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美的村莊呢,小橋流水,宛似江南風光,可惜了啊,西北邊塞,偶然一隅罷了,可惜,可嘆。”
蹲在溪水旁,丁言志看着不遠處坐落在深山內的一座村莊,素來銳利深邃的眼神少有地浮現出幾分柔和。
完顏奔與完顏騰二人立在他背後,前者滿臉無奈與鬱悶,顯然對被分配給丁言志當隨從頗爲不滿,後者卻是顯得穩重些,只是眉宇間透着幾分對丁言志的思忖。
丁言志並未理會身後沉默的二人,只是默默望着遠處的村落,直至良久後,看見村落中一人後,他才展顏一笑,以往那揮斥方遒的恢弘氣魄頓時顯現出來。
霸氣內斂,卻又自信超然,感受到丁言志身上獨特的氣質,完顏奔也不敢再小覷這隻有四境修爲的小輩,悻悻道:“丁、丁先生,我們接下來去哪裡?”
丁言志卻是不理他的詢問,反而問道:“先前我吩咐的,都已經安排好了吧?”
完顏騰擺擺手制止了臉色驟然鐵青的完顏奔,沉聲道:“都已經安排好了,八千步軍,四千是強弓手,四千是持盾刀兵,埋伏在來路的那條河岸兩側。”
輕輕頷首,丁言志收回目光,轉身看向二人,微笑道:“我知曉你們不服在我麾下,也是,一位是達州城主,一位是達州城防將軍,五境將師級高手,又豈會願意臣服在我一個區區四境的麾下。”
完顏騰不及阻攔,完顏奔已經冷笑道:“你知道就好,那還敢求大統領讓我們來幫你辦事兒?”
“求?”丁言志卻是一笑,神態間頗爲不屑,淡淡道,“你大概搞錯了一件事情,不是丁某求他,而是命令,懂麼?蠢貨。”
饒是心思陰沉如完顏騰,此刻直面斥責,也是不禁霍然色變,更不用說暴脾氣的完顏奔,全身刀意衝騰,猛然按刀上前,怒道:“你個宋狗說什麼?老子再給你次機……”
轟!
完顏奔還沒說完,一股澎湃而強勢的氣勢驟然席捲千丈,任憑二人的武道之意如何凝聚,仍是抵擋不住地連連向後退去。
“這、這是……靈韻?權……權勢?”
感受到那近乎山嶽般沉重霸道的壓迫,完顏騰全身骨頭不禁微微顫抖,那是全然無法承受纔會有的戰慄,只是此人也算剛硬,咬牙硬挺着沒有倒下,只是略微驚駭地喃喃道。
凝視身前二人,丁言志那不算魁梧的身軀在這股浩蕩靈韻的加持下,竟然好似巨人一般偉岸,那磅礴靈韻透着濃郁的權勢味道,壓得二人根本沒有反抗的力量。
足足持續了數息,丁言志周身靈韻陡然一收,頓時完顏奔與完顏騰就是渾身痠軟地癱坐下來,眼神駭然地看向他。
凝視二人,丁言志語氣霸道而烈絕,透着讓人無法反抗的果斷:“此爲丁某所悟之靈韻,權勢,權爲根,勢爲本,丁某現今爲大金國師,攜一國之勢,讓爾等追隨可有問題?”
完顏奔與完顏騰面面相覷,而後都是無奈地低下頭,只是五境將師的尊嚴讓他們始終無法開口答應。
丁言志也不勉強,收起氣勢後已經回過身,看着那村落中的寧靜祥和,他眸子中忽然浮起幾分愧疚,只是旋即就被他收起,而在他背後的二人自然也看不到這點。
“對、對了,丁先生,您爲什麼要在後面佈置伏兵麼?”完顏奔忽然有些疑惑地問道。
完顏騰也是濃眉一皺,好奇道:“是啊,而且還是選在我們撤兵前,好像您提早就知道這次我們會兵敗一樣。”
“哼!冰泉軍好歹是陽谷軍中唯一以靈師爲主的軍隊,若是將他們逼急了,佈下軍團級法陣足以消滅我們九成兵力,完顏狂濤本來也沒打算強逼,只是想着圍困他們,化解一下宋朝進攻的勢頭,只是沒想到文藝軍突然來援,功虧一簣不說,還折了九成兵力。”
說到這兒,丁言志不覺微微搖頭,道:“這些先不提,丁某佈置那些伏兵,不過給一位弟弟一些教訓罷了,他平日太過喜好鑽研人心,自以爲勝券在握能趁勝追擊,給他個教訓,也好長長記性。”
完顏奔與完顏騰完全聽不懂他到底在說什麼,對視了眼後都各自默然。
