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羅伯特生前最大的願望就是要帶你回美國,我的玫瑰酒裡也有羅伯特的股份,我可以把這些股份算成錢交給你,你還是帶着羅伯特的骨灰先回美國,我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好了隨後就去找你。”在麥克的幫助下,前來接替羅伯特職務的神父爲羅伯特主持了葬禮,可固執的唐城還是在雜工的提點下爲羅伯特戴了孝摔了瓦盆,他打算在教堂的後院爲羅伯特擺靈堂守頭七。
上海的局勢越來越嚴峻,就連麥克也有些拿不準該怎麼辦了,所以他一個勁催促唐城離開上海去美國。“麥克叔叔,羅伯特說他是被rì本人偷襲受傷的,卑鄙的rì本人在刀刃上抹了毒藥,羅伯特待我像兒子一樣,我要留下來爲他報仇。”眼睛紅腫的唐城拒絕了麥克的好意,就連麥克想要給他的那些錢,唐城也都拒絕了。
“孩子,你說是rì本人害了羅伯特,可你有證據嗎?如果沒有準確的證據表明是rì本人乾的,領事館和租界高層也不好對rì本人怎麼樣。羅伯特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絕不會同意你去報仇找rì本人的麻煩,你聽我的還是儘快回美國去。羅伯特從小就教你學習英語,你去美國生活應該沒有問題,我很快也會去找你。”
羅伯特的意外死亡讓麥克的jīng神也有些恍惚,羅伯特對自己說美國領事館裡有人在暗中給rì本人出賣情報時,自己還不相信,現在看來羅伯特可能就是因爲他的覺察才遭到了rì本人的暗殺,察覺到羅伯特有所懷疑的這個人應該就在美國領事館內部,而且很可能就是和羅伯特認識的人。被大財團控制的國會議員們眼中只有利益,他們纔不會在乎羅伯特和自己這種小人物的死活,就像他們一邊喊着制止rì本入侵中國,另一邊卻又在向rì本出口製造武器的鋼鐵一樣。
麥克忽然想起在酒的時候,羅伯特好像有些yù言又止,難道是羅伯特知道了什麼纔會招惹到了rì本人的暗殺?麥克被自己推演出來的結論嚇出了一身冷汗。在這種情況下,離開上海是最好的辦法,但現在的耽誤之急便是先讓唐城離開上海去美國,麥克稍後結束掉自己的酒收回那些投資之後也會離開中國。
“有客到”教堂雜工找來的知客立在靈堂外長喝道,淚眼摩挲的唐城擡眼看過去,來的是侯笑天他們這幫朋友,應該都是逃了學專門來看自己的。“你們來了”嗓子澀疼的唐城虛弱的對着侯笑天笑了笑,不過在侯笑天他們看來,唐城這個笑容比哭還要難看,跪了一夜的唐城看着的確憔悴了很多,再加之紅腫的眼睛和頭上扎的白sè孝帶讓唐城顯得是那麼的無助和單薄。
“我們來送送神父,唐城,你要節哀。”xìng子單純的謝曉麗見到唐城的這幅摸樣,沒來由的也哭了起來,侯笑天幾個經常來教堂玩的男學生也都紅了眼眶,也只有肖亞蘭還算正常些,低聲的勸了唐城幾句之後又去給羅伯特的棺木鞠躬行禮。羅伯特是教堂的神父,平rì裡結識的也都是些租界裡的外國人,中國式葬禮的這一套他們大多接受不了,來接替羅伯特的神父便在教堂裡招呼他們,來後院唐城這裡的也只有侯笑天他們幾個和麥克。
唐城在羅伯特的庇護下一直生活的像個毫無心機的孩子,羅伯特的離世和死前交代給唐城的那些話讓這個剛過19歲的少年一下子長大了不少。唐城首先無師自通的便是學會了隱藏自己的心思,他想要找rì本人報仇,想要去找謝波幫忙,可麥克還在這裡,唐城知道自己如果堅持告訴麥克自己要去找rì本人報仇,說不得這個看着有些兇的麥克叔叔會綁了自己直接扔進飛機的機艙裡去,所以他不能讓麥克知道了自己的打算。
“麥克叔叔,我答應你了,不過要等我爲羅伯特守完頭七了再離開上海,而且這裡還有好些羅伯特和我的東西需要時間收拾,您再給我幾天時間好嗎?”唐城態度上的改變讓麥克大爲高興,當着侯笑天他們的面,麥克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給唐城留下一些錢便匆匆離開去辦自己的事情,麥克要找到那個把羅伯特出賣給rì本人的傢伙。
