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扯的什麼話,你回頭仔細看看,我們能逃進林子裡去嗎?”唐城現在的表情很是怪異,看不出是哭還是笑,侯三依着他的話小心翼翼的回身張望了幾眼,再轉過身時,臉上的表情和唐城幾乎沒有分別。[ 據河而守原本時一條很好的脫身之計,可惜唐城他們選擇的這處河岸卻有些不同,他們他們身後是一馬平川的開闊地,離着原本看到不遠的林子至少還有30幾米遠。
河對岸的日軍有機槍,而且對方機槍手的槍法遠比蠻牛和骰子打的狠準,唐城他們若是想逃進身後的林子,就必須先衝過身後30米的開闊地。可不管是唐城還是侯三都知道,河對岸的日軍是絕對不會眼睜睜的看着他們衝過那30米的開闊地而無動於衷,對面日軍的那挺輕機槍若是全力封鎖開闊地,唐城他們這些人便一個也跑不進林子。
“要不然,咱們忒這河岸向左邊挪挪,我瞧着那邊的地勢對咋那麼有利些。”骰子和暈暈乎乎的巖虎也拖了回來,聽到唐城和侯三的交談,骰子倒是想出一個辦法來。蜷身、閉眼,任憑子彈在耳邊呼嘯,此時唐城他們別無選擇,只能全身趴伏在泥地裡像某種軟體動物一般努力的向河岸的左翼移動。
某一刻,唐城忽然覺得最可怕的並非死亡,而是站在生與死的邊緣不知所措。日軍射來的子彈激起的泥土濺落在臉部和手上,唐城心中居然放下了雜念,在這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是如此懷念懷念那些對他好或不好的每一個人,並且真摯地祈求上天讓他重回自己和羅伯特相依爲命的時候,哪怕折壽三十年也無妨。
時間在煎熬中緩慢流動,河對岸日軍的機槍聲仍在嘶吼,聽得出日軍的機槍一直在打點射,這說明自願斷後的侯三和骰子乾的不錯,至少他們只用幾頂鋼盔就吸引住了河對岸日軍的注意力。漸漸的,唐城胸腔裡那顆狂躁的心臟恢復了往日的平靜,他又重新能聽到河對岸日軍喊叫說話的聲音,雖然沒有一句是唐城聽得清楚的,但他心裡知道,自己又挺過了一次劫難。
向左翼移動了整整30米,唐城找到了一處適合架設輕機槍的地方,在唐城的計劃裡,可沒有丟下侯三和骰子的想法,機槍架設在這裡,便是爲了接應侯三和骰子回來。“眼鏡,你帶着蠻牛和兩個女兵先往林子那邊移動,進了林子就把機槍架起來,我們幾個能不能安全撤進林子,就要看你們這挺機槍了。”唐城並沒有把兩挺機槍全都架設在這裡,而是選擇了分段佈置機槍火力。
不管是是在蒙城還在麻城,唐城都使用過分段火力,尤其是在麻城和日軍前哨部隊死戰的時候,機槍火力的分段設置可是讓唐城佔過大便宜的。蠻牛跟着譚飛走了,唐城這邊的輕機槍只好自己親自上陣,唐城在輕機槍前痛苦地閉上眼睛默默的祈禱着。一旦自己這裡打響,他便能再次體驗着近在咫尺的可怕死亡,體驗着生命隕落的無限哀傷,體驗着戰爭的血腥與殘酷,而這些是唐城原本最爲厭惡的事情。
“噠噠噠噠噠噠”河對岸日軍的機槍開始延伸射擊,是侯三接到了唐城這邊發出的信號,和骰子兩人開始左移。唐城沒有開槍,也嚴令巖龍兄弟倆和趙亮不準開槍,在侯三和骰子兩個距離自己這邊不足10米的時候,唐城讓巖龍兄弟倆帶着趙亮向身後十幾米外的一處凹地移動。河對岸的日軍並未發現全身浸泡在泥水裡像蟲子一樣向左移動的侯三和骰子,他們之所以會延伸機槍火力,只是發現河對岸的支那潰兵忽然之間沒了蹤影。
忽然一聲嘹亮的口號,伏在河對岸日軍士兵頓時爆發出雄渾的吶喊,並迅即起身向前衝鋒。唐城僅僅是反應有點滯後,就被十幾個身穿土黃色軍裝的日本兵衝上了河岸,眼瞅着侯三和骰子兩人離着自己這邊不過幾米遠了,唐城隨即對着衝上河岸的日本兵扣下扳機。“噠噠噠噠噠噠”迸射而出的槍火直直撲入河岸上的那片土黃色,唐城不顧一切的掃射讓河岸上原本密集的土黃色瞬間稀疏了很多。
