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四周金兵們陣勢大亂,姚若愚心頭一合計,先前觀望的戰場畫面忽然浮現腦海,倏然喝道:“全都集中過來!”話音未落,他已經揚手一揮,自袖中拋出了一口巴掌大小的法壇,整面法壇在半空翻滾中連連膨脹,數息時間已然化爲數丈大小,落在地上。
挽起衣襬,姚若愚跨上法壇立足中央,隨即並指如筆,急速勾勒成符,頓時腳下法壇浮起無數靈紋符篆,藍光綻放間,將整座法壇襯得宛如冰雕一般華麗精緻。
待得楊仁杰等人躍上法壇,姚若愚當即心念合一,操縱着法壇騰空而起,轉眼間已經衝上高空,朝着涪陵西門外的平地飛去。
第一次御空飛行,再加上身處戰場,衆人不禁是又喜又慌,喜是以肉體凡胎翱翔九天,好不快意,慌則是一怕戰場危險混亂,二怕遭襲墜落,總之心情複雜,難以細言。
姚若愚自然不能避免,不過好在《冰心訣》心法暗暗運轉,卻也將心緒平復數分,肅然道:“聽好了,等一會兒落地後不用拼命,貼着那邊軍隊外圍,繞着遊走就行。”
符峰眨眨眼睛,好奇道:“爲啥啊?”
李懿霖嘿嘿一笑:“肯定是妖哥害怕被圍攻啊!”
姚若愚翻了記白眼,正想給他們解釋,吳雪撇撇嘴,不屑道:“就這麼做唄,哪兒有那麼多問題,能不能有點緊張感啊?”
符峰與李懿霖聞言頓時露出古怪神色,前者更是尷尬道:“居然被你吐槽了,丟臉啊!”
瞧見他們仍有心思說笑,姚若愚不覺扯了扯嘴角,眼神卻陡然大變,喝道:“小心了!”話音未落,他左手揚起數劃數戳,純黑色的靈力凝於指尖,猶如潑墨般勾勒出數道符篆,頓時他腳下法壇藍光大盛,道道靈紋交織出漫天光幕,將整座法壇連同衆人一併籠罩住。
光幕剛剛浮現,衆人便聽見下方傳來連番怒喝,隨即弓震如雷動,弦鳴似電崩,鋪天蓋地的箭雨自遠處地面上呼嘯而起,對準衆人席捲而來,甚至於因爲箭雨太過密集,以至於衆人望出去的天地都黑了下來,全都被那漫天箭矢所覆蓋。
“臥槽……”楊仁杰只來得及喃喃出兩個字,耳畔已經被箭雨襲來的破空聲徹底充斥,雖然說本能地舉起紫雷刀,但是從他微微發顫的手臂就可以看出,受驚過度的他根本沒使出多少力氣。
不獨是他,便是素來狂傲無比的符峰、沒心沒肺的吳雪也都是面無人色,更不用說陳萌、李懿霖、侯靜茹、蔣思羽等人了。
衆人中,姚若愚是唯一還保留有幾分清醒了,當然這也是因爲《冰心訣》的關係,若是沒了這門功法,估摸着此刻這傢伙已經癱坐在地了。
不過,雖然姚若愚已經及時開啓了法壇的防禦陣法,但是當那漫天箭矢如暴雨般傾瀉而來後,那藍色光幕仍是瘋狂地震動起來,若非他死命吸攝靈能來加持光幕,恐怕現在衆人已經全部變成馬蜂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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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如此,待得這一輪箭雨稀疏下來,那光幕已然暗淡無光,姚若愚的眉心也因爲施法過度而陣陣刺痛,駭得侯靜茹趕緊上前,兩手十指交織出一縷柔和的乳白星光,幫他抹去了幾分疲憊。
強吸一口氣,姚若愚抓住了金兵攻擊的間隙,控制着法壇一個挪移,迅速落到了地面上。
此次金國來襲,除卻北門那兒與炎龍營對峙的鐵騎,就是西門這邊的數千步軍。雖說金國非是以步軍著稱,這些軍隊也僅是地方城防軍,但是精銳程度遠不是武隆那般和平地帶的城防軍可以相比。
姚若愚等人降落的地點正是這數千步軍的後方,剛剛落地,後排的數個步軍方陣已經迅速轉身,對着衆人衝來。
這數個方陣加起來也有數百人了,個個都是二境,姚若愚哪敢輕易被他們包圍起來,邊忍着眉心刺痛,邊駕馭法壇再度飛起,卻不衝上高空,而是稍稍懸浮數寸,貼着地面迅速劃出。
瞧見姚若愚要逃,那些步軍頓時大喝,加快腳步追擊上來,可是川地作戰,金國步軍一向甲冑沉重,哪裡追的上憑虛滑翔的姚若愚等人。
眼見己方追趕不上,一名金國武將忽然揚聲道:“放箭!別讓他們跑了!”
