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衆人回宮之後,寧妃同宛儷寧已按照蘇皇后的吩咐,在坤月宮內候着了。蘇皇后鐵青着臉,面無表情地走進了東暖閣中,隨在她身後的辰妃、舒妃、宛湘寧、宛楨寧、宛惠然同宛柔嘉也不敢多言,只低垂着眉眼立在一旁候着。蘇皇后側眸看了她們一眼,吩咐宮人們給她們賜了座,而單單沒有理睬立在面前的寧妃與宛儷寧。
宛儷寧是最受不了冷遇的,福身一禮請了安,道:“不知母后急着招兒臣回宮,有何要事?”
蘇皇后輕輕“哼”了一聲,睨了她一眼,冷冷問道:“看到我們平安回宮,你是不是很失望吶?”
宛儷寧一怔,側眸看了寧妃一眼,又看着蘇皇后,道:“母后此話何意?兒臣不解,請母后明示。”
蘇皇后又“哼”了一聲,也不多言,招了招手,讓人將方纔所捉的那幾個黑衣人押了進來,看着他們,道:“你們擡頭看看,方纔你們口中的那位夫人,可是眼前的這位?”
爲首的黑衣人遲疑地擡眸看了一眼,見宛儷寧衣着華麗,豔麗張揚,一時之間竟不敢認,目光一移,看到她腕上的翡翠銀鎏金多寶鐲子,方重重地點了點頭,應道:“是的,正是這位夫人。”
蘇皇后板着臉,默然點了點頭,並未應聲。
立在一旁的寧妃察覺不對,上前一步,福身問道:“娘娘,這…究竟是怎麼了?”
蘇皇后睨了她一眼,道:“寧妃,你先莫多事,待會兒還要問問你。”
寧妃聽了,秀眉一蹙,卻還是應了聲:“是。”
縱使宛儷寧再愚鈍,也感覺的出來今日的氣氛與往常不同,心裡不由得起了一絲懼意,立在一旁並不做聲,只低眸瞄着跪在地上的那幾個黑衣人。
蘇皇后垂眸看着黑衣人,道:“將你方纔所言,再一字不差地講給她聽聽,”邊說着,她向宛儷寧的方向一努嘴,那個“她”明顯指的便是宛儷寧。
爲首的黑衣人應了聲“是”,便又將方纔所言一字不差地又講了一遍。
宛儷寧在一旁聽着,臉色逐漸陰沉下來,雙手緊握成拳。看得出來,她在極力壓抑着自己的情緒。但是,當她聽到最後時,實在忍耐不住,直直向那黑衣人衝了過去,一把揪住他的衣襟,用力搖晃着,揚聲問道:“你是何人?竟敢來污衊我!?你可知這是死罪嗎?!”
那爲首的黑衣人看着她,哭笑不得地應道:“夫人讓我們做的,本就是死罪呀!”
宛儷寧吼道:“我讓你們去做甚麼了?!我根本不知道你們是誰!也從未曾見過你們!”
黑衣人道:“夫人,您可不能因爲我們任務沒有完成就對我們不管不顧啊!”
宛儷寧的情緒看上去已經失控了,吼道:“你再胡說一句行不行我殺了你!?”
黑衣人又道:“夫人,您可不能過河拆橋,被您派去北疆的我們的幾個弟兄還沒回來呢!”
宛儷寧表情猙獰,又吼道:“胡說!他們明明早就回來了!……”
話音剛落,宛儷寧便似察覺到甚麼一般,瞬間安靜下來,抓住黑衣人衣襟的雙手也慢慢鬆開了,側眸看了一眼,對上蘇皇后鐵青的臉色,又慌忙將目光移開,東暖閣內驀然安靜了下來。少頃,蘇皇后又看着宛儷寧,吩咐道:“將你方纔說的話再說一遍!”
宛儷寧渾身顫抖,緊緊抿着雙脣,並不應聲。
蘇皇后大怒,猛地一拍案桌,將語調擡高,又道:“將你方纔說的話再說一遍!”
宛儷寧本就不是個冷靜的人,方纔是被嚇懵了,如今被蘇皇后吼了兩聲,又回過神來,猛地跑到蘇皇后面前,雙膝跪地,連連叩頭,急急道:“母后饒命!母后饒命!”
蘇皇后重重地“哼”了一聲,道:“饒不饒你的命,本宮說的不算,要去問問你的父皇!”說罷,便不再理會不住口頭求饒的宛儷寧,側眸看了寧妃一眼,問道:“這次,本宮想聽你說說,瑤寧究竟聽見了甚麼不得了的話,你們竟要將她推進水中溺死!?”
寧妃一怔,垂眸應道:“娘娘此言,臣妾聽不懂。”
蘇皇后道:“哼,是嗎?瑤兒其實已經清醒了,也將那晚之事如實對本宮說了。本宮見她身子虛弱,便讓她先回萃靈宮歇息去了。你既然不想說,那便算了。本宮只想問問你,費盡心思要將本宮母子三人扳倒的目的是甚麼?”
