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遙數萬年已去,天地七界即分。四海歸心,八荒臣服,凡世祥和太平。
近日,閒來無事的鳳嫮生在聽那老梅樹講完故事之後,就攜了神獸白澤自那灼灼妖嬈的紅蓮碧湖乘船而下。
二人一路向東,領略了波瀾壯闊的滄海碧波,而後輾轉南下,登岸後便到了有着人間仙境之稱的南荒之地,鴻蒙。
眼前這城繁華落盡,確實輝煌富麗。
鳳嫮生心下暗道,難怪那株老梅樹總是跟她講凡間如何如何,原來這凡人竟是如此逍遙快活。
正想得出神,冷不防被人從身後拉住了衣角。
鳳嫮生一愣,這才恍然記起,自己是拖家帶口來的。
她自眼前那熱鬧喧譁的集市上回過頭來,去看那變化之後的神獸白澤。
面前少年大約十六七歲左右,身穿一襲上好的冰藍色長衫,青絲如墨,眉目清秀,鼻樑高挺,薄脣如丹。
好一個風姿出衆的俊俏少年郎!
神獸白澤受不了她那雙冒着綠光的眼珠子,兩束眉毛一蹙,伸手將人抓到了街市的一處角落裡,沉聲命令她站好。
“這裡是南荒,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竟如此盯着我瞧,丟人!”
鳳嫮生雙手抱臂,鼻孔朝天的朝他哼了聲,不屑道,“要說美色,世上誰人能及得上十三?你少自作多情了!”
說完,又神氣活現地瞥了人家白澤一眼,隨即便往那擠得水泄不通的人堆裡湊熱鬧去了。
白澤不服,朝着她那囂張跋扈到六親不認的背影做了個鬼臉,最終還是像只護崽的老媽子一樣認命的跟了上去。
他們家這位寶貝疙瘩可萬萬不能出事。
烏壓壓地人羣裡,鳳嫮生總算拽着一臉憋屈的神獸白澤從那密不透風的人堆裡鑽了出來。
硃紅色的勾闌之外,無邊無際的滄海碧波映在西墜的落日餘暉之下,翻卷的海浪隨着風聲起伏奔騰。
鳳嫮生望着眼前恢宏壯闊的光景,心下頗有學問地感嘆起這天地萬物造化之奇妙。
“快看!是仙山!”
嘈雜喧鬧的人羣隨着這一聲驚叫瞬間鴉雀無聲。
衆人迎光尋望,只見那波瀾奔騰的碧波之上,連綿起伏的山巒在愈發暗淡的天光之下逐漸顯現明朗。
仙禽盤旋於峰巒疊翠之間,亭臺樓閣坐落其山澗瀑布之上,那如天界宮闕般精美絕倫的景色當真令人心迷神往。
“東海有山,名曰蓬萊。地方四千裡,去西岸七十萬裡,其山高下週旋三萬裡,上生神芝仙草,出泉如酒,名玉醴,食之不老不死。其上多仙家,雍容妙麗,俊美多姿。”
女子隻身立於那勾闌處,一襲天水碧衣裙迎風飛舞,盡顯其孤潔妙麗之美姿。
海風徐徐,吹起她烏黑亮麗的青絲,亦吹來她溫婉動人的聲音,就像顆顆珍珠跌落玉盤一樣,全數掉進鳳嫮生的雙耳之中。
衆人聽她說完,個個目光如炬,恨不得衝破身前勾闌飛到那仙山上去。
“咯咯~”
銀鈴般地笑聲乍響在人羣裡,那嬌俏調皮的聲音在這一方喧譁吵鬧中尤爲凸顯。
“相傳,海中有一龐然大物,身形似蛇,頭長犄角,可吞雲吐霧,幻化成風,還能變作高宅宮闕,專門騙吃那些過往船隻!”
此聲一落,人羣裡譁然四起。
立於勾闌處的女子循聲望去,卻見一位身穿紅色襦裙的少女已出了人羣,俊逸卓然的藍衣少年手持寶劍跟在她身後。
清風拂過,傳來那少女活潑開朗的聲音。
“你說,是書上在騙人?還是方纔那位穿綠衣裳的美人兒在騙人?十三不是說那個能變高宅宮闕的東西會吃人嗎?”
“天地無際,碧海茫茫,世間萬千河流都盡入歸墟,這萬物造化之奇妙豈是我等小卒能參悟透的?”
少女自滿目琳琅的街市裡回頭,黑白分明的剪水瞳眸裡倒映出少年俊逸清秀的面容。
她歪起頭,衝他狡黠一笑,“白澤,你怎麼也跟那老梅樹一般說的如此有學問,那海里分明是一隻吃人的蜃,你平日裡不好好做學問……。”
未等她說完,白澤便伸手扯住了她的後衣領,低聲輕斥她喋喋不休,上竄下跳。
“鳳嫮生,這裡是南荒。你什麼時候能有個大家閨秀的樣子?你瞧姑姑,知書達禮……”
又指桑罵槐的嫌棄她話多!
被人提着衣領的鳳嫮生翻了翻白眼,即便是在受人桎梏之下,她還是不忘恭敬地彎腰朝東方作了一揖。
“我的白澤上仙,姑姑乃青丘女君,是這四海八荒裡最尊貴的女人,就連九重天上的神仙都要恭恭敬敬拜稱她一聲上神。”
她說完扭了扭後頸,在發覺自己掙脫不了白澤那驚人力道之後便乾脆徹底放棄,“至於我嘛,我只想做月疆的小殿下,只想讓十三寵着我,依着我,我纔不稀罕去做什麼令人敬佩的帝姬貴女!”
少年聞言,臉色一黑,一把將她丟開,“沒大沒小!十三是誰?”
鳳嫮生沒防備,差點被他扔到地上,一雙大眼氣鼓鼓瞪着他,“是舅舅!”
“你要是再沒規矩……”
“就把我丟回瀛洲!這話你都說了好多遍了!真討厭!”
沒規矩的人狠狠剜了他一眼,頭也不回的進了街邊一家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