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若愚正與黎歡、胡嫺聊得火熱,猛然身軀一涼,紫府內的靈力也好,身體內的血液也罷,全都在此刻靜止了一瞬,彷彿被一股無法形容的氣息悄然壓制了一般。
這份靜止只是瞬間就結束了,但是姚若愚很清楚那絕非是自己的錯覺,而是剛剛真的有一股恐怖到自己根本無法察覺的殺意曾經接近過自己,從而在一瞬間就壓制住了自己所有的反抗能力。
就在姚若愚怔怔思索着這股殺意源自何處的時候,院落內的屋子木門忽然緩緩打開,隨後從中走出了一名鬚髮皆黃的中年男子。
當姚若愚的注意力集中到那男子身上的瞬間,他整個人猛地一顫,全身寒毛盡數炸起,逼得他險些第一時間拔出湛湖劍來。
劍!這是一把劍!一把天下無雙的劍!
當姚若愚看見對方的瞬間,他心中已經給來人下了一個定義。
雖然對方走出屋門的步伐悄然無聲,全身上下也無氣息流露,但是在姚若愚這般感悟了劍道之意的人眼中,來人就似一把無雙劍,劍韻蒸騰,狂烈如火,不是斬傷了他人,就是灼傷了自己。
好在這股恐怖的感覺在一瞬間就消失不見,因爲黎歡已經一溜煙跑到來人身前,恰好隔段了來人的氣息,就聽黎歡笑道:“老師,你怎麼出來啦?”
“出來看看,”隨口回答了句,異宗便轉頭看向姚若愚,後者剛剛從先前的驚悸中恢復過來,見狀趕緊抱拳道:“晚輩姚若愚,見過異宗前輩。”
“嗯,”神色木然地點點頭,異宗上下打量了姚若愚數眼,忽地問道,“你練劍?”
“呃……”姚若愚大概被這句話問懵了,呆了呆後纔回答道,“是的。”
“三境之身參悟劍意,也算了得,你隨我來。”異宗淡淡地說了幾句,然後轉身朝着院落後方的院門走去,姚若愚見狀趕緊邁步跟上,黎歡和胡嫺則是笑嘻嘻地追了過去。
異宗家不算大,也就前院與後院再加上一棟屋子,他帶着姚若愚、黎歡與胡嫺穿過前院的小門後,就來到了家裡的後院。
剛剛步入後院,姚若愚一眼就望見了不遠處的一塊石碑。這塊石碑就立於後院的池塘邊,純黑色的巨石佈滿了歲月風雨的痕跡,到處都是坑坑窪窪,只是在碑面上赫然有着七條粗細長短均是不同的劍痕。
吸引姚若愚的正是這七條劍痕,每一條劍痕內蘊含的劍道韻味都截然不同,或剛猛,或迅捷,或銳利,或狂烈,或扭曲,或靈動,顯然這是七種截然不同的劍道。
來到石碑前,異宗一指上面的七條劍痕,淡然道:“我給你十天時間,只要你能斬出一道與這七條中任意一條相同的劍痕,就算你通過考覈。”
“異宗前輩,那通過考覈有什麼獎勵呀?”胡嫺笑嘻嘻地問道。
“我會毫無保留地指點你的劍道,”異宗默默地看了眼姚若愚,沉聲道,“我無雙劍宗雖然人丁單薄,但是當年卻號稱武道劍首,在劍道上的經驗與鑽研絕對超越世間所有宗派,能得我指點,或許你能在四境之際就掌握劍魂也不一定。”
胡嫺修行靈法,對武道瞭解不多,但是身爲無雙劍宗弟子的黎歡卻禁不住吸了口涼氣,如果姚若愚能夠在四境參悟劍魂,那他真的能夠說是無敵於五境了。
黎歡知道,姚若愚當然也清楚,頓時他心頭就涌起一股激動,不過自執掌城邦後,他的性子多少也穩重了起來,當即抱拳一禮,肅然道:“前輩所言當真?”
“哼!我異宗向來一言九鼎,豈會有假?”異宗傲然道。
“那接下來十日,晚輩就多多叨擾了。”姚若愚壓住心中欣喜,迅速來到石碑前坐下,凝神感悟起石碑上的七條劍痕。
瞧見姚若愚直接坐下就開始參悟劍痕,黎歡與胡嫺二女都有些無奈,黎歡更是一把抓住異宗的袖子,氣呼呼地說道:“老師,你是故意的吧?我們好不容易重逢,還在敘舊呢!”
隨手一甩就掙開了黎歡的手,異宗淡淡道:“來日方長,急什麼?”言罷,也不等黎歡繼續說話,他直接轉身就走,數步間就離開了後院,走入屋中。
待得異宗離開,胡嫺纔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嘆息道:“黎歡,你老師可真是有個性啊!”
“他那是在裝酷呢!”撇撇嘴,黎歡看了眼已經沉浸在劍道中的姚若愚,無奈道,“沒辦法,這時候估計找妖哥聊天他也聽不進,等他參悟好以後再聊吧。”
“也好,那我就先回音坊了。”胡嫺點點頭,笑道。
看了眼胡嫺,黎歡忽地蹙眉道:“嫺姐,最近那些權貴找你們麻煩了沒有?”
