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志林成了林飛虎的勤務兵,這是他沒有想到的事情。
參加八路軍不是都要發槍的麼?
他沒有。
他和炊事班還有其他後勤部門的戰士一樣,都是沒有武器的八路軍。這讓他很奇怪,也很好無奈。
不過他馬上就接受了這個現實,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他現在對於八路軍的很多指導思想還沒弄清楚,也不清楚這支隊伍的真正目標是什麼。他不關心,也沒什麼興趣。
他參軍的目的壓根就和打鬼子什麼的聯繫不上,或者說他的心思不在這兒。他來參加八路的目的是想要見到那個朝思暮想的女同學,這纔是他根本的目的。
當然,一方面是性格上的內向,還有一方面是初來乍到不好意思開口,他也沒敢打聽女兵究竟住在哪兒。
總之,他現在成了林飛虎的勤務兵。具體的事情就是照顧林飛虎的個人生活,比如說打個洗臉水呀,去炊事班吧他的飯端過來呀,給他收拾一下牀鋪呀,盡是這些生活上的小事情。
這些許志林不陌生,他在學校裡的時候幾乎天天都幹這些。作爲一個有潔癖的人,他幾乎每天都要洗好幾次手,牀鋪也是所有h學生中最整潔的一個。哪怕是後來回了家,也是把自己的那一間屋子收拾的乾乾淨淨的,要不然,他看着彆扭。
呃……團長的被子怎麼這麼亂?好吧,重新疊一下。
這枕頭怎麼這麼髒呢?上面一層的老油灰,好吧,拆開,洗一下。
桌子,統統擦一遍……
地,掃乾淨,窗子撐開,門也打開透透氣……
看着自己的勞動成果,許志林滿意的點了點頭,他現在還有一件事不滿意,就是發給他的這身軍裝有點肥了,穿在身上有點不靠身的感覺,要是能改一下就好了。
他一邊想着,覺得肚子有點發脹,就出去撒尿了。
“老秦,南邊濟永莊那邊的抗日宣傳還要再加強一下,又很多人對於我們的政策還不太瞭解。”這是林飛虎的聲音。
“這個交給我吧,你就把訓練搞好就行了,馬上天暖和了,鬼子該又要作怪了。”這是秦凱歌的聲音。
“嘿嘿,小鬼子他要敢來……咦……不對呀……走錯了?”林飛虎一隻腳已經跨進了小屋裡,又退了出來。
“沒錯呀,怎麼會走錯呢!”他有點發愣,就這麼站在了門口。
“老林你幹什麼呢?不是說要研究一下地圖麼?”秦凱歌在他身後催了一句,繞過他走了進來。
“咦!”秦凱歌也是愣住了,這老林什麼時候起牀疊過被子的?最近一段時間哪天他不是起來往牀頭一堆就算完事的?
這桌子上……雖然桌子有一條腿短了一截,底下用小石頭墊在下面,可是桌面上什麼時候這麼幹淨過?上面的地圖被整整齊齊的疊好放在一邊,就是上面的灰塵也被擦得乾乾淨淨。
地上就更不用說了,菸頭不見了,地面乾淨得像是被風吹過一樣。嗯,就是像冬天被風吹過的路面一樣的乾淨。
就在秦凱歌和林飛虎對視的時候,許志林從外面一頭闖了進來。看到這兩個領導都在,他微微愣了一下,“團長,政委……”
當然聲音不大,像娘們一樣。
“呃……小許,這些都是你弄的?”秦凱歌回頭問道。
“是的,我……”許志林現在對於這兩個首長還不熟,說話只能陪着小心。
“幹得好嘛!”秦凱歌突然笑道,“進入角色很快,幹得非常好!”
秦凱歌又把屋裡看了一下,“這被子是從何……疊的不錯。嗯……非常好!”
得到首長的肯定是不錯的,許志林也有點羞澀的笑了一下,“這個我能幹。”
“嗯,這就對了,我們八路軍戰士就是人盡其用物盡其材,你幹得不錯!”
林飛虎吧唧了一下嘴什麼都沒說,走到桌子前一屁股坐下,拿過地圖攤開,和秦凱歌看了起來。
許志林趕緊拿過茶缸子給他們兩個倒上水,自己默不作聲的端起衣服走了出去。
“老林啊,現在你這屋裡纔像個人住的地方嘛,原來就跟狗窩一樣……”秦凱歌笑道。
“你說什麼?”林飛虎瞪着眼睛說道,“那天是哪個在老子的牀睡着了?那你也是……”
“好好,”秦凱歌趕緊打斷他的話,“這個小許還挺勤快的啊,把你這兒收拾的不錯。”
“收拾屋子能把鬼子收拾跑了?”林飛虎端起茶缸子咕咚咕咚喝了兩口,“老子的兵是要能打仗的,要是能把鬼子趕走了老子住狗窩都行!”
