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情場惡浪多風險 戰地腥雲伏禍胎

宇文雄被這一掌打得滿天星斗,腦痛欲裂,迷糊中恍惚聽得楊鉦叫:“梵兒,快跑!”宇文雄只聽得清楚這一句,尚未看見來人,便即昏迷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宇文雄漸漸恢復了知覺,眼皮還未睜開,便聽得身邊有人談話。先是一個女予的聲音道:“可惜仍是給楊鉦這奸賊跑了!”隨着一個帶着幾分蒼老的聲音說道:“這奸賊吃了我一掌,雖然逃得性命,傷也不輕,咱們總算是給靈兒報了氓山上的一掌之仇。”

這聲音似曾在哪兒聽過似的?宇文雄的記憶一下子未能恢復,慢慢纔想了起來,原來就是在他昏迷之前,喝罵楊鉦父子的那個人的聲音,楊鉦就是因爲看見這人來了,才叫他的兒子逃跑的。

宇文雄心裡想道:“難道我不是落在楊鉦手中,卻給這人救了?”

那女子道:“好了,好了,他會動了。只需要醒了過來,就好辦了。老韓,可以把粥端進來啦!”

宇文雄氣力也恢復了一些調但慢睜開了限睛,發覺自己是在一間茅屋之中,躺在土坑上,坑前是一男一女,大約都是在五十來歲年紀。男的三縷長鬢,相貌戚嚴。女的則帶着笑容,態度慈祥,像是母親一樣的看護着他。

宇文雄大難不死,幾疑是夢,正想說話,那威嚴老者已先問他道:“你是江海天的徒弟吧?你叫什麼名字?”

宇文雄道:“弟子宇文雄,是前年投入江大俠門下的。多謝老前輩救命之恩。”心想:“這老者是誰,我從未見過,怎的他卻知道我的師承?”

那老者笑道:“是天山派的鐘展。我見你使的大須彌劍式,料想你一定是江海天的弟子,果然不差。”

宇文雄又驚又喜,這才恍然大悟。原夾“大須彌劍式”源出天山劍法,三十年前宇文雄的師祖金世遺得天山派老掌門唐曉瀾的指點,揉合了天山劍法與喬北溟武功秘復的精華,另創一派,他所增變演化的大須彌劍式也就成了天山劍法的旁支。同源分流,各俱佳妙。正因“大須彌劍式”源出天山,所以鍾展一見便猜中了他的師門來歷。

鍾展上次參加氓山大會之時,宇文雄不在場,他們現在是第一次見面。但以前雖未見過,宇文雄卻是早已聽得師父說過鍾展的了。鍾展是現任天山派掌門人唐經天的師弟。在武林中的輩份和他的祖師金世遺是同輩,師門的淵源是非常之深的。

那女的說道:“這麼說,葉凌風是你的大師兄了,我的一子一女,都在你大師兄那兒。嗯。你的大師兄不但是文武雙全,還是個指揮若定的將才。他們這支義軍打得很出色,聽說已快要打到小金川了呢。你是去輔佐你的時師兄的吧?”這個女人是鍾展的妻子李沁梅,她的一子一女,便是當日在氓山大會之後,參加援川義軍,隨同時凌風入川的鐘靈和鍾秀。

宇文雄聽得李沁梅如此稱讚葉凌風,一時不知如何說好。李沁梅見他好半晌沒有說話,翟然一省,笑道:“對啦,你剛剛醒轉,身子虛弱,還是吃點稀飯養養精神吧,不必忙於說話。”

一個披着獸皮縫製的衣服,看來像是個獵戶模樣的人,用筐子盛了一大海碗的稀飯和四個小菜進來,宇文雄試試氣力,已經可以不用人扶坐起。他正感飢餓,當下向那獵戶道了聲謝,吃了大半碗稀飯。

鍾展給他把了把脈,說道:“你的內功底子不錯。再養息兩天,大約可以走路了。”李沁梅接着笑道:“你不知道,你暈迷了這麼多時候還未醒來,可真把我們急煞了。”

宇文雄大吃一驚,急忙問道:“我昏迷了多少時候了?”

李沁梅道:“整整一天一夜,”

宇文雄失聲叫道:“糟糕,糟糕!竟耽擱了這許多時候麼?”

鍾展道:“你的後腦受了震盪,瘀血堆積,我給你推血過宮,化開瘀血。幸虧你內功底子不錯。我本來以爲你還沒有這麼快醒轉的呢。你安心養息吧,什麼事情都暫且拋開再說,反正也不過只需養息兩天。”

宇文雄道:“不行啊,這,這事是不能耽擱的。這,這是什麼地方?”

