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花一夜吹西風,一口紅霞夜深嚼。
自孫玉堂被那青子居從蘆林雁澤裡趕了出來,便在這雁澤外圍一眼望不到邊的蘆葦蕩中四處遊蕩。
臨行時青子居只淡淡說了一句“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故孫玉堂便感覺下一個神器應該是離這雁澤不遠。
然而此處是一望無際的蘆葦蕩,自己連方向都難以辨清,更別說找到神器。他只能憑着自己的感覺,撐一隻小舟在這蕩中尋找。但心中一想起還在千藤谷底昏迷不省人事的玄穆,便萬分着急。那神器一天天吸取玄穆體內的靈力,若自己耽擱太久還沒有找到下一個神器,恐怕玄穆便危險了。
他在這蘆葦蕩中整整劃了六天六夜,等到第七天時,身上已經連吃的都沒有了。
可第七日便有些不同,這日他仍然划船往前走,到夜裡便聽見很遠處之外貌似有潺潺的水聲,再看蘆葦蕩裡的流水,亦是好像比之前急了許多一般,他心下暗暗疑惑,莫非是前方有水流與蘆葦蕩的水流相合?如此更好,自己可以順着水流出去。
不料那他越往前走,那水聲越響亮,竟由之前的潺潺聲變成了轟轟聲。自己撐的小舟也走得越來越快,孫玉堂倒也更有幾分心急,想知道前方到底是什麼情況卻又被厚厚的蘆葦擋住了視線。
他正欲控制船行的速度,豈料那船早已控制不住,竟似身後的水流有巨大的力量在推搡一般,越來越快直往前衝。
孫玉堂心中暗叫“不好!”趕忙想在船頭立穩,那船已經如懸崖流水般向前衝去,生生將前面的蘆葦叢推到。
眼前竟是一處懸崖瀑布!
孫玉堂飛身一躍,抓住旁邊的一條長藤便立在瀑布水簾旁邊的一塊崖石之上,再看那小舟早已飛入水底,不見蹤影。
好險的地方,沒想到這千里蘆葦蕩之中還有一處瀑布懸崖,真真好似取人性命的陷阱。
孫玉堂心中暗驚,那瀑布水流湍急,四散的水汽早已將他的衣衫打溼,他正欲離去之時,竟看見那水簾之中隱隱的什麼東西在閃動。
那物散發着清亮的光澤,即使湍急白色的水流也無法完全遮擋其韻致。孫玉堂正心下疑惑間,竟感覺腰間微微一動,竟是那穿雲逐日弓也開始微微發光!
莫非裡面的是……
他心中驚喜,能與神器相互感應的畢竟只有神器,這水簾以內的東西,必定是又一件神器。
玄穆有救了!孫玉堂來不及多想,他將那弓再繫緊了些,雙手捻決便要藉着那長藤飛蕩進水簾洞內。咒法未行,突然感覺背後一陣冷風,他反手一擋,竟是一支暗箭!
再看自己身下飛瀑旁的巨石上,竟不知何時多了十幾個一身紫色勁裝的魂盟精英刺客。
原來自己這一路一直被他們跟蹤!孫玉堂心中大驚,隨即轉身一反手便將法器焦尾琴祭出,他使那琴緩緩浮於身前,那底下的刺客長劍未到之時,他已將琴絃奏響。
那焦尾琴發出渾濁暗悚的聲音,弦間發出的光芒直接將四個刺客生生擊飛出去,剩下的人頭痛欲裂,難以行動近前。
彈琴者皆是以自身靈力催動,方能將法器威力發揮出來,此番孫玉堂一路勞頓,靈力亦是有些虛欠,此番這首協奏•長門怨便有些許微弱,但將這番刺客困住倒還夠用。
協奏•長門怨乃琴師秘技之一,可以在短時間內禁錮對方的行動。孫玉堂正以爲此術就要完成,突然感覺身後一陣疾風,想躲已是來不及。一直赤紅色利箭直接射中他的左肩,力量之大直接將孫玉堂從岩石上擊了下去。
他心中大驚,亦是懼怕。
他從小便怕水,不敢下水,此番一擊卻直接將他擊入水中。孫玉堂只覺得眼前天昏地暗、呼吸困難,那搖晃湍急的水流直接將自己淹沒,他想大口吸氣卻只吸進去大口的水流,只覺得身體緩緩飄沉,竟是慢慢向水底沉去。
他倒是覺得自己死了沒什麼,只是再也沒有機會見到玄穆了,說好了要救她,難道真的做不到嗎?
