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激昂(壹)

十日,從王城到燕國之南,日夜兼程。

日出而行,日落而息,恢復馬力。

用三匹良駒,輪番拉車。

若是被他人看到,必定被罵暴殄天物。

但是林火依舊馬不停蹄。

短短十日,他已瘦了一圈。

不僅因爲旅途勞累,也因爲這鬼天氣。

十日下了六場雨,彷彿被雨雲籠罩一路。

老爺子說,越是往南,越是春暖花開。

林火尚未感到暖意,溼冷已如跗骨之蛆。

若說北方寒風,似刀削斧砍,要將人斷成豎棍。那南方冰雨,便是綿針,從每個縫隙侵入骨髓。

但他不能停下。

心中有火,澆不滅,燒不盡,阻礙便不是阻礙。

可王伯畢竟年邁,不復當年之勇。

醫者不自醫,他輸給了歲月,輸給了見鬼的天氣。

第七日,便臥病難行,林火獨立支撐。

令他驚奇的是,車內紅氅,竟也堅持了下來。

南柯姑娘面色憔悴,雖不用趕車,但這十日露宿野外,未有一句怨言。

看似嬌弱如花,卻異常堅韌。

林火越發好奇。看南柯姑娘衣着考究,舉止優雅,即便餓極,也是細嚼慢嚥。不知是否大富大貴,但絕對是大家閨秀。

щшш ¸TтkΛ n ¸¢ Ο 哪個爹孃如此狠心,讓一個姑娘,孤身一人,輾轉千里前往九霄?

又是什麼信念,支撐着少女,無怨無悔?

王伯不肯說,顧左右而言他。

南柯不回答,就當不曾聽過。

畢竟少年心性,越是如此,林火越是好奇。

他下定決心,此間事了,必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十日,奔過平原,繞出山壑,翻越矮丘。

感嘆大燕地大物博,也嗟嘆百姓不得安寧。

野店孤墳,十里荒地,百戶村落,如今十不存一。

大燕腹地,竟連龍興邊境都不如。別說南柯看得眼眶泛紅,林火心頭也不是滋味。

好在第十日,林火見到了面前村落。

初見時猶是清晨。

冬日蕭條,依舊美如詩畫。

霜覆梯田,層層疊疊,白黑相間。

頂上匯聚,青瓦白牆鱗次櫛比,幾縷炊煙,半遮半露。

偶得幾聲犬吠,聽聞幾道雞鳴。

此情此景,王駿似也好了不少,嘴角含笑,眼眶含淚,“四十年了,想不到老夫有生之年,還能回到這裡。”

村落靠山,山名龍門。

皆因九霄宗門在內,若是入得山中,便是魚躍龍門。

然而,依照王伯所言,九霄宗門,依山設陣,隨林起勢,時刻變幻。尋常人只能徘徊山腹,尋不得宗門所在。

不過,九霄並非只有宗門。

他在山下立有書院,教書育人,誰都可學。

而天資過人之輩,會被引入宗門。或是有大機緣,誤闖其中,也可留下求學。

只需尋得書院所在,王伯自有信物,能夠入得宗門。

憑藉宗門勢力,想找山師陰或許困難,但絕非無能爲力。

只是四十年未曾回來,王伯也記不清準確位置。

林火沿着阡陌小道,趕車入村。

村中居民,對馬車並不驚奇。耄耋老翁曬着太陽,懶洋洋地瞥上幾眼。還有膽大的垂髫小兒,靠近馬車討糖吃。

林火原是沒有,卻沒想到,南柯姑娘竟然掏出糖來,順便問了書院位置。

孩童七嘴八舌地指了去處,搶着糖果跑遠。

林火看着南柯發愣。

南柯攏了攏鬢角,隨意說道:“我有個弟弟,喜歡吃糖,我便隨身帶着。多年,也就成了習慣。”

林火聞言,也就不再多問。

方纔那些孩童所說,書院不在此處,還得過個林子。

入得山中,朝西面再走半日,就能尋到。

林火趕車穿過村落,入得林中。

王伯似是激動,精神好了不少,和林火一同坐在車頭,嘟囔着,“不知老友可好。”又說,“方纔那村子見着眼熟,四十年前不過是個小屯。想不到過了四十年,變化如此之大。”