李沁梅道:“這裡是雲霧山,離開你受傷的地方約有百里之遙。這是我們相熟的一家獵戶:你可以安心在這裡養傷,養傷要緊,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你拋不開?”

宇文雄道:“我、我是要到小金川去的。”

李沁梅笑道:“你放心,我們也是想去你的葉師兄那兒探望我的兒女的,過了兩天,待你氣力精神都恢復了,我們和你一道走。你是到你大師兄那兒的吧?”

宇文雄道:“是,不,不是。我是要去找葉凌風,但,他他可不是——”

武林中最重尊卑之別,師弟是不能直呼師兄之名的。李沁梅莫名其妙,不待他把話說完,便很不高興地問道:“怎麼,你‘只’是去找葉凌風,難道葉凌風不是你的師兄?”

宇文雄道:“從前是的,現在不是了!”

鍾展濃眉一皺,峻聲說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李沁梅也趕忙問道:“他不是你的師兄又是什麼?”

宇文雄撕開襯衣,從夾層裡取出四川總督葉少奇的那封密摺,說道:“鍾老前輩,你看了這個就明白了。”

鍾展看了幾行,神色大變。李沁梅湊近去看,嚇得比丈夫更甚,啞聲說道:“葉凌風、他,他竟是朝廷的奸細?”

宇文雄道:“晚輩正是因此要趕往小金川揭發這件事情。一方面是爲義軍除此奸細,一方面也是替師父清理門戶。家師囑咐:到了小金川,恐怕還得請令郎令媛一同處置這個好賊呢。”宇文雄就是因爲師父有這個吩咐,而他又早已知道天山派的師門淵源,所以纔敢把這些秘密,全部告訴鍾靈、鍾秀的父母的。

李沁梅六神無主,把密摺交還了宇文雄,疊聲說道:“這可怎麼是好?這可怎麼是好?”

原來李沁梅因爲受葉凌風的外表所欺騙,對他十分“賞識”,頗有將女兒許配於他之意。她準女兒隨軍入川,私人方面的原因,就是希望鍾秀與葉凌風多點接近的機會。如今不料葉凌風竟是叛徒,叫她怎能不急?她初時怕女兒不領會她的用心,還曾向女兒屢次誇讚過葉凌風。如今則顛倒過來,生怕女兒受她影響,上葉凌風的當了。

宇文雄更爲着急,說道:“是呀:事情如此緊急,我怎能等待兩天?”

鍾展沉吟半晌,忽然說道:“好,我教你今日可以動身便是。”當下,默運玄功,力透指尖,片刻之間,點了宇文雄身上的七處穴道。鍾展的指尖所到之處,宇文雄便隱隱感到有一股熱氣從穴道中鑽進來,有說不出的舒服。

鍾展歇了一歇,說道:“少陽經脈已通,接着我要替你打通大陽經脈和厥陰經脈;可能會有一些痛楚,你忍着點兒。”少陽、太陽、厥陽是爲三焦經脈,打通三焦經脈是修練上柔內功所必然的途徑。以宇文雄目前的造詣,若要打通三焦經脈,最少得化五年功夫。

事文雄喜出望外,想要表示謝意,鍾展道:“別說話,氣沉丹田,意存天樞。”隨刻出指如風,不消片到,又點了宇文雄的太陽經脈和厥陰經脈的十四處穴位。

鍾展所甩的時間無多,他連點二十一處穴道,儼如蜻蜓點水,一掠即過,看來也似毫不費力。但實際卻是累得滿頭大汗,原來他替宇文雄打通三焦經脈,自己也耗了三年動力。

宇文雄只覺全身熬熱,如火內焚。鍾展取出一顆碧綠色的藥丸,讓他吞下,過了大半個時辰,宇文雄將真氣導人丹田,始覺遍體清涼,精神陡振。

原來這顆藥丸乃是用天山雪蓮爲主藥而制煉的碧靈丹,具有清熱、解毒、固本、培原等等藥效。給人打通三焦經脈,除了要耗掉本身的功方之外,還必須有這樣的靈丹相助,纔可以保得對方的安全;所以只有天山派的高手方能做到。

