乖乖跟你走?”
“打暈了揹回來不就行了。”木清塵不以爲然道。
蘇海陵頓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木清塵思考問題向來是最直接的方法,當然,那也是他對自己實力的自信。
“木公子,上官璇璣年輕時便是大雍十大高手之一。”昊月插口道,“而且此人渾身劇毒,防不勝防,公子雖然武藝高絕,但若與其爭鬥起來,定會驚動宮內的禁衛軍,到時候脫身就麻煩了。”
“月,你怎麼打聽到邪醫的消息的?”蘇海陵想了想問道。
“這幾年來我在南楚和西秦也佈下了不少眼線,有一人在機緣巧合之下,被爲了宮中禁衛。”昊月道。
“那她有沒有辦法弄來宮裡的腰牌?”蘇海陵眼睛一亮。
“沒有用的。”昊月立即明白了她的想法,否決道,“宮裡進出的人檢查非常嚴格,像我們這樣眼生的絕對混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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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就只能用最後一招了。”蘇海陵抓了抓頭,一聲苦笑。
“什麼辦法?”木清塵好奇地道。
“當然是,報名求見啊!”蘇海陵理直氣壯道。
昊月愣了愣,疑惑道,“邪醫的脾氣是出了名的古怪,恐怕她不會見……”
“如果她真是上官璇璣,就算不見我,也會見清塵。”蘇海陵道。
“我不認識她。”木清塵皺眉道。
“認識她的不是你,恐怕是你的師父。”蘇海陵解釋道,“月,當初無咎前輩爲什麼不直接告訴我們邪醫的名字,而是兜個圈子讓我們去小寒山打青蓮劍仙?”
“小姐的意思是說,青蓮前輩和上官璇璣有交情,能讓她救人?”昊月脫口道。
“嗯。”蘇海陵應了一聲,回頭道,“清塵,我說的沒錯吧?”
“我不知道。”木清塵有些茫然地搖了搖頭,“師父在世時只是隱約提過鬼醫和邪醫兩位前輩的名字,那時候我太小,很多東西我聽不懂,後來也漸漸淡忘了。”
蘇海陵心中一嘆,兩個女人和一個男人之間的恩怨,恐怕就是情傷了。
“既然如此,那但試試吧。”昊月道。
“我去。”木清塵說着,站了起來,直接向外走去。
“清塵,不用……”蘇海陵正想說天色已晚,不如明天再去,但剛吐出四個字就被截斷了。
“你的毒,已經不能拖了。”木清塵打開了房門。
就在這時,一道雪亮的劍光隨着開門的動作激射進來,直奔木清塵的眉心。
“小心!”昊月飛快地搶了上去。
首當其衝的木清塵玉容冷肅,連眼皮都沒動一下,烏黑的髮絲被激盪的真氣吹起,但下一刻,他微微一偏身,雪白的衣袖揚起,如溫柔的春風一般,纏繞上了劍鋒。
衣袖雖是柔軟之物,但在木清塵使來,卻緊緊地裹住了長劍,讓執劍之人再無法往前刺一寸。
“雲墨?”看清了來人,蘇海陵不禁一呆,握在劍柄上的手也放了下來。
“蘇海陵,你給我出來。”雲墨氣得臉上一片通紅,用力拔劍又紋絲不動,乾脆鬆手扔了劍,從木清塵身旁的空隙鑽進屋內。
“你都進來了,還要我出去幹嘛?”蘇海陵一聳肩,有些頭疼地道,“你怎麼還在楚京?”
“找你!”雲墨理所當然地道。
“小鬼,我跟你好像沒那麼親密的關係。”蘇海陵痛苦地一拍額頭。
“我……”雲墨剛要開口,忽然覺得脖子上一涼,已被人用劍架住了。
木清塵手裡拿的正是從雲墨手裡奪來的劍,清俊的面容上掛了一層冷霜。
“木公子,他不是敵人。”昊月連忙道。
“滾!”木清塵冷冷地道。
“憑什麼!”雲墨也不管劍鋒就貼在自己的脖子上,分毫不讓地頂回去。
“就憑你的命是我救的。”木清塵說着,手腕一抖,在他脖子上拉出一道細細的血痕,頓時,幾粒血珠順着雪亮的長劍滑下來。
蘇海陵嚥了口口水,乾笑道,“清塵,罷了,你先把劍拿開。”
木清塵看了她一眼,隔了一會兒,終於移開長劍,隨手將之扔在桌上,發出“哐啷”一聲。
“你跟我來!”雲墨不由分說,一把抓住蘇海陵的手往外走。
“雲墨!”昊月伸手一攔,“你要帶小姐去哪裡?”
