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沉淪羣裡,和胡一飛想象中的情景剛好相反,獨狼還在羣裡,反而是老毒物不在了,胡一飛一琢磨,覺得大概是這些人可以忍受有人吃獨食,但不能容忍被出賣吧。
獨狼在羣裡,但此刻沒在線,羣裡有不少人在議論紛紛。
嗜血君主問道:“獨狼從中午開始,就沒上線,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獨狼又不是傻子,他做這行兩年多了,什麼時候被人揪住過尾巴?”
“這次不一樣,老毒物這麼一搞,把事情給弄大了,網監無論如何,也得請獨狼去喝茶了!”
“可惜啊,就差一步!獨狼下個月就能拿到護照出國,要是今天栽了,那可真夠倒黴的!”
“老毒物也真是,不就爲了幾個錢,至於這麼搞嗎,害得兄弟我今天都不敢出活,窩在家裡陪老婆看電視!”
“老毒物的媳婦剛生了娃,他本指望這單活能給孩子攢點奶粉錢呢,結果讓獨狼半道給截了,當然是怒火攻心。我看今天這事不能怪老毒物,是獨狼太不厚道了,說好的事情怎麼可以獨吞呢,而且這生意本來就是老毒物給介紹的!”
“蝶戀花,我知道你跟老毒物關係好,但話也不能這麼說吧!獨狼頂多是不厚道,可老毒物這算什麼,這是破壞規矩,置江湖兄弟於死地!如果獨狼真要是因爲這事栽了,我絕饒不了老毒物!”
看來這老毒物和獨狼,在羣裡都有着各自交好的鐵子,雖然老毒物現在已經不在羣裡了,但爭論並沒有結束,這羣人分作兩派,繼續吵個不休。
胡一飛今天鏈接的是朱七戒的電腦,他發現這傢伙纔是老奸巨猾呢,他沒有理會羣裡的辯論,而是在跟嗜血君主私底下發着消息,“嗜血,獨狼現在肯定被網監咬上了,再留他在羣裡,不太安全!”
“等他上線,我跟他說說,希望他能主動退出!”嗜血也意識到了這個,但是有些投鼠忌器,“獨狼這個人心眼小,他要是能主動退出的話最好,如果強行踢掉他,怕是這小子想不開,給你來個狗急跳牆!”
“不用這麼麻煩!”朱七戒心裡已經有了主意,道:“私底下通知其他人轉移到新的羣就行,告訴大家,這個羣以後就不再聊任何關於生意上的事了!以後再來新人,一定要把好關,幹咱們這行的,絕對不能沾惹老毒物和獨狼這兩種人。”
“好,就按你說的辦吧,我們挨個通知!”
嗜血君主和朱七戒交換了新羣的號碼,就挨個拉羣裡的人過去,唯獨不通知獨狼。
等這些人進了新羣,胡一飛纔算是看明白了,原來他們在那邊吵得那麼激烈,其實是指桑罵槐,目標都是獨狼和老毒物,不過是你唱紅臉的時候我唱黑臉,你唱黑臉的時候,我唱紅臉。
現在進了新羣,根本都不用解釋,這些人立刻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在那邊的羣裡不痛不癢地又嘰歪了幾句,便散了,而在新羣這邊,則是一致槍口對外,痛罵獨狼和老毒物這兩個破壞江湖規矩的傢伙。
罵了半天,朱七戒發言了,“今天的事,是個教訓,我覺得今後大家都必須慎言慎行,無論有什麼糾紛,最好都能夠私下裡和平解決,實在解決不了的,就放到羣裡來,讓大家幫你調解!”
羣裡的人紛紛附和,都同意朱七戒的提議,甚至有人建議把這定爲規矩,以後要是誰敢犯了規矩,沒二話,大家一起收拾他!這建議又得到了很多人的響應,於是這夥人就在羣裡商量着定江湖規矩的事,僅有一條怕是不夠,最好能夠趁着這個機會多訂幾條。
今天的事,對這些人觸動不小,他們當初聚集在這個羣裡,就是爲了防止相互拆臺。
國內大黑客聯盟時代結束後,黑客進入了商業化時代。那些老牌的、有技術的黑客,在初期大多都受過黑客精神的薰陶,他們大多選擇了組建或者加入了安全公司、網絡公司;而新生代的黑客不懂什麼叫做黑客精神,本身也缺乏技術底蘊,在商業化的浪潮侵蝕下,再加上當時整個互聯網產業的蓬勃興起,這些人選擇了用現成的工具去盜號賣裝備、黑網站、竊取商業機密,以此來賺取暴利。
一個根本就不懂什麼叫做技術的小黑客,卻拿着自己編寫的工具,去倒賣遊戲裝備,每月都能獲利三五萬,開寶馬,住豪宅,活得瀟灑愜意,在這種情況下,試問還有哪位老牌黑客能夠坐得住,能夠堅持自己心中的黑客精神?
