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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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妞的智能系統界面比之往日並無多大變化,空曠的背景儘管多出了幾處綠色,卻依然荒蕪。
現如今羅列在系統界面之上的哪些功能模塊,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死板不動。
每當他心念入定,將精神體融入其中之時,這虛幻的界面便會活轉起來,幻化成那神話傳說之中的須彌之界那般,獨成一個完整世界。而那些定義不同的功能模塊,則就彷彿飄浮在‘天上’的一座座仙山,顯露得有些虛無縹緲,似幻似真。而他自己,便是這虛幻一界的獨一無二存在,彷彿他就是這虛無,這虛無便是另一個他。
那種感覺,很奇妙。
尤其這一次無端新出現的那座空間之門,每當心念掃過時,總有一種令他怦然心動的觸動自心底油然自發。
但是自那日之後,林楓卻總感覺到,識海里的妞妞已經發生了質的改變。
這種改變他不知是好還是壞,只是潛意識裡覺察到妞妞與從前相比少了些什麼,儘管妞妞現在仍舊時不時小小的捉弄一下他,但是從前那種如芒在背,一直覺察有人在身後盯梢的感覺卻沒有了。
另外就是,他發覺現在的妞妞,比起從前來,也似乎‘呆傻’了不少!少了一絲狡黠,少了一絲令他隱隱有些不安的擔憂,無形中卻多出了那麼幾分嬌憨。用句不怎麼恰當的話來形容,就是妞妞的智能進化程度,不但沒有提高,反而有點退化的跡象。
若說在此之前的妞妞,是一個別有用心的狡黠少女的話,如今妞妞給他的感覺,則更多是像一個嬌憨而無心機的傻妞兒。
這些改變,雖然惹人煩惱,卻也不至於會引來多大震動,令林楓從自欺欺人中驚醒過來的那些駭人異聞是……
譬如說妞妞的存儲資料庫裡,何時無端多出了海量的機密檔案資料,多出來許多標有國安九局特安大隊訓練異能者的計劃綱要、以及細則、以及詳盡的全息教學視頻,其中兩則,便是當日被請去國安九局秘密基地中時,曾有幸目睹的那位負重一噸滿世界跑的狂人,還有那位用意念操控無數目標物體耍雜技的牛人。
這個重大發現就是一塊壓在他心頭的巨石。
和那國安九局之間的糾葛,也只是那次玉盤山歸來之後的事情而矣,在那防備森嚴的秘密基地裡,他清楚記得,自己只是被迫式接受了一次全免費的‘體格檢查’,如此而已。不用想,當他發現這些高度機密資料的第一反應,自然認爲是妞妞的自作主張。
他猜度不透妞妞此舉的目的何在,心頭疑問也得不到妞妞正面回答。此前逼問急了時,狡黠似鬼的妞妞總會左顧而言他胡亂找個理由搪塞,如今他再詢問時,嬌憨毫無心機的傻妞兒卻老神在在,用了一條所謂‘系統人品評級不達標,權限不夠,無權獲取答案’爲理由拒絕了。
如果說擁有妞妞之後,林楓最不願發生的一件事情是什麼,無疑便是不想萬一有朝一日妞妞的機密被世人探知後,或者悲慘地成爲諸多神秘實驗室內的實驗小白鼠,或者被強大的國家機器以強權者的名義招安,從此成爲失去人身自由的暗世界裡的一員。
在窺視完這些來自國安九局的機密資料之後,沉重的事實讓他更加明白無誤,他知道以自己的微弱力量,根本無法和這種強權的暴力機構做對抗。
再回想起在玉盤山歸來當日,便被人無情地送入那所謂的異能者鑑定處,而後來因爲在自己的特意操控下,被檢測出來的異能實在太過樂色,立刻便被那紅衣‘清洗者’殘酷地施以抹殺記憶的結局,那更加寒透了他的心。
後來遭遇藍家,在強大的金錢誘惑下他沒有被打倒,卻差點陰溝裡翻船,喪命在藍家御用的那個風騷*女秘的手中。
那風騷*女秘的真實身份,自然也是個異能者,一個可以自由脫離國家機器約束,卻也只能甘心聽命於權錢勢力之下的殺人機器而矣。
就連那日風風火火帶了一大票人馬全副武裝去解救他的徐曉曼,在絕對的權勢面前,不也是狐假虎威了一把而矣,面對瘋老頭藍斯洛,面對如日中天的玉山藍家,面對那個隨便動手便想要了他小命的風騷*女秘,她手中有槍有炮,還不是照樣在那麼一個風一吹都能倒掉的糟老頭跟前,低眉順眼嗎!
