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二樓房間內,汀月瞪大眼珠兒直直看着忙來忙去的姚莫婉,終是忍不住開口
“三小姐……你怎麼會?”
“我怎麼會這麼清醒,是不是?虧得在怡香院走了一遭,腦子撞好了,不過能保住清白,還多虧了劉醒。汀月,是誰把你打成這樣?你爲什麼害怕高嬤嬤看到我?如果我沒記錯,高嬤嬤是本……是姐姐自宮中選出來專門伺候母親的!”姚莫婉面色沉凝,質疑道。
“好了?好了就好!嗚嗚……好了就好!小姐,你不能再回姚相府了!宮中傳來消息,大小姐出事了,現在怕已經……高嬤嬤是大小姐選的,卻是二小姐的心腹,這麼些年,高嬤嬤一直依着大夫人的吩咐,在二夫人的湯藥裡下毒!昨晚奴婢無意間撞見高嬤嬤朝二夫人的碗裡灑了好多黑色粉末,才被她綁起來關進柴房的,她還說已經將小姐送入青樓,奴婢一時氣急,狠狠撞了她,她就將奴婢懸起來……小姐,我們離開皇城吧,若被大夫人看到你,一定不會放過你的!”汀月悲慼低泣,哽咽敘述。
“高嬤嬤……月兒,我不能走!癡癡呆呆十幾年,我不曾爲母親做過什麼,如今母親慘死,身爲女兒,若不能爲她報仇,我便枉爲人女,這裡有一百兩銀票,莫婉謝你多年來對母親的照顧,你可以走了。”姚莫婉將銀票擱在汀月手裡,肅然道。
看着手中銀票,汀月只怔了片刻,便將它搥回到姚莫婉手裡。
“小姐不走,月兒也不走!二夫人對月兒有救命之恩,如今二夫人慘死,月兒自當爲她報仇!月兒以後便跟着小姐,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汀月悲憤開口,信誓旦旦。
“我向你保證,我們不會死。”姚莫婉拉過汀月的手,清越的聲音透着讓人不容質疑的堅定。
“小姐,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回去向老爺揭發大夫人和高嬤嬤的惡行?”汀月仰起小臉,天真道。
“月兒,你記着,這個世上,我們不能倚仗任何人爲我們出頭,想要報仇,就只能靠自己。”豔絕雙殊的容顏透着近似於冰冷的平淡,姚莫婉美眸微凜,繼而拉過汀月。
“我問你,這些年大夫人和父親的關係如何?”復仇的第一步,便是在姚相府立足,如果沒有姚相府爲依託,她要如何再進皇宮!而以她現在的身份,想要再回姚相府,必須先得到姚震庭的庇佑。
“這個月兒不清楚,不過月兒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大夫人在外面養了個唱戲的,好像是雲德戲班的當家小生,叫婁玉心。大夫人經常趁老爺上朝的空檔到雲德樓私會婁玉心。這件事府上好些人都知道,千真萬確!”汀月篤定道。
“婁玉心……”姚莫婉桃脣闔動,眼底劃過一道精光。
“月兒,我現在還不能露面,你去幫我做兩件事,第一件,偷偷回相府找劉醒來見我。第二件……”姚莫婉俯身到汀月身側,喃喃細語,繼而將姚圖給她的所有銀票全數交到了汀月手裡。
翌日辰時,姚圖按着平日的習慣走出府門,朝東側大道望去,未見姚震庭的轎子,便回頭囑咐兩側護院家丁
“聽說近日皇城來了些流荒的暴民,時不時出來哄搶東西,你們都睜大眼睛看仔細了,可別驚了老爺!”就在姚圖開口之際,忽然自拐角處跑來一個身着戲裝的男子。
“你是姚管家吧!不……不好了!姚夫人出事了!”男子滿頭大汗,雙手搥在膝蓋上,氣喘吁吁。
“你是誰?”姚圖目色微沉,警覺看向男子,狐疑問道。
“回姚管家,小的是唱戲的,姚夫人錢財外露,被那些暴民圍起來了,現在雲德戲班那兒亂作一團,班主也控制不住,急着差我過府通報一聲,叫你們快去救人呢,那些暴民只認銀子,他們可不認什麼相府夫人吶!”男子急聲催促。
姚圖聞聲,正欲問清楚,卻聽背後有聲音傳了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四人擡的轎子裡,姚震庭以指挑開轎簾,冷聲問道。
“回老爺,這戲子說夫人在雲德戲班聽戲時遇了意外,老奴這就差人手去救夫人!”姚圖據實稟報。
“多叫上幾個人,老夫要親自看看,到底是哪些不長眼的暴民,居然搶到老夫頭上了!”姚震庭冷嗤開口,旋即撩下轎簾。轎伕們自是領會其意,齊齊朝雲德戲班而去,姚圖雖有疑惑,卻也來不及思慮,便急急叫上十幾個護院隨後跟了上去。