“我是男的,她是女的,你還怕我能怎麼了她不成?”雲墨瞪了他一眼道。
“算了,月,清塵,等我一下,沒事的。”蘇海陵心裡大約也猜到了雲墨找她的目的,安撫了一句,主動帶着雲墨推開了隔壁房間的門。
“啪”的一聲,雲墨將一個小小的布包摔在桌上。
蘇海陵倒是閒閒地坐了下來,淡然道,“其實,你找我也沒有用,我只是幫你把秘折從御書房給偷出來而已,至於這其中有什麼秘密,我一概不知。”
“你畢竟是公主,在皇家見得多了,說不定就能看出來。”雲墨打開布包,不依不饒地將秘折塞進她手裡。
“這東西這麼重要,你的大姐就讓你這樣帶出來了?”蘇海陵好奇道。
“反正這三年來她已經用盡了辦法,還不如讓我帶出來碰碰運氣。”雲墨聳了聳肩,不在意地道。
“那麼,就是你私自帶出來的了。”蘇海陵立刻把握住了他話中的潛臺詞。
“你管這麼多幹什麼?”雲墨不耐煩地道,“快點!”
蘇海陵笑笑,低頭仔細翻了翻那本秘折,卻見能拆的地方都已經被拆開過,就連紙上都有許多不知道什麼東西留下來的痕跡。相信要不是因爲這是呈給女兵的摺子,紙張極佳,恐怕早就爛掉了。
“怎麼樣?”雲墨緊張地盯着她。
“你們這麼多人三年都沒研究出來的東西,我能一眼就看明白?”蘇海陵白了他一眼,隨手將秘折扔在桌上,“你真的確定人家不是耍着你好玩?其實這東西里什麼秘密也沒有。”
“廢話!”雲墨惱道,“世上只有一種人不會騙人,那就是死人!”
死人一樣會騙人,而且死人騙起人來比活人更高明,因爲很少有人會不相信以生命爲代價得到的消息。
蘇海陵心裡想着,嘴裡卻沒有說出來,只道,“雲墨,三年前建交,你的大姐是真的去刺殺了女皇吧?”
“這……”雲墨一滯,眨了眨眼睛,好一會兒才小聲道,“我真的不知道大姐會這樣做……反正那個皇帝也沒死嘛。”
“她死不死與我有甚相干?”蘇海陵沒好氣地道,“你們怎麼會和晉王搭上線的?那天晚上究竟怎麼回事?”
“這個我不能告訴你。”雲墨遲疑了一下才道。
“是嗎?”蘇海陵笑了笑,跳過了這個問題,又道,“雲墨,我想見一見你的那位大姐,你可以安排嗎?”
“你要見大姐?”雲墨一愣。
“怎麼樣?”蘇海陵一挑眉。
“大姐怕是不會見你。”雲墨猶豫道。
“因爲我對她而言沒有利用價值?”蘇海陵淡淡地道。
“你知道就好。”雲墨冷哼道,“大姐可不像我這麼心軟。”
“秘折的秘密呢?她有沒有興趣?”蘇海陵忽然道。
“你……”雲墨聞言,猛地跳了起來,指着她道,“真的看出來了?”
“叫你的大姐“親自”來找我談。”蘇海陵笑眯眯地拿起秘折放在他手裡,一派悠閒地開門出去。
“你要是欺騙大姐,一定會死得很悽慘!”雲墨站在房中沒有動,卻着重地警告了一句。
蘇海陵只是腳步一頓,隨後便毫不猶豫地離去。
雲墨一個人緊緊地捏着秘折,秀挺的眉都皺到了一起,顯然正陷入兩難之中。
蘇海陵不去管他,她自信,雲墨最終還是會按照她的意思去做的,因爲他對那秘折中的秘密實在太在意。
回到自己的房間,卻見木清塵已經不在,只有昊月焦急地等待着,一見到她就迎了上來,“小姐,怎麼樣?”