日軍從來都不是甘願捱打卻不還手的角色,突然遭遇唐城這邊的猛烈開火,雖然衝上河岸的日本兵傷亡很大,但他們也調轉了火力找着唐城這邊在竭盡全力的開火回擊,而且同樣裝備了輕機槍的日軍在近戰中的火力也是相當強悍。隨着河對岸日軍的還擊,子彈咻咻的開始唐城從身邊飛過,而且密度在不斷增大,唐城心慌慌的,卻全然感覺不到害怕,只是把槍膛裡的子彈盡數潑灑在河岸上的那些土黃色當中。
戰場經驗豐富的日軍士兵在遭遇唐城的機槍火力之後,紛紛在第一時間開火射擊。面對唐城迅猛的火力,有些日軍士兵甚至就趴在陣亡同伴的屍體邊開槍射擊,當然也不是所有的日本兵都有這種視死如歸的心態和想法,他們中的有些人倉促起身想要衝下河岸卻被唐城一個接一個的擊殺在河水中。
還有些日本兵慌亂的已經沒了方向,正倉惶向來路後退,在這樣的情況下,氣勢上已經不佔據上風的日軍出現了慌亂,而此時軍官們手中的南部手槍和指揮刀也終於有了用處。少數幾個回身潰逃的日本兵被軍官們用指揮刀兇狠的砍死在河岸邊,剩下的日本兵被南部手槍逼着再次回身衝擊河岸。
唐城當然沒想過要在這裡和對岸的日軍拼個你死我活,待渾身泥水的侯三和骰子移動到身後的那處凹地裡,唐城已經做好了隨時後撤的準備。打光了槍膛裡最後的子彈,唐城摸出一枚手雷拉開拉環在鋼盔上用力磕擊之後,隨手拋扔在機槍下方。機槍對於唐城他們來說是個累贅,尤其唐城剛纔已經消耗掉了至少400發子彈,在無法保證彈藥的情況下,這樣一挺沒有子彈的機槍神甚至還不如一柄刺刀來的實在。
唐城當然也不是無關無辜的毀掉一挺機槍,如果仔細說來,唐城這麼多也是故意給河對岸的日軍看的,讓對方認爲自己這邊因爲沒了子彈已經毀掉了機槍,對唐城下面的計劃是大有好處的。“轟”的一聲爆響,不管是剛剛衝上河岸還是徑自衝入河水裡的日本兵全都下意識的俯身趴倒,而已經空着手的唐城卻乘此機會飛也似的奔入到那出凹地裡。
相較唐城而言,蠻牛擺弄機槍的本事顯然是高出一大截的,只是已經隱身在林地邊緣的蠻牛卻一直沒有開火,哪怕他已經看到有日本兵衝上了這邊的河岸。“啪”“啪”“啪”趴伏在凹地中的侯三和骰子陸續開槍,雖說用的只是步槍,可他們離着河岸實在不算太遠,在這樣的距離中開槍,按照侯三和骰子兩人的槍法,雖說不能百發百中但也是**不離十的。
趴伏在凹地邊緣的唐城也端着一支步槍,只是他這會正端着望遠鏡找着什麼,並沒有像侯三和骰子那樣呼喝着開槍射擊衝上河岸的日本兵。凹地裡只有他們三個,其他的人已經安全撤進了林子裡,所以此時的唐城不再着急,他在等一個合適的機會,等一個合適蠻牛開火的機會。已經證實了這夥日軍手中並沒有迫擊炮和擲彈筒這樣的曲射火力,那麼能夠左右戰局的便是機槍,故意炸燬一挺機槍之後,唐城需要做的便是等待。
終於,唐城的望遠鏡中發現了他等待的目標,衝上河岸的土黃色當中出現了一個帶着中尉軍銜標示的傢伙,就在這個日軍中尉衝上河岸而凹地中的唐城他們又被對方的機槍壓的擡不起頭的時候,趴伏在凹地中的唐城放聲大喊,“蠻牛,開火,開火。”日軍當然沒有想到被他們追擊的這夥支那潰兵手裡會有兩挺機槍,從唐城他們過河還擊開始,就一直使用的是一挺機槍。
“噠噠噠噠噠噠”林地邊緣的蠻牛終於開火,唐城在望遠鏡中看的仔細,衝上河岸的那些土黃色紛紛在彈幕中倒地,尤其是那個日軍中尉更是第一輪就已經中彈倒下。蠻牛的開火打了日軍一個措手不及,如果不是後續的日本兵退的快,也許倒在河岸這邊的日本兵數量還會多些。
“走了,別打了。”槍聲還未停止,凹地裡的唐城便拉着猶自開槍的侯三和骰子向後奔離。唐城三人略微躬着腰,斜端着步槍快速的奔跑着,只要衝入林子,他們就算贏了。不時有離開槍膛的子彈嗖的劃空而過,奔跑中的唐城忽感左手臂被“撞”了一下,可眼角餘光在這邊卻沒有看到人影,而且被“撞”的位置旋即火辣辣的疼,心中不禁大驚:自己這是又掛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