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血海內的激盪足足持續了半個多時辰後,伴隨着一聲不甘至極的怒吼,偌大天地竟是憑空生出一股哀意,如似仙神隕落人間引發的天地同悲。
就在衆人的注視中,原先瀰漫百萬丈的血海轟然炸碎,無數鮮紅色的血水如傾盆暴雨傾瀉而下。
這些血水每一滴都蘊含着八境強者濃郁的生命力,哪怕不是蔡旭東這等修行血功的人,只要淋到了,也定然能有不小的收穫。
只可惜,沒等血水落下,其中蘊含的血之大道已經自動消散,悄然融入了天地間,修復着那些先前被完顏阿骨打強行扭曲的天地規則。
就在這漫天血水傾瀉下來,卻又於半途不斷消散的時候,一道壯碩人影忽然從中急墜而下。
姚若愚正擡着頭,忽然瞧見一人墜落,不由一驚,可是旋即就見那人竟然扭頭看了自己一眼。
不等姚若愚反應過來,那人已經大笑着翻轉身軀,擡手握住一柄詭異出現的龍斧,對準姚若愚俯衝而來,口中更是狂笑道:“楚狂歌,你想要,老子偏不給你!哈哈!”
狂笑聲中,那魁梧人影已經轟然墜到姚若愚身前,掄起龍斧順勢劈來。
他俯衝的迅猛,姚若愚反應也不慢,此時他也顧不得烈山藥“不能動武”的告誡,一把抽出鎮仙劍,一劍如寒水上游,噗嗤一聲,竟然將那人直接一劍刺穿頭顱。
一劍殺敵,姚若愚不由地一怔,他此刻大概只有平時的五六成功力,這一劍攻出的速度根本不快,就衝對方先前俯衝下來的聲勢,怎麼也不該被自己隨手一劍就給殺死了纔對。
不等他醒悟過來,姚若愚忽然感應到幾分不對勁,就見鎮仙劍如似老饕碰見了美餐,爆發出了一股飢渴欲狂的貪婪意念,隨即劍鋒戾氣溢出,不斷吸食着此人屍體內還殘餘的功力。
不吸不知道,姚若愚只覺得一股精純無比的血氣從此人屍體內涌出,沿着劍鋒,化爲一股股濃郁甘香的血漿,一路流淌進了劍柄,繼而盡數沒入他體內。
本身因爲一口氣鯨吞了數名七境強者的功力,姚若愚的身體已經接近極限,莫說動手,便是再吞噬點滴功力都會將身體撐爆。
然而這一刻,海量的血氣非但沒有將他整個人撐爆,反而還在溫養着他的身體,讓姚若愚猶如浸泡在溫水中一般,舒適的整個人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正是因爲這份昏昏欲睡,讓姚若愚沒有發現,這股龐大的鮮血精華中,隱藏着一道透着濃郁血腥味的猩紅龍氣。
隨着猩紅龍氣的涌入,姚若愚身體中隱隱多了幾分說不出的味道,仿似曾經只是在江湖武林中爭霸廝殺的草莽龍蛇,陡然間多了一股懾人心魂的血腥氣。
那道墜落下來的人影自然是完顏阿骨打。
天空中,眼見完顏阿骨打被姚若愚一劍誅殺,且還被鯨吞走的殘存功力,楚狂歌的臉色陡然間難看了起來,看似平靜的瞳孔內實則泛起了無盡怒濤,若非他意志力強大,只怕此刻已經怒極發作。
深吸一口氣,楚狂歌總算是壓住了心頭怒潮,一甩手往下一掌按下,正在和左虎鬆等人交手的完顏兇連悶哼都來不及,已經被楚狂歌一掌生生按殺。
堂堂錦繡武榜第三,八境以下堪稱第三人的【鱷神】完顏兇卻如此簡單地殞命,左虎鬆等人縱然身爲敵手,也不禁有些悵然若失。
瞧見完顏兇殞命,完顏鐵鋒已經駭得面色發白,一擡頭看見楚狂歌正扭頭望來,慌忙喊道:“完顏鐵鋒願投降大宋,還請兩位王爺饒命!”
七境固然有七境的威嚴,但是正因爲地位太高,有了太多的牽掛與在意,反而更加怕死,所以往往面臨生死之際,七境也和常人一樣會恐懼求饒。
見完顏鐵鋒求饒,楚狂歌臉色陰沉,似是還要動手,不過此時嶽鵬舉沉聲道:“閣下可願發下誓言?此後不得再背叛我大宋!”
如今這等境地,哪裡還容完顏鐵鋒拒絕,苦笑一聲,抱拳道:“自然願意。”
嶽鵬舉看向目光依舊冰冷的楚狂歌,笑道:“楚王你覺得呢?活的七境,比死的七境更有價值。”
見嶽鵬舉發話,楚狂歌只能默默壓下殺意,點頭答應,隨後他將視線移向正在和完顏第四交手的完顏穹宇,輕笑道:“這個七境呢?”