丁言志也沒興致與他們多說,一揮衣袖,淡然道:“走吧!先回成都府,廣安那邊四城聯軍多半是敗了,這裡又沒了六萬鐵騎,川軍實力十不存一,也需要重新謀劃一下。”
*——*——*——*
從大竹城出發後,宋凱等人循着金兵退走方向一路疾馳,沿途消滅了數波敗軍,只是完顏狂濤似乎已經將軍隊分散,他們沿着官道疾馳了一個多時辰,也才消滅了不過一千多人。
摘下頭盔,楊仁杰擡手扇了扇發熱的臉頰,笑道:“凱凱,追了這麼久,是時候回去了吧?可別跟陽谷軍一樣中了埋伏。”
搖搖頭,宋凱神色依舊淡然,只是他的臉色也有幾分漲熱,好歹是七月份,天氣炎熱,他們一路疾馳,饒是他穿着寬大衣袍,仍覺得全身漲熱。
只是不知爲何,他眉心總有幾分痛覺,似乎潛意識中覺得有什麼問題。
不過他性子高傲,又覺得自己算計無錯,也就沒有理會,只是道:“無妨,此次金國大敗,完顏狂濤又身受重傷,倉促間沒法集結兵力,只有四散逃亡,再追二十里就回去。”
楊仁杰答應了聲,一甩馬鞭,帶着身後騎軍加快速度,繼續向前追去。
一行人又是飛馳了一陣兒,接連消滅了兩三百名敗兵,直至來到一條河道前才止住步伐。
這條河道寬度不過數丈,只是那木橋卻是頗爲破舊,顯然無法承受大軍經過,宋凱思索了下,頷首道:“回去吧。”
看他臉色似是不滿意,李懿霖嘿嘿一笑,道:“凱哥,咱們這一路過來,殺了差不多也有三千金兵了,還不夠啊!都快比得上他們一城半數的軍隊了。”
宋凱嘴角扯了扯,卻沒興趣與他扯淡,擺擺手示意可以返回了。
楊仁杰知曉他的性子,也不多說,調轉馬頭就往陣後走去,宋凱與李懿霖也是各自駕馬迴轉,項蓓蓓等人見狀也只有依次跟隨,只是官道畢竟面積有限,獸神營和雷神營加起來又有五六千人,如今驟然迴轉,自然是擠在一起,頗爲狼狽。
正值陣型混亂的時候,宋凱卻覺眉心刺痛愈加濃烈,頓時伸手按住眉心,若有所思地看向四周,片刻後忽然目光一寒,肅然道:“楊仁杰,剛剛派探騎看過四周沒有?”
“沒啊!”回過頭,楊仁杰迷惑道,“不是說金兵都潰敗四散了麼?又不會有埋伏,派什麼探騎啊?”
宋凱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再次掃視一圈,倏然道:“先全軍戒備,小心……”
“哈哈!這時候纔想到,太晚了吧?兒郎們,射!”
只聽得一聲壓抑不住興奮的大喊,四周驟然箭如雨下,猝不及防之下,雷神營和獸神營士卒頓時就有數十人中箭倒地,戰馬與青狼也都是受驚四躥,本就混亂的陣型再次大亂,任憑項蓓蓓、楊仁杰、李懿霖如何喝罵,都是無法控制住局勢。
對方顯然打定主意要將他們全滅在這兒,也沒有步軍騎兵衝出,只是連番射箭,密集箭雨一輪接一輪,堪稱永無休止,不過頃刻,已經有數百士卒中箭,連項蓓蓓也在沒防備下肩膀上捱了一箭。
突然,一股暗綠色的火焰自人羣中騰空而起,數息間就來到數十丈的高處,然後轟然爆碎,化爲無數煙花般的綠光朝着兩側山林落去。
“小心!”先前說話那人似是發現不妙,當即喝道,只是那綠色煙花看似落得緩慢,實則極爲迅捷,不過眨眼間已經落入山林,轉眼間就將大片山林染爲暗綠,隨即就聽見陣陣慘叫聲從中傳出,無數金兵從那被染綠的地方現身而出,哀嚎着滿地翻滾。
方纔施法結束,宋凱連效果都來不及看,已經急聲道:“退!立刻退!”
“退什麼?反擊啊!”楊仁杰心痛自己下屬傷亡,不禁怒道。
宋凱卻是鋼牙緊咬,肅然道:“他們都已經中毒了,我身上沒帶解藥,趕緊走,否則你的下屬們一旦中毒,我也沒法救他們。”
楊仁杰惱怒地瞪了他一眼,隨即怒吼道:“不管陣型,全軍撤退,快!”
“走什麼?直娘賊,全給老子留下!”
