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8 浮華如夢

一切皆浮華!元旦了,祝願各位書友筒子們節日快樂!

***

似夢非夢之境。

王小芸一如往常那般完成每日必修功課,老師卻忽然將她喚了來。這在往常,可是極爲少有的一件事情。

奧克斯城堡上空,那顆猶如太陽一般的黃金巨瞳散發着金色的光芒,十三隻奇形巨獸蹲守大殿兩旁,一隻全身銀色毛髮的巨狼平靜地看着面前的白衣女子……

“威利,你還好嗎?”

“多謝小姐關懷,主人在裡面等您!”

“哦,謝謝你了,狼王威利先生。”

“小姐快請進吧,不然主人該着急了……”銀色巨狼眼瞳裡散發着幽藍色的光彩,寶石那般的奪目。不過王小芸輕易不敢和這隻狼王對視,因爲那樣子的話,她很容易就會陷入可怕的幻境之中。

來到這方世界已經三年多時間了,而她如今也從最初的無所適從,漸漸地適應了這裡的生活方式。

唯一令她煩惱的便是,這個一直摸不透的世界,始終讓她有種身在睡夢之中無法醒來的感覺。

而且這方世界的環境,經常會因爲她的心情變化而生髮出來諸多變故。

最初發覺自己身處這古怪世界之時,她經常因爲驚慌害怕而連續不斷地經歷一場又一場兇險非常的噩夢,經常性地便會在自己被殘忍地殺死的那一瞬間,帶着最無助的驚悚懼怕,忽然驚醒。

每次歷經這種磨難,都不啻是真正的死過了一次。

而且最令她無助地便是,往往從一場噩夢中驚醒過來的瞬間,卻只是另一個更加令人崩潰的噩夢的開始,經常性地這種夢中夢做起來便是沒完沒了。最恐怖一次她連續進入了十八重夢境,直到最後再無一絲精力,無識無覺完全暈死過去,才最終了結了那可怕的夢中夢連環。

這樣的苦難日子不知持續了多久,直到忽有一日,她的心中想起了林楓,全副的心思都沉浸在了與林楓的快樂日子的追思裡,才終於真切地克服了又一次噩夢連環的煎熬。

但是好景不長,王小芸很快就發覺,自己在一次又一次的追思中,漸漸消磨光了對林楓的所有的思念之情。而直到有一天,她忽然無端地恨起林楓這個王八蛋爲什麼還不趕緊來解救她時,可怕的連環夢境再度降臨,而且一發就不可收拾,比之從前的夢中夢噩夢連環更加的可怕。

這一次,因爲莫名的恨意,她每回都是在如何用最殘忍的手段去殘殺心上人林楓的惡境中驚醒!

這讓每次驚醒過來之後的王小芸,越發的自責哀怨。

可是她卻幾乎再也無法剋制內心滋生而出的噩夢種子,她瘋魔了那般,既感動恐懼,又又那麼一絲無法想象的竊喜摻雜其中。她瘋狂迷戀上了這種變態扭曲行爲,而且在噩夢之中殘殺林楓的手段,同樣也是花樣百出,血腥殘忍程度更加的與日俱增。

甚至發展到了最後,她感覺到了這天地之間幾乎所有的生靈都成了林楓的化身。

最瘋狂一次,她手裡攥了一把小刀,一天之內虐殺了一千四百四十個‘林楓’。幾乎是每一秒便有一個令她日思夜想的‘林楓’在她手中哀嚎着幻滅!她手裡的小刀,是當初林楓送給她的小裝飾品,但是現在,在這個古怪離奇的世界裡,卻成了她殘殺他的神兵利器。

王小芸終於在這種反覆的折磨中崩潰了!

她不知道自己最終是如何擺脫掉這種夢魘的折磨。

老師的真實身份是誰,王小芸對此一無所知,也從未見到過老師的真身。當初她在虐殺心上人林楓的幻境中徹底崩潰,再度醒轉過來時,生活之中便憑空多出來了這麼一個從來不見蹤影的老師。

甚至於說,她連老師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都有些懷疑。

當初老師將她喚醒,給了她一門修行心法,囑她心緒不平時便反覆誦唸,自可免遭千幻迷蹤之境侵擾。

王小芸依言而爲,果然不再受那幻境煎熬。

如此這般又過去不知多少時日之後,心境逐漸回覆平和的王小芸開始四下游走,無意間探查到了一件異事,便是她身處的這方天地漸趨穩定下來,而且所囊括的範圍,竟而也不知不覺中擴大了許多。

一日她忽然福靈心至,想着四周如此荒蕪,要是有一座小院該有多好呀!