已經阻止了一次,嶽鵬舉自然不會再次阻他,何況完顏穹宇身爲金國皇室,錦繡潛龍榜的第四,是萬萬不可能臣服大宋,當下微笑道:“殺了便是。”
楚狂歌笑了笑,隨手一掌按下,剛剛擊退完顏第四的完顏穹宇還來不及發出聲響,整個人已經被生生一掌按殺,整個人直接被荒之大道湮滅。
隨着金國衆多強者的一一隕落,此次蘭州城之戰總算是落下了帷幕。
金國滅亡,除了遠在西寧道的完顏第三等人,完顏第一、完顏第二等一系列金國強者盡數隕落。
只是作爲代價,宋文聯軍也都損失慘重。
文藝軍還好,先前因爲整頓兵馬而晚進城了片刻,沒有遭到黑蓮教軍團級法陣的攻擊,但是宋朝方面,原先數十萬大軍,只剩下了十二萬不到。
陽谷軍、猛虎軍等軍隊的精銳也死傷無數,連五境將師都隕落了超過二十人,所以哪怕是勝了,左虎鬆等人依然面色難看。
隨後,在楚狂歌和嶽鵬舉兩尊八境的威懾下,黑蓮教上萬名靈師盡數投降,被宋軍打散,分別編入了各營內,負責明日返回大宋時爲宋軍加持靈法。
按照先前許烜熔和楚狂謀的商議,攻陷蘭州城後,按照商議,金國一方的俘虜、領土全部歸大宋所有,至於金國皇室的庫藏則歸文邦所有。
嶽鵬舉等人雖然急於返回大宋,但是大戰剛剛結束,將士們身心俱疲,所以只得先行在城內駐紮休憩,等待明日動身回去。
至於文邦,在鄒布衣這位陰陽家傳人的帶領下,很快找到並破解了大金皇室的庫藏,隨即李懿霖、蔡旭東、符超瓚、黎歡等人如狼似虎地闖進去,花了整整四個時辰,總算是將裡面搬了個空。
大金建國數十年,皇室庫藏何等豐厚,功法、錢財、珠寶、靈物、神兵、靈符、丹藥堪稱數之不盡,黎歡、胡嫺、韓藝琦幾女更是從中發現了第七等、第八等的頂級功法,一個個歡天喜地地塞到包裹裡,商量着等等回到營地立刻分贓。
同時,符峰、楊仁杰、耿銳等人則帶着兵馬將蘭州城各家大戶全部查抄了一遍,他們也不要人,只管把所有值錢的玩意兒全部搶走。
老實說,這還是文邦第一次在戰後做出這種劫掠的事情,不過就姚若愚、宋凱、許烜熔等人想來,反正此地將來是歸大宋所有,百姓怎麼想也輪不到他們費心。
況且此次北伐,他們固然戰功赫赫,自己的損失也不輕,回頭返回成都府後論功行賞,也是一筆巨大的開銷,此時不抓緊時間盤剝,回頭苦的就是自己了。
這一個夜晚,蘭州城註定是不會太平了。
不過這一切都與姚若愚無關了,戰鬥結束後,他就回到了文藝軍駐紮的營地內,一個人待在大帳內,默默回憶着自己與完顏芙嬋曾經的點點滴滴。
或許是以往太過粗心,又或者是擁有時沒有珍惜,此刻回想起來,他才陡然發現,自己陪伴完顏芙嬋的時間實在是太少,要麼在閉關,要麼處理政事,幾乎少有陪伴佳人的時候。
“才發現,我們認識快有四年了啊!嬋兒……”姚若愚頓了頓,倏然苦澀道,“對了,你不喜歡這個稱呼,蠶寶寶,怎麼四年的時間,我卻好像沒怎麼陪過你呢……”
握緊拳頭,姚若愚輕輕抵在心口,喃喃道:“你知道麼?你走了,我的心好空,居然沒有多少痛,可是好空,空蕩蕩的,好像只有殺戮,才能緩解我心口的空……可是就算殺光天下人又能怎樣,你回不來了啊!”
“你先待在……”
“可是我想……”
就在姚若愚闇自神傷的時候,帳外傳來一陣交談聲,獨自哀傷卻被人打擾,姚若愚不禁心聲惱意,扭頭看了眼帳外,霍然起身大步走出,卻看見站在帳外的居然是蔣思羽和李奕健。
二人站在帳篷不遠處,背對這兒,倒是沒發現姚若愚出來,仍然在交談着。
姚若愚出來的時候,李奕健正按着蔣思羽肩頭,肅然道:“我答應過嶽王,會爲他效力六年,思羽,等我,再有兩年時間,我就能從那裡脫身,然後立刻來找你。”
蔣思羽低着頭,輕輕咬住嘴脣,此時擡起頭,輕聲道:“我可以和你一起武穆軍。”
迎着女子清澈如秋水的眸子,李奕健心兒微顫,他何嘗不知道女子對自己的深情,正如自己對她一樣,可是武穆軍正處大宋北境,且不說現在蒙古南下那裡戰火紛飛,就算是戰後,武穆軍也必然是繼續坐鎮北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