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柳之博狠狠的把拳頭砸在地上,有些撕心裂肺的感覺,戰士們的死傷清晰的發生在望遠鏡裡,自己卻有勁用不上。團部參謀長胡光也是同感,但同樣的無可奈何,現在組織人員去搶救,只會暴露更多的目標,增加傷亡。
此時兩架美國戰機的火箭彈已經打完了,又盤旋迴俯衝了好幾次,用機槍掃射了無力躲避的三排戰士們,直到目標失去攻擊價值,才飛走了,零零散散的稀疏樹木根本就不能提供很好的隱蔽環境,況且也是被發現了的隱蔽,讓三排遭受了重創。
“一排上去,搶救傷員!”飛機飛走後,營長李志軍吼了一句。
徐良把頭上的帽子狠狠的摔倒了地上,衝身後早已按捺不住的一排戰士們喊道:“上!先救受傷的弟兄們!”一排的戰士在話音中蜂擁而上……
“參謀長,師部電報,別河裡車站遭敵機轟炸,部隊無法通過了,命令我們白天也急行軍!見機隱蔽。”李志軍來到胡光身前說道,眼睛卻焦急的望着山腰處。
“先把三排的兄弟們搶救回來。”胡光胸口起伏着,帶着悲憤和惱火的語氣說道。
李志軍點了點頭,又說道:“可急行軍我們帶不了傷員,還是執行命令重要。”
“我知道。”胡光對這硝煙瀰漫的對面山腰處長長嘆了口氣,“看下傷亡情況,重傷員多的話,從連裡抽出6名衛生員留下,加上沒有受傷的三排兄弟們,把傷員送到,再追上我們。如果人手不夠,還可以從一排再抽出一個班。”
“好吧,也沒有其他辦法了。”李志軍說道,也隨着嘆了口氣。
一塊子彈大小的彈片打進了趙子亮的肩膀,但他還是咬牙挺着,指揮戰士們搶救傷員,直到徐良帶着一排的戰士衝了上來,才近似虛脫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是累得,而是心痛的。
“老趙你沒事吧?”徐良揮手招來衛生員,把一塊繃帶纏在了趙子亮肩膀上。
“我對不起兄弟們,不該有僥倖心裡,想着美國鬼子的飛機不會來的那麼快”!趙子亮面無血色的說道,“去看看老辛怎麼樣了?統計下傷亡情況。”
“老辛沒事,正在指揮搶救受傷的兄弟,我也已經讓人去統計了,把傷的死的全部隱蔽到山腳,那地方樹多。”徐良把一支點着的煙放到了趙子亮嘴上,說道。
“嗯。”趙子亮點了點頭,大口吸了一口煙,卻又被嗆的咳嗽起來……
楚向禹和張勝強已經跑了過來,加入了搶救的行列,山腰處一片慘不忍賭。三排的士兵們損失慘重,地上滿是血肉模糊的灰色焦土和石塊,也不乏夾雜着士兵們的屍體肢塊……
楚向禹和張勝強擡起一名犧牲的戰士,這名戰士是被一顆飛機射下來的子彈打死的,胸口一個碗口大的血窟窿,血早就流乾了,倆人是踩着血泥把他擡起,楚向禹看了一眼這名戰士的臉,先是死勁的嘔吐,之後又忍不住抽泣起來,太年輕了,都不到20歲的樣子,但不知道是什麼名字,真如剛進入朝鮮的時候三排長辛召雷說過的話,身上連個記號都沒有了,光榮了連認屍都是個麻煩事……
三排加上趙子亮和楚向禹,一共63名,犧牲32名,重傷13名,輕傷13名,就是說除了楚向禹、張勝強還有3名戰士外,其他活着的戰士都受了傷。胡光痛心的閉上了眼睛,好一會纔對趙子亮說道:“這不是你的責任,你別過於自責~~命令!你帶領三排和一排的6名衛生員,就地掩埋犧牲的兄弟,把重傷員送得軍部後方,然後到狗峴嶺歸隊~~你他孃的可要死勁給我跑!快去快回,別給我走丟了!聽到沒!”
“明白!”趙子亮對胡光行了一個軍禮,沙啞的答道。
犧牲的太多了,剛好一半,目送胡光帶領三營離開後,辛召雷帶領着受輕傷和沒有受傷的戰士們開始掩埋犧牲的戰士,辛召雷臉頰上被一塊彈片劃開了一道口子,縫了十好幾針,其他無礙,拼命的輪着手裡的一把工兵鏟挖坑,那是從被殲滅的南朝鮮排裡找到的。而趙子亮因爲肩膀上打進了彈片,雖已經取出,但已無力拿工兵鏟,只有一隻手拉着犧牲的戰士往坑裡放。
楚向禹也拼命輪着手裡的工兵鏟,把摻雜着石塊的土壤一剷剷挖出,左手的虎口都裂開了,滲着鮮血,直到染紅了鏟把,頭上揮汗如雨,卻不肯停下來,也不想停下來,這種虐待自己的方式讓自己感覺很舒服,曾經小月提出要離開自己那會,自己如困獸般不知所以,也是曾想找這麼個虐待自己的方式的,而那個該死同伴對自己形影不離,不過可惜的是,此刻來的有些遲了。
小月和自己的感情完全值得這麼做,但想個焦頭爛額也想不出自己到底是那裡做錯了,竟說自己沒有男子漢氣概,可真他媽的邪乎了,楚向禹當時就險些崩潰,從小一起長大的小月竟然在短短接觸城市的一年內就變了,變得不再沒人的時候喜歡盯着自己看,臉紅紅的深情叫自己禹哥~~“停下休息會吧,喝口水。”趙子亮把一個水壺遞到了楚向禹面前,說道。
楚向禹擡頭看了看趙子亮,沒有說話,只是接過水壺狠狠的灌了一口水,又遞了回去,但心裡也起了些異樣的變化,這是趙子亮對自己說得第一句有些關心的話,他竟然也會說這樣的話。
“報告連長!3名重傷員沒救過來。”一名一排抽調過來的衛生員跑過來對趙子亮說道。
“知道了!”趙子亮手抱着腦袋蹲了下來,“把他們擡過來,一塊放到坑裡。”
“是!”衛生員跑回去了。
三排戰士們犧牲的數字現在成了35人,掩埋好後,趙子亮和辛召雷,以及其他能走動的戰士們對堆出的土墳敬禮站了好長時間,然後回頭對戰士們說道:“都把這地方記住,打完仗回國時,沒有犧牲的人過來把兄弟們都帶回國,不能在這一直躺着,這不是我們的土地。”
“是!”戰士們敬禮答道,相互都沉默的低下了頭。
“願以此功德,迴向給生生世世父母,師長和無始劫以來的歷代宗親,六親眷屬,怨親債主,過去故殺、錯殺、誤殺的一切生靈及十方法界一切衆生,除礙解苦,得大利樂,往生極樂世界,同圓種智……”張勝強雙手合攏到嘴邊,小聲念着。同時,一股悲痛的氣息在戰士們之間瀰漫開來,前幾天還是一同並肩行軍的戰友,這會便被埋入了地下,陌生的地下。
趙子亮對着面前翻起的新土長長吐出了口氣,默默唸道:“弟兄們,我趙子亮對不起你們,也對不起咱們的爹孃,我會給你們報仇的,只要我趙子亮不死,等打完仗,也一定會過來把你們接回去,你們先睡下吧。”
“每兩人負責一名重傷的兄弟,原路返回。”辛召雷把三支點燃的香菸插到墳頭拍了拍下面的土壤,隨後轉身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