誰知這個念頭才起,眼前果然就出現了一座與她心裡想像得一模一樣的一座庭院。驚喜莫名的王小芸又想,只有院子沒有人煙仍舊很是荒涼呀,要是院子裡再有些家丁僕婦之類,那樣纔好呀!這個想法才一冒出來,轉眼之間,四周便依照她心裡所想的,僕婦雜役之類的人呀物呀全都有了,而且這些人才一出現,便來到她近前躬身行禮,喚她做大夫人……

正欣喜莫名的王小芸初時還沒回過味來,只覺着好玩熱鬧了,過了老半天才醒味過來一直覺着彆扭的所在,原來是出在這些僕婦雜役們對她的稱呼上。

王小芸登時就煩惱起來。平白無故自己想法子弄來好玩的東西,怎地就變成了什麼大夫人?

大夫人這個字眼扎得她心神不寧。

有大夫人,豈不是意味着就還有什麼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亂七八糟的一大堆夫人?而且被稱呼爲夫人,那便意味着這裡會有位大老爺啦……這卻叫她情何以堪,經過了無數次生死輪迴般的夢生夢滅,愛情這種虛幻莫測玩意兒,早就從她的字典裡被悄然刪除。

惱怒之下,揮手便又將這一時興起弄出來的院落掃平一空。

她生了氣,老師給的修行心咒這一日便沒再理會,結果到了晚上,就又開始做怪夢了。這一次她陷進了更加荒唐的夢境裡,發現自己成了一個地道的怨婦,整日裡就只知道與幾個妖媚狐狸精夫人們爭寵撒嬌,所爲卻只是能求得老爺恩寵……

更加氣苦不過的是,明明知道這一切皆是虛幻不存在的事情,明明‘一羣人’連那個所謂的‘大老爺’鼻子臉的長什麼模樣兒都不知道,偏偏一旦陷入其中,便身不由己受盡那其中種種煎熬。

王小芸因爲有過以精神體狀態進入林楓識海空間,並且在那虛天幻境的虛擬世界裡生活過的經歷,所以每當她靜下心來之後,便清晰認知到自己身處的‘世界’,是一個不同與現實境的空間。

回想當初自己是被藍宇構陷,被囚禁在了這古怪世界裡。

藍宇究竟何種人物她雖然不知,與林楓關係密切的她卻也知道,林楓身上發生種種離奇事件,都脫不開那藍宇的操縱。

林楓有說起過那藍宇當初在玉盤山化身一神秘老巫婆,陰謀操縱了盤踞深山裡的諸多昇陽教邪徒,目的就是爲了尋找一合適女體,要將其煉化爲鼎爐,爲的便是要迎接什麼所謂的侍魂重歸大地。

而最不幸的便是,她恰好就是那被相中的鼎爐。

按照林楓當初追查出來的結果來看,那藍宇並非地球本源生物,實乃當初被昇陽教蠱惑了心智的邪教徒李向東在網絡裡開啓了一個密鑰程式召喚而來。而且玉盤山深處的山體內隱藏有一超時代的超級計算機,當日正是那臺超級計算機的開啓,才成功將那藍宇接引到了現實境中。

林楓識海內藏有一個神奇的智能生命體,雖然當日不知何種原由這些秘密林楓並沒有坦白相告,但是自幼習練他心通之術的王小芸,雖然沒有達到心念感知他人之境,通過和愛人數次擁吻時的心靈交結,已經知道了這個秘密。

所以說,王小芸是旁觀者清,她反到是最先一個明白過來這一場棋局的人。

她比林楓醒悟的要早多了!

