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楊德元就沒考慮那麼多,他來西區唯一目的是指導武工隊的游擊戰。楊德元開始對自己來西區一直沒能很好開展游擊戰很有意見,他多次找到羅天照,交流自己想法,羅天照當然也是滿口答應,但是在具體的事項上卻常常顧左右而言它,兩人常常扯不到一塊兒。
這何宣昭的武工隊隊長雖然是西區上報後,上級任命的,但是何宣昭也沒經驗,不知從何做起,楊德元雖爲軍事指導,但是無人無槍,他怎麼指導?何宣昭一直在籌備武工隊,隊伍的組織是沒有任何問題,因爲跟着何宣昭練武的青年就有十來個,但是缺乏武裝鬥爭經驗的何宣昭對於如何籌備武工隊,如何開展游擊戰也是一頭霧水,不得要領,他也時常與楊德元交流,但楊德元的部隊經驗在地方上根本用不上,拿不出具體措施。
何宣昭在喻家溝小學自已拉了一個武術班,教學生練武術,學生都是些小孩子,強身健體還可以,這與武工隊搭不上邊。學校周圍的青年也時常來看何宣昭教學生武術,有的也想跟着學,何宣昭不答應,但也沒趕那些旁聽生走,讓他們在校外跟着看,跟着學。說起這何宣昭練武,有故事的,何宣昭小時候身體差,瘦得像一根藤,風都吹得倒,還經常生病。有人建議說,看何宣昭的身手像根練武的苗子,把他送去練武吧。何宣昭的父親便真的把他送到大興場蒲家幹柏樹學武術。何宣昭與趙紹州居然就這樣成了前後腳的師兄弟,趙紹州出師後,何宣昭正式成爲蒲家幹柏樹的武術學員。考慮到何宣昭會武術,羅天照在籌備武工隊時,建議上級任命何宣昭爲武工隊隊長。武工隊成立後,何宣昭興奮了好一段時間,但是在如何組建一支武工隊時,他心裡沒底。
與羅天照和何宣昭等本地人相比,楊德元應該算是最鬱悶的,他一個外鄉人,來到西區,一心想做事,可是到了地方纔知道,要在一個地方開展武裝鬥爭,才真的難。他空有一身軍事才能,到了偏僻西路卻無法施展出來,他住在趙全英家,早晨不敢如部隊一樣太早起來鍛鍊,所以他只有努力承擔趙全英一家家務活,幫着擔水、劈柴,在白天裡,又使勁幹活。所以在趙家溝鄉親們看來,楊德元儼然是趙全英家裡僱的一個好長工。
楊德元幾乎是天天都在盼着成立武工隊,但一天一天過去,武工隊成立一事連影都沒有,他急像熱鍋上的螞蟻,但又無法催誰,催誰呢?哪裡有那麼隨便就能拉一支隊伍的呢?他覺得窩在趙全英家很憋屈,但又別無他法。楊德元算是真正體會到了在一個偏僻農村開展革命的艱辛,羣衆發動、解決槍支,這兩難就讓他茶飯不思,也想不出一個解決的辦法來。西區第一特殊支部在蠻子洞商量過幾次都未能定下方案來。
楊德元想,還是得開一個會,專門解決成立武工隊的問題。
羅天照也正有此想法。
再次討論研究成立武工隊的會議就選擇在七寶寺高小西南面的古漢墓中舉行。
這個會議室是一座漢代墓葬,是羅天照無意之中發現的。
去年夏天一個下午,一場天凍雨如瓢潑一般往藏珠山上灌,豆點般的雨珠紛紛砸向藏珠山,時間大概持續了三個小時左右,藏珠山上幾股山洪把藏珠山像梳辮子一樣,梳成無數條溝壑。傍晚時分,雨停了,山洪水還在橫流激射,這些山洪水不擇路而行,隨處奔流。
不知學校設施受沒受損?羅天照邊圍着學校轉,邊想。
太大了,這雨!
當羅天照轉到學校西南面時,他看見一個斜坡垮塌得有些異常,渾濁的山洪水從一蓬竹林邊繞過,直衝進一叢低矮的黃荊子樹叢中,那叢黃荊子樹叢下面是一個小懶斜坡,小懶斜坡上平時覆蓋滿了雜草,看不出什麼,不過經過今天的山洪水一衝涮,這小懶斜坡就向下有了一個不小的位移,泥土的斷裂處,露出了紅褐色的砂石岩層來。
此時,羅天照就看見那座古墓葬了,古墓葬是從砂石岩石壁上鑿出來的,洪水把小懶斜坡衝位移了,那墓門就給衝出來了,門也衝開了,棺槨隱約可見。
羅天照嚇了一大跳。這嚇是心理作用,不是說羅天照膽子小,這應該是每個人見到墓葬的第一反應吧。人爲陽間物,墓葬爲陰間物,一陽一陰,突然相遇,自然是會讓人一愣一愣的。
羅天照眨眨眼,定定神,再看,哈,這墓還不小。
此時已薄暮冥冥,因爲下雨,天空倒還明亮着,不見一絲雲彩,若是其它時候的這個時間,天應該早黑了。
一個墓葬有啥好嚇人的,進去看看。羅天照給自己壯了膽,鑽進墓去。
好大一座古墓,裡面比自己寢室還寬。
羅天照劃燃隨身攜帶着的火柴,他看見墓壁上還有簡單的鐵鏨鑿出的線條壁畫,這些壁畫抽象,由一些粗細線條組成,形成一幅幅極簡的圖或文字,但大多斑駁了。
墓壁上字和畫,羅天照基本上看不太懂。但他從一些線條脫落的字跡上分辨出了幾個繁體的“漢”字,從而推斷出這十有八九爲一座漢代墓葬。
羅天照把古墓觀察了個遍。很顯然,這座古墓讓盜墓者光顧過。棺槨已被撬開,落在地上,死者骨頭、破碎陶瓷片散亂地堆在地上。
羅天照懷疑,這夥盜墓者應該是一直想在藏珠山上尋寶的那一夥。
山洪水順着黃荊子樹根部漲裂的縫隙灌進墓來,墓底已淤積了一層薄薄的黃色泥水漿,一些陪葬品也散亂地陷在淤泥中,只露出上半部分。
羅天照直起腰來,發現墓室挺高,他估摸了一下,墓室高應有一米八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