轎內,姚震庭單手撫弄墨綠色翡翠扳指,目色幽寒,今日早朝,他已證實昨日素鸞自宮中傳出的消息是真的,如今朝中王,謝,庾,桓四大家族虎視眈眈,後宮妃位中,這四家佔了個全,原本自家女兒,一個貴爲皇后,另一個是貴妃,他倒也有恃無恐,如今看來,姚府的榮衰全都要靠姚素鸞了,若非如此,他也不必非要走這一遭,刻意討好竇香蘭。
深巷內
劉醒帶着剛剛那位身着戲服的男子走了進來。
“事情都辦好了?”汀月狐疑看向劉醒。見劉醒點頭後,方纔將手中剩餘的銀票遞向男子。
“您放心,小的已將一整瓶催情藥全都倒進酒裡,這會兒估摸着婁玉心與姚夫人正忘我的翻雲覆雨,顛鸞倒鳳呢!平日裡姚夫人與婁玉心私會,雲德戲班上下都會退避三舍,找藉口出去溜達,所以現在雲德樓裡就只有他們兩人,而且小的已將雲德樓的鎖給打開了,還有……”男子還欲再說,卻被汀月打斷
“拿着這些,離開皇城,你該知道,若被相爺找着你,會是什麼下場。”汀月好意提醒道。
“知道,知道。小的這就走!一刻鐘也不耽擱!”男子拿着銀票顛顛兒的走出巷子。
男子前腳離開,汀月與劉醒便匆匆回了客棧。
“汀月,我到現在還覺得是做夢一樣,三小姐真的變聰明瞭?”劉醒掃過人羣,低聲開口,眼底卻透着掩飾不住的興奮。
“若不是三小姐設計這齣戲,我也不相信,這次大夫人要倒黴了,真是大快人心!”汀月與劉醒說話間抄小路,直奔雲德樓而去。
雲德樓位於興華街東側,白天基本不開張,只有晚上纔開始搭臺,姚圖到了雲德樓便覺出事有蹊蹺,只是老爺已經來了,而且竇香蘭那跋扈的脾氣也讓他吃過不少苦,此時,他自是沒必要多管閒事。
“老爺,雲德樓到了。”轎子落下,姚圖上前掀起轎簾,姚震庭擡頭看了眼左手邊的二層建築,眉頭微皺,猶豫片刻後,還是走下轎來。
“不是說有暴民鬧事嗎?”姚震庭邁過轎杆走到雲德樓前,狐疑問道。身側,姚圖下意識推了下雲德樓的門,卻聽吱呀一聲,門竟沒有鎖。
姚震庭想也沒想的走了進去,姚圖正欲命護院跟上,卻在下一秒被姚震庭擋了下來。
“他們留在外面,你跟老夫進來!”姚震庭進門一刻,便隱約聽到竇香蘭肆意狂笑的聲音,遂攔下護院,只叫了姚圖一人。
走進雲德樓,裡面是內敞式建築,入眼的除了一些桌椅板凳外,便是中間的戲臺,裝修尚算華麗。
“玉心……你有沒有想人家?”姚圖才一進來,便聽到竇香蘭發嗲的聲音自二樓傳了出來。
“老爺……”姚圖請示般看向姚震庭。
“你留在這兒,不許任何人進來。”姚震庭沉聲開口,雖面色無波,可眼睛裡卻涌動着滔天駭浪。姚圖不語,默默守在門口。
此時,姚震庭已然邁着暴戾的步子一步步走上樓梯,那入耳的淫聲越發清晰。
“自然是想的,便是做夢都對香蘭你念念不忘,可惜玉心只是個戲子,配不得你的身份,要不然,玉心定會帶你遠走高飛,再也不偷偷摸摸…….”酒過三旬,包廂內婁玉心只覺渾身熱血沸騰,一把將竇香蘭拉進懷裡,手掌迫不及待的揉搓着竇香蘭胸前呼之欲出的豐盈,口中說着違心的話。
“你這小心肝兒,說話就是討人喜歡,玉心,親我……”天雷勾地火,竇香蘭只覺心癢難奈,火熱的身體不時在婁玉心懷裡扭蹭起來。
“玉心句句可昭日月……”婁玉心男生女相,粉面桃脣,倒也不失爲一個美男子,此刻,婁玉心正肆無忌憚的拽下竇香蘭的外裳,雙脣狠狠吻着竇香蘭雪白的玉頸。因爲催情藥的緣故,二人幾乎沒有過多的前奏,便直接進入主題。
“呃……玉心,快點,喔—”竇香蘭被婁玉心挑逗的意亂情迷,髮髻凌亂着披散下來,雙手遊走在婁玉心有力性感的軀體上,甚是歡愉。
竇香蘭的聲音加之體內的催情藥,使得婁玉心似打了雞血般猛抓起竇香蘭的玉腿,奮力衝刺。
透過包廂的縫隙,姚震庭將眼前的旖旎春色盡收眼底,深沉的眸閃爍着嗜血的赤紅,額頭青筋暴起,雙手在袖內攥成拳頭,翡翠扳指兒咯的手指生疼姚震庭卻不爲所動,此時此刻,他當真想衝進去要了這對狗男女的命,可是,他忍住了。
姚震庭薄脣緊抿,身體因爲憤怒愈漸顫抖,‘咔嚓’一聲,扳指兒斷裂摔在地上的聲音絲毫沒影響包廂內兩個激情澎湃的身影。驀地,姚震庭陡然轉身,一步步退離包廂,腳步異常沉重的走了下來。
“老爺……”見姚震庭臉色煞白,姚圖憂心上前。
“今天的事不準泄露一字,走。”低戈的聲音帶着刺骨的寒意,姚震庭冷聲吩咐,先一步走出雲德樓,姚圖下意識瞥了眼二樓包廂,眉毛微挑了兩下,便急急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