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裡的午後,暖洋洋的陽光灑落在半開的水榭上,不屈不撓地騷擾着相擁小憩的戀人。
司徒夜趴在蘇海陵身上,手指細細地撫過她的眉眼,最後來到脣邊,掐掐,捏捏。
“你再亂動,就把你扔下去。”蘇海陵抓住他作怪的手,眼睛卻沒有睜開。
“小氣!”司徒夜撇撇嘴,既然手被制住了,那就用脣吧,繼續騷擾!
蘇海陵一聲暗歎,深吸了一口氣,猛地一個翻身,將他壓在身下,同時將他的雙手固定在頭頂上。
“你要幹什麼?”司徒夜眨巴着眼睛,一臉的純真和無辜。
“你說呢?”蘇海陵低頭輕輕地啃咬着他的鎖骨,一邊低語道,“既然點了火,那就該負責滅火了,是不是?”
“不要啦,青天白日呢!”司徒夜心虛地向門口張望了一下。
“怎麼,你還會害羞不成?”蘇海陵笑着捏捏他的鼻子,臉上的表情絕對比他更無辜,更純真!
“誰怕誰啊?”司徒夜聞言,揚了揚眉,挑釁地瞪着她。
“那麼,恭敬不如從命。”蘇海陵低頭,吻上了他水色的脣。
“嗚……誰說可以……唔……”下面的抱怨聲全被激烈的脣舌糾纏吞了下去。
端着茶來到水榭門口的紫馨聽到重重紗簾之後傳來的曖昧聲響,紅着臉愣了好一會兒,還是躡手躡腳地退了下去。
嗯,女皇陛下現在不需要喝茶吧?一會兒重新沏過好了!
“呯!”
正想着,卻不料與迎面走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啊!”紫馨一聲驚呼,看着滾燙的茶水往地上跌落,不禁閉上了眼睛。
慘了,免不了要被燙到了!
好一會兒,沒有預想中的疼痛,甚至沒有聽到瓷器碎裂的聲音。
“你要發呆到什麼時候?”對面傳來一個冷淡的聲音。
紫馨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看清了對面的人,嚇得渾身一顫,“撲通”一聲跪倒在青石板地面上。“紫馨叩見梅貴君。”
自己到底在幹什麼?竟然差點把滾茶潑在女皇寵愛的貴君身上,何況這位貴君腹中還有女皇的骨肉……真是不想活了!
咦?那茶?
紫馨呆了呆,偷偷擡頭望去,卻見茶盤安安穩穩地呆在梅君寒手中,竟然連一滴茶水都沒有濺出來。
“拿好了,別再發呆了。”梅君寒將茶盤還給他,繞過他便走進水榭。
“多謝梅貴君。”紫馨慌忙仔細地端好茶般匆匆離去,好久都心跳已。
不過……這位貴君不但漂亮,心也很好呢,以前總覺得他冷冷冰冰的,好像很難相處的樣子,可那茶盤……怎麼會一滴都沒有濺出來的,奇怪!
不管他胡思亂想着,水榭門口空無一人的空氣中隱約飄過幾句交談,“宮主什麼時候這麼好脾氣了?”
“你還說?剛纔茶潑下來時居然還要宮主親自出手。”
“你不是也沒反應過來?”
“那是宮主的速度太快了!”
“我還不是和你一樣哼!”
“你……”
不遠處一隊侍衛經過,交談聲立即止住了。
梅君寒緩步踏進水榭,就看見蘇海陵眯着眼睛好整以暇地曬太陽,而司徒夜站得遠遠的,一手捂着肩膀,衣衫不整,臉色通紅----只可惜不是羞的,而是氣的。
“君寒!”司徒夜眼淚汪汪的,一臉的委屈。
“這是怎麼了?”梅君寒好奇地看看這個,又望望那個。
“她咬我。”司徒夜控訴似的拉開衣衫,露出左肩上一個深深的齒痕。
梅君寒有些哭笑不得地戳戳蘇海陵的腦門,“你幹什麼呢?越活越小了不成?”
“做錯事的小貓就該懲罰,免得下次再犯。”蘇海陵也不睜眼,隨手一扯,將他拉到榻上坐下,挪挪身子,頭已枕上他的大腿。
梅君寒皺了皺眉,擡頭直接問道,“你幹什麼了?”
