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叔,你說咱們好好的幹嘛要跑來這裡設卡啊?是不是又要收過路費和進城費了?”單手拎着步槍的魏大牛斜眼看了看站在關卡邊的那幾個黑衣人,小心的湊到自家六叔也是自己的排長身邊低語道。 “六叔,我瞧着那幾個可不像是什麼好東西,你說咱們爲啥還要聽他們的,他們也不是咱守備團的人啊?”
“別瞎咧咧,再多嘴小心一會挨大巴掌。”魏強瞪了自家侄子一眼,要不是看着自家這個侄子人高馬大,自己也不會把他弄進守備團裡來,沒成想這小子卻是個話嘮。見魏大牛不在多話,魏強這才揹着手低聲吩咐道,“你現在已經是守備團的人了,以後別再六叔六叔的喊,要叫我排長。”
魏強爺倆湊在一起小聲的嘀咕,關卡邊站着的那幾個軍統行動隊的傢伙便直勾勾的看過來,他們出來的時候,站長沈懷宇可是交代他們也要留意守備團這些士兵的動靜。沈懷宇的本意是提防這些守備團的士兵暗地裡幫了收容站的傷兵,可行動隊的這些人卻有些誤解沈懷宇的話,見魏強爺倆很是詭異的湊在一起說着什麼,便當即朝魏強喊了起來。“哎,那個排長,你們兩個過來,有話問你們。”
魏強在守備團好歹也是個排長,手下管着三十幾號弟兄,卻不想被個比自己小了好多的傢伙拿手指着叫喝,魏強的臉上多少有些下不來臺,但他不敢招惹這些穿黑衣服的,只好擰着臉帶着魏大牛走了過去。“你們剛纔躲在那邊嘀咕什麼呢?我告訴你說,好好的按照我們的要求辦好這趟差,要不然,你這個狗屁排長就算幹到頭了。”
魏強帶着人離開守備團駐地之前,團長馬大鵬就專門叮囑過他別和這些穿黑衣的發生衝突,否則就是當團長的他也救不了魏強。魏強年少的時候也算是瀏陽城裡的一個大潑皮,不過魏強卻擅長看眼色行事,既然是團長馬大鵬都不敢得罪的人,他這個小小的排長自然也是招惹不起的。所以不管對方說了什麼,魏強都是點頭稱是,站在一旁的魏大牛早已經看傻了眼,自家六叔平日裡可不是這樣的。
“說你傻你還不信,那些人,咱們團長都惹不起,你六叔我不過就是個小小的排長,難不成我還大的過咱們團長去了。”好不容易一副過去軍統的人,魏強帶着魏大牛回到剛纔的位置上,繼續看着手下的弟兄盤查過往的行人。魏強心裡其實也對軍統的人滿是厭惡,可就像他剛纔對魏大牛說的那樣,自己這個小小的排長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按照對方的命令行事。
“來了”圍聚在一起抽菸的軍統行動隊員們中有一人突然指着遠處喊了一嗓子,衆人扭頭望去,遠遠地來了一列車隊,打頭的大車上還插着兩面軍旗。“幹活了,把眼睛都給我瞪大了,要是出了紕漏,小心站長給你們上家法。”這夥軍統行動隊員中的爲首之人隨即正了面色,並朝着幾米外的那挺輕機槍打了個手勢。
“果然有軍統的人在,呵呵,居然還擺了一挺輕機槍,陣勢可不算小。”軍統的人發現了唐城他們,大車上的唐城也正在用望遠鏡看着前方的關卡。尤其看到關卡上那些身穿黑衣的軍統行動隊員和輕機槍時,唐城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軍統的陣勢擺的越大,自己這些人就越發的沒有危險,他可不信軍統的人還能真的無視了滇軍辦事處開出的手令。
坐着大批傷兵的大車勻速向前行進,過往的行人中有側目打望的,也有衝着大車上的傷兵揮手致意的。“把他們攔下來仔細檢查”唐城他們的大車離着關卡已經不遠,軍統的人示意魏強帶着他的人攔下車隊仔細檢查。魏強不識字認不得那兩面旗子上寫的是什麼,可他卻認得這些都是城西收容站的傷兵,雖然不知道軍統的人爲什麼非要攔下這些傷兵,但魏強不敢違抗,只得帶着手下的士兵站在了公路中間。
“幹什麼?爲什麼擋住路不讓我們過去?”早已經憋了一肚子火的趙大炮從大車上跳了下去,衝着一臉無奈的魏強叫喊着。趙大炮這會可穿着軍裝,衣領上赫然帶着上尉的軍銜標示,比起魏強這個地方守備團的少尉排長可高了許多。再者,雖說魏強是排長,可還是和普通士兵一樣揹着步槍,趙大炮雖說少了一隻胳膊,腰裡卻彆着代表軍官身份的短槍,兩人站在一起,誰高誰低立馬顯現無遺。
