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跟着唐城他們回返雲南的傷兵全都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突然間遇到土匪夜襲,卻也沒有害怕的,雖說被這夥土匪佔了先機,但那幾個已經端着步槍的傷兵卻沒有想要放下槍的意思。 “老栓,你他孃的手可別抖,咱們就算是全都死在這裡,你他孃的也要幹掉幾個他們的人才行,不然小心老子看不起你。”一個沒了一條腿的傷兵在人羣中高聲喊叫道,引來周圍一大片的附和聲。
“都聽到了吧,我們這些人可都是從前面戰場撤下來的傷兵,當兵的命賤,傷兵的命就更加的不值錢。立馬滾蛋,老子們裝着什麼也沒有看到,要是敢說半個不字,老子們今天少不得要留下你們幾個。”端着步槍的傷兵中響起一個沙啞的嗓音,只剩下一隻手臂的老栓攥着一枚手榴彈站了出來,滿臉獰笑的臉上根本找不到一絲懼色。
老兵不怕死,成爲傷兵的老兵就更加的不怕死,老栓拎着手榴彈站了出來,陸續又有幾個手握手榴彈的傷兵獰笑着起身站起。手榴彈的後蓋早已經擰開,拉弦也被咬在傷兵們的嘴裡,看那架勢是準備和這些軍統行動隊員假扮的土匪拼命了。已經有行動隊員在悄悄回身看向沈懷宇,擊殺自己人不是小事,尤其現在和他們對峙的還是滇軍的傷兵,真要是動起手死了人,這事可就鬧大發了。
不止這些行動隊員們不知該如何辦了,就連站在他們身後的沈懷宇也有些素手無錯,他可沒有想到這些斷手斷腳的滇軍傷兵會如此的難纏。“呲”的一聲輕響,一個有些不耐煩的傷兵突然咬下手榴彈的拉弦,站在他對面的行動隊員駭的大叫着散開趴下,“手榴彈,臥倒,臥倒,手榴彈。”假扮土匪們的行動隊員們齊刷刷的趴伏下來,那個咬開拉弦的傷兵卻咧着嘴,很是不屑的笑着把手中攥着的手榴彈遠遠拋扔出去。
“轟”橘色的火焰在夜色中很是顯眼,圍聚在一起的滇軍傷兵們齊聲發一聲喊猛撲過去,還趴伏在地上的行動隊員立時被蜂擁而至的傷兵們壓在身下。沈懷宇雖說是站在那些行動隊員身後的,可也沒能逃脫被人壓在身下的厄運,只有不喜湊熱鬧的於老三僥倖逃過一劫。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被傷兵們壓在身下的行動隊員奮力掙扎想要掙脫出來,卻不想被幾個手腳健全的傢伙用細繩捆的像糉子一樣。“可別再說你們是什麼二馬山的山大王了,土匪可不知道什麼是臥倒。”一個圓臉傷兵一邊笑嘻嘻的翻看着行動隊員們的口袋,一邊用搜出來的短刀敲着行動隊員們的腦袋,只幾下,就把三個行動隊員的腦袋上敲出大片的紅腫。
沈懷宇見次情形暗叫僥倖,要不是出來之前自己有命令不讓帶跟軍統有關的東西在身上,說不定這會就已經露餡了。土匪都是假的,身上也沒有戴着和軍統有關的東西,傷兵們翻檢口袋找出來的自然也都是些子彈、香菸、火柴和打火機什麼的,就只有沈懷宇的身上還被找出一架望遠鏡來。
“不能說”沈懷宇用眼神暗示着手下的行動隊員們,原本是想假扮土匪逼迫這些滇軍的傷兵自揭老底,誰承想卻被對方把自己和自己手下的人全都按翻在這裡。如果這會說出自己這些人的身份,那可就太丟人了,不是丟他沈懷宇的人,而是丟了軍統的人。收到了沈懷宇眼神的暗示,被繩子捆住的行動隊員們即便已經被打的口吐血沫卻也沒有露出自己的身份。
興許是打累了的緣故,傷兵們把沈懷宇和他手下這些行動隊員全都集中在一起,然後用一根長繩把他們連在一起,留下幾個崗哨遠遠看住他們,剩下的人卻都各自繼續睡覺了。捱了打的行動隊員滿臉青紫,不時的還有人會低聲呻吟幾聲,不過他們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着那幾個負責看守他們的滇軍士兵。
距離天亮還早,靠坐在篝火邊的幾個滇軍士兵先是小聲的聊天,在然後就又昏昏沉沉的閉眼睡去,整個營地裡又恢復了起初的寂靜。沈懷宇一直在東張西望着,直到他在夜色中發現了那個黑影,這才無聲的彎起嘴角笑了出來,他知道那個黑影是於老三,只要於老三沒有被對方抓住,自己就還有翻盤的機會。