“沒什麼,一會兒再跟你解釋。”蘇海陵左右看看,奇道,“清塵呢?”
“木公子去皇宮了。”昊月道。
蘇海陵點了點頭,木清塵只是情商低而已,並不是真的不通世事,何況以他的武功,只是去皇宮傳個話,絕不至於有什麼危險。
“小姐,那雲墨……”昊月焦急地道。
“月,我讓你調查的雲墨身後的人,你可有查到什麼?”蘇海陵道。
“小姐恕罪。”昊月搖了搖頭,無奈地道,“海月山莊建立不到三年,而且大半精力都投入了大雍朝堂和金銀流通上,對於江湖的掌控實在有限,雲墨身後的力量很強大,我曾經通過晉王府的蛛絲馬跡幾次抓到他們的尾巴,卻總是在緊要關頭功虧一簣。”
“罷了。”蘇海陵有些失望,卻也沒有責怪的意思,短短三年時間,昊月做得已經夠好了。
“小姐,雲墨雖無惡意人,但還是小心爲上。”昊月猶豫了一下又道。
“月,你想辦法傳個消息給玄冥宮的梅君寒,讓他想辦法查查。”蘇海陵道。
“可是,玄冥宮真的可靠嗎?”昊月道。
雖然已經聽說了蘇海陵這段日子的經歷,但他畢竟沒有見到梅君寒,不免有幾分懷疑。
“江湖事,還需江湖人去管。”蘇海陵輕輕一笑道,“放心,我什麼時候看錯人過,梅君寒會是我們的助力。”
“既然小姐信他,那麼昊月便信。”昊月道。
“你啊……”蘇海陵一聲笑嘆,將他攬過來,隨即重重地吻上了那讓她朝思暮想的薄脣。
“嗯……”昊月一慌,不禁退了幾步,後背在桌上一撞,身形一傾,坐倒在椅子上,於是高度的差距讓他只能被動地承受着這個充滿了思念和情意的深吻。
“啊!”正意亂情迷之間,門外突然傳來一聲驚叫。
昊月頓時神志一清,慌忙推開愛人。
“雲墨,你鬼叫什麼!”蘇海陵好事被打斷,一肚子火氣地吼道,“我記得我進來時是關上了門的。”
“你、你……下流無恥。”雲墨漲紅着臉,指着他們叫道。
“月是我名正言順的侍君,我們親熱哪兒下流無恥了?”蘇海陵說着,故意上上下下打量着他,“還是說,雲公子就喜歡偷看?”
“你!無恥的女人。”雲墨劈手將一個東西砸了過來,轉身就跑,只有聲音遠遠地送了過來,“我會通知大姐。”
蘇海陵一低頭,果然,那正是包着秘折的布包。
“小姐?”昊月勉強平定了心神,疑惑地道。
“沒事,我們先繼續剛纔的事。”蘇海陵隨手將布包往懷裡一塞。
“可……唔……”昊月抗議的聲音被淹沒在一片纏綿中……
木清塵帶回來的消息果然正如蘇海陵所料,第二天清晨,那位邪醫乾脆派了一隊禁衛軍,將他們接進了宮。
蘇海陵讓昊月留在外面,只與木清塵兩人進宮。
昊月雖然千般不願,但想到萬一其中有什麼變故也好有人接應,還是默默地應允了,同時他也發出了消息,通知佈置在宮中的眼線。
蘇海陵和木清塵跟着禁衛軍在宮裡七彎八拐地繞了半天,終於來到一座獨立的偏殿中。
看得出來南楚女皇對上官璇璣真是非常寵幸,不但殿中擺設極盡奢華,連伺候的下人也都是年輕美貌的少年。
“兩位請在此稍後。”一個美貌侍從熟練地擺上茶水,點心和水果,然後靜靜地退了下去。
“清塵,你怎麼看?”蘇海陵的目光在殿中一轉,脣邊泛起一絲笑意。
木清塵一聲輕哼,不屑地撇撇嘴,冷聲道,“三招。”