更何況明明雙方已經達成和解,那位藍大公子還不照樣一句話的事兒,讓這位在警界威名遠揚的女警花分分鐘下崗待業中了。
若非徐曉曼在警界人緣極好,而且背後又礙於王小芸的面子,有那位田局長力挺她,指不定她此刻早就被迫脫下警服,因爲濫用職權妄動警力私闖民宅的惡行,成爲階下囚了。
自打擁有了神奇妞妞之後,他始終幻想着利用這樣的異寶,能讓自己和家人從此過上輕鬆悠閒,不爲錢財所累,不因柴米油鹽醬醋茶所困,不用爲升學就業犯愁的田園生活。他設想過無數個版本愜意滋潤小日子的活法,唯獨從未設想過,會深陷麻煩的漩渦之中,終日不得安寧。
從前他一味逃避,潛意識只想着將所有的麻煩遠遠甩開,他很消極地應對着撲面而來的各種麻煩,本能地想要保持現狀,不想有所改變。
然則事實又怎樣呢?
他不想招惹曹楠這樣的校園小霸王,結果小霸王帶着一幫兄弟找上門來了,而且爲此平生第一次進了警察局,還非常‘榮幸’地被贈送了一副明晃晃的戴在手腕上的裝飾品。好在有妞妞,涉險過關了。
他不想逞英雄,卻因爲‘敬愛’的班主任太看得起他,被構陷,無端捲入一場血與火的匪幫惡鬥中。好在有妞妞,得以撇清干係,置身事外。
他沒想過行兇殺人這種事,這輩子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結果呢,第一次死了七個,第二次死了……太多了,他有點數不過來了。
他害怕了,奈何心魔已現,逃,已經再無可能。
而如今橫亙眼前的又一麻煩,彷彿一道天塹,難以逾越。面對山雨欲來的玉山藍家,面對一筆千億橫財迎面砸來的攻勢,面對那個妖精般的藍妹妹,面對兇相顯露爲財而狂的藍建仁,他毫無退路。
歷經百番折磨,林楓終於從天真的幻想中醒悟過來。
……
“我一直以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樣一句話很有道理,我一直都想很低調很卑微的過普通人的生活而矣,可是,這世上,爲什麼總有那麼多自以爲是的人來逼迫我、威脅我,利用我家人和朋友來要挾我?這些高高在上的人,爲什麼在他們的眼裡,別人從來都是可有可無的?”
“什麼?你說什麼?”徐曉曼看到林楓面色陰晴不定,遲疑地問了一聲。她不知道醫生剛走,這個混蛋傢伙沒來由又發的哪門子神經。
真正做出了抉擇,林楓反而心定了不少,不過此乃他心中最大的機密,在事情沒有步入正規之前,他自然不可能將心裡剛剛做出的重大決定告訴對方。淡淡一笑,說道:“我要出院!我要回家!”
“咦,你吞吞吐吐憋了大半天,就憋出這麼兩句話來?”徐曉曼鄙視地說道。
“我……”
“我什麼我,真的決定了?”
“什麼?”
“裝什麼糊塗?我是說,你真的決定出院回家去住啦?你確信回家以後,自己能抵擋住藍宇的誘惑?”
林楓心中早已回覆了寧靜,瞧見徐曉曼嗔怒的模樣,暗自發笑,於是調侃地說道:“曉曼姐,親姐姐!我連你的誘惑都抵擋不住,更別提那個媚進骨子裡去的小狐狸精了!”
“嘿呀,臭小子!幹嘛拿我和她比?”徐曉曼有點不自信地挺了挺胸。其實她是想反問自己有那一點不如藍宇,竟然被說誘惑力不如藍宇,她還是很介意林楓這個不夠聰明的說法的。
“你是不如她風騷嘛!”
