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釣魚臺下盡無顏

就在整個釣魚城內外都陷入空前寂靜的時候,那連綿不絕的鋼鐵雄師忽然從中分開一條縫隙,從中走出了一名騎着棗紅色戰馬,身穿大紅色袍子的年輕男子。

擡頭望向釣魚城的城頭,年輕男子淡淡一笑:“楊易明,你自斷一臂,然後交出我的手下和抓走他們的人,否則,今日我白狼會必定踏平釣魚城,連同山下的合州都一併屠戮乾淨!”

“你……”楊易明聞言頓時臉色大變,他自然不在乎合州如何,但是倘若釣魚城都被對方踏平了,那麼自己豈不是也無法倖免了麼?

瞧見楊易明臉色變化,白俊儒暗自搖頭,沉聲道:“耶律會長。”

“白老先生,”見白俊儒說話,年輕男子淡然道,“我敬您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長者,但是不代表您可以左右我的決斷,如果白鶴書院執意要與我白狼會爲敵,那就請動手吧。”

“也罷。”輕輕一嘆,白俊儒朝着四周的十餘名弟子使了個眼色,衆人便再次凝聚起靈力,循着法壇的靈能軌道迅速涌入他的體內,隨即那已經安靜下來的白鶴法相再次仰首長鳴,鶴翅挾着無盡純白雲霧,緩緩拍向那年輕男子。

這名年輕男子應該只有三十餘歲,長得極爲俊秀,只是他的眼神卻是說不出的淡漠與平靜,宛如世間不會有什麼事物影響到他的心神一般。

最爲奇特的是,他的雙眼並非是亞洲人所特有的黑色,而是如水銀製成般的純銀色,看上去雖然明亮懾人,但是總是含着那麼幾分詭異感。

看見巨大的白鶴法相朝着自己撲落,耶律羽肩輕輕一笑,真氣如火山噴發般從體內衝起,席捲升騰間在他的體外形成了一片酒紅色的巨大羽毛,搖擺着對準白鶴輕輕拂出。

“紅羽擊!”

在耶律羽肩輕輕念出聲的瞬間,巨大的酒紅色羽毛已經拂中了白鶴法相,隨即如颶風吹散了雲霧,整道白鶴法相真的好似浮雲般被一拂而散,只是其中的靈能竟然沒有四散激盪,而是被那紅羽包裹着一併推上高空。

當白鶴法相無聲無息地散去的時候,白俊儒忽然悶哼一聲,以心神爲基礎凝聚的法相被對方破去,自然會讓他造成反噬。還好這股反噬是由法陣內的其他人與自己一起分攤,否則他那麼大的年紀了,恐怕還真的撐不住這股反噬。

就在白俊儒臉色發白的時刻,那酒紅色羽毛已經帶着龐大的靈能衝到了白鶴書院衆人所立的法壇前,然後就見整片羽毛悄然破碎,盪漾開來的純淨光輝與龐大的靈能相互融合激盪,形成了一條明月般皎潔的流光,悍然衝向白鶴法壇。

白俊儒見狀不敢大意,心神合一,屈指彈出數道靈印,啓動了法壇表面的靈陣核心,霎時間無盡的白色雲霧自虛空中飄出,繚繞在周圍凝而不散,如屏障般護住了整座法壇。

脣角輕輕一撇,耶律羽肩擡起手遙遙一握,沉聲道:“蒼白之瀑!”

當他話音落下的瞬間,整條流光已經化爲一捧從天而降的光瀑,轟然落在了那縹緲的雲霧靈陣上。伴隨着一陣劇烈的靈能爆炸,那光瀑一瞬間就將雲霧靈陣給撕裂開來,然後狠狠撞擊在了法壇上。

轟!肉眼可見的靈能潮汐自法壇中沖天而起,白鶴書院的衆人直接被那股爆炸波給掀飛了出去,狠狠栽落到城頭上,其中的白俊儒若不是被駱鶴及時接住,恐怕此老就真的要光榮犧牲了。

前一刻,白俊儒以白鶴法相重創完顏野與劉知謀,連同野火盜也被他斬殺無數,可謂是威風一時,然而此刻,先前的那股威風完全變成了耶律羽肩的踏腳石,僅僅就是兩擊,此人竟然就輕鬆擊敗了白鶴書院的衆人,這等實力……堪稱恐怖!

看到這一幕,楊易明幾乎要被嚇破了膽子,聲音淒厲地大吼道:“放箭!給我放箭!”

