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山羊派去北山報信的人騎着馬還沒有趕到北山,就已經聽見了從北山傳來的槍聲,實際上唐城駐守的北山比縣城這邊還要早一些發現日軍。出現在北山的日軍來自蚌埠,正是從當初劉山羊發現的那條岔道過來的。大約一箇中隊的日本兵突然出現在北山關卡,大概沒有想到支那守軍會在這裡設下關卡,這支日軍中隊甚至連尖兵都沒有佈置,就大搖大擺的順着岔道殺了出來。
唐城的1連和日軍中隊的人數差不太多,但唐城不認爲人數稍稍佔據優勢的1連就能擊敗這支日軍部隊,所以最佔便宜的戰術就是偷襲和伏擊。老兵們最是擅長這種戰術打法,最先發現日軍的士兵把消息告知給唐城,來不及多想的唐城直接下令先伏擊一下這夥日軍。等給對方造成一定數量的傷亡之後,再佔據先前掘挖的戰壕和日軍形成對峙拼消耗,佔據地形優勢的他們不能讓這夥日軍從北山衝向縣城。
大搖大擺的土黃色軍裝出現在唐城的望遠鏡中,讓唐城的眼睛有一種刺痛的感覺,那些曾經熟悉的面孔正是因爲這些顏色才消失在這個世界,唐城對他們恨的牙根發癢。“沒有我的命令不準開槍,把他們放近了再打。”唐城的命令被一個挨一個的傳達下去,關卡這裡的所有東西都已經被挪開,不熟悉這裡的人根本看不出這裡曾經出現過一個關卡。
出現在唐城望遠鏡的日軍已經從300米外移動到了距離他不過150米的距離,隨着日軍的越來越近,壕溝裡的唐城握緊了手中的步槍。150米、130米、110米,日軍終於進入百米距離了,可壕溝裡的唐城仍是沒有下達開火的命令。百米的距離足夠那些眼力很好的傢伙看清楚對面日軍的臉,日軍那些刺刀在光線照射下發出的寒光、沉重而整齊的腳步聲,這些都給壕溝裡的1連士兵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啪”距離唐城幾米外的一名新兵終於忍受不住心中的壓力扣下了步槍的扳機,雖說1連實彈訓練使用的是百米槍靶,可這會跟平時訓練是不一樣的,面臨着巨大恐懼和壓力的新手並沒有能擊中目標,射出槍膛的子彈已經不知道飛去了什麼地方。“啪”“啪”“啪”已經有人頂不住壓力先開了槍,藏身壕溝裡的1連其他士兵也都跟着扣下了扳機,倒不是他們有意要違抗唐城的命令,這只不過是人的共性,是他們下意識的反應。
1連藏身的壕溝裡彌散着射擊之後的槍藥味,在軍官和老兵們的約束下,違抗命令搶先開火的幾十個新手們總算是停止了瘋狂的射擊。唐城已經顧不上跟這些違抗命令的傢伙們理論,因爲順着岔道過來的那些日軍已經不見了蹤影,視線可及的地方躺着幾具日軍的屍體,而那些活着的日本兵已經全都撲倒在地,有一些甚至已經翻身撲進了雜草和灌木叢中。
1連新手們的慌亂只擊中了不超過10名日本兵,這種戰果大大背離了唐城第一輪幹掉對方四分之一甚至是三分之一的計劃,也1連現在處於一個極其尷尬的境地。“噠噠噠噠噠噠”日軍的機槍反應很快,唐城這邊剛剛約束好那些新手,日軍的兩挺輕機槍就已經開了火。在兩挺機槍的掩護下,已經有日軍向前匍匐着試圖把受傷的同伴拖回安全的地方。
“安叔,帶你的人封住他們的機槍,其他人沒有我的命令不能開火,再有違抗命令的,殺。”已經失去一次極好伏擊機會的唐城暫時沒有更好的辦法,只有跟着戰場的變化調整自己的計劃。安叔是唐城手下獨立小隊的隊長,是唐城帶着1連清剿土匪的時候俘虜的山匪,唐城看中了他的槍法,便求着劉山羊把安叔和他的十幾個手下編進了自己的1連。
經歷過上海和南京戰場的唐城對神槍手的癡迷程度不亞於九斤對手榴彈的態度,安叔手下那幫人的槍法本就不錯,而且經過唐城長達一個月的實彈訓練,他們的槍法比起當山匪的時候還要強了不少。機槍火力不能暴露,九斤的投彈隊也暫時派不上用場,唐城現在唯一能用得上的就是安叔那幫人。