鍾展本來可以代宇文雄報訊的,但覺得還是宇文雄自己去更好,一來他不願拋下宇文雄,二來宇文雄還兼有代師清理門戶的任務,這是鍾展所不能替代的。故而鍾展不惜靈丹、功力,成全了宇文雄。半年前鍾展在氓山大會之時,也曾爲葉凌風打通三焦經脈,助他大增功力。那時他是因爲想招葉凌風爲婿,贈他這份“厚禮”的。如今則是爲了挽救義軍,又給宇文雄打通經脈,兩者的意義自是大不相同。鍾展回想起當日之事,不勝感慨。

宇文雄恢復了功力,心裡想道:“風從龍騎的是駿馬,可惜我這匹赤龍駒——”心裡正想到赤龍駒。忽地便聽得赤尤駒在外面嘶鳴:

宇文雄這一下更是喜上加喜,說道:“赤龍駒也奪回了麼?”

鍾展笑道:“赤龍駒很有靈性,我替它趕跑了楊鉦,它便服服帖帖地跟我了。此時正在外面吃草呢。”

宇文雄大喜道:“有赤龍駒就好了,我只耽擱了一天一夜,今後兼程趕路,或許還可以赴在風從龍的前頭。”

鍾展夫婦送他上路,鍾展說道:“你的馬快,你先走一步,我隨後也要來的。你的武功已勝從前,楊鉦受了我的掌傷,你即使碰上了他,料想也可以勝過他了。好,你放心去吧!”

宇文雄忽地想起一事,說道:“弟子有件事情,想拜託老前輩。”

鍾展道:“不必客氣,說吧!”

宇文雄道:“弟子這次入川。是和一個友人同行的。他的坐騎較慢。走在後頭。我和他約定,每走十里,就給他留下一個記號的。昨日我受了傷,記號中斷,他不見記號,一定很是擔心。如今他多走一天的路程、不知是否已趕在我的前頭。假使未曾趕過,還在後頭的話,老前輩若然碰上,請代爲告訴他一聲,免他擔心。”

鍾展道:“好的。你這位朋友叫什麼名字?多大年紀?相貌如何?”

宇文雄說了葉慕華的名字。仔細描繪了他的相貌。鍾展怔了一怔,忽地對妻子道:“沁梅,你還記得前兩年咱們給識一個哈薩克族的酋長,他說曾有姓葉的父子二人,好幾年前在科爾沁草原幫他們打過仗。他們姓的是漢姓:但卻用胡人名字,也不知他們是否漢人。不過,兒子的相貌,看起來卻比父親更像漢人。”

李沁梅道:“不錯。是有這事。當時你還疑心那人是葉沖霄,不過,咱們沒有機會到科爾沁草原,後來也沒有再進一步打聽了。”

鍾展道:“你還記得姓葉的那個兒子的名字吧?”

李沁梅笑道:“倘皆他是葉衝青的兒子的話,那就當然是叫葉凌風了。四川總督葉屠戶的兒子冒用這個名字,才教江海天相信他是內侄的。”

鍾展道:“不,我是說他的胡人名字。”

李沁梅想了一想,說道:“當時那個哈薩克族的酋長是說過的。西域有許多小國,也不知他是哪一個的姓氏名字?那幾個字怎麼念我也忘記了。不過,意思是還記得的,大約是對中華上國極爲仰慕的意思。”

鍾展拍了拍手,說道:“這就對了!宇文雄的那位朋友叫葉慕華,可不正是仰慕中華上國之意?”

宇文雄呆了一呆,驀地恍然大悟,說道:“一定是了!葉慕華一定就是真葉凌風,怪不得他對於假葉凌風的事情瞭如指掌,首先揭發那個奸賊的陰謀、原來那好賊就是冒充他的!”

鍾展很是高興,說道:“一定是這樣的了,哈哈,江海天錯認親戚,如今咱們給他找回真的內侄,將來說不定還有真假葉凌風對質的好戲上演呢。這也真算得是武林趣事了。”

李沁梅一瞪眼睛道:“還說‘趣事’呢?秀兒要是上了他的當,哼,我只怕你哭也哭不出來!”她數說大夫,自己的眼眶卻先自紅了。但此事卻不能埋怨丈夫,只能埋怨自己。

鍾展忙道:“好,宇文世兄,你的事情要緊,趕快走吧。我會替你留心葉慕華的行蹤的。”

李沁梅也趕着囑咐宇文雄道:“你見了鍾靈和鍾秀,告訴他們,我馬上就會來的。祝你一路平安,將這奸賊手到擒來!”