司徒夜趴在桌上,看天看地看花看草就不不看他。
“不說?信不信我讓你三個月見不到海陵。”梅君寒一挑眉。
司徒夜頓時垮下了臉,他知道這話不是虛言恫嚇,梅君寒平時從不要求什麼,但是當他開口了,無論如何蘇海陵都會爲他辦到的,何況自己這回恐怕是真的惹惱了她。
蘇海陵不禁一聲輕笑。
不愧是梅君寒,這樣的威脅也敢當着她的面就說,嗯……某隻狐狸的確是欠調教,她不介意小小地懲戒一番。
看蘇海陵的表情分明就是默許梅君寒的提議,司徒夜就更鬱悶了,“改了聖旨的可是木清塵,爲什麼只懲罰我一個?”
“你們的性子我還不知道?”蘇海陵懶洋洋地道,“若不是實在受不了你的死纏爛打,清塵會幫你?”
司徒夜撇撇嘴,不說話了。
“木清塵?”梅君寒好奇極了,以木清塵那性子,竟然會幹出私改聖旨的事來?
蘇海陵“哼”了一聲,卻沒有解釋。
“說。”梅君寒只淡淡地吐出一個字。
“清塵從冊封詔書上刪去司徒的名字,添上了秦玉軒。”蘇海陵無奈地道。
歌如潮不禁愕然,再轉頭看看無精打彩的司徒夜,更是皺起了眉。
不過要改了蘇海陵的詔書,也的確只是木清塵和他自己能辦到,只有他們是蘇海陵不會防着,又有能力趁夜避開守衛進入御書房的。可想來司徒夜不敢找他只敢找木清塵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他是絕不會幫他幹這種無聊的事的,也不會怕他糾纏,直接就會把人扔出去。
“爲什麼?”梅君寒道。
“我是死人。”司徒夜悶悶地道。
“你的身份問題不是已經解決了?”梅君寒不解道。
“那是經不起人細查的。”司徒夜嘆了口氣,正容道,“司徒夜死了就是死了,海陵你要找一個相似的人來代替,別人也不會說什麼,即便是心中懷疑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你要給我這麼高的位份,定然會在朝堂上引起軒然大波的。”
“那是我的事!”蘇海陵沉聲道,“還是你以爲這點兒風波我都壓不下來?”
“我不想給我娘找麻煩了。”司徒夜道。
蘇海陵一怔,隨即沉默下來。
的確,她是沒有想到,一旦將司徒夜的事擺上檯面,司徒真要承受多大的壓力,多被人蔘幾個“欺君”,作爲一個臣子,在朝廷頓時舉步維艱。
“多大的事呢。”梅君寒突然輕輕一笑,“海陵,我們留在你身邊,難道是爲了這虛無的名份嗎?真真假假,轉眼浮雲,何必太過較真。”
“我只是惱着,爲什麼要揹着我私下幹?我就那麼不講理麼?”蘇海陵無奈地嘆息,擡起手,捲起他垂落下的一縷黑髮。
雖然梅君寒平素就喜歡一身簡單的黑衣,但如今好歹是在宮中,他又身爲貴君,琿是應景地換了淺藍色的絲袍,長髮也用精緻的玉簪挽了起來,少了幾分凌厲,整個人都顯得溫柔了許多。
“你就是蠻不講理。”司徒夜噘着嘴,揉着左肩被咬的地方控訴,“還信心,對木清塵就一句話責備都沒有。”
“那是你好欺負。”梅君寒白了他一眼,插了一句。
“呃……”司徒夜頓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君寒……”蘇海陵也滿頭黑線。
“怎麼,不服?”梅君寒的表情似笑非笑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明顯是看好戲,“你真有膽子去質問木清塵麼?”