“看你說的,現在好歹也是團長了,素質,素質懂嗎?”秦凱歌提醒道。
“老子有個屁素質!”林飛虎不滿的鼓了鼓腮幫子,“老子就知道打鬼子!”
“老林不是我說你,自從翠娥同志犧牲後,我發現你有點不對勁啊,是不是心裡的結還沒解開啊?”秦凱歌的聲音緩了下來,盯着他問了一句。
林飛虎沒有吭聲,從兜裡掏出煙盒,拿出一根菸點上使勁吸了幾口,然後才低沉的說道,“老秦,她是個好女人……”
“過去了,都過去了!”秦凱歌明白了,別人不知道林飛虎和何翠娥的感情,他可是一清二楚的。“老林,我們要勇敢的面對現實,革命,總要付出犧牲的……”
“老子知道,這個不用你教!”林飛虎把他的手從肩膀上拿開,又吸了幾口順手把菸頭扔到了地上,“老子就是想起來的時候心口有點悶得慌。不說了,咱們來研究一下三營那邊……”
龍潭澗,龍潭邊上。許志林在那裡認真的給林飛虎洗衣服。別看他的力氣不大,洗衣服還是很認真的。他在學校裡也是自己洗衣服的,他的身上可是比一般的同學乾淨得多。
呃……團長的衣服多久沒洗了啊?這都抹了多少洋鹼了,一搓還是有黑汁,哎再搓搓吧……
嗯……不對呀,這是什麼?許志林洗好一件正準備拿起另外一件,突然看到手上好像沾着什麼東西,就是針尖大的那麼一個小黑點,要是放在被人手上根本就看不出來,可他的手多白呀,一眼就能看得非常的清楚。
他小心的捏起那東西一眼,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我的個媽呀,居然……是蝨子!
團長的身上有蝨子!
這怎麼可能?
事實上還真的是這樣,不光林飛虎的身上有蝨子,那個年代幾乎每個戰士的身上都有蝨子。整天一身汗一身泥的,又沒有多餘的衣服可以經常換洗,不生蝨子纔怪呢。
一看到衣服上有蝨子,許志林直覺得頭皮都有點發麻。他對於這玩意不陌生,他小時候許老大家的經常把他摟在懷裡給他捉蝨子,抓到一個都會用兩隻手的大拇指甲一起用力擠死,他還能聽到輕微的啪的一聲。
後來他長大了自己愛乾淨了,身上才逐漸的沒了這玩意兒。不過很多人的身上不缺少這玩意,這簡直是最常見的一種東西。
饒是這樣,對於一個團長這麼大的官來說,身上有蝨子這種事情還是讓許志林很吃驚的。原來對於八路軍的那種敬仰突然減少了許多。他們和老百姓一樣,身上也是生蝨子的。
他不知道林飛虎原來也是很整潔的,有何翠娥在的時候,林飛虎從來沒有這麼拖沓過。也就是在最近一點時間才這樣的,他沒有心情去打理這些,可能連身上生了蝨子也不知道。
不管怎麼說,既然當了首長的勤務兵嗎首長的個人衛生肯定要搞好的,許志林一咬牙乾脆在衣服上捉起了蝨子,幾件衣服來來回回翻了幾遍,居然捉了二十多個。
確定衣服上沒有蝨子了,他這才把衣服上打上洋鹼,又細細的洗了一遍,這才端着木盆回來了,把衣服晾到了小屋門口的架子上。
不遠處,幾個結束訓練的戰士在竊竊私語,眼睛都是瞄着許志林的。“哎,你看,就是那個,嗯就那個晾衣服的,我敢打賭他是女的,男的做事情哪裡有那麼認真的?”
“不會吧?”另外一個戰士有點不相信,“我可聽說他是團長的勤務兵,負責團長的吃喝拉撒的,要是女的那還得了……”
“女的纔好呢,咱們團長也該討老婆了……”
“都嚼什麼蛆呢?”他們議論得正帶勁,突然身後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趙二龍一臉威嚴的站在他們身後。
“連長……我……”那個戰士趕緊想辯解一番。
“不用說了,老子和陸小四打過賭,專門去偷看他撒尿,人家是站着尿的,褲襠裡有菸袋嘴兒!”趙二龍冷笑道,“你們幾個,都給老子去跑三個來回,訓練了一天還不嫌累,還有精神嚼舌根子!”
“啊?”那幾個戰士都傻眼了。
知道那幾個戰士乖乖的去跑步了,趙二龍才鬱悶的嘆了口氣,“特奶奶的,和尚明明說他是男的,老子發什麼神經要去打賭啊……”
許志林對於這些一無所知,他只是想給首長留下一個好印象,這樣在首長面前才能立住腳,他還要去找女同學呢。當然,他不知道這纔剛剛是開始,還有更嚴峻的考驗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