只不過可惜的是,那日玉盤山月圓之夜藍宇打着開生日派對的由頭,早一步將她控制了起來,致使她從一開始便沒有機會將這個發現說出來,沒辦法向林楓示警。

那一夜究竟玉盤山將要發生怎樣的變故,她一概不知。因爲當夜宴會舉行之前,她就被露出真面目的藍宇以邪術震懾住了心神。而等她再度醒來的時候,便發覺已經身處這個似夢非夢的古怪世界裡。

經過一段時間的磨難,發覺這似夢非夢之境會隨着她自己的修爲提高而不斷成長變大,而且在這奇異古怪世界裡,她竟可以超然的創世神姿態存在。只要念力充足,當真是在這天地之間,想有什麼便有什麼。只不過唯一可怖的便是,一旦心緒不寧墜入那連環噩夢之境,便要遭受心志上的重重殘酷磨難。

這樣的日子有始無終,一晃便不知過去多少歲月。

每一天中,無聊煩悶的王小芸在修行之餘,開始嘗試着自己去編排設計許多能夠讓自己輕鬆快樂起來的情景。

因爲只有輕鬆快樂起來,她纔不會輕易墜入噩夢之境遭受煎熬。

她將自己裝扮成一個將要嫁人的新娘、天地間最幸福最快樂的公主、一個揮斥方遒的女王、威臨大地的皇者……她自編自導扮演過無數次全新的角色身份,有時候乾脆給自己製造出來許多情敵,然後再將之一一打敗。

只不過,這諸多憑空製造出來的快樂,又怎能讓她真的忘卻獨處這一方世界的孤獨與淒涼。

製造出來的快樂並不能讓她真的快樂起來,但是臆想出來的那怕一丁點兒的不快,卻輕易便可以將她拖進那無盡的噩夢之淵,承受千百倍的痛苦折磨。

就在她感覺最無助的時候,老師……暫且王小芸是用了這樣的一個代號來稱呼那個動輒便冒出來的聲音……她的老師好象一個經驗十足的老獵人終於捕捉到了獵物神情鬆懈的那一刻。

“迷途的羔羊啊!”她的老師終於向她提出了第一個要求:“孩子,忘記過去一切,你纔可堪破迷津!”

“忘?怎麼忘!”

“捨身忘情!”

“無身怎可捨身,無情怎能忘情……老師教我!”被消磨盡了心志的王小芸早就想要尋一解脫之法。她認爲自己早已是個死人了,而在一次又一次的夢魘中艱難醒來後,她也早就當自己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了。

在這古怪世界裡若可以選擇死去,她不知都已經自殺過多少次了。

“便如你所願,賦你完整一生,自然終老……”

然後,在老師的臂助下,一個專門爲她實現最後一個人生願望而開闢出來的國度出現了。

她降生在了一個大戶人家裡,成了全家人的掌上明珠。

她忘記了過去所有,在大戶人家的呵護下,渡過一個無憂無慮的童年。

她重新有了一個嶄新的人生歷程。

直長到十六歲,日子一直平淡無奇的過着。那時候的她,心中早已經沒有了過去種種,在她的眼裡心裡,所見即所思,所思即所覺。

然則直到她十六歲生日那一天,風雲突變。

那天,一片楓葉掉落面前,她隨手捻了起來,心有所觸,恍惚中信手便在紙上寫下一個大大的‘楓’字。

那個隨意寫就的楓字,卻似有天大的魔力那般,她瞧着那個字眼,忽然就着魔了,不停地寫,不停地寫,不停地寫……

她卻不知道這是爲了什麼?

一個尋常的字眼而矣,爲什麼一十六年來都視之再平淡無常的字眼,會突然間爆發出來如此強勁魔力?

她想不明白,心底的最深處卻一直似有一個朦朧聲音在呼喚……

呼喚什麼?