蘇海陵只能苦笑着摸摸鼻子。
去質問木清塵?那個人……定然是冷淡地給她一個白眼,轉身就走,自己的確是拿他無可奈何。
“信心!”司徒夜嘀咕道。
“過來!”蘇海陵道。
“不要。”司徒夜警覺地瞪着她。
“叫你過來。”蘇海陵不耐煩地重複了一遍。
“我……我突然想起我的雪絨花還沒澆水。”司徒夜眼珠子一轉,隨便丟下一個理由,飛也似的衝了出去。
蘇海陵不禁愕然,她是真的沒想怎麼樣啊,不過就想看看他肩上的傷,是不是真有咬得那麼嚴重罷了……
“誰叫你太沒信譽了。”梅君寒好笑道。
蘇海陵無語,好半晌才一聲哀嘆,順勢摟住了他的腰。
“起來!”梅君寒繼續拍拍她的腦門。
“難得偷來半日閒啊。”蘇海陵道。
“你還有閒?”梅君寒一聲冷笑。
“又出什麼事了?”蘇海陵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一骨碌坐走向來。
“那個白漓冰,你究竟想怎麼處置?”梅君寒道。
“他又做了什麼了?”蘇海陵挑挑眉毛,一面暗自沉思着。
好像已經晾了他好幾天了,也該是時候去會會他了。
對於他所說的“我不是你的敵人”,她還真有點兒興趣呢!看來,西秦也不是那麼平靜的,恐怕這次的和親、白漓冰的到處,都是有別的意義的。
“也沒什麼。”梅君寒輕輕一笑,“不過就是京城上下都在傳說女皇陛下與美人國師的風流韻事,各種版本都說得活靈活現的,不過……若是按照那種愛情方式來,你就算有十八條命都不夠死的。”
蘇海陵還沒聽完,臉就黑了一大半。
“你那是什麼表情?”梅君寒伸手捏着她的臉,“吃虧的又不是你,毀的是別人的清譽名節!”
“誰幹的?”蘇海陵直接問道。
她可不信沒有人故意散佈,流言會如此迅速地就傳遍京城,何況,那日她調戲白漓冰的事應該不會被人知道,除非是白漓冰有意宣揚出去!。
“你說呢?”梅君寒反問了一句。
蘇海陵無語,剩下的半邊臉也頓時黑透了。
該死的白漓冰,這樣對他有什麼好處?這個世界對男子太過嚴苛,對女子卻寬容,傳揚出去,世人只會說大雍女皇風流多情,一笑而過,甚至閨中少年不容地暗自憧憬,然而對於白漓冰來說,恐怕別人礙於他的身份表面上不敢說什麼,可暗地裡誰不是把髒水都往他一個人身上潑?
“慕容紫還在調查謠言的源頭,不過傳播得太廣了,而且那些謠言似乎是一夜之間突然冒出來的,恐怕查不到什麼。”梅君寒繼續道。
“就算白漓冰自己放的謠言,可他是怎麼做到的?”蘇海陵奇道,“京城中有西秦安插的探子很正常,可要到一夜之間讓謠言傳遍整個京城的地步,絕不是少數人能做到的。”
“我也奇怪呢,已經派玄冥宮的屬下去查了。”梅君寒沉吟道,“不過他們做得很乾淨,你不用報太大希望。”
“我知道。”蘇海陵點了點頭,攬了他的腰,又心疼地道,“別讓自己累着了,不是什麼天大的事,就交給下面的人去做吧。”
“嗯。”梅君寒低低地應了一聲,頭靠上了她的肩膀。
他會好好地護着自己,護着肚子裡的寶貝的。
好一會兒,他突然輕笑出聲。
“笑什麼?”蘇海陵一愣道。
“我笑,謠言這東西,真是無處不在。”梅君寒道。
“哦?”蘇海陵還沒明白他民。
“剛纔我來這裡,沒一會兒工夫,司徒就衝了出去,大概明天宮裡挔諒要變成梅貴君獨佔聖眷,恃寵而驕了。”梅君寒趴在她望着,忍着笑道。
“呃……”蘇海陵汗顏,許久才道,“宮裡的人都這麼無聊嘛?”
“這就是後宮嘛。”梅君寒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和落寞,“這樣的謠言每天都有,每天都會翻新,只是沒人有膽量讓你聽到罷了,可是我們!。宮中乃至京城,什麼消息會傳不到我耳中。”
蘇海陵無語了,知道梅君寒得到她的默許後就調了許多玄冥宮衆人入宮,這絕不是大話。
“真惡俗。”好半天,她纔給了一個評語。
“你既然坐到了這個位置上,就得學着習慣。”梅君寒淡然道。
“所以……你不願留下嗎?”蘇海陵握住了他的手。
梅君寒怔了怔,隨即沉默了。
“君寒,我的君寒……”蘇海陵伸臂將他摟進懷裡,似乎要將他整個人都揉進骨血中。
“海陵……”梅君寒慢慢閉上了眼睛。
爲什麼,你不能隨我逍遙江湖呢?可是……你隱藏在心底的那股傲氣與霸氣,就是要鳳舞九天的,我……究竟要怎麼辦?
細細的吻落在臉上,脣上,彷彿春風化雨,一點點掃平他心底的不安。
“君寒,我愛你。”蘇海陵的聲音低低的,卻帶着無比的堅定。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