眼見他們要退,山林內陡然掠出一人,虯髯須,身材魁梧,持着一口鐵刀,雙目如充火地瞪向宋凱,他先前看的分明,剛剛施法的正是這年輕人,所以他也不管其他人,只是提刀猛追過來,凡有阻擋,皆是一刀將之砍殺。
“五境將師?”李懿霖倒吸一口涼氣,苦笑道,“凱哥,這回麻煩了。”
“宰了他就是!”氣急攻心的楊仁杰哪裡顧得上這些,一拍身下戰馬,直接縱馬迎上,還沒靠近,狂霆刀勢已然席捲澎湃,引動身後鐵騎軍勢,刀鋒一閃,片片紫色霹靂已然瀰漫四濺,隨後盡數一收,合爲一股斬向那奔來的武將。
那武將見狀頓時冷笑了聲,將刀一抖,磅礴刀意轟然瀰漫,雖然不及完顏穹宇那些天才,但是此人的刀意鋒銳無匹,至少也是達到刀道意境中段以上的高手。
楊仁杰有身後雷神營軍勢加持,所斬刀勁可達五境初階,只是與那人刀意一衝,先前迅烈的狂霆刀勢頓時一滯,不復先前兇烈。
一刀橫斬,那人直接破去刀勁,而後縱步向前,全身真氣狂涌席捲,鋒銳刀意更是衝擊上來,不斷壓制着楊仁杰的狂霆刀勢。
待得來人突進至十丈時候,一柄鋼槍陡然從側刺出,槍尖之上虎嘯連連,洶涌的金色勁風隱隱間彷彿組成一尊猛虎虛影,盤踞槍刃之上,隨之一併向前,直襲來人胸膛。
那人見狀瞳孔微縮,隨即冷笑道:“遼國獸法?可笑!”話音未落,手中戰刀已經化爲一團刀光橫掃出去,與那鋼槍狠狠一撞,刀光隨即捲起,將那猛虎虛影瞬間破碎。
槍勢被破,李懿霖頓時悶哼了聲,身軀也是一頓,好在那人沒興趣取他性命,依然提刀衝向宋凱。
雖然氣惱宋凱大意輕敵,但是楊仁杰還不至於不顧他的性命,當即橫刀上來,與項蓓蓓一左一右夾擊上去,紫雷刀與霸王刀上都是雷霆咆哮,兩刀合擊之下,兩股雷霆竟然隱隱相合,化爲一條雷霆巨龍厲聲咆哮,張牙舞爪地撲向來人。
“霸王雷刀?爾等究竟是什麼人?”看出楊仁杰與項蓓蓓的功法來歷,來人目光中又是浮起幾分驚異。
只是他也沒遲疑,仍是一團刀光卷出,好似水銀瀉地,無孔不入,數息間就與那雷霆巨龍相撞,隨即刀光分爲數十縷,穿入雷龍各處空隙,片刻後只聽得楊仁杰和項蓓蓓齊聲悶哼,有些狼狽地向後退去,赫然是那人一刀破解雷龍後,就勢兩刀將二人擊退。
連續擊退三人,那人已經衝至宋凱身前,正要揮刀,卻見宋凱身前浮起一串墨綠色的精緻鈴鐺,伴隨一陣清脆鈴音響起,團團靈能好像被鯨吸一般吸聚過來,瞬息間就盡數沒入水墨鈴內。
隨即就見一滴墨綠水滴從中擠出,赫然是宋凱凝聚了四周山林內毒死之人體內的精血凝練而成,他的毒術頗爲奇特,能染人精血心魂,以如此多精血凝聚爲一滴,可見其中劇毒程度。
那人也是感覺出那墨綠水滴的厲害,不敢大意,真氣外放護住自身,而後刀光揮灑如龍捲,一步繞過鈴鐺揮刀劈向宋凱。
宋凱雖是靈師,反應也是不慢,當即撤退後退,將水墨鈴橫移至身前,同時屈指一彈,將那墨綠水滴射向來人。
來人見狀迅速調轉刀光擊向那水滴,只是旋即他就發現不對,急速向後退去,原來那迅猛刀光竟然絲毫擋不得水滴,任憑那墨綠水滴急速向前,沿途刀光皆是染綠虛化,被水滴內的劇毒徹底污染腐蝕。
連續數刀擊出,來人終於不得不擰身閃避,同時一道橫斬劈在那水滴上,無聲無息間,他手中戰刀竟然被那水滴悄然穿透,精鐵所制的戰刀更是瞬間被劇毒染綠,並沿着刀鋒不斷蔓延,逼得那人不得不丟開戰刀,免得被一併污染。
不過廢掉那人戰刀後,墨綠水滴也終於消散開來,那虯髯大漢愣神了下,直至楊仁杰、項蓓蓓、李懿霖重新圍殺過來,此人才回過神,當即空手爲刀,連續數記掌刀劈出,五境真氣凝練如實質,錚錚錚三聲後,三人皆是被掌刀罡氣逼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