宇文雄跨上赤龍駒,兼程趕路。一路之上,仍然沒有發現風從龍的行蹤,也打聽不着消息。不知他究竟是在前頭還是後頭?

宇文雄擔着兩重心事,除了怕風從龍趕在他的前頭之外,就是掛慮他的師妹江曉芙了。

李沁梅害怕女兒上當,他則是害怕師妹上當。馬在飛奔,一幕幕的在事在他心頭翻過。幽谷裡的相互扶持,師門中的一同練武。還有,東平湖畔的笑語盈盈,小山坡上的衷情吐露。他們並沒經過山盟海誓,但也早已是心心相印了。宇文雄心裡想道:“師妹雖是天真未鑿,但卻愛恨分明。她並不知葉凌風乃是假冒,卻老早就感到與他氣味不投,有常對我說不喜歡這個大師兄的了。師妹一定不會上他的當的!”想是如此想,但總是心中懸念,除非見着了師妹才得安心。赤龍駒日行數百里,他是還賺它走得慢了。

宇文雄在記掛他的師妹,江曉芙也在記掛着他。

且說江曉芙跟着這支義軍入川之後,葉凌風將義軍中的各派弟子調到各地,協助各地的義軍首領。鍾靈、鍾秀和江曉芙等人則留在他的總部。葉凌風這支義軍的人數不多,但個個都是各派的精英,一分發各地,每一個人又都成了當地義軍的領袖人物,故所以葉凌風也就隱隱成了義軍的總指揮,有權調動各地義軍,手下將近十萬之衆。

江曉芙暗中監視這位師兄,對葉凌風采取的是“敬而不親”的態度,但因爲抓不着他的破綻,江曉芙也不敢就懷疑葉凌風乃是奸細。葉凌風則仍念念不忘想做江家的女婿,但每一次他想獻殷勤,都碰了師妹的釘子。

葉凌風在江繞芙那兒碰了釘子,在鍾秀這兒則受到青睞。鍾秀雖然比江曉芙大兩三歲,但因是在天山長大,少與外間接觸。

卻比江曉芙還更單純,壓根兒就不懂得世路多艱,人心險惡。她眼中看到的只是葉凌風的許多“優點”:溫文爾雅,風度翩翩,上馬殺賊,下馬草露布,能武能文。論師承,仙是天下第一高手的掌門弟子;論地位,他不過二十多歲就做到義軍首領。總而言之,在鍾秀的心目之中,葉凌風簡直就找不到半點暇疵。鍾秀初涉情場,更何況還有她的雙親的暗示,自難怪她對葉凌風衷心傾慕了。

葉凌風何等聰明,何須鍾秀從口中吐露?葉凌風早已從她的眼角眉梢,看出她對自己的傾慕之意了。於是葉凌風也就“順水推舟”,抱定了“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的打算。

葉凌風的“如意算盤”還不僅僅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而已,對於鍾秀,他還有更其陰險的圖謀,

鍾秀的哥哥鍾靈是義軍的副統領,當日在氓山的英雄會上選拔這支義軍之時,江海天提出:正統領的一切命令必須經過副統領的同意方能執行,當時各派的掌門以爲這是江海天的謙虛,因爲按照嚴格的武林輩份而言,江海天比鍾展晚一輩,他的弟子葉凌風是應該尊重鍾展的兒子的。也就無可無不可的通過了。但一經通過之後,這也就變成了制度。既成制度,鍾靈也就等於以副統領的身份兼任“監軍”了。葉凌風作賊心虛,早已猜到這是師父要用鍾靈來監視他,至少也是“掣肘”他。義軍出發之時,江海天又再三囑咐葉凌風遇事必須與鍾靈商量,這就更證實了葉凌風的猜疑,對他師父的佈置亦更瞭然於胸了。

如今,葉凌風覺察出鍾秀對他的愛意,這正是一個可以利用的條件,於是就時不時對她獻點小殷勤,哄得她服眼帖帖。鍾靈原本就對葉凌風沒有疑心,也沒有體會到江海天鄭重的囑託之意,待到入川之後,又加上妹妹的這重關係,他也希望葉凌風成爲他的妹夫。有這幾種原因,他對葉凌風的一切措施,遂從不加以審查,也從來不持異議。葉凌風表面裝作尊重他,實際則是大權專攬,獨斷獨行!