事已至此,寧妃卻依舊十分鎮定,淡淡一笑,應道:“後宮爭鬥,不過是爲了陛下的恩寵罷了。”
蘇皇后揚眉,又問道:“難道不是爲了讓攸寧給宛鍾寧讓位嗎?”
寧妃垂眸應道:“太子殿下德才兼備,娘娘多慮了。”
蘇皇后冷笑一聲,不置可否,只擡眸輕輕瞄了她一眼,又垂下眸子,思忖了片刻,又看着芳苓問道:“稟告陛下了嗎?”
芳苓應道:“回娘娘的話,陛下正在議政,說過會兒便來。”
蘇皇后輕輕頷首,便不再作聲了。
過了約麼半個時辰,乾德帝負手而入,見了東暖閣的情景,不由吃了一驚,忙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蘇皇后率衆人起身請了安,請乾德帝安坐之後,又讓那幾個黑衣人將事情講了一遍。
乾德帝聽着,面色有些陰沉,擡眸看着宛儷寧,沉聲道:“朕本以爲,待你嫁人之後,能夠安分一些,不想如今竟是變本加厲了。從前在宮裡恃強凌弱欺負欺負人倒也罷了,現在竟然敢加害兄長和小妹。你可知,該當何罪!?”
宛儷寧淚流滿面,跪在地上哀聲哭着,哽咽道:“父皇饒命,是兒臣一時鬼迷心竅。”
乾德帝又看了寧妃一眼,又道:“朕本以爲,你是個溫柔和善的,真沒想到,竟是如此不堪。”
寧妃一怔,雙膝跪地,道:“臣妾有罪,請陛下恕罪。但臣妾也不過是逞口頭之快,並未曾想到公主竟會派殺手去誅殺他們呀!”
乾德帝冷冷“哼”了一聲,並不開言,只是面色陰沉的可怕。
宛儷寧一聽,心內更急,忙拉着寧妃的衣袖,哭着道:“娘娘怎可如此說話,難道竟是要將我推出去擋罪嗎?”
寧妃不露痕跡地將衣袖從她手中抽走,柔聲安慰道:“公主,我知道你是一時糊塗,生怕三公主辱了皇室的名聲,因而纔出此下策的。”
乾德帝一疑,問道:“你說甚麼?又跟瑤寧有何相干?”
宛湘寧在一旁聽着,心內不由得微微一沉,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上心來。
寧妃自知失言,掩嘴不語,緩了一會兒,方擡眸看着乾德帝,應道:“臣妾失言,請陛下權當臣妾未曾說過便是。千錯萬錯皆是臣妾之錯,還請陛下責罰臣妾,莫要牽連無辜了。”
乾德帝並不理會,又道:“你方纔所言,跟朕細細道來,此事與瑤寧有何相干?”
寧妃垂着眉眼,後退了幾步,應道:“不不,並無想幹,還請陛下不要再問了……”
宛儷寧聽了,似尋到了一線生機一般,猛地擡眸看着乾德帝,道:“父皇,兒臣無意中得知宛瑤寧在萬佛寺中司月女之職時,與那萬佛寺中那個名喚朗清的住持暗中媾和,不清不白。兒臣得知後,生怕此事傳揚開來,辱了我皇室的名聲,也墮了萬佛寺的威名,因而便想辦法將此事了結。實在是想不出旁的法子,纔出此下策的,請父皇明察!”
衆人聽了,皆大吃一驚,不想她竟有說出瞭如此令人難以置信的這番話。
宛湘寧在一旁聽着,心急如焚,生怕乾德帝相信,忖了一忖,走上前去喝道:“你少胡說!瑤兒的脾氣秉性,在座的都知道,她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的?!”
宛儷寧擡眸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道:“大姐姐,瑤兒的心事,你應該比誰都清楚罷?!”
乾德帝側眸看了宛湘寧一眼,問道:“湘兒,此事,你可知曉?”
宛湘寧看着他,應道:“回父皇的話,此事根本就是無中生有。瑤兒確是在萬佛寺中住過些時日,可那時有兒臣相伴,瑤兒時時刻刻都未曾離開兒臣身邊。而且,當時沈君琰亦在寺中,負責教授瑤兒琴藝,與瑤兒相處時間長的,應當是沈君琰,而並非朗清大師。父皇,此事絕不可信,不僅是對皇室名聲的侮辱,也是對瑤兒極大的侮辱,請父皇一定要爲瑤兒做主!”
乾德帝的面色稍稍緩和了些,似有一絲觸動。
宛儷寧又在一旁道:“大姐姐一向巧言善辯,兒臣自是說不過她。不過父皇,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此事既能傳進兒臣耳中,想來是有不少人在傳的,還請父皇千萬要查清楚,莫讓皇室蒙羞!”
寧妃在一旁道:“是啊,陛下,臣妾與二公主有幾個膽子,哪裡敢如此污衊皇室公主?”
乾德帝側眸看了看蘇皇后,微微蹙着眉頭,模樣有些爲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