“放心啦!有異宗前輩在,怎麼會有人來找我們麻煩?”胡嫺嫣然一笑,拍了拍黎歡的肩膀,微笑道,“這些日子你就好好照顧妖哥吧,我等十天後再過來。”
“好。”黎歡聞言也不再多說什麼,便將胡嫺送出了院落,外面自然有仙水音坊的侍從等候着,見胡嫺出來後,就將她接上,返回了仙水音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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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數日,姚若愚始終坐在石碑前,偶爾累了乏了,就起來原地走走,活動一下身子,只是他的心思依然沉浸在那七條劍痕中。
經過這幾日的感悟,姚若愚已經漸漸明悟了這七條劍痕內蘊含的劍道,分別是霸道、迅捷、靈動、扭曲、鋒銳、狂烈、烈焰七種劍道。
這幾日裡,姚若愚也曾經嘗試過去模擬這七種劍道,但是無論他如何嘗試,一直無法斬出與石碑上相似的劍痕,甚至可以說他斬出的劍痕與石碑上的七條劍痕截然不同,根本沒有相似之處。
黎歡每天都會將早中晚三餐飯送過來,姚若愚也不去理會,餓了的話就吃幾口,渴了就喝點水,所有的心思都沉浸在石碑上的七條劍痕內,幾乎失去了對外界的注意。
日升西落,月起復落,轉眼間,已經是第十天了,姚若愚依舊坐在石碑前,四周地面密密麻麻地佈滿了無數條劍痕,無數劍意匯聚在一起,隱隱間竟然形成了一股場域,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黎歡站在遠處,秀美無雙的臉蛋上佈滿了濃濃的擔憂,雖然姚若愚自己沒有察覺,但是這十日一直陪伴在左右的她早就發現了姚若愚的異常。
與十日前的姚若愚相比,此時的他一臉滄桑,臉上滿是鬍鬚,一頭黑髮更是變爲了蒼白,眼中充斥着迷茫與懷疑,絲毫不見數日前的靈動。
黎歡早就發現姚若愚的異常,只是當她想要去阻止姚若愚繼續參悟劍痕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穿越姚若愚四周劍痕形成的場域,甚至若非異宗及時出手將她拉回,只怕她早就被那股場域殺死了。
入魔!
此時的姚若愚可以說已經走火入魔了,一門心思沉浸在劍道中的他因爲思慮太過,竟然莫名地引發了詭術的副作用,開始壓榨起了他的生命力,來維持他的思緒始終沉浸在劍道內。
甚至因爲他的太過投入或者說是瘋狂,連帶着四周那些劍痕也被姚若愚的思緒影響,充滿了瘋狂的毀滅氣息,這也是黎歡無法穿越場域的原因所在。
知道情況不妙的黎歡第一時間去找異宗,想讓他出手阻止姚若愚,只是不知道爲什麼,異宗卻直接拒絕了她的請求。
黎歡並不知道,在發現姚若愚入魔後的異宗早就想出手阻止,卻被一直居住在屋內的大當家制止了。
用大當家的話來說,這種狀態纔是進步最快的時候,只要姚若愚能夠衝破這次入魔,劍道自然能大幅度增強。
只可惜黎歡並不知道這些,此時的她,依然在心急着姚若愚的狀態。
就在她暗暗焦急的時候,院落外忽然傳來一道清朗的喊聲:“異宗前輩,黎歡姑娘,楊王府楊延昭求見!”
“楊延昭?”黎歡聞言微微一怔,十日前她聽胡嫺說過姚若愚與楊延昭相識的事情,所以見楊延昭來訪,心中倒也不怎麼驚訝,反倒是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能夠多一個人幫忙,說不定就能阻止姚若愚繼續入魔。
唸到此處,黎歡趕忙轉身離開後院,數步間就來到了院落門口,一眼便看見了立在院落外的楊延昭,不過在他身側還有兩名女子,都是身材高挑,容貌秀麗。
黎歡雖然在杭州一帶的年輕輩中堪稱無敵,但是因爲大多時候都和異宗隱居在院落內,所以楊延昭並未見過她。
故而忽然看見一名容顏傾國傾城的女子從院落內走出,楊延昭頓時花了眼睛,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頓時失笑道:“難怪阿遜這些日子都不在客棧,原來在此處樂不思蜀啊!”
黎歡聞言就知道楊延昭誤會了,抱拳道:“小王爺誤會了,妖哥是我的兄長,這幾日他在這兒只是參悟劍道而已。”
聽見黎歡所言,楊延昭不覺眼眸微動,同時旁邊一名氣質溫雅的女子已經微不可覺地鬆了口氣,而另一名女子則撇嘴道:“參悟劍道?好歪曲的理由啊!”
微微蹙眉,黎歡淡然道:“信與不信,那是你們的事情,與我無關。”
那女子聞言頓時柳眉倒立,冷笑道:“好張狂的口氣!”
黎歡師承無雙劍宗,雖然劍道靈幻,不走霸道狂烈的路線,但是身爲現代人的她又是杭州一帶年輕輩的頂尖高手,內心自然有着幾分傲氣,當即就冷笑道:“你哪位?”
“你?”那女子頓時大怒,一把抓住腰間佩刀,厲聲道,“姑奶奶倒是要看看,你有什麼張狂的資本!”言罷,她就勢拔刀要斬。
好在楊延昭反應快,及時一把按住她,皺眉道:“八妹,這是阿遜的好友,別惹事。”
見兄長髮話,楊八妹楊延琪纔有些不甘地收回手,哼聲道:“你就知道裝好人!”
無奈地笑了笑,楊延昭轉身朝着黎歡一抱拳,沉聲道:“我與阿遜是好友,這幾日他一直沒回客棧,所以有些擔心,通過琴仙子才知道此處,所以冒昧來訪,還請姑娘原諒。”
“無妨!”見楊延昭客氣,黎歡也不好繼續挑釁,就蹙眉道,“妖哥在後院參悟劍道,不過他出了點事情,正好你們來了,一起過去幫忙想想辦法吧。”
“他出了什麼事情?”一旁那名始終安靜不語的溫雅女子聞言頓時花容失色,急聲道。
看了她一眼,黎歡也沒心思詢問對方身份,道:“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