這一晚,正是葉凌風下令明日大舉進攻小金川的前夕,各路的義軍已經集中,葉凌風的總部駐在山下。命令各軍提早歇息,明日清晨進軍。

鍾秀心情興奮,睡不着覺。午夜起來,拉了江曉芙陪她到林中散步,也好談一些體已的話兒。

時序正是初春,山頭仍有積雪,山坡已是野花盛開。刀光如水,雪月交融,大地一片銀白。面在月夜看花,也似乎比白天更美。

江曉芙吸了口氣,讚歎道:“好香!好美!”鍾秀笑道:“你倒還有閒情看花賞月。我已經在想着明天的戰鬥了。”

江曉芙道:“我也有點兒擔心的。”鍾秀詫道:“擔心,擔心什麼?”她以爲江曉英是在擔心失敗,心裡頗不以爲然。

江曉芙道:“擔心什麼,我也說不上來。我只是隱隱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對。我不懂葉師哥爲什麼把各處義軍盡都調來?”

鍾秀道:“當然是爲了解小金川之圍了。官軍重兵在此,咱們也就調大軍來對付它,這有什麼不好懂呢?”

江曉芙道:“我沒讀過兵書。但這樣不是近乎孤注一擲嗎?

而且又是集中一路進攻。倘若失利,豈不是在咱們原來佔有的各個地方也要丟了?我又覺得葉師哥這次的舉動有點突兀。”

鍾秀道:“咱們入川以來,連戰皆捷。葉師哥一定是極有把握纔打這一仗的。所以我只是心情興奮,卻絲毫也不擔憂。”

江曉芙笑道:“你對我的葉師哥倒是十分信仰。”

鍾秀如有所思,半晌說道:“曉疾”,我想問你一句話,你可別怪我冒昧。”

江曉芙道:“鍾姑姑,你怎麼和我客套起來了?”

鍾秀道:“你又叫我姑姑了?咱們不是說好姐妹相稱的嗎?”

江曉芙笑道:“你和我客氣,我才和你客氣的。對啦,你早已跟我叫葉凌風做師哥了,這是你自願低一輩的。好啦,秀姐你要問什麼?請說吧!”

鍾秀臉上一片暈紅,低聲說道:“我正是想問你,你是不是好像對葉師哥不大喜歡?”

江曉芙道:“哦,你也感覺到了?”

鍾秀道:“是呀,我就是覺得有點奇怪。按說你們是師兄妹,他又是你的表兄,你們應該親親熱熱纔是。你怎的會不喜歡他呢?甚至我還感覺你好像是把他當作外人似的。要不是我知道你們的關係,換了別人,決想不到你們既是同門又是至親。”

江曉芙並不直接回答鍾秀所問,鍾秀說了之後,她也是若有所思,想了一想,反問鍾秀道:“這麼說,你是很喜歡葉師哥的了?”

鍾秀紅着臉道:“鬼丫頭,我問你,你卻問我!”她不直接回答江曉芙,也就等於是默認歡喜葉凌風了。

江曉芙道:“秀姐,請恕我冒昧,我也想問你一兩件事,本來是不應該同你的,你可別要見怪。”

鍾秀道:“咱們不是老早說過咱門是無話不可談的好姐妹嗎?有話盡說無妨。”

江曉芙道:“葉師哥近來好像常常找機會和你親近,是嗎?”

鍾秀臉泛紅潮,忸怩說道:“壞丫頭,我只當你有什正經話兒,卻原來是取笑我,我可不依。”

江曉芙正色說道:“我說的是正經的話呀!”

鍾秀怔了一怔,說道:“不錯,我近來和你的時師哥是比較多在一起,但也不過是彼此琢磨武功而已。我和你不也是常常琢磨武功嗎?”

江曉芙笑道:“你不肯和我說心裡的活兒了,你不是喜歡葉師哥的嗎?不僅僅是談論武功吧?”

鍾秀道:“嗯,我是佩服葉師哥的聰明能幹。你對他總好像懷有成見似的,所以我才覺得奇怪。”

江曉英道:“你有向他表白過你的心事嗎?”

鍾秀面紅直透耳根,說道:“你說到哪裡去了?你當我是個不識羞的姑娘嗎?”說話之意,其實己是承認了愛上了葉凌風,不過不便開口而已。

江曉芙道:“那麼,葉師哥可曾對你表示過什麼?”