“攻擊!”姚若愚聞言眼眸微眯,低聲喝道,身側楊仁杰與蔣思羽聞言紛紛起身,前者揚刀一斬,紫電如網扭曲而出,後者彎弓搭箭,連珠箭呼嘯激射,頃刻間就擊倒了十餘人。
二人出手時,那些步軍方陣內也忽然衝起一陣箭雨,只是密度自然不及先前萬箭齊發,都不用姚若愚出手,李懿霖、符峰、陳萌三人上前,就將落向法壇的箭矢擊落。
衆人繞着這批步軍遊走半圈,楊仁杰與蔣思羽攻擊,其他人防守,倒也有驚無險地擊殺了上百名金兵,只是如此戰績,卻讓姚若愚的臉色微微難看起來。
楊仁杰剛剛收刀,一轉頭正好看見了姚若愚的臉色,不由好奇道:“怎麼了,老妖,看你臉色,好像不開心啊?”
抿起嘴脣,姚若愚皺眉道:“這樣還不夠。”
“不夠?”陳萌擰起濃眉,疑惑道,“這樣還不夠啊?”
“嘁!既然不夠,就加大點力氣唄!”百無聊賴的吳雪聞言頓時瞪大眼睛,笑嘻嘻地一指前方的數千金兵,很是豪氣地揚聲道,“進攻!破陣!殺啊!”
李懿霖等人頓時齊刷刷地翻了記白眼,符峰更是沒好氣地說道:“吳雪你瘋了吧?對面可是數千人,咱們打打擦邊球還行,要是這麼一頭進去去去去去……我去!姚哥你瘋了啊?”
原來就在符峰說到一半的時候,姚若愚突然不再繼續遊走於外圍,而是駕馭法壇對準前方的金兵方陣,直接一頭衝了過去。
早在姚若愚等人在外圍遊走襲擾的時候,金國的步軍統帥已經敏銳地察覺了問題,當即制止了麾下軍隊的反擊,只安排了兩支部隊前去抵擋文藝部衆人,其餘士卒繼續與西門宋軍對峙。
所以姚若愚等人這番襲擾雖說斬殺足有百人,但是對整個步軍的陣勢沒有絲毫影響,這就如大象身上有個蚊子,縱然吸了點血,但是隻要沒毒沒病,大象即便不管,頂多瘙癢一陣,根本不會致命。
姚若愚的突然衝陣,文藝部衆人固然是驚駭莫名,金兵們又何嘗不是猝不及防,以至於最外圍的盾兵連最基礎的結陣都沒來得及做到,就被姚若愚駕馭着冰季法壇越過頭頂,徑直衝進了軍陣裡。
剛剛衝入軍陣,姚若愚直接結印施法,有着冰季法壇的增幅,剎那間方圓五十丈內的海量靈能咆哮而來,經由法壇涌入身體,穿過雙臂凝於掌心,只見他揮袖一抖,漫天冰霜自他袖口內傾瀉而出,凝劍合槍,猶如浪潮般層層疊疊,對着前方拍打出去。
靈師本就是戰場絞肉機一般的存在,姚若愚有詭術在身,又有冰季法壇加持,所凝靈能何等龐大,這招【一勺潮】所形成的冰浪瞬間淹沒了上百人,浪潮捲過,只見得鮮血淋漓,殘肢橫飛,所有金兵皆被冰霜刺穿撕裂,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冷不丁姚若愚出手如此狠辣,陳萌等人俱是一驚,隨即便聽得身側一聲弦鳴,一名不遠處的金兵突然被一箭穿喉,話都來不及喊便斃命倒地。
射殺一人的蔣思羽臉色與衆人一樣,略顯蒼白,只是她的眸子仍然寧靜而澄澈,黑白分明到宛如水墨畫一般,將衆人內心的驚懼悄然抹去。
怔神了一下,符峰忽然摸了摸臉頰,訕笑道:“殺得好!”
望見這一幕,姚若愚蒼白的臉色忽然泛起幾分柔和,因爲《冰心訣》而冷漠的內心也悄然浮起了些暖意。
無論他們最初有過多少算計,是否曾在武隆仙女山生死搏殺過,對這羣剛剛蛻變的大學生來說,當姚若愚一擊殺死上百金兵的時候,不可避免的,他落得了一個血腥屠夫的形象,也勾起了文藝部衆人心中的驚懼。
然而這些所謂的驚懼,卻在蔣思羽一言不發地一箭下,悄然碎裂。
沒有什麼言語來幫助解釋,沒有什麼攙扶擁抱之類的肉麻動作,有的只是默契到不需要言語的支持:何必在意你殺了多少人,你是夥伴,那就一起繼續殺敵,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