安叔的獨立小隊裝備的是一水的毛瑟步槍,這是唐城從整個守備團裡挑出來的最好的步槍,每個人配彈100發也優於守備團的其他士兵,現在到了檢驗他們實戰能力的時候。用步槍和機槍對射本不佔優勢,可安叔的人佔據着人數的優勢,七八支步槍同時攢射同一挺機槍,唐城這邊的贏面到也不算小。
連續兩次機槍被打停了火,讓對面的日軍很是惱火,他們獲得的情報顯示蒙城這裡只有一個從民團改編成的守備團,整個守備團都是由逃兵、農夫和土匪組建而成。雖然日軍獲得的這個情報已經是半個月前的事情,但狂妄的日軍不認爲只過了半個月的時間,蒙城的那些農夫們就學會了打仗。“八嘎,特高課那些混蛋,這就是他們所說的支那農夫嗎?”機槍被第三次打停了火,指揮這支日軍中隊的岡本建一破口大罵特高課的情報失誤。
“迫擊炮,隱蔽,隱蔽,日軍迫擊炮。”被封堵在岔道這裡的岡本中隊終於拿出了遠程火力,兩門輕型迫擊炮開始噴吐出拋向天空的彈丸,岡本中隊還有擲彈筒,不過指揮戰鬥的岡本建一認爲擲彈筒殺傷力過小,急於解決戰鬥的他直接用了迫擊炮。迫擊炮和擲彈筒之間的區別不單單是殺傷力和射程,它的震懾力也要大於擲彈筒,岡本建一要的是擊潰對面的支那士兵,他還不打算要一口吃掉他們。
使用強勢火力擊潰對手,然後指揮部隊尾隨追擊,利用對面的潰兵沖垮可能存在的第二道防線甚至是更多對方的防線。岡本中隊自從登陸中國以來,這樣的戰術已經用過無數回,他們曾經在上海戰場追着一個團的支那士兵一路狂奔,直到那一個團的支那潰兵沖垮了支那軍的一個師級防線。岡本建一今天的目標是蒙城縣城,他試想着迫使這夥支那士兵向縣城逃竄,這樣他的中隊就能尾隨着直接拿下縣城。
“轟”“轟”“轟”帶着尖嘯聲落下的迫擊炮彈在1連的壕溝陣地上爆炸,守備團在北山這裡挖掘的壕溝完全是參照着88師那種德式戰壕構建的。曲折的壕溝蜿蜒如蛇形,即使有炮彈和手榴彈這樣的爆炸物落進戰壕裡,飛濺的彈片也無法制造出更多的殺傷力,這些都是唐城在戰場上親身經歷過的,所以在挖掘戰壕的時候,唐城特別的注意。
從陣地上騰起的煙霧彌散開來,安叔和他手下那些槍手們被影響到了視線和射擊的準頭,岡本中隊的機槍再次打響,這次他們已經有了明確的目標。“轟”“轟”“轟”岡本中隊的迫擊炮繼續噴吐着彈丸,而沒有接到開火命令的1連陣地只能默默的承受着日軍的炮擊。趴伏在壕溝裡的唐城也想不通日軍爲什麼沒有使用擲彈筒,在唐城的意識裡,那種單人操作靈活機動的擲彈筒遠遠要比迫擊炮還要可怕。
1連的士兵們抱着腦袋蜷縮在防炮洞裡不敢露頭,實際不用唐城下命令,他們這些只和土匪交過手的新兵們也不敢貿然開火。1連的老兵們顯然很享受此時的閒暇,甚至有人一邊抱着自己的步槍蹲在防炮洞裡,一邊還在輕鬆的抽着菸捲。這些已經經歷過戰場洗禮的老兵們知道怕也沒有用,怕死只會令自己死的更快,他們需要做的便是在死之前把槍膛裡的子彈狠狠打出去。
槍炮聲在這裡響成了一片,在安叔他們斷斷續續的開火對射下,佔據戰場主導的是岡本中隊一方。“不行啦,我手下的人已經傷亡一半了,再這樣打下去,我的人就死光了。”安叔蹲下來給步槍填壓子彈的時候,嘴裡不停的唸叨着。唐城就趴伏在距離安叔很近的地方,自然能聽得見安叔唸叨的是什麼,不過他並不擔心,只要這些匪性難改的傢伙想抗命撤出戰鬥,自己腰間的駁殼槍一定能把他們全數留在這壕溝裡。
迫擊炮已經打了三輪,岡本建一發現對面的槍聲已經停了,懷疑有詐的岡本建一端着望遠鏡仔細觀察着對面的支那陣地,映入眼簾的是十幾個正向遠處奔逃身形踉蹌的身影。“呦西,這些支那農夫開始潰逃了。”“噠噠噠噠噠噠”在岡本建一的指揮下,兩挺輕機槍繼續對着對方掃射,直到他從望遠鏡裡見到了另一波十幾個支那士兵奔逃的身影,岡本建一這才下令部隊起身追擊。
他不在乎對方逃走了多少人,他要的是追擊,尾隨這些潰逃的支那農夫追擊進蒙城縣城,因爲只有這樣,他的少佐軍銜纔有得到提升的機會,而已經沒落的岡本家族纔會有再次復興獲得榮光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