蘇海陵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掩去眼中的寒光。她當然明白木清塵的意思,殺光埋伏在四周的幾十名侍衛,最多三招足夠。
“也不怕有毒。”木清塵瞪了她一眼。
“我的身體已經很毒了,不差這一點兒。”蘇海陵說道,又夾起一塊玫瑰糕嚐了嚐,偏頭笑道,“味道不錯,就快趕得上紫陌的手藝了。”
“紫陌是誰?”木清塵一怔。
“這個……”蘇海陵這才察覺說漏了嘴,不由得一聲苦笑,淡淡地道,“我以前的侍從,做糕點的手藝非常好。”
“和昊月一樣嗎?”木清塵想了想問道。
“噗----”蘇海陵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
“怎麼了?”木清塵不解地將絲巾遞給她。
“紫陌……就和你的木心一樣。”蘇海陵無奈地擦拭着胸前的茶漬,嗅……好好的一件衣服又要報銷了。
“哦。”木清塵點了點頭,不說話了。
蘇海陵看着他,心裡嘀咕着是不是應該買幾本坊間流傳的愛情小說給他啓蒙……
“請問,這位便是蘇小姐嗎?”就在這時,殿門口卻走進來一個嬌弱弱,怯生生的少年,圓圓的蘋果臉,水汪汪的大眼睛,粉嫩的脣,簡直就像是一隻可愛的小兔子。
“我就是。”蘇海陵轉過身來。
“邪醫大人有請蘇小姐到內室相見。”兔子少年紅着臉,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請我一個人?”蘇海陵一愣。
“正是……”那少年的頭垂得更低了,下馬緊緊地貼着胸口。
蘇海陵不禁皺了皺眉,上官璇璣應該和青蓮劍仙有舊,怎麼會不見木清塵,反而有要見她?難道會是一個陷阱……
然而,她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在這南楚有什麼人會設陷阱給她。
“我要一起去。”木清塵冷冷地道。
被他充滿殺氣的目光一瞪,那少年更是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可是……可是邪醫大人……”
木清塵下意識地伸手想去拔劍,摸了個空纔想越來,爲了進宮,他們根本就沒有帶兵器。
“清塵,我一個人去便是。”蘇海陵按了按他的手,下定了決心。
“可是……”木清塵擔憂地望着她。
“沒關係,我能保護好自己。”蘇海陵輕輕一笑,又壓低了聲音飛速道,“如果有什麼不對,不用客其他,立刻解決掉邊上的侍衛。”
“嗯。”木清塵凝重地點了點頭。
“請逞路吧。”蘇海陵轉過身,溫和地道。
“請跟我來。”那少年連忙在前引路,卻太過慌亂,腳步在門檻上一絆,差點摔出去。
蘇海陵不禁搖着不已,漂亮是漂亮了,不過也實在蠢笨的可以,上官璇璣那個老女人難道就喜歡這類型的?
一路穿過水榭迴廊,目的地竟是凌空架在湖面上的一座涼亭,遠遠地可見一個負手而立的背影。
火紅的衣袍隨風飛揚,烏黑的長髮流瀉,那挺拔的身形竟然莫名地有一絲熟悉。
“大人,蘇小姐到了。”那少年顫抖着聲音通報了一句。
“你下去吧。”亭中人淡淡地道。
“是。”少年如獲大赦一般,忙不迭地。
蘇海陵卻不禁皺起了眉,那聲音……分明是一個年輕的男子!