他自小沒有親人,在藤谷中放縱隨性地長大,一直覺得這世間既然沒有人在乎自己,自己也無需去在乎別人。可現在不同了啊,天伽峰上,主殿臺下,那一身勁裝、彩翎束髮女子飄然而至,自此他便覺得這世間亦有自己想要追求的美好、想要保護的人、想要被在乎的人。
而此刻,若自己真的沉在這水底,便再也見不到她了,便沒有人能去救她了……
且說那水面上剛纔將孫玉堂擊落的人竟是一紅衣女子,此人正是陰陽澗護法之一的赤姬,她見孫玉堂落入水底,便正要進入水簾洞。誰料只聽那底下的水流竟開始急速的旋轉,水底散發出一片金色光暈,有什麼東西正要從水底衝出。
赤姬嘴角微微一笑,左掌微微翻起已是一團赤紅色光團在隱隱閃爍。只聽那水面上一聲巨大的炸裂之聲,登時白色的水浪飛濺四起,一團金光從中猛地射出,直向赤姬而去。
赤姬此時那團光球已迎金光與其抵在一起,兩方轟然爆裂,將整個瀑布懸崖都照亮了幾分,只見孫玉堂緩緩在瀑布另一邊的崖石上落下,手持穿雲逐日弓!
“哈哈哈哈,你這娃娃倒真是可笑,不用自己的那把破琴,竟敢用起了神器!”赤姬陰冷地笑道。
“你便是赤姬?你們跟蹤我許久,不就是爲了我手裡這個和裡面那個嗎?有本事便過來拿!”孫玉堂一聲斷喝,只見他拉動弓弦,那弓上瞬間便自動形成一支靈力強大的金箭。雖說琴師以習弦殺術爲主,但弓與琴本就同根同源,入門基本功皆大同小異,故孫玉堂習得一手好琴,便自然也會用弓。
此刻他雖不是穿雲逐日弓真正的主人,不能發揮出它全部的威力,但此刻這般力量的神箭,對付赤姬已足矣。
赤姬以爲這神器就算威力再強大,在這小子手裡也無法奈何自己,更何況他剛纔還中了自己一箭,恐怕早就不行了。誰料孫玉堂此刻竟是強忍疼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和靈力,將那弓拉到了極致。
說時遲那時快,雙方几乎同時出擊,那赤姬雙掌結成的紅色骷髏竟還更快地擊向孫玉堂。
只是她根本就低估了神器的力量,也根本就沒想到孫玉堂有如此強大的毅力。那穿雲逐日弓射出的金箭似穿過一片雲團一般地,輕而易舉便將那血色骷髏給擊成粉碎,赤姬心下大驚,待要逃遁早已來不及。
那神器射出的箭速度竟是越來越快,她未及抵擋,那箭便已毫髮不差,從她心口穿出!
“砰——”一聲劇烈的響聲,神箭威力未盡,直接將她身後的瀑崖巨石擊成了齏粉,這般方纔作罷。
再看赤姬,已是面色慘白,欲說什麼已經毫無力氣,手指顫動間想抓取什麼,豈料她此刻身體已經開始漸漸粉化,在瀑布巨大氣流的影響下,漫天飄散,不多久已化成一團齏粉消失不見。
孫玉堂見她如此,也有幾分心驚,沒想到神器的威力竟巨大至此,堂堂陰陽澗的護法也都敵不過它一擊。
而他自己此時已是雙腿發軟,似是站都站不穩,體內靈力虛弱,左肩上還在流血。不過此刻孫玉堂已顧不了那麼多了,因爲他要找的神器,就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