她不知道……

夜裡忽然一夥匪盜突襲了家園,族人盡皆就屠,而她自己,也被囚禁在了閨房裡。匪盜頭子定下了婚期,要與她拜堂成親。

災禍面前,她卻出奇地沒有悲傷,絲毫不覺死去的親人有何悲慼,就連匪盜頭子派來逼婚的老媒婆要給她提前上課洗腦,她竟然也毫不猶豫一概應允了。而且還嫌匪盜頭子的名字太過土鱉,揮毫潑墨題寫了兩個字,着老媒婆送去告知匪盜頭子改名。

事情就這樣離奇地發展着。

那時候的她,仍舊是一個新生的狀態,絲毫沒有丁點從前的記憶,就連同她揮毫潑墨寫就的兩個大字,也不明白是爲何而寫。

熱鬧的婚宴在吹吹打打一片歡祥中開始了。

她那時候仍舊是一派茫然,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在到處走動的似乎,她自己卻一個人走到後院的涼亭裡,再次揮毫,這次卻是畫了一幅自畫像。可是那時候的她卻將這個突然從腦海裡跳出來的畫中人視作陌生人,因爲畫像中的女子眉眼間雖然有些與她彷彿,面相卻是比青春年少的她要老氣的多。

可是不知怎地,當她出神地凝視着畫像時,突然感覺到畫像活轉了過來。

畫像中的女子好似一個亡故之人的靈魂,極力想要擺脫畫卷的束縛,想要撲上她的身體,想要與她融爲一體。

她清晰地感念到了畫中女子的種種情緒,登時間就怕得丟了魂。她慌里慌張丟下那幅畫,拔腿向回走返。

令她驚疑不定的是,在她尚未退走離開後院涼亭之際,眼前突然一陣波紋般的漣漪震盪過後,彷彿天地間忽然被人撕裂開了一道口子。再然後,在她驚愕的矚目下,憑空裡忽然就多出一個失魂落魄男子的身影。而且在她看到那個男子的身影的一剎那,如遭電擊那般,一下子就呆住了。

她感覺自己和這個失魂落魄的男子很熟悉。

頭部一陣巨震撕裂陣痛之中,她瞧見對方顫抖地捧起了石桌上的那張畫像,然後,她聽到對方溫柔中帶着遲疑地喊了一聲“小芸!”

那個聲音猶如魔音一般的鑽入了她的心裡,忍不住地她便要張口作答,似乎那兩個字纔是她真正的名姓。她激動得渾身顫抖起來,激動得淚眼朦朧起來……奈何卻在這時,另一聲呵斥卻讓她頓時丟了魂。

她轉身便逃,絲毫不在意那張畫像爲何會突然自燃!

而身後那個男子撕心裂肺的吶喊聲,彷彿一道道驚雷,轟擊着她的心神。她害怕極了,不知道將要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她所能做的事情,便是逃開,遠遠地逃開。

於是她便跳了井。

她也不知道那眼古井是何時出現的。她自幼生長的後花園裡憑空多了一眼古井,如此詭異一幕,到似這天地在極力配合她的心情,極力地爲她營造悲情氛圍。

然後她便跳了下去。

她聽到了那一聲撕心裂肺的吶喊。心中驚悚的同時,不覺竟有那麼的一絲開心了起來。似乎那個聲音越是悽切,她越是感覺暢快。

可是在她聽那個男子發怔般的訴說什麼“一夢三年,小芸你是否怨我一直不守信諾,我真沒用,我害怕……”之類的話時,心中便不由得火光三丈。

好像那個人是在向她訴苦那般。

可是那個人,分明就不認識……真的不認識嗎?爲什麼見到他出現的一剎那,自己便委屈得想要嚎啕大哭……

這些個念頭讓她越發的驚慌錯亂。

隨後再發生的事情,則無需贅述了。

當那個他奮不顧身終於在一個身爲盜匪頭子的他手中救下她時,當他想要擁她入懷要帶她重返舊世時,她終於平靜了下來。

他始終沒有忘記過自己!

“老師,在我捨身忘情之後,真的可以幫助到他嗎?”

老師在一座浮空之城之上,浮空之城的名字,叫做奧克斯城堡。捨身忘情這四個字,便是老師今天召見她來的主題。

“迷途的羔羊啊!人世間的情和愛,便是矇蔽你心智的魔障!將一切都拋棄掉吧,浮華過後,一切皆是虛無空幻。”

奧克斯城堡的上空,一隻黃金巨瞳緩緩睜開,剎那間,天地似乎一齊消沒,唯留一片巨大的光幕懸掛高空。

那光幕中,那個令她魂牽夢繞的身影凸顯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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