“臭小子,是不是皮癢癢了啊?!”徐曉曼兇巴巴作勢要擰林楓。
“不是,是你比她風騷!”
“嘿!欠收拾啊?”
“哎呀呀親姐哎,我只是打個比方而矣嘛!你是我姐,我怎敢對你胡思亂想!呃……不對,我敢對你……啊呀又說錯了,我是說我沒說我……別打別打……曉曼姐你是世上最溫柔最漂亮最有魅力最有女人味最……”
“好了好了!油嘴滑舌,饒了你臭小子這次!”
“多謝老姐寬宏大量……”
“別貧了,老實說,你就這樣子回去,不怕小芸妹妹吃醋啊?有隻狐狸精整天埋伏在自己男朋友家裡,那個女孩會樂意啊!”
“你不要總說風涼話好不好啊!我要是再不回家,恐怕再過兩天,老媽都不認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藍宇有個奇怪的毛病,可以影響人的思維!她萬一犯病給我老媽徹底洗了腦,讓老媽、逼我和她成親,你說,你說到時候我該怎麼辦?小芸該怎麼辦?”
“算你小子還有點人性!”
“求求你啦曉曼姐,你是過來人,感情這東西你應該比較有經驗!你說,我該怎樣做,才能減輕藍宇對我的愛慕?”
徐曉曼的臉忽地變得通紅:“臭小子,算你找對人了,姐就發發善心教教你這笨蛋好了……”心中卻在想,臭小子,誰告訴你我對感情很有經驗了?
附耳在側,一通小聲嘀咕。
“這……這,這樣不太好吧?我怎麼開得了口,不行不行不行!”林楓有些害臊地搔着腦門,徐曉曼給他說的主意,不是他不動心,而是這個所謂以毒攻毒,瞞天過海的對策,讓他實在不好意思對另一個人開口。
徐曉曼竟然鼓動林楓,讓他乾脆以學藝的名義,搬到王小芸爺爺哪裡去住。
而且還要林楓央求王小芸在班裡公開了說,目的自然是要讓他們的新同學藍宇知道,她就是搬進林楓的家裡,也沒可能搞些什麼日久生情,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好事,要她趁早死了泡大情聖林楓的心思。
計策的確不錯,問題是這叫林楓如何向王小芸開口。
林楓自覺已經有夠虧欠王小芸的了,現在又要拿她來當擋箭牌,演這樣一處無聊戲碼,天知道她會怎樣想!答應了還好,若是被她一口回絕,讓林楓如何面對。總之是不管王小芸答應與否,因爲自己懦弱而讓心愛的人一再受委屈,男子漢大丈夫的林楓,又如何肯輕易開這個口!
而且如今這種關口,再一個月時間就要高考,這樣子搞法,對他自己到是沒什麼影響,王小芸呢?他要是真的這樣做了,豈不誤人前途。
事情眼看要僵持到這裡。
說曹操曹操到!
心裡正糾纏到底要怎樣自處,病房門吱嘎一聲響,王小芸走了進來,隨手將提着的保溫杯放在牀頭。見到病房內二人用奇怪的眼神在打量自己,王小芸臉先臊得紅了起來,悻悻地問:“幹嘛這麼奇怪看着我?我臉上有髒東西嗎?”王小芸想必是沒料到林楓會精神飽滿站在病房裡,再想退走,有點不好意思。
“沒有沒有,你臉很乾淨!”
林楓左顧而言他,徐曉曼氣得偷偷踢了他一腳,連聲咳嗽數下,催促他趕緊說正事。
“曉曼姐你生病了呀?怎麼咳那麼厲害,要不要找醫生看下。”說話功夫王小芸靠近前來,就要伸手試徐曉曼的額頭。
“哦哦,我沒事我沒事,乾咳而矣!小芸今天又帶什麼好吃的來啦?”徐曉曼趕緊岔開話題,卻趁勢又狠狠給了林楓一個拐把子。
王小芸興奮地跑去拿她的保溫杯。
徐曉曼趁機轉過身,做着口型,衝林楓無聲咆哮:你還是個男人嗎?!
