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一靠岸,蘇海陵微笑着送走了滿船千恩萬謝的乘客,一回頭,只見張大姐一臉崇拜地盯着她,不由得笑道:“大姐幹嘛這樣看着我?”
“海陵……你、你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張大姐讚歎道。
“也沒什麼,不過練了幾手粗淺把式而已。”蘇海陵道。
“到了?”木清塵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
“你可以再睡會兒,沒事。”蘇海陵知道暈船的後遺症沒那麼容易過去,拍了拍他的背,將他抱起來,小心地送進馬車。
“海陵你對夫君真好,能嫁給你的男子真是有福。”張大姐讚歎道。
“把人娶回來不就是爲了疼着、寵着的?”蘇海陵笑笑,自己也鑽進車內,又回頭道,“大姐,在不上路的話,今晚就趕不到市鎮了!”
“都好了沒有?走了走了!”張大姐答應一聲,轉身吆喝起來。
很快的,商隊的夥計們就麻利地收拾好了東西,車隊繼續南下。
蘇海陵讓木清塵枕在自己腿上繼續安睡,一手輕輕梳理着他柔順的髮絲,心中一片溫柔。
她不喜歡弱者,也從來沒有覺得昊月需要她照顧,她更希望昊月能站在她身邊,比翼齊飛。然而,比昊月更強大的木清塵,卻總有一種讓她想去寵愛的慾望……或許是第一次看到這個男人明明熟知每一種植物的價值、可食用性,卻不懂得怎麼才能把它們做成可以下肚的食物,明明天文地理琴棋書畫無所不精,卻不知道普通百姓都用銅錢買東西……這人啊,說他不懂,他的知識可以讓無數飽學之士去撞牆,說他懂……這個,讓她自己先去撞牆吧……
馬車搖搖晃晃的,蘇海陵自己也忍不住有些昏昏欲睡起來,直到張大姐過來敲了敲窗戶才讓她清醒過來。
“到了?”蘇海陵探出頭去。
“嗯,最近商隊多,好不容易纔找到一家能讓我們安置下來的小客店。”張大姐說着,遞給她一把鑰匙,有些不好意思,“小地方,總算還乾淨。”
“出門在外,哪兒講究那麼多。”蘇海陵不在意地接過鑰匙,下一刻卻不禁一呆。
她一直沒有否認木清塵是她的夫君,所以張大姐很自然地只給了她一間房間,這……晚上要怎麼辦?木清塵一生氣,會不會直接把她扔出去?想到這裡,她的脣角不禁有些抽搐。
“海陵,你沒事吧?不舒服?”張大姐關切地道。
“啊,沒事。”蘇海陵甩了甩頭,喚醒了木清塵。
算了,死就死吧!
不過是個小地方,自然飯菜也很粗陋,幸好蘇海陵是軍人出身,什麼都吃得慣,而木清塵也不挑食,只要乾淨清淡的即可。
匆匆解決了晚飯,除了值夜看守貨物的夥計之外,衆人紛紛回房休息,免得明日趕路沒有精神。
蘇海陵磨磨蹭蹭地帶着木清塵進了房間,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怎麼了?”木清塵皺着眉看她在到處走來走去,一副煩躁不安的樣子。
“這個……你先睡吧。”蘇海陵苦笑道。
“趕了一天路,難道你不累?”木清塵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我還是去和張大姐擠擠算了。”蘇海陵嘆了口氣,就要走出門去。
“回來!”木清塵一揚手,一方絲巾如同鋒利的鐵片似的,插入門框,好像是切豆腐一樣容易。
蘇海陵頭上頓時掛下無數條黑線,知道你武功好,不過……不需要用在這地方吧?
“你到底是怎麼了?睡覺!”木清塵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徑直除去外衣,只穿着中衣上牀,並留出一半空位來,“這麼晚了,吵着別人不好。”
“我怕不方便。”蘇海陵繼續苦笑。
“和別人擠就方便了?”木清塵一拉被子,喝道,“快點!”
蘇海陵忍不住朝天翻了個白眼,這到底誰是被佔便宜的那個啊?他都不怕了,自己又怕啥?一邊說服自己,她飛快地打滅了燈火,脫衣上牀。
鼻中聞到的是淡淡的幽香,彷彿清晨那支香雪蘭殘留的香氣。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挪過去些,伸手摟住了他的腰。
“睡你的覺!”木清塵掙了掙,卻不防她抱得更緊了。
“別動,這樣就好了!”蘇海陵一聲嘆息,藉着黑暗的掩護,輕輕地在他額頭落下一個親吻。
木清塵突然間感到有些心慌,開始暗暗後悔留她下來。早知道就讓這女人愛去哪兒去哪兒了!不過……剛剛爲什麼會想也不想地就讓他留下呢?
“清塵,清塵……我要拿你怎麼辦?”蘇海陵自語着,手上用力,將他整個人嵌入自己懷中。
她知道,木清塵不懂男女之情,就算現在自己半哄半騙地要了他的身子,他多半也只是迷迷糊糊的。然而,終有一日,他會懂得這些的,而她,不想讓那雙清澈無塵的眸子裡染上恨意……
木清塵睜大了眼睛,無意識地盯着牀帳,心跳……又加快了,似乎最近發作得越來越頻繁了,不過,這種感覺卻不難受,反而……有一種莫名的興奮。
蘇海陵也是毫無睡意,慢慢地,等眼睛適應了黑暗,微微可以看見屋內的東西,一擡頭,卻正對上一雙同樣清亮的眸子。
“睡不着?”木清塵有些慌亂地別開目光。
蘇海陵一怔,隨即忍不住笑出身來,一翻身,乾脆整個人壓在他身上。
“你幹什麼?下去!”木清塵全身一僵,清明的聲線竟然有了一絲顫抖。
“咦?這是什麼?”蘇海陵正想調笑幾句,猛然看到他敞開的胸口處一點殷紅的梅花狀印記,不由得好奇地碰了碰。
“別……別碰!”木清塵慌忙掩住散開的衣裳。
蘇海陵躺到他身邊,一臉的驚奇:“這到底是什麼?怎麼這麼大反應。”
“我小時候師父給點上的守宮砂,說是不能讓女子看到。”木清塵狼狽地轉了個身用背對着她,一面拉高了被子。
守宮砂?蘇海陵徹底傻住了。
她當然知道守宮砂是什麼,封建社會就是這一粒小小的紅痣束縛了無數的女人,想不到這個世界也同樣有守宮砂這玩意兒?只不過受害者換成了男子而已……咦?
蘇海陵猛地坐起身來,不對啊……她似乎在昊月身上就沒見過這個。
“幹什麼一驚一乍的?”木清塵道。
“這個……守宮砂,所有的男子都會點嗎?”蘇海陵嚥了口口水,困難地問道。
“我不知道,木心就沒……”木清塵的話才說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一把將她拉下來。
“清塵?”蘇海陵一愣。
“有人。”木清塵低聲吐出兩個字,一指屋頂。
“我出去看看,你別動。”蘇海陵拉起被子將他裹得嚴嚴實實的,一面下牀披衣,小心地拿起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