城頭的宋軍聞言稍一遲疑,隨即就紛紛彎弓搭箭,對準下方的耶律羽肩齊射而出,霎時間漫天的箭雨如七月暴雨一般,呼嘯着朝下方落去。

“放箭?”淡淡地看了眼漫天箭雨,耶律羽肩周身真氣再次涌動起來,凝聚出一片片純白色的羽毛飄浮在他的四周,隨後就環繞着他飄舞了起來,將他整個人守護在其中。

下一刻,暴雨般的箭矢呼嘯疾落,悍然籠罩着耶律羽肩,只是,每一支箭矢在接近到他兩丈的時候,都會被一片羽毛擋住,不過數息時間,數百支箭矢被五六十片羽毛全部擋住,灑落在耶律羽肩身前兩丈之外,形成了一個詭異又恐怖的半弧形。

依然安靜地坐在戰馬上,耶律羽肩再次看向釣魚城的城頭,淡然道:“現在,楊易明你是要繼續負隅頑抗,還是自斷一臂,然後乖乖交人?”

此刻整個釣魚城內外寂靜無比,便是針落之聲也能清晰聽見,所以耶律羽肩雖然言語淡然,但是聲音依然清楚地被所有人聽見。

“這……這該怎麼辦?”楊易明怔怔地看着城頭下的耶律羽肩,彷彿傻了一般地喃喃着。

瞧見他神情癡呆,駱鶴濃眉一皺,隨即道:“城主大人,您不是還有釣魚臺麼?”

“釣魚臺?對,我還有釣魚臺!”眼睛一亮,楊易明趕緊抓住腰間的一隻布袋,隨後他就從中取出了一尊巴掌大小的雕塑,這尊用黃銅鑄成的雕塑手持一根長杆輕輕揚起,宛如正在河邊釣魚一般悠閒自得。

托起這尊銅像,楊易明緊緊盯住耶律羽肩,咬牙道:“耶律羽肩,你非要魚死網破嗎?”

看了眼他掌心的銅像,耶律羽肩輕笑道:“這就是釣魚臺?我聽說此物可以將人的修爲打落一級,既然你已經取出來了,何不一試呢?”

所謂泥人都有三分火,楊易明雖然性情膽怯怕事,但是連續兩日被各大勢力連番威脅,加上此刻面臨破城絕境,他也是狠下心來,直接舉起釣魚臺,輕聲念起了咒語。

霎時間,在場衆人均感覺到一股無法形容的波動從那尊銅像中緩緩盪漾開來,如漣漪,似流水,一圈接一圈,一層又一層,不過十餘息的時間,整個釣魚城內外都已經被一片黃銅色的光暈籠罩住了。

高舉釣魚臺,楊易明遙遙一指耶律羽肩,厲聲道:“降!”

話語方出的剎那,耶律羽肩猛然感覺天地間有一股浩大之力朝着自己壓來,這股力量之浩大委實罕見,縱然是他這等宗帥級的強者,體內的真氣也在此刻快速衰弱,轉眼間就從六境三重退到了五境三重。

“這……”第一次看到這等詭異現象,耶律羽肩頗爲訝異地看了眼自身,隨後就回頭看向身後的一名獸袍男子。見他看來,那男子臉色難看地點點頭,回答道:“我也被打落了修爲。”

“羣體性的靈法麼?”

微微揚眉,耶律羽肩再次看向城頭上,淡然道:“既然我的修爲已降,爾等還不出來一戰麼?”

駱鶴聞言提起自己的鐵錘,沉聲道:“城主大人,打開城門,咱們殺出去吧?”

“這……”卻不想,先前還滿臉肅穆的楊易明此刻臉上又浮現出了平日裡的膽怯,遲疑道,“他都已經被打落修爲了,他們肯定不敢來攻城了,要不跟他們議和,就這麼算了吧?”

“你……”被白秋雨攙扶在一旁的白俊儒頓時氣得鬚髮皆張,老臉更是漲的通紅,怒氣沖天地瞪着楊易明,厲聲道,“敵方士氣已衰,此時不想着趁勝追擊,居然還要議和?”

“就算是耶律羽肩被削弱了一層,但是不是還有其他人麼?”楊易明看了眼完顏野與劉知謀二人,然後又指了指白狼會此次前來的上萬鐵騎,尷尬道,“而且白狼會那兒還有這麼多精銳……”

白俊儒右手顫抖着捋過白鬚,沉聲道:“劉知謀與完顏野皆已重傷,敵方現有的五境只剩下白狼會的三名統領,但是他們也都被釣魚臺打落到了四境,只剩下耶律羽肩一人,我們聯手足以對付……城主大人,時不我待啊!”