這句話果然湊效,林楓立刻大叫道:“我當然是個男人!”
只是他這突兀的一嗓子,立刻讓包括他自己在內的三個人愣住了。王小芸回頭笑問:“楓子你幹嘛呢?”
既然開了口,林楓也索性豁出去了,當即道:“我,我今天出院去你家住!”
徐曉曼喝一聲彩,心說這纔是個爺們嘛!關鍵時刻羞羞答答怎麼成。
王小芸出奇地沒有反問爲什麼,而是雙眼當即蒙上一層霧氣,有點激動地說:“楓子,你,你都知道了?”
啊?知道什麼了?
林楓看看徐曉曼,對方也在不解地搖頭。
……
王小芸的眼睛紅紅的,有些浮腫,顯然背地裡哭過。
聽了她的話,林楓頓時緊張起來。
“小芸,你說什麼?爺爺病重了?”
林楓激動地捉住王小芸,難以置信剛纔聽到的這個消息。
老爺子竟然病重臥牀不起了?!好多天沒有見到過老爺子了。自從玉盤山脫險回來之後,小芸就一直以各種藉口拒絕他去探看老爺子,而林楓因爲憂心山裡的老巫婆早晚會追蹤到市裡找麻煩,又加之最近一段時間瑣碎事情太多,所以也就沒有往別處去想。誰會想到,神仙一樣的老爺子竟然會突然重病臥牀。
雖然彼此相處時間有限,真正與老爺子呆在一起的日子,一個手都能算的過來,可是在林楓的內心深處,早已經將老爺子當成了自己的親爺爺看待。
倒不是因爲老爺子的名望讓他有了攀高枝的心,而是迄今爲止,老爺子可以說是一個最能懂他心的人。
當初‘變態色魔’‘內衣賊’的大帽子壓在心頭,那段灰暗的日子讓他幾乎要精神崩潰,整日活在恐懼猜疑和擔心之中,直到他的詭異行蹤被老爺子察覺。
當時林楓以爲自己這輩子算徹底毀掉了,栽進內衣賊的泥潭中再也無法脫身了,然則老爺子非但沒有歧視他、厭惡他,相反卻以大智慧,不惜性命相交的果敢,用通心訣替他解了心鎖,並且助他步入道法修行的殿堂。
老爺子可說是賦予他新生,讓他重獲人生目標的再生父母。
“什麼時候的事情?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知道?”
“楓子,你剛纔不是……你不要激動,小心你的傷口,喂,你幹嘛去!”
“出院,我要去看爺爺!”
林楓一陣風般奪門而去,丟下二女在病房內發呆。
“臭小子又發神經,小芸你去追他,我去辦理出院手續。”
二女當即也分頭行動起來。
林楓低着頭一邊拆腦袋上的繃帶(胖醫生爲了穩妥期間,檢查完臨走時,又給他換了一次藥),一邊快速往下跑,跑下住院部大樓時,差點迎面和一個人撞在一起,趕緊閃身躲開,誰知對方卻跟着也向同一個方向躲。
擡頭看,卻是老熟人。
“哥哥要去哪裡!”脆生生好甜一個女聲,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早些時候剛剛被認下的便宜妹妹,小狐狸精藍宇。
藍宇手裡捧着一個很眼熟的電飯煲,那是老媽平常煨湯的一大.法寶。看樣子這位藍妹妹是給自己送吃的來了!
“你來幹嘛?”林楓着急想走,又不好過分針對她,生怕這小狐狸被惹毛後,回頭就跟上次一樣控制住老媽的思維來找自己麻煩。
“哦,玉兒來給哥哥送燙喝啊,哥哥傷不是還沒好嗎?怎麼一個人到處亂跑呀!”
藍宇攔着不讓林楓走,疑惑地想去看林楓腦袋上的傷。
林楓躲閃着不讓她看仔細,又胡亂將沒來得及扔掉的繃帶纏回腦袋上,模樣怪異之極,簡直戰爭片裡不夠敬業的羣衆演員在糊弄觀衆。卻在這時,遠遠聽見又一個女聲在後面呼喊着林楓的名字,急促的腳步聲正從樓上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