“既然好奇,何不進來看個仔細?”紅衣男子一聲哂笑。
“說的是。”蘇海陵聞言,心裡倒是一鬆,瀟灑地邁步走進涼亭。
接近了細看,她更確定眼前之人絕對不是上官璇璣。那被風吹亂黑髮下露出的一截雪也似的肌膚,絕對不是一個七老八十的人。
“既然說了讓我看仔細,那麼能不能麻煩這位公子轉過身來?”她很灑脫地道。
“這是自然。”紅衣男子笑着,慢慢轉身。
蘇海陵睜大了眼睛,她也實在是好奇,究竟是什麼人敢堂而皇之地冒用邪醫上官璇璣的名字,而且南楚女皇明知他是冒充的,依然待以上賓之禮。
金色的陽光灑落在湖面上,泛起點點的金光,更映襯着他的身影耀眼奪目。
幾根散發着淡淡清香的髮絲拂過鼻尖,沒由來地讓她生出幾分旖旎。
那是一張非常中性化的面孔,狹長的鳳目沉凝着冷光,水色的薄脣微微向上勾起,有意無意間流露出一絲邪氣的笑意。他的腰帶並未繫上,火紅外袍只是鬆垮垮地披着,渾身都散發着一股庸懶風情。
蘇海陵只覺得眼前一亮,雖然她不好色,但人見到美麗的東西本能地會欣賞。
“這副皮囊可還入得了蘇小姐的眼?”紅衣男子靠在涼亭的扶欄上,歪着腦袋饒有興味地盯着她。
“馬馬虎虎。”蘇海陵聳了聳肩,大大方方地在亭中的石桌前坐下,淡然道,“也就只比我家夫君差了一點點而已。”
“是嗎?”紅衣男子一挑眉,緩步走到她身邊,手肘搭上了她的肩膀,微微俯身,幾乎是貼着她的耳朵道,“蘇小姐對自己的夫君還真是疼愛呢。”
溫熱的氣息吐在耳中,一陣癢癢的感覺。蘇海陵皺了皺眉,卻沒有避開,直覺告訴她,對於這個男人,絕對不能示弱。
伸手一攬,她直接摟住了那緊實的腰,順勢一帶,將他整個人抱進懷裡,一面低笑道,“美人兒是不是也想試試?”
紅衣男子沒有絲毫抗拒地任由她佔便宜,反而坦然地坐在她的大腿上,雙臂挽上了她的脖子,聞言卻是挑釁地一揚眉,“要是你現在吻我,我會更相信你一點。”
蘇海陵不禁一愣,這個人……不會和她一樣是穿越的吧!怎麼一點兒都沒有女尊國男子的矜持。
“哈哈哈……”紅衣男子見她發呆的樣子,縱身大笑起來,直笑得整個人都埋進她懷裡。
“你真以爲我而對你這樣的美人還能坐懷不亂?”蘇海陵眼神一沉,一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強迫他擡起頭來。
“我可不信,三年不見,公主殿下您就轉了性了。”紅衣男子笑道。
“你、你是……”蘇海陵這回是真的驚訝了,不過她怎麼會對這麼奪目的男子完全沒印象?莫非是原來真正的瑞卿公主惹下的風流債……
“殿下真的不認識我了?”紅衣男子直視着她的眼睛,露出一絲苦笑。
蘇海陵細細地打量着他,眉眼間似乎依稀有些熟悉,可她就是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見過他。
“殿下,我可是你名正言順的正君,不過三年不見就忘了我,真是傷我心呢。”紅衣男子故意搖着頭,一臉哀嘆地道。
“司徒夜!”蘇海陵猛地站了起來。
“哎喲!”懷裡粹不及防的人一下子被摔到了地上。
“呃……”蘇海陵頓無語,好一會兒才道,“抱歉,沒事吧?”
“沒事纔怪。”司徒夜扶着桌子爬起來,順便丟了幾個白眼給她。
“司徒,你怎麼會在南楚皇宮?你是邪醫?”蘇海陵疑惑地道。
“怎麼,我不像?還是……”司徒夜一眯眼,又是一副邪氣凜凜的樣子,“我看上去還不夠邪?”
蘇海陵頓時覺得額頭上掛下無數條黑線……
“好了,開個玩笑罷了。”司徒夜不在意地道,“我是邪醫上官璇璣的唯一傳人,師父都去地府休息了,我當然就是邪醫。”
“什麼?”蘇海陵失聲道,“上官璇璣死了?”
“你的反應好像比我這個當人家徒弟的還激動。”司徒夜莫名其妙地道。
“司徒……”蘇海陵不帶希望地道,“你師父的醫術你學到了幾成?”
“我才學了三年,哪能……咦?”司徒夜答到一半,目光突然定在她眉心處,隨即神色一變,一把抓住她的手把脈。
蘇海陵微微有些緊張地看着他,上官璇璣既然死了,那司徒夜也許是她最後的希望。她不怕死,但就算爲了昊月和木清塵,她也不想死。
“纏綿……”良久,司徒作才吐出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