“謝曉麗,我想麻煩你個事情。”目送着麥克離了教堂的後院,唐城扭臉看向哭的稀里嘩啦的謝曉麗,“我想用一下你家的轎車,可以嗎?你們可以先在這裡等着我,我出去找個人,只用一個小時就回來。”淚眼迷離的謝曉麗那裡還顧得上問唐城用車是幹什麼去,反正那車就停在教堂外面,唐城想用車就用好了。
“猴子,你幫我照顧一下謝曉麗他們,我出去一會就回來,如果是剛纔離開的麥克回來找我,你就告訴他我出去買黃紙去了。”唐城換下了身上的孝服,又從抽屜裡抓出幾張鈔票急匆匆的上了謝曉麗家的轎車疾馳而去。唐城去的自然是楊樹浦,謝波的兵營就在楊樹浦,突遭變故急於報仇的唐城不知道該去找誰幫忙,有人有槍的謝波自然就成了他的首選。
“沒有,沒有,這裡沒有你要找的什麼謝連長,趕快走,再不走小心老子把你送進監獄裡去吃牢飯。”唐城按照自己的記憶找到了謝波帶自己來過的那處野地,他清楚的記得謝波的指揮部就在這片荒地裡的某段戰壕裡。可這裡卻被幾個jǐng察給用路障攔住了,唐城報了謝波的名字說自己是來找人的,可那幾個jǐng察卻說前面沒有軍營,而且還一個勁的驅趕唐城離開。
“小子,趕緊走,這裡不是你來的地方,你看這裡啥也沒有,有個啥好轉悠的,趕緊回家去了,快點離開。”年紀稍大些的jǐng長倒是好言相勸着哄着唐城上了轎車。眼瞅着唐城乘坐的轎車離開,這幾個設置路障的jǐng察一改剛纔的蠻橫,那個好說話的jǐng長俯身從草叢裡拽出一個電話機拿起話柄低語了幾句,把唐城來找謝波的事情說了一遍。
唐城並沒有找錯地方,越過jǐng察設置的路障向裡走出不多遠便是一片林地,謝波他們挖掘的戰壕就在那林地裡,只不過謝波的連隊已經轉移了駐地,唐城就是進去了也找不到謝波。虹橋機場是引發這次中rì爭端的導火索,謝波所在的1營又是88師的先頭前鋒,偵查上海的情報上報師部之後,謝波的連隊便馬上開拔去了虹橋機場,此時的謝波已經脫下正規軍的軍官換上了上海保安隊的制服正在jǐng戒機場。
用正規軍假扮保安隊是張治中提出來的迷惑rì軍之法,既然上海的rì軍能約束他們的僑民來迷惑中國人,那爲什麼**就不能使出障眼法去迷惑rì軍?軍政部已經制定出了調兵計劃,可這麼大動作的調動部隊勢必會引起rì軍的注意,不能先開第一槍,這是軍政部下達給張治中命令中的一條,可後發制人也不能不做好迎接戰鬥的準備,用正規軍換下保安隊是調動兵力的不二法則。
坐在轎車後座上的唐城低垂着眼簾,神sè極其沮喪,羅伯特死了,唯一能幫着自己報仇的謝波也找不到了,唐城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玫瑰酒的老闆麥克雖說答應了會照顧自己,可自己對麥克一點也不瞭解,羅伯特死前曾經囑咐過自己,不要輕易的相信別人。麥克既然說他和羅伯特是好朋友,而且羅伯特還在麥克的玫瑰酒裡有股份,可爲什麼自己說羅伯特是死於rì本人之手時,麥克卻不想着爲羅伯特報仇?
唐城越想心裡越亂,轎車都開到教堂門口了,坐在後座的唐城卻有些看着傻愣愣的不知道下車,還是謝曉麗家的司機說話了,唐城才恍然大悟的急忙下車。後院還是一片悽慘,麥克並沒有在,只有侯笑天他們幾個在爲羅伯特燒紙錢,心神俱疲的唐城慶幸自己還有這些朋友。
“唐城,剛纔前面的神父拿來一隻鐵箱子,說這裡面都是羅伯特的東西,你自己收好了,我想你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也許能想起羅伯特神父。”寒暄幾句之後,侯笑天拿過一隻鐵箱子交給唐城。後者這纔想起羅伯特臨死前說過在他牀下的箱子裡有錢,也許這隻箱子就是羅伯特牀下的那隻。
“槍?”唐城打開箱子之後,一眼就看到了羅伯特的那支手槍,這是羅伯特最喜歡的東西之一,唐城經常在晚上見羅伯特擦拭這支手槍。摩挲着冰冷的鐵塊,唐城的眼睛亮了,槍能能殺人的,用刀也許殺不死rì本人,但他能用這支手槍殺rì本人爲羅伯特報仇。殺rì本人爲羅伯特報仇的想法不住的在唐城的腦子裡翻騰着,至於要殺多少rì本人,唐城自己也沒個計劃,也許殺到麥克把自己送上飛機離開上海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