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醫院以後,馬路在警車裡問沐春,“之前幾天隅川這邊發生的事情張哥都已經和我說了,而且沐春醫生又是第一個發現鄧琳的人,我的同事之前也已經從您這邊瞭解過情況,不知道沐春醫生對這件事情還有什麼想法,我剛纔聽你對趙雪說,讓她問問女兒自殺的原因,是不是沐春醫生確信鄧琳是自殺?”
馬路的問題沐春聽明白了。沐春也很明確的回答馬路,“疑點很多。”
“疑點?”馬路疑惑道。
於是沐春提議,隅川醫學院就在附近,要不要一起再去一次。
馬路表示自己正想過去調查一件事。
沐春問,“是不是快遞的事。”
馬路驚訝地問,“醫生是怎麼發現快遞有問題的?”
“第一是時間,恰巧當天上午鄧琳從警局離開之後突然打電話回警局說自己撤銷之前所有的指控,沒有偷窺也沒有內衣被盜的事情,這一點非常不可思議;第二,快遞是誰發的?一開始這件事情就有問題,寒假期間快遞絕對不可能送到212宿舍,大學的快遞一般是放在某個地方讓大家自己去取,食堂門口,宿舍樓下,好一點的有專門的智能箱子存放快遞,但是大部分是要自己去指定地點取快遞的。
這個快遞是怎麼送到鄧琳手上的?我第一次去第三宿舍樓的時候,發現宿管室那裡有一個架子,架子上放着兩個快遞,應該是寒假期間沒有來取走的。”
馬路聽完立刻說道:“的確,快遞是一個大問題,我和兩位之前報警的女生確認過鄧琳宿舍內發現的這幾件內衣,的確是她們之前丟失的。”
“嗯,那麼我們可以這樣推論:鄧琳一定與這幾件丟失的內衣有關,而且因爲這些內衣突然出現,她纔會撤銷對周剛的指控。”
沐春說到一半,張亥打了一聲響指,接着道:“周剛自然也就沒有嫌疑了。”
“可以這麼說,但也不完全,因爲周剛的確是拿着鄧琳的內衣,這一點也是事實。”沐春接着把剛纔那句話說完。
“說實話,沐春醫生,我本來以爲就是一件女孩子矯情的小事情,我甚至還偷偷想過,你知道一羣女駕駛員因爲喜歡靈川路那邊的一個交通警察,然後各種故意違規想要警察過去開罰單嗎?”
張亥說完嘻嘻笑了一下,露出了與他平日的正經嚴肅、憨厚可靠完全不同的詭異笑容。
“什麼意思?”馬路完全沒明白,於是好奇地問了一聲。
張亥笑着說:“我以爲那小丫頭看上我們劉一明瞭,所以一次、兩次報警,還讓我們去宿舍保護她,我以爲她就是鬧小姐脾氣。”
“原來如此啊。”馬路爽朗地笑了起來,“劉一明看來比在警校時候更招女孩子喜歡了呀,大概是越來越有擔當,氣質也越來越好了。”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沐春說,“也許一開始就是這樣。我們先說正經事,可以肯定的是,內衣失竊一定與鄧琳有關,她應該是拿過另外兩個女生的內衣,並且將內衣扔掉了,但是就像周剛撿到內衣一樣,的確是有人撿走了它們。”
“怎麼可能正好撿到?”張亥和馬路都有這樣的疑問。
“這就是守株待兔的故事了,看上去最不可能,但其實很有可能,假如周剛說的話都是真的,可以設想他就是在那個時間習慣從第三宿舍樓下經過,至於爲什麼他要走那條小路,原因也可以很簡單,他就是喜歡黑漆漆的地方,就是喜歡貼着一層宿舍樓聽女生說話的聲音,甚至從窗戶那裡偷偷瞄幾眼宿舍裡的女生,沒有什麼特別的其他原因,這個就是唯一原因,一種古怪的嗜好,沒有偷窺癖那麼嚴重。”
“周剛是沐春醫生的病人,難怪沐春醫生能想到這一點。”張亥說。
沐春立刻贊成張亥的說法,“是啊,的確是,要不是周剛恰巧是我的病人,他跟我說起過一些他的嗜好,我也未必能想到,畢竟這條小道實在也不是一條正常人會用來散步的路。”
說到這裡,三人已經來到了隅川醫學院門口,這一次,張亥又把車停在南門外。
三人走進南門時,劉棟又出來打了一聲招呼,隨後問道:“警察同志又來辦案啊,那個姑娘沒事了吧。”
“你就是這裡的保安?”馬路問道。
劉棟連連點頭,“是的,是的,我就是。”
“在這裡工作多少年了?”馬路拿出本子開始記錄。
“快三十年了。”劉棟說道。
“三十年?一直在這裡做保安?”馬路皺了皺眉頭,沐春也覺得有些奇怪,於是轉過身看着劉棟。
‘劉棟’,這個名字突然引起了沐春的注意。
“最近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嗎?”馬路又問。
“沒有,最近一切都正常,我這裡有監控,除了兩天前樓上那位姑娘的事之外,沒什麼事發生。”劉棟說話很慢,沐春發現他的神情和兩天前相比略有不同,看起來似乎整個人都輕鬆了很多。
“對了,兩天前也就是1月26日的監控記錄你這裡都有嗎?”馬路繼續問道,由於天氣寒冷,馬路寫字的手看起來紅紅的。
‘1月26日,劉棟’
‘出事的宿舍樓,三十年前。’
突然一陣刺骨寒意令沐春頓時毛骨悚然。
他彷彿看到了三十年前的景象在這棟廢棄的宿舍樓中上演。
寒風凜冽的冬天,臨近農曆新年之前,三十年前的1月26日,一個女孩在宿舍樓裡用一把手術刀割開了自己的手腕。
這間宿舍樓的窗戶正對着的就是鄧琳所在的212號宿舍樓。
那個死去的女孩名字是——劉敏。
沐春轉身朝向不再使用的宿舍樓走去,身後馬路的聲音越來越模糊,他走的很慢,直到劉棟在他背後喊道:“你幹什麼,那裡不能去。”
馬路和張亥回過頭來,才發現沐春已經走到了宿舍樓外破舊的圍欄旁。
“不要過去,那裡不能進去。”劉棟蹣跚着走到沐春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