自己的工具與其被別人拿去賺錢,還不如自己去賺呢?於是,有太多的老牌黑客紛紛下水,最後卻又鋃鐺入獄。在這個黑色產業迅速擴大的同時,大家又發現,誰也賺不到錢了,反而是風險卻在急劇增加。
爲了搶一單生意,大家往往是爭得頭破血流,開價從50萬能直接降到5000塊,到了最後,拿到生意的不爽,拿不到的更不爽,於是就開始相互攻擊、拆臺,甚至不惜以癱瘓網絡爲代價。一些霸道的黑客,開始劃分地盤,而發現新的發財門路的黑客,又不允許後來的黑客沾手,相互之間暗戰不斷。黑色產業由此進入一個亂戰時代,並直接導致了這個產業曝光於人們的視線之內,網監開始介入打擊。
在這種背景下,黑色產業開始萎縮,但說到底,這個產業不會消失,它還會長期存在一段時間,而且最終必將會被掌握在那些有技術、有渠道的黑客手裡。
於是,黑客們自己進入了調整期,而調整的手段,說出來讓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黑客們正是通過安全這個手段,將那些只會使用工具的小菜鳥黑客全盤掃出了這個行業,提升了進入這個行業的技術門檻。而老牌黑客之間,也開始對話,加強聯繫,互通聲息,大家建立了退守同盟,共享和優化渠道。
在其後的一段時間後,這個產業就在人們看不見的世界裡迅速蔓延發展,越來越專業化,越來越流程化,越來越商業化,甚至人們都不再能感覺到他們的存在,而事實上,這個產業每年攫取的黑客利益,都在以滾雪球的速度在增長。
胡一飛今天就真實地見識到了這個行業的自我優化過程,老毒物和獨狼這兩個大佬之間的內訌,他們迅速就出臺了新的江湖規矩,與此同時,還將老毒物和獨狼掃地出門。
談定了江湖規矩,這羣人又回到生意上。
向來發言都很有含金量的朱七戒說道:“最近我們這邊發現一種新病毒,很霸道,我不知道跟大家有沒有關係?”
“七七你有話就說,別吞吞吐吐!”嗜血君主說到。
“病毒的作者在病毒裡留下了字號,他叫做‘嘹歌’,病毒感染電腦之後,會先通過智能分析,清除掉電腦中隱藏的其它間諜木馬,然後再從後臺下載他自己的木馬中進去,之後病毒會監控系統的一些關鍵區域,防止被別的病毒木馬再次感染!”
嗜血君主當時就爆了,“太他媽的霸道,想吃獨食啊,我丨操!大家都說說,這個嘹歌到底是誰?”
羣里人紛紛表態,表示這個嘹歌不是自己這邊的人。
所有人都表態後,朱七戒又道:“看來這個傢伙想把咱們都趕盡殺絕啊,既然大家都說不是自己人,那我就下客氣了!”
“我丨操,對付這種不懂規矩的人,還客氣個屁,大家一起上,直接滅了他就是了!”
“那好,我一會就把病毒的樣本程序,以及我們追蹤到的一些情況,跟大家共享一下,爭取儘快把這個江湖敗類清理掉!”朱七戒說到。
“媽的!”胡一飛罵了一句,心說這朱七戒也太不要臉了吧,他自己都這樣了,竟然還好意思罵別人是敗類,我靠,簡直是敗類中的敗類啊!
朱七戒給羣裡分發病毒樣本,胡一飛也從對方的電腦上把病毒樣本弄了一份,他也準備學着分析分析。
樣本分發到手,這羣人就各自忙去了,羣裡慢慢冷清了下來。
胡一飛斷開跟朱七戒的鏈接,在自己的電腦上裝了個虛擬系統,開始分析那個病毒,發現跟朱七戒描述得差不多,病毒先是分析診斷,如果發現系統文件有被木馬綁定注入的痕跡,就開始着手修復,清理之後,病毒又下載新的木馬進來。胡一飛看了看監控記錄,心說這病毒的作者還真不愧是敗類,一會的工夫,它就給電腦下載了四個程序,有遠程控制的,有盜號的,還有惡意軟件。
最離譜的,就是這第四個程序,它的功能都跟安全軟件差不多了,在後臺監控系統的運行狀態,阻止別的木馬病毒進入電腦。但令人失望的是,它這麼做不是爲了用戶的安全,而是爲它自己的木馬保駕護航,它許可的木馬就能進來,不許可的就進不來。
“怪不得,這是明目張膽地搶地盤,難怪朱七戒都能罵他敗類!”胡一飛摸着鼻子直搖頭,這都是什麼人吶,先是老毒物和獨狼互相對咬,再是嘹歌生搶地盤,今天可是開了眼界啊!
胡一飛準備發個公告,聲討一下這個嘹歌,結果剛寫了個開頭,他又想起自己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沒做,那就是新租的房子沒有扯寬帶,於是又放下這事,出門奔電信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