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姚宇和容止坐着車往宮裡去了,雅禮才嘆噓着爬到藍心小築的屋頂上。
這是王府最高的建築,在上面就可以眺望到幾乎整個端王府。又因爲靠近東邊的客廳,甚至連來去王府的馬車都能看得到。
然後雅禮就在那,呆呆的看着,看着那華麗的馬車漸漸走遠,一直到消失在夜幕的濃黑中。再也看不到了。
有一天,這回事我們的結局吧。
不要說我想的太多,我要的是我沒辦法得到的東西,我知道的。
我控制不了自己去想,但是我會有自知之明。
我知道的。
視線掃落,另一個人影,剛想出聲,知書卻先他一步,“雅禮,若思回來了,你怎麼不去陪她,反而過來這安慰我?”
安慰她?雅禮。點點頭,假裝是了,對,我就是來安慰知書的。
可是爲什麼要安慰?
“主子這次很生氣,我知道,你看到了嗎?剛剛容止出來的時候,好像是受了傷,”說到這,一片哀傷的情緒,眼中的溼潤讓雅禮幾乎要懷疑知書真的是喜歡容止心疼他的。
“連容止也受牽連了,你說主子會怎麼罰我,我們本不該把他牽扯進來的。王爺她這次是真的生氣了。我還以爲王爺是有一點點喜歡容止的,誰知道。哎~~”
“容止受傷了嗎?”雅禮並沒有注意她在說什麼,只是繼續自己的求證。
“你也知道,從三個月前,王爺帶着我們三個去過一次雲州之後,王爺就開始疏遠容止了,很多時候都是讓你陪着,你沒發現嗎?”知書還是一臉的抱歉。其實她最怕的是容止沒有說話分量之後沒人爲她求情吧。
“是容止給你說的嗎?”雅禮似無意的輕嘆着,問着彷彿討論天上的白雲般,淡淡的,於己無關的語氣。
“不是啊,是我自己觀察的。”
雅禮瞪了她一眼,大家心裡都清楚的,你當初要不是容止幫着作弊,怎麼可能被選上當知部的主薄。觀察力,是容止給你的暗示吧。不對,你每天都繞着容止轉,只要容止眼睛裡多那麼一絲絲的哀傷,你就會懷疑他被王爺欺負了。
“安管家不在,王爺不會太罰你的,不過這次我可能也是要被罰的”。所以我怎麼安慰你呢?我不會安慰人,我連安慰自己都不會。
突然想起了什麼,插了一句,“雅禮你今年也快十八了吧”什麼,怎麼與然說這個,雅禮還沉浸在知書的不滿中。優雅如他,即使不說出口,也會在心裡暗罵一句,腦殘。
“嗯。對啊,”大姚一般男子十八嫁人。雅禮突然知道了她想說什麼。腦殘人士一定還以爲容止真的會嫁給她吧。安管家說他雅禮心思深沉,其實他一直覺得半點都比不上容止,藏在那傾城笑容之後的是什麼,也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吧。
“雅禮你,你和若思······”你不會嫁給她的對不對?
在雅禮回答前,知書已經陷入了自己的臆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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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年前被提拔到端親王身邊做從侍的,說是從侍,但端親王身邊的從侍身份非比尋常。四從侍分別掌管王府的軍隊,財產,人事和政務。
四部主簿分別賜姓,容,知,若,雅,代表四種美德。
端親王好色成性,已不是秘密。一年前,她第一次來到這裡,代替了上任主簿,主管王府財務。
容止,若思,雅禮,三人全都美麗非凡,又各有不同。容止高貴優雅,宛若春風。雅禮,謙恭敏逸,麗似秋雲,若思,孤冷清傲。
無論那一種都是美麗非凡,智慧非凡。至少都比她強。
據說雅禮入王府的時候還是個少年,在王府中長大,若思來自是從王府侍衛中提拔的,而容止,沒有人知道他從哪來,只知道自他來了之後,王府的主人身邊無論何時總有他的身影。榮寵可見一斑。
姚宇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她好色,這是所有人首先知道的。但知書眼裡,卻又不同。
容止,看似是這裡面最沒有背景的吧,可是這樣天神一樣的人,只要你見到他,似乎是什麼神秘的吸引了,就牽引着你去喜歡他,保護他。
是的,知書喜歡容止。
知書也喜歡姚宇。
也許是知書笨吧,她還記得,當時與她競爭做主簿的那個人,死了,是被容止害死的,有時候她也不禁這麼猜想。
不過這絲毫不影響容止在她心裡的美好印象。
宛若春風的美麗笑容。知書是個美人癖。喜歡所有美麗的東西。
哪怕只是表面美麗。
那個知墨,死前說,容止是個極其陰險的人,他比若思還可怕。
若思,知書怕她,因爲 若思掌管着鬼獄。至於容止嘛,細細想來。她也是怕的,是怕他那精明細如毫髮,又捉摸不定的心思,和溫婉笑容後,毫無預兆的算計吧。
這都是拜知墨所賜。其實她一點也不討厭容止。就像她一點也不討厭姚宇一樣。無論外界對她們的形容多麼可怕,又黑暗。
只要,只要他一天還保持着對她的那清風般美好清澈的笑容。只要她一天沒有翻臉,還想待她們如朋友。