鍾秀粉頰低垂,說道:“他軍務縈心,哪會和我說到私人之事。”鍾秀的話有一半是真。原來葉凌風之對於鍾秀,不過是暫時利用,在江曉芙這兒雖然碰了釘子、但仍是不肯放棄做江家女婿的希望的。故而他對鍾秀的態度是“若即若離”,有意挑逗她的芳心,卻又不肯把事情定實。所以,“海誓山盟”之類的說話是沒有的,至於“遊辭挑逗”,那則是免不了的了。

江曉芙吁了口氣,說道:“好,這還好。”

鍾秀不覺又是一怔,說道:“什麼叫做這還好?”原來鍾秀不惜隱隱約約透露她與葉凌風之間的真情實意,也懷有一個目的的,希望江曉芙從中穿針引線,代她向葉凌風表白心意。如今聽得江曉芙這麼一說,好像竟有點不贊成的意思,倒令她感到惶惑不安了。心想:“難道她自己本來也喜歡大師哥,但因見葉凌風和我親近,才假說不喜歡的?”

鍾秀正自胡思亂想,江曉芙已在率直說道:“秀姐,我有幾句心腹話兒和你說,你可別生氣。你和葉師哥還是疏遠些兒的好,這個人人恐怕不大可靠!”

鍾秀吃了一驚,茫然問道:“葉師哥不可靠?你、你這是什麼意思?他、他哪一方面不可靠?”原來鍾秀誤會了江曉芙的意思,以爲她指責葉凌風“用情不專”。

江曉芙說道:“你還不明白嗎?我爹爹要葉師哥凡事必須與你的哥哥商量,怕的就是他不可靠。”

鍾秀這一驚更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了半晌,訥訥說道:“曉芙,你說什麼?難道你是指他在抗清方面不可靠麼?”

鍾秀惶惑之極,說道:“這當真是你爹爹的意思?既然如此,爲什麼你爹爹立他爲掌門弟子?又爲什麼還讓他統領這支義軍?”

江曉芙道:“我爹爹是在這支義軍組成的前夕才發覺他不可靠的。不過,尚無證據。衆人既然推戴他做義軍統領,我爹爹也不便違反衆意。老實說,我爹爹也是願意他的掌門弟子爲他爭光的,在懷疑未證實之前,當然不能胡亂說了出去,以免搖動軍心。他要你哥哥負起監軍之責,就是防患未然之計。”

鍾秀鬆了口氣,說道:“哦,原來是並無憑據的。或許是你的爹爹多疑了。”

江曉芙道:“不過,也有一些蛛絲馬跡!”

鍾秀又緊張起來,連忙問道:“什麼蛛絲馬跡?”

江曉芙道:“你知道江湖上有個千手觀音祈聖因吧?她的丈夫是關東著名的馬賊尉遲炯。”

鍾秀道:“我在氓山之時聽人說過,聽說他們夫妻現在都是不知下落,有人說給官府抓去了。怎麼,這兩個人和葉師哥有什麼關係?”

江曉芙將尉遲炯夫妻的遭遇源源本本的告訴了鍾秀,尤其是對析聖因那晚在她家中的事情說得更詳細,講完之後,說道:

“祈聖因第二日出了我家家門,便即遇害,生死未知,尉遲炯夫妻的好友嶽霆找上門來,證實有人向鷹爪通風報訊,同時又發現祈聖因那匹坐騎中了毒。爲此,嶽霆還曾在我家裡大鬧一場呢!”

鍾秀大驚道:“這麼說,你家裡一定有一個奸細了?”

江曉芙道:“可不是嗎?那晚我家裡只有四個人,我媽和我當然不會是的。剩下的兩個人就是大師哥葉凌風和二師哥宇文雄了。”

鍾秀道:“焉知不是宇文雄?我聽了你剛纔敘述,宇文雄的嫌疑也似乎更要大些。”

江曉芙道:“不,我知一定不是二師哥!”

鍾秀道:“你怎麼知道。”

江曉芙道:“我信得過他。”

鍾秀道:“那麼,你的大師哥是掌門弟子、又是你母親的嫡親侄兒,更應該相信得過了。”

江曉芙嘆口氣道:“就是呀。我媽就是因此,只懷疑二師哥,不懷疑大師哥,結果是把我的二師哥趕出了師門。可是,我,我還是相信二師哥的。”

鍾秀恍然大悟,心裡道:“原來曉芙是愛上了她的二師哥。

怪不得她對大師哥不喜歡了。”

