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醫院的傷兵基本出院。他脫下病號服,換上嶄新的軍服。這是由英美提供的混搭軍裝——綠色背心,綠色毛襪,土黃色的外套和黃色的膠鞋。
換好衣服的士兵互相望着戰友身上的五顏六色,不由得哈哈大笑。雖然顏色怪異,但士兵對新的軍裝還是很滿意,別的不說就說鞋子,當初他們入緬時,穿的是草鞋,現在可是堅硬的皮鞋。
這些從野人山走出的部隊,原有的建制已被打亂,有些人所在團,都整團死光了,所以需要重新編制。王爲理不知被哪個糊塗蛋劃在陣亡行列,而王爲理也不想回原來的部隊,他想進38師,離兄弟近一些。
王爲本也有意讓他和自己在一起,就去求劉放吾,劉放吾好歹也是一團之長,這點事可難不倒他,很簡單的就把王爲理劃到自己的團隊。
在整編完畢之後,部隊又開始了即艱苦又新鮮的訓練。早在中國士兵剛抵達印度時,史迪威就對他們說:“緬甸戰役的失敗,是你們的恥辱,也是我的恥辱,我發誓一定會重回緬甸,用日寇的鮮血,來洗刷我的恥辱。在這裡我想問你們,我身爲一個美國人,尚且如此,你們那多兄弟死在緬甸,你們應該怎麼做?”
官兵們很堅定的回道:“報仇雪恨!”
史迪威的激將法很起作用,將士們全心投入嚴格的訓練當中,爲日後的反攻做準備。蘭姆伽的教官全是從美國請來的,他們大多不會講中文,在訓練時必須帶着翻譯。
遠征軍最慘痛的經歷就是野人山,所以部隊的訓練大多以山野戰爲主,他們每天都要開進北部山區的叢林,在那裡練習隱藏和生存。
就在三軍將士練得如火朝天時,有一個人卻一直悶悶不樂,確切的說,他的心情很淒涼,他就是杜聿明。因爲自己的錯誤決斷,導致三萬將士葬身異國。
當他在印度第一次遇到史迪威時,史迪威直接丟給他一句:“一將無能,累死三軍。”
這讓杜聿明氣憤到幾點,卻又無從反駁。當初人家可是邀請你去印度,你卻不聽,才導致這麼大的傷亡。此時的杜聿明只能默默承受,他發誓一定要用日寇的血,來祭奠死在異國他鄉的弟兄們。可是呢,事與願違,重慶有令,讓他回國述職。
臨走時,杜聿明跪在幾千官兵面前泣不成聲,他說:“我對不起你們,我對不起死難的弟兄們!野人山裡,那麼多咱們弟兄們的遺骨就交給你們了。”
杜聿明的話讓現場的人哭成一片,他們向軍長保證:一定會打回野人山,打回緬甸,爲死去的兄弟報仇,把他們的遺骨帶回家。
上飛機前,杜聿明把自己的配槍交給廖耀湘,反覆叮囑他:“好好練兵,反攻緬甸,報仇雪恨的事就拜託你了。”
杜聿明走了,沒有什麼軍事才能的羅卓英,也被史迪威趕走了。此時,中國駐印軍纔是真正掌握在史迪威手裡,而孫立人畢業於美國弗吉尼亞軍事學院,史迪威畢業於美國西點軍校,兩人都受過先進的美國軍事教育,所以在戰略上總是一拍即合。
後來蔣介石又派來鄭洞國來擔任新一軍軍長,可是鄭洞國老實敦厚,一心輔佐史迪威,這個時候的史迪威達到事業的頂峰。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就臨近西方聖誕節了。中國士兵大多第一次聽到這個節日,從他們教官口中得知,這個節日相當於中國的春節。
爲促進中美聯歡,史迪威特意放了一天假。整個基地一片祥和,美國士兵邀請中國士兵一起過聖誕,他們教中國士兵如何裝扮聖誕樹,中國士兵則給他們包過年吃的餃子。
同樣,在昆明飛虎隊基地,這裡飛虎隊員也在過聖誕節。在這個重大的西方節日,陳納德也顯得異常興奮,在平安夜這天,他和士兵一起在院子裡豎起一顆巨大的聖誕樹,足有七八米之高。樹枝上掛滿了五顏六色的小燈泡,在夜裡通上電,一閃一閃的,格外漂亮。