時光荏苒,歲月變遷。

離山時風華正茂,回山時白髮皚皚。

轉眼他駝了脊樑,樹卻長了新芽。

唯四季輪迴,生生不息。

他說了很多,林火靜靜聽着,聽出他近鄉情怯。

他感嘆這江湖亦是如此,今朝弄潮兒,明朝只能活在書裡,活在說書人的話語中。再過些時日,又有狷狂少俠粉墨登場,前赴後繼。

天下亦是如此,只聽過無邊星辰,未聽聞萬載王朝。

林火聽了一路,不知不覺已深入林中。

林深物靜。

林火聽見,斷枝聲響。

心生警覺,立馬拉住繮繩。

一頭棕鹿,從車前一躍而過。

同時,傳來弦響。

林火全身緊繃,將王伯護在身下。

“奪”的一聲,箭支沒入身側樹中。

又是敵襲?

他將王伯推入車裡,按住千磨劍柄。

一個獵裝少年,從林內走了出來,口中猶在自言自語,“該死,又射偏了。”

林火轉向那人,心中捉摸不定。

那少年,星目朗眉,棱角分明,與山師陰略顯陰柔不同,若是留個絡腮鬍,最是男兒陽剛本色。

那人見着林火,先是撓了撓頭,想要抱拳,可瞥見林火掌中利劍,突然浮出古怪笑意,“你是劍客?”

林火一愣,這人要幹什麼?

說話間,那人已經丟下黃樺長弓,抽出腰側短刀,“在下呂烽,得罪了!”

說罷,躍上馬車,揮刀便砍!

林火心中莫名,可刀鋒臨頭,唯有迎敵。

刀勢極快,林火只得橫劍胸前。

“當”的一聲脆響。

劍上傳來巨力,林火向後退出一步,險些跌下車頭。幸好他也反應迅捷,單手握住車檐,穩固身形。

獵裝少年,卻未搶攻,大呼,“好劍!”

原來,方纔刀劍相交,呂烽手中短刀,已豁開缺口。

千磨細劍,越磨越利。

那少年卻不在意,高聲喝道:“再來!”

說罷,揚刀再戰。

車頭狹窄,兩人站立,已是靠得極近。

短刀近戰,最是兇險。

可林火,豈會被迫捱打?

小臂發力,劍尖敲中刀面,短刀砍入車板。

林火手腕再抖,掃向少年胸膛。

那少年異常果決,竟然立即撒手鬆刀,猛然下腰,避開此劍。同時右足上撩,踹中刀柄。短刀在空中迴轉,再次落入手中。

林火進步再刺。

少年甩出短刀,直襲林火脖頸。

林火若是這劍刺實,雖能重傷對方,但自己也難保周全,只能回劍防身。

又是一聲脆響!

短刀擊中劍身,高高彈起。

林火只覺手臂一震,難以發力,這少年竟有如此力道!

趁林火手臂發麻,那少年凌空一躍,已握住半空短刀。

刀開一邊,其勢爲堅,最是一往無前!

林火只能再擋。

刀重!

力大!

勢沉!

林火被劈落馬下。

可他豈會甘心?

落地之前,劍挑石子,正中少年腳踝。

獵裝少年立足不穩,從車頭另一邊,同樣滾落下來。

兩人摔得一身塵土,又迅速挺身而起。

一人持刀,一人負劍,隔車相望。

獵裝呂烽刀尖指地,“劍法不錯!”

林火不甘示弱,揚起劍鋒,“彼此彼此。”

呂烽挑了挑眉,哈哈一笑,大喝一聲,“再來!”

兩人就要再戰,卻聽到林中傳出聲響,似是有人廝殺。

林火望了眼呂烽,後者一臉興奮,拔腿就跑,“愣着幹嘛?有人打架!還不去看!”

林火有些無奈,這人莫非是個武癡?

但,若真有人在林中遇險,袖手旁觀,絕不是他的性子。

他對馬車說道:“王伯,你自己小心,我去去就回。”

說罷,追着呂烽而去。

林火追到呂烽身後,見到他伏在樹後。

呂烽朝他招了招手,示意噤聲,“是黑一門。”

黑一門?那個刺客組織?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林火心中疑惑,順他目光望去,目眥欲裂。

十道黑衣,將兩人圍在當中。

藏青儒衫,滿是血污。一身紅衣,連泥帶土。

赫然正是,楓叔與山師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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