鍾秀自以爲看破了事情的真相,笑了一笑,說道:“芙妹,我覺得你對葉師哥多少有點成見了。不過,即使你從前信不過他,現在總應該相信得過了吧?他入川以來,不是帶領咱們打過許多勝仗嗎?怎可能還是奸細?或者,你兩個師哥都不是奸細,其中另有咱們尚未知道的原因也說不定。”

鍾秀並不知道宇文雄的爲人,她這麼說,不過是不想和江曉芙辯駁,所以就把兩個的“嫌疑犯”都“開脫”了。當然她主要是爲了葉凌風,給宇文雄“開脫”則是陪襯。

打勝仗是一個事實,江曉芙對此不能反駁。而她自己由於這個事實,有時自己也不免感到惶惑,是否錯疑了葉凌風,但她還是說道:“秀姐,我知道你是以爲我偏袒二師哥。不過,我爹爹回來之後,倒是和我的想法一樣,覺得大師哥嫌疑多些。”

鍾秀道:“爲什麼?”

江曉芙道:“他當時來不及仔細說。不過,他已決定了要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他準備入京劫獄,將尉遲炯救出來,另外還要設法找着祈聖因和二師哥。這三個人,只要有一個與我的爹爹見了面,我相信事實的真相就不難明白了。”

鍾秀道:“這就對了,等你爹爹回來,自然水落石出。咱們可不必過早懷疑葉師哥。”

江曉芙道:“葉師哥這次下令總攻小金川,事先和你哥哥商量過沒有?”

鍾秀道:“我不知道。”其實她是知道的。葉凌風擬好了命令才交給鍾靈副署。鍾靈事先並不知道。她爲了避免江曉芙多疑,故意隱瞞。

江曉芙道:“秀姐,我是怕你上當,今晚才和你說這些話的。

你不見怪我吧。”

鍾秀笑道:“我知道你的好意。我心裡有數的。”

江曉芙道:“你可別將我今晚的說話告訴別人,包括葉——”

正說到這裡,忽見有一個人走上山坡,向他們這邊走來。這人正是葉凌風。正是:

情竇初開嘗苦酒,憐他飛絮竟沾泥。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風雲閣掃校

第二十九回 魑魅幽林施毒手 英雄大會究奸徒第四十五回 打破牢籠飛綵鳳 喜從王手接金釵第四十三回 羅網空張飛綵鳳 青衫欲溼覓伊人第六回 威加稚子滋疑慮 力戰強豪動殺機第四十八回 情場惡浪多風險 戰地腥雲伏禍胎第十一回 萬里雙騎追惡寇 千金一諾爲孤兒第五回 欲駐萍蹤陪玉女 難明心跡覓孤兒第二十五回 清濁未分堪一嘆 恩仇難辨又重來第五回 欲駐萍蹤陪玉女 難明心跡覓孤兒第二十二回 萬里尋夫來問訊 中霄執藥動奸謀第五十三回 誤停讒言傷俠士 巧施毒計害英雄第五十五回 並騎同行情脈脈 單刀斬敵氣昂昂第二十一回 欲制玉郎求絕技 不知乳燕入誰家第三十六回 巧言佞色施奸計 密意深情錯付人第十六回 大俠酬恩承重諾 少年負義昧良心第五十一回 自古忠奸難兩立 終須黑白要分明第四回 玉女迎賓招責罵 少年驚豔惹相思第二十五回 清濁未分堪一嘆 恩仇難辨又重來第二十回 欲結朱陳施巧計 心懷叵側動奸謀第二回 爲護良朋拼性命 相逢義士託遺孤第五十回 艱危未許銷英氣 側調安能犯正氣第四十一回 蒼茫大地誰爲主 窈窕秋星或是君第二十三回 魔手攫人藏黑店 良駒中毒困英雌第四十一回 蒼茫大地誰爲主 窈窕秋星或是君第十回 黑夜荒山來怪客 黃童白叟鬥三魔第三十四回 憑籍師門擔大任 預留對策囑英雄第四十二回 金釵挑破當年夢 慧劍難揮往日情第五十二回 路轉峰迴逢俠女 林深路秘出奇兵第四十五回 打破牢籠飛綵鳳 喜從王手接金釵第四十回 劍影刀光寒敵膽 英風俠氣鬧京華第三十五回 謊話捏來瞞俠女 災星得脫遇師兄第二十二回 萬里尋夫來問訊 中霄執藥動奸謀第三十三回 詳查往事多疑竇 欲試奸徒辨真假第十七回 佈下玉籠囚綵鳳 安排香餌鉤金鰲第三十九回 教主深藏圖大事 夫妻義重劫天牢第五十一回 自古忠奸難兩立 終須黑白要分明第四十回 劍影刀光寒敵膽 英風俠氣鬧京華第五十一回 自古忠奸難兩立 終須黑白要分明第十九回 把酒言歡肝膽照 連襟挑撥是非多第二十七回 峭壁留痕驚惡報 名山逑舊儆兇頑第八回 慈親擇婿心良苦 大盜登門膽意豪第四十八回 情場惡浪多風險 戰地腥雲伏禍胎第三十一回 論劍噴煙施絕技 還珠留謁顯神通第五十三回 誤停讒言傷俠士 巧施毒計害英雄第二十八回 奸徒得意英雄會 黑網伸張覆武林第三十三回 詳查往事多疑竇 欲試奸徒辨真假第四十六回 力擒巨惡明真相 識破奸謀諒故人第四十六回 力擒巨惡明真相 識破奸謀諒故人第十三回 遍覓孤雛存友道 驅馳千里護英豪第十八回 排難解紛勞大俠 尋徒覓藥鬥魔頭第十一回 萬里雙騎追惡寇 千金一諾爲孤兒第一回 四海翻騰雲水怒 百年淬厲電光開第四回 玉女迎賓招責罵 少年驚豔惹相思第二回 爲護良朋拼性命 相逢義士託遺孤第五十一回 自古忠奸難兩立 終須黑白要分明第十三回 遍覓孤雛存友道 驅馳千里護英豪第四十八回 情場惡浪多風險 戰地腥雲伏禍胎第十八回 排難解紛勞大俠 尋徒覓藥鬥魔頭第四十七回 盡釋恩仇迎俠女 分清斜正叛師門第三十九回 教主深藏圖大事 夫妻義重劫天牢第五十一回 自古忠奸難兩立 終須黑白要分明第五回 欲駐萍蹤陪玉女 難明心跡覓孤兒第二十二回 萬里尋夫來問訊 中霄執藥動奸謀第三回 一語起疑誅怪客 雙雄竟不敵紅妝第五十二回 路轉峰迴逢俠女 林深路秘出奇兵第四十五回 打破牢籠飛綵鳳 喜從王手接金釵第五十一回 自古忠奸難兩立 終須黑白要分明第十一回 萬里雙騎追惡寇 千金一諾爲孤兒第六回 威加稚子滋疑慮 力戰強豪動殺機第十一回 萬里雙騎追惡寇 千金一諾爲孤兒第二十七回 峭壁留痕驚惡報 名山逑舊儆兇頑第二回 爲護良朋拼性命 相逢義士託遺孤第四十九回 萬里飛騎傳警報 中霄探帳破奸謀第二十三回 魔手攫人藏黑店 良駒中毒困英雌第二十九回 魑魅幽林施毒手 英雄大會究奸徒第四十五回 打破牢籠飛綵鳳 喜從王手接金釵第三十三回 詳查往事多疑竇 欲試奸徒辨真假第四十一回 蒼茫大地誰爲主 窈窕秋星或是君第二十九回 魑魅幽林施毒手 英雄大會究奸徒第四十四回 劍影刀光寒敵膽 腥風血雨鬧元宵第五十三回 誤停讒言傷俠士 巧施毒計害英雄第三十三回 詳查往事多疑竇 欲試奸徒辨真假第二十一回 欲制玉郎求絕技 不知乳燕入誰家第二十一回 欲制玉郎求絕技 不知乳燕入誰家第五十回 艱危未許銷英氣 側調安能犯正氣第三十八回 豪傑橫刀殲小丑 奸人指路捕孤兒第十四回 獨闖龍潭饒俠氣 自投羅網中奸謀第二十一回 欲制玉郎求絕技 不知乳燕入誰家第七回 少年俠骨來相護 幽谷情苗便暗生第四十七回 盡釋恩仇迎俠女 分清斜正叛師門第五十四回 陌陸相逢殲狡賊 荒林逃遁嘆窮途第三十六回 巧言佞色施奸計 密意深情錯付人第十二回 虎猛鹿狡謀富貴 主驕奴妄氣英豪第九回 豪氣雄風交俠士 奸謀詭計騙兒童第二十三回 魔手攫人藏黑店 良駒中毒困英雌第一回 四海翻騰雲水怒 百年淬厲電光開第三十一回 論劍噴煙施絕技 還珠留謁顯神通第十三回 遍覓孤雛存友道 驅馳千里護英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