飛虎隊員摟着一個個風塵女郎圍着聖誕樹狂歡着,說起來也真是荒唐,飛虎隊基地內部竟然還開着一個妓院。這些美國來的小夥,雄性荷爾蒙分泌異常活躍,他們在無戰事的時候,每天開着吉普車,光顧昆明的風柳之巷。談好了價錢,就把女郎帶到基地。所以基地內到處都是不堪入目之像。
雲南省主席龍雲因爲這事,都要帶兵來端了這個淫窩。這些飛虎隊員可是把陳納德的頭都愁大了,這些人跟陳納德一樣,都是敢頂撞上司的主,除了戰鬥的時候聽你的,私生活基本干涉不了。爲此他就想到了一個很不是辦法的辦法,那就是在基地開一座妓院。
“哦,美麗的翠翠小姐,你的屁股真翹,和我來跳支舞吧。”
“滾!去找你媽跳去。”張翠翠和以前一樣,向這個飛虎隊員兇道。
這名飛虎隊員像是習慣了一樣,笑嘻嘻的回道:“我媽媽的太平洋那頭,我夠不到啊。”
旁邊的陳納德向他一擺手:“去一邊玩去,別來煩翠翠小姐。”
當初和王家人隨陳納德撤到昆明後,一直沒有落腳的地方,陳納德就把他們安排在基地後勤,做做飯,打掃衛生什麼的。又在陳納德的幫助下,聯繫上了爹媽和王有智老兩口。曾經一起患難與共那麼多天,陳納德對他們格外照顧。
剛來的那幾天,翠翠也很討厭這些飛虎隊員,他們有事沒事就來和自己開玩笑,每次都把自己羞的滿臉通紅。不過時間一長,也就習慣了,他們在來找翠翠開玩笑時,都會遭到無情的咒罵。
這個平安夜,陳納德邀請了所有在基地上工作的中國人員,張翠翠也在其中,她從來沒有見過聖誕樹,她好奇的打量着這顆閃閃發光的大樹,問道:“這是什麼?”
陳納德告訴她:“這是聖誕樹,是爲聖誕節準備的。”
“聖誕節是什麼節日。”翠翠從來沒聽過這個節日。
陳納德說:“明天是聖子耶穌誕辰的日子,爲了紀念他,這一天就是聖誕節。”見翠翠還是不理解,他接着說:“你就知道,聖誕節相當於中國的春節就行了。”
翠翠恍然大悟,說:“哦,你們洋人的年在今天啊。”
陳納德笑道:“是的。來,向聖誕樹許個願吧,你會願望成真的。”
“真的嗎?”翠翠疑惑的問道
“當然。”陳納德回予肯定的微笑。
翠翠將信將疑的走到聖誕樹下,做出祈禱的姿勢,對着高大的聖誕樹說:“聖誕樹啊,請你實現我的願望,我希望爲本哥早點回來,拜託了,拜託了。”許完願望的翠翠向着聖誕樹鞠了一躬。
陳納德聽到了翠翠的願望,問道:“你很想念你的未婚夫嗎?”
翠翠說:“當然想了,他一點消息也沒有,可讓人擔心了。”
陳納德說:“或許,我可以幫你找到他。”
“真的嗎。”翠翠激動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陳納德說:“你說過你的未婚夫在38師,現在38師撤到了印度,如果他還活着,一定也在那裡。”
“那怎麼找到他?”
“這樣,你寫一封信,明天我讓從印度開來的飛機給帶過去,如果他在那裡,就一定會收到你的信。”一封信何其簡單,可是王爲本身在千里之外的印度,當中被喜馬拉雅山所隔。那個時候除了軍部可以通過電報來往,飛機也只捎帶機密文件,普通小兵要是想寄封家書,可比登天還難。
雖然駝峰航線的運輸隊不歸陳納德管,可他的身份在那啊,有了陳納德的應許,這件事就容易的多了。
翠翠迫不及待的給王爲本寫信,可她識字不多,就讓陳納德給她代筆。寫完之後又覺得不對——應該讓家裡人都和他說句話呀。又讓未來的公公,王爲本他爹寫了一封。隨後得知消息的劉二丫和王爲理的爹孃也寫了一封。
一家人折騰了很晚,一直到了半夜,翠翠纔將三封信交到陳納德手裡,千叮嚀萬囑咐他不要忘記。
信還沒送出去,翠翠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收到回信,這一晚上,都激動的沒睡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