於老三蛇一樣的在草叢中無聲移動,直到他距離沈懷宇他們還剩下不過幾米遠的時候,一直小心翼翼的於老三這才停了下來。側耳聽着營地裡的動靜,於老三反手從腰間抽出自己的那柄小刀,彎月形的小刀像極了皮匠們切割皮革的刀子,但這柄小刀卻不是皮匠手中的剝皮刀,這是於老三闖蕩江湖時的獨門武器。
“別出聲,我救你們出去。”於老三慢慢的靠近了被長繩連在一起的沈懷宇等人,不等有人點頭,於老三就已經揮動手臂用彎刀削斷了連着衆人的長繩。先削斷了長繩,於老三再一個個的削斷衆人身上的細繩,整個過程就之見於老三刷刷刷的揮動手臂,不大會功夫,大家身上的繩子就已經被於老三用自己的小彎刀削斷在地上。
雖然於老三已經很小心了,可還是有行動隊員因爲挪動身體弄出了動靜,只聽得篝火那邊爆出幾聲叫喊,還想着翻盤解氣的沈懷宇臉色大變,帶着手下的行動隊員們齊齊撲入營地邊的草叢逃之夭夭。“土匪跑了,土匪跑了。”隨着喊叫聲響起,開始有傷兵用步槍朝着沈環宇他們逃跑的方向陸續開槍射擊,這就逼的沈懷宇等人沒命似的奔逃,再也不敢回身去找滇軍傷兵們的麻煩。
稀疏的槍聲一直響着,狼狽之極的沈懷宇帶着手下的行動隊員們有也不會的逃回了他們設在幾裡外林地裡的臨時宿營地,更有已經被嚇破了膽的行動隊員建議馬上返回瀏陽。“都走了嗎?”連夜返回瀏陽的沈懷宇等人並不知道他們奔逃會林地的一路上都有人暗中跟着他們,就連自吹江湖經驗豐富的於老三也沒能發覺。
“走了,我親眼看着他們收拾了東西滾蛋的,要不是因爲他們是軍統的人,我半道上就用手榴彈招呼他們了。”渾身已經被露水打溼的侯三樂不可言的笑道。“你們是沒見那些軍統的傢伙被嚇成個怎麼樣子了,我估摸着就算他們能平安回去瀏陽,也一準會有幾個被嚇的臥牀不起的傢伙,光是他們落在那邊的好東西,我就撿回來一大包。”
如果沒有唐城等人,這些滇軍的傷兵是不會按照部隊行軍的樣子佈置斥候和後衛的,可偏偏唐城他們也在這些傷兵當中,所以車隊離開瀏陽之後,唐城就把斥候和後衛全都被放了出去。擔任斥候的是烏老三和劉石頭,後衛是江湖經驗豐富的侯三和骰子兩人,沈環宇那些人的一路尾隨也並沒有被侯三和骰子發現,被他們發現的是於老三。
於老三自吹江湖經驗豐富,但那只是針對行動隊裡那些只適合城市盯梢和抓捕的傢伙,在侯三和骰子這樣出身流匪的傢伙面前,於老三那點伎倆根本不夠看。起初侯三還以爲於老三是個跑單幫的獨腳盜,可暗自盯了一路卻發現這貨適合軍統一夥的,回去告知給唐城,唐城和那些滇軍的傷兵商量之後,便決定來個將計就計,看看這些軍統的傢伙到底想要幹些什麼。
人是抓住了,身上的東西也都扣下了,可對方遲遲不承認自己是軍統的人,唐城也知道一旦對方承認了身份,自己這邊拿對方一點辦法都沒有。可偏偏對方不說自己的身份,這就讓唐城他們很是惱火,只好裝着沒有發現於老三,故意放過這些本事欠佳的傢伙。“連長,你說這些軍統的傢伙是不是吃飽了閒的,三番五次的非要找咱們的麻煩?要是還有下一次,咱直接挖個坑埋了他們算了。”
侯三一張嘴就全都是江湖之氣,不過唐城卻已經早就習慣了聽侯三這麼說話,當即也不着惱,只是笑着說道,“你算了吧,軍統的人躲不躲不急,你倒好,還想一下就幹掉十幾個軍統,你膽夠肥啊。”侯三笑着連連擺手言稱自己那只是玩笑話,當不得真。
“我看你還是少操那些閒心吧,他們這次已經被咱們給嚇着了,我估摸着他們是不會再跑來找事了。不過咱們麼這一路上也還是需要謹慎些,等過了長沙之後,黃成中手下的人和咱們匯合就好了。”雖說逼退了沈懷宇等人,可唐城的心裡卻還是很小心,現在就只有自己這些人還算有點戰鬥力,如果剛纔那些軍統的人硬來,自己這邊很可能會扛不住。
唐城的冷臉也沒能打消劉石頭和張小寶不睡覺清點戰利品的熱情,沈懷宇他們人跑了,可被傷兵從他們身上搜出來的東西卻留了下來。光是那十幾只短槍就已經夠劉石頭稀罕的,何況還有一架望遠鏡和幾百發子彈,這些東西如果拿去換錢,可是能換回不老少大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