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言說義同鐵

“噗。”

一聲輕響,是石子落入溪水,也是許淳元拍開酒封。

林火手中還捏着幾顆石子,就被那酒香勾了過去。

溪水映着月華,酒水同樣倒掛月影,九中月色更加迷醉。

林火併不嗜酒,但這種心煩意亂時候,確實適合一醉方休。

許淳元端着酒罈,在林火身邊坐下。

林火放下手中石子,打量許淳元雙手左右,“你說要和我喝一杯,卻連個酒杯都未看到。”

許淳元搖晃着酒罈,“喝一杯只是說辭。林少俠喝酒,還要用杯?”

林火看了許淳元一樣,劈手將酒罈接過,“自然不用。”

手腕輕搖,林火舉起酒罈,揚起脖頸。

晶瑩酒水透着月光閃爍,直入喉中。

沾脣如火燒,入喉似刀絞,偏偏鑽入肚腸,暖心暖肺。

“啊!”林火飲了一口,撒了些許在衣襟上,但是他面上唯有快意,“刀子酒!痛快!”

他又將酒罈遞還許淳元,“你自己釀的?”

許淳元微笑點頭,舉起酒罈,也是飲了一口。不過動作舉止,可要比林火柔和許多。只是喝完這口,許淳元掩脣咳嗽起來。

“你們上至宗掌門,是不是都愛喝刀子酒?”林火微微笑着,從許淳元手中拿過酒罈,也不顧對方咳嗽不停,“你這酒量,可不咋樣。”

許淳元將呼吸平復,也是笑了起來,“掌教師祖喜歡喝,貧道便學着釀酒,也學着喝酒。”

李爾冉已經死了,許淳元還叫他掌教師祖,可見心中尊重。

林火卻沒有喝下第二口,只是搖晃酒罈,看着酒水旋渦,“道長今天作風,可與李老道長截然不同。”

許淳元看着林火側臉,微微一笑,“貧道敬重掌教師祖,難道貧道便要變成掌教師祖?聽說林少俠得了一個雅號,‘白袍梅落’,還得恭喜一番。可就像林少俠敬重白袍千臂,便要成爲下一個白袍千臂?”

林火望着手中酒罈,陷入沉思之中。

許淳元也拾起腳邊石塊,“噗通”一聲,擲入溪水之中,“林少俠便不好奇,貧道原本功夫遠不及你,怎麼現在就成了天位?”

林火扭頭看許淳元。

他心中確實好奇,要知道他已經在半步天位之上駐留了許久。百尺竿頭,如何才能再進一步?林火百思不得其解。

從之前見識來說,林火知道三生石能夠讓人大有裨益,甚至入得天人,難道上至宗也有這等神奇之物?

許淳元見到林火面上好奇,他也不賣關子,徑直說道:“林少俠以爲,真元是什麼?”

“真元?”林火不知許淳元爲何要問這個,但還是正色答道:“真元便是內勁,是武者精氣神的匯聚。”

許淳元點了點頭,又問道:“那林少俠可曾知道,真元也有脾性?”

“脾性?”林火這次是完全聽不懂了。

許淳元微笑着從林火手中拿過酒罈,“真元就如同酒水,有綿長,有濃厚,有清冽,有熱辣。真元由人而生,人有脾性,真元自然也有脾性。林少俠便沒有過這等感覺?”

林火將眉頭皺起。被許淳元這麼一提,他腦中便閃過許多人影。

柳鳳泊,其真元洶涌澎湃,便如其人,至情至性,一往而無回。

李爾冉,其真元大氣淳厚,亦如其人,沉穩守責,肩扛百千秋。

貓怔仲,其真元凌冽暴躁,真如其人,行事偏激,卻自有方圓。

還有聞天,銳不可當;呂烽,剛直勇猛;黃袍老祖,蔑視衆生……

細細想來,太多太多。

林火突然有些懊惱起來,明明有這麼多例子就在他面前,可他之前都沒有發現這點。只是,林火又看許淳元,“這真元脾性,又和天位有何關係?”

許淳元先是不答,揚起脖子,又灌了一口酒。

林火眼巴巴地看着,不由嚥了口唾沫。

許淳元放下酒罈,抹了抹嘴角,方纔繼續說道:“真元由人而生,人才是根本。”他伸手指着林火心臟,“這裡,纔是關鍵。”

林火聽得似懂非懂,伸手按住胸膛,“這裡?是關鍵?”

許淳元又飲了一口,面上泛起紅暈,他站起身來,“掌教師祖爲何能夠一步入天位?因爲他想做那紅霞!柳鳳泊爲何能一劍入天人?因爲他便要將自己付諸一劍之中!我爲何能入天位?因爲我在臥龍冢中靜思半月,終於明白,我想要還給這上至宗,朗朗乾坤!”

他猛然揚起脖頸,將酒罈中刀子酒一飲而盡。

酒水撲撒着衣襟,飛濺開來。

許淳元將空酒罈,往溪水對岸猛力一擲。

“咣噹”一聲巨響,響徹夜空。

許淳元打了糾葛,“武功招式,內功心法,那些全不重要。最關鍵的是,你究竟想說什麼。你究竟想做什麼。你究竟是誰!”

林火看着許淳元有些訝然。

不過是喝了這點,許淳元與白天,簡直判若兩人。只是他說的話,又像是一記記雷鳴,敲入林火腦海。

我究竟是誰?我究竟要行往何方?

許淳元低頭看着林火,似乎已然醉眼惺忪,“林少俠,貧道能夠看得出來。你心中一片茫然,你能夠達到半步天位,能夠行到今天,固然是天資過人。但若是你不能弄清楚這些問題,你最終便只能,止步於此。”

他晃了晃腦袋,發現林火扭頭望向對岸,並沒有擡頭看他。

許淳元似是有些清醒過來,沉聲道:“林少俠,可是貧道說的太重了些?”

林火搖了搖頭,“我只是在想……”

許淳元問道:“何事?”

林火回過頭來,勾脣一笑,“剛剛那酒,我就喝了一口。”

許淳元先是愣神,隨後哈哈大笑,“倒是貧道孟浪了,林少俠若是想喝酒,隨時可以來找貧道。貧道今夜,今夜確實是有些不勝酒力了。”

他拱了拱手,“先行告退,先行告退。”

林火啞然失笑,只能拱手還禮,“道長慢走。”

許淳元點點頭,轉過身去,便這樣搖搖晃晃地走遠了。

溪水邊,又剩下林火一人,與孤月作伴。

他臉上笑容緩緩消失,最終變作句句呢喃,“我……究竟是誰?”

林火拾起腳邊石子,輕捻摩挲。

他終於明白,爲何最初柳鳳泊在他體內真元,會和他這般格格不入。他也想清,爲何天衍劍法用起來,並不是招招與他契合。

因爲不同。

柳鳳泊的真元,便是柳鳳泊。

天衍劍法二十四劍,劍劍因老爺子而生。

他入得江湖以來,先有白袍千臂引路,後有大胥浮生授業,再有一衆夥伴行走天下。直到現在,直到今天,他纔是真正無依無靠。

他才發現,原來自己從未找到自己,從來都是跟在他人身後。

便如渡鴉那聲質問。

就算他找到山師陰,他究竟想說什麼?他想做什麼?

他想不透徹。

林火又將石子丟入溪中。

“噗通。”

溪水蕩漣漪,便如林火此時心神,久久無法平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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