她曾說過只要她們一天還認她這個主子,對她好,不背叛,那麼在她願意的時候,她們就可以使她的朋友,親如手足,不分尊卑。
她們在一起的時候,知書真的很快樂,可是。
容止啊,你真的會嫁給我嗎?雅禮他都······
一直以來知書都以爲。雅禮和容止會有一天成爲他們的主子。跟隨在這個邪王左右,誰又能保證她不會對身邊的人動心思。況且是這麼年輕貌美,才華橫溢,的兩個人。
雖然從沒見容止和雅禮對上過,知書心裡一直覺得,如果哪天容止和雅禮一較高下,輸的那個肯定不是容止。
他是多麼完美的容止啊,神話般的人物,彷彿輸那個字從來都不是爲他造的。
他高貴的只佩贏。
直到,有一天她隱隱地透漏出想讓若思娶雅禮,把容止許給她的意思。當時她都快石化了。
有一點驚奇,有一點失望,還有一點莫名的悲傷。
就是沒有高興地神情。
她怎麼配的上容止,看向若思,也沒有高興地表情,雖然她一直就冰山的沒什麼表情。
容止啊,你是喜歡王爺的吧,要不然你又怎麼願意待在這裡爲她奔走,雙手染滿鮮血呢。
你的雙手一定早已染滿鮮血了吧,是否如盛開的紅梅般鮮豔,如你醉倒的時候魅惑。
那一天,端親王和她們四個在幽州王府的蘭溪小築喝酒,還記得那碧綠的翠竹,層層疊疊,碧浪滔滔,發出者窸窸窣窣聲,滿地的竹影斑駁,月光如流水,輕靈空明的照在每一個人身上。
然後是竹葉青的香味,王府自釀的美酒,清香甘甜,回味時又濃烈,醉人。
那天她們坐在一起,雅禮撫琴,若思舞劍,,姚宇吹笛,容止和歌,知書添酒。
然後暢快的淋漓的醉了,沒有大小,沒有尊卑,沒有男女。
只有放縱的暢快心情。
那一刻知書想爲這樣的主子做事,哪怕她真的如外界說的般任性荒唐,也是知足了的吧。她只是個孩子,需要人守護,愛惜,看管的孩子。
那一天居然連冰山的笑容都綻開了。
端親王笑着揪起若思的衣領,“冰山,你要給我好好對雅禮,你要是敢欺負他,我就廢了你。”那樣子看起來兇兇的,又多了那麼幾分辛酸,她是捨不得雅禮的。
若思,點點頭,“如果雅禮嫁給我的話,我會的。”某人說完居然那樣沒形象的就醉倒在地上了,以至於後面的話她都沒聽見。
若思又接着說,“得不到,得不到。”
知書問,“什麼得不到。”
知書說,“你想得到有得不到的東西,得不到就是得不到。”
容止嘆口氣,“何必太執着。”
知書又問,“執着什麼,容止你,你是否······”雖然忝着臉,後面的話知書還是沒有問出來。容止,我不問你是不是喜歡我,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會嫁給我,你,你願意嗎?
容止笑了,笑如春風,醉人的百看不厭,“我會聽王爺的安排,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從沒想過搬進西苑去住,那些虛名怎麼比自由來的要緊。”他那樣的人,用囚牢鎖着都是對美麗的褻瀆吧。
知書看向雅禮,雅禮看看容止也笑了,“不謀而合。”
知書愣了很久,很後來很後來,因爲回味,那天的碧竹和美酒,纔想起這一段對話,她纔會爲過來,雅禮,也不想,是不想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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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應遲鈍如此,也難怪,以前,同伴總是取笑她,這樣的腦子只怕連讓容止利用都不配。因爲太笨,沒有利用價值。
“雅禮,你不願意嫁給若思的是嗎?”下個月十二,王爺許諾說那天給她們四個舉行親事。不知爲何,知書竟然把這句話問了出來。
雅禮看了知書一眼,這個沒心肺的人什麼時候竟能猜對他的心思。是容止暗示的嗎?他有什麼計劃?
雅禮沒說話,知書竟嘆了口氣,那神情,居然像一個老掉的孩子,“雅禮,你一定要給我求情,容止他說不上什麼話,若思從來都不管不顧。我就剩你幫我了。”
雅禮,也嘆了口氣。
這個人真不是一個層次的。容止自己也覺得失望吧。
不可教。
想來清淨會,全都被你擾了。
雅禮笑了笑,微蹙的眉頭,有些生氣的摸樣卻永遠不是優雅風度。連罵人時也溫和恭敬地語氣,“王爺不會罰你太狠的,她一直都是罰容止比較狠。”
“雅禮,哎,我還沒說完呢”,你幫我也勸她莫生容止的氣啊,現在王爺最寵的就是你。
你要幫容止求情,然後我們得想個辦法把親事推了。
雅禮走了,再也受不了她的呱噪。熱情也不是這個熱情法。讓人沒法安靜,沒法思考,沒法專心。
什麼人,沒頭沒腦,說個話也毫無邏輯,毫無重點。能不能動動腦子,這麼懶會死得很快,你也不看看這是在哪,端親王府,朝廷,蕭家,後院側君,鬥爭的中心。
好自爲之吧,希望容止能保你一世。雅禮憤憤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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