魏強不敢和趙大炮嗆聲,只好彎了要小心陪着笑臉湊上去說道,“長官,我們也是奉命行事,進出瀏陽的所有人都要盤查。您大人有大量,別和我們這些小蝦米一般見識。”魏強說話的功夫,衝着趙大炮很是隱晦的努着嘴,示意這裡真正主事的卻是站在旁邊一言不發的那些黑衣人。
魏強這是想先把自己摘出來,至少別讓這個少了一條胳膊的長官記恨自己。可誰知趙大炮好似根本沒有看到他的示意,仍舊用大嗓門喝道,“老子是城西傷兵收容站的趙大炮,這些都是我們滇軍送返家鄉的傷員,你盤查別人我管不着,可你攔下我們是個什麼意思先說清楚了,要是說不清楚,小心老子的槍子不認人。”
魏強急眼了,這些事可都是軍統的人弄出來的幺蛾子,誰沒事閒的會跑來這裡設卡盤查啊。間魏強只是乾瞪眼卻不說話,趙大炮更加的耐不住火氣,伸手便揪住了魏強的衣領向後一推,魏強趁勢一個後仰,整個人已經摔翻在地上。摔翻在地上的魏強一個勁的哼哼,可就是不起身,不光不起身,還衝着手下那些士兵們使眼色,一時間守備團的關卡前就亂成了一鍋粥。
大車上的唐城一邊留意着那幾個軍統來人的神色,一邊被趙大炮的胡攪蠻纏逗的失笑不已。人家那個守備團的排長根本就不想幹這得罪人的事,都已經暗示過趙大炮了,可趙大炮卻還是不依不饒的摔了人家,唐城想想都好笑。這個守備團的排長也虧的慌,若是換做隨便一個人,都不會像破麻袋一樣推摔在地上。
軍統的人眼睜睜的看着魏強被趙大炮推翻在地,卻一句話也沒有,只是亮出軍統行動隊的招牌過來盤查大車上的傷兵,尤其唐城的大車更是他們盤查的重點。“我們是軍統長沙站行動隊的,都下車,我們要對你們進行檢查。”行動隊的人一臉喊了幾嗓子,可坐在大車上的傷兵卻沒有一個下來的,所有的人都像是在看傻子一樣看着那個高聲叫喊的傢伙。
“你他孃的沒長眼睛啊,老子這些兄弟的情況你們看不到?你讓他們怎麼下來?”趙大炮已經不在糾纏被他逼的快要裝死的魏強,快步走到那些軍統行動隊員身前瞪眼看着對方。唐城他們護送的這批傷兵不是少了手腳就是瞎了眼睛的,軍統的人叫他們下車接受檢查,這分明就是在打滇軍的臉面,趙大炮自然是不能答應。
“趙站長,你也別發火,我想這幾位軍統的行動也是職責所在,你也犯不上跟他們一般見識,咱們有軍部的手令,拿給他們看就是了。”身上裹纏着厚厚紗布的唐城笑着拿出手令遞給趙大炮,言語中卻帶着對軍統行動隊的不屑。軍統的人本想發火,可看看大車上這些傷兵眼中的怒氣和趙大炮已經窩在手中的駁殼槍,只得陪着不是伸手接過那張手令。
“大車上是所有先期送返雲南的滇軍傷兵,這裡還有所有人的名單,車隊打到長沙之後,滇軍辦事處還會加派一個班的人手沿途護送,所有人都在這裡了,你們檢查吧。”在唐城的暗示下,趙大炮盡力控制住火氣,但言語中卻還是帶着怒氣。
“趙站長,最近一段時間,已經有不少日軍的探子喬裝改扮混進國統區大肆暗殺我方人員、破壞公路、製造混亂,兄弟們這也是奉命行事。”仔細看過趙大炮遞來的手令和人員名單,爲首的軍統行動隊員乾巴巴的解釋了幾句,便按着那張人員名單開始清點唐城他們的人數。接連數了兩遍,這些軍統的人也沒能發現出異常,大車上的傷兵也的確都是傷兵,卻不是他們追查的倒賣槍支案中的案犯。
“等等,這怎麼還有個女的?”唐城已經拿回手令,魏強他們那邊也已經挪開拒馬準備放行了,卻不料一個站在唐城大車邊的軍統行動隊員突然伸手摘下了林英的軍帽。林英的頭髮已經被修剪的很短,可她耳垂上的耳孔卻沒能瞞過那些軍統的眼睛。
“你他孃的眼瞎啊,那名單上是不是還寫着有軍醫,這個就是穆軍醫的女兒,難不成我還要讓人家相依爲命的父女倆分居兩地,我說你們軍統的人是不是都愛幹些狗拿耗子的事情。”趙大炮的反應還算快,在唐城等人木着臉不知該如何解釋的時候,趙大炮就已經開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