只是無論衆人如何勸說,見形勢好轉後,楊易明再次恢復到往日的膽怯,直接命人死守城門,切不可讓白狼會的人攻進城池。

瞧見楊易明等人死守不出,耶律羽肩不覺微微皺眉,雖然他以言語懾住了楊易明,令對方不敢出城迎擊,但是自己暫時也沒有法子能夠攻破此城。

若是沒有釣魚臺,以耶律羽肩高達六境的修爲,足以凝聚此地上萬名白狼會鐵騎的軍勢,然後藉此一擊轟破城門。可是現在被削弱到五境的他,雖然依舊實力不凡,但是已經無力攻破釣魚城了。

沉吟了數息,耶律羽肩扭頭看向劉知謀與完顏野,微笑道:“兩位,楊易明怯弱不堪,不敢出城迎戰,不知二位可有興趣與我白狼會聯手封鎖此城,看看這羣人會這樣龜縮多久,如何?”

劉知謀聞言心頭一凜,知道耶律羽肩不願意獨自一家對抗宋朝,所以打算拉着桃園幫與野火盜一起下水。如此一來,日後宋朝但凡有所動作,他們三家就只能並肩合作,不可能置身事外,坐享漁翁之利了。

正想要拒絕,劉知謀忽然看了眼耶律羽肩身後那支鋼鐵雄師,隨即無奈地嘆息了一聲,頷首道:“既然耶律會長相邀,劉某豈能拒絕。”

聽出了他的言不由衷,耶律羽肩不覺笑了笑,隨後就看向完顏野,後者倒也是痛快,哈哈笑道:“老子早就看這釣魚城不爽了,沒問題!”

“好!”頷首一笑,耶律羽肩淡然道,“既然如此,水路與陸路就分別由完顏幫主與劉幫主負責了,我會帶着白狼會一萬鐵騎坐鎮在這兒,讓城中這羣人……插翅難逃!”

三人商議完畢後,便按照計劃率領麾下勢力分頭行動了起來。

其中,野火盜負責水路,桃園幫負責陸路,而白狼會麾下的玄狼騎、毒狼騎、黑狼騎這三支騎兵則如潮水般涌向釣魚山的各處,上萬名精銳的騎兵佔據了每一條能出入釣魚山的道路,並且就地搭建起了簡易的行軍營帳。

與此同時,耶律羽肩直接命人在釣魚城城門前的山坡上擺了一桌酒席,然後邀劉知謀與完顏野一起入席飲宴。

三人吃喝了一會兒,劉知謀忽然問道:“耶律會長,先前聽你所言,難道黑狼騎有人被官府給抓了?”

耶律羽肩聞言微微頷首,回答道:“不錯,就在今日下午,耶律懲的一名手下入城辦事,結果被官府的衙役以什麼……影響市容的罪名給抓了起來。”

劉知謀與完顏野聞言均是一怔,後者當即一拍大腿,咧嘴笑道:“影響市容?哈哈,難道耶律懲兄弟的手下長得太醜了不成?”

“完顏野!”滿含兇意的厲喝聲陡然從不遠處炸響,隨後就看見一名裸着上身的壯漢大步而來,冷笑道,“若是要比醜,誰比得了你們這羣金狗子?”

眼皮子一翻,完顏野本要拍桌而起,不過等他看見神色淡然的耶律羽肩,就只有收起怒意,嘿嘿笑道:“誰都不醜,宋人最醜。”

聽見他的話,劉知謀抿了口酒,輕笑道:“狗有癩皮,不以爲醜,自詡爲美,可笑,可笑。”

完顏野聞言一怔,皺眉道:“說什麼呢?文縐縐的聽都聽不懂。”

“酒後暢快,隨意感嘆一二。”劉知謀淡淡一笑,回答道。

瞧見完顏野被嘲諷而不自知,耶律羽肩脣角微撇,隨即放下酒杯,輕聲道:“完顏野,你信不信只要你再囉嗦一句,我就宰了你。”

完顏野聞言臉色一黑,眼珠子轉動了幾下,正想要措辭回答,就聽耶律羽肩繼續說道:“乖乖讓你的人馬聽我的命令,否則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雖然耶律羽肩說的雲淡風輕,但是完顏野卻身軀陡然一顫,明明此時是八月酷暑,但是他的全身衣褲直接被一股冷汗盡數浸透,若不是身爲五境強者的尊嚴支撐着,他恐怕早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了。

六境!宗帥級!這是遠遠超過了五境的可怕境界,完顏野相信,如果對方不是顧慮到自己背後的那位金國高層,恐怕自己剛剛嘲笑黑狼騎的人面目醜陋之際,就已經被耶律羽肩斬殺當場了。

瞧見完顏野低頭表示順從,耶律羽肩滿意地點點頭,隨後就扭頭看向釣魚城,秀眉微挑,輕笑道:“不知現在,楊易明他在幹什麼呢?是打算投降,還是誓死守禦,或者……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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