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塊餌太香, 由不得楊家不張嘴,自家女兒的清名在富貴面前不值一提,楊家有意宣揚, 京中那些官員先是風聞乞巧宴齊王要擇妃, 跟着又聽說楊家上下動作,心裡倒先惦量起來。
齊王至孝, 世人皆知。成年的皇子, 還能放下差事, 爲生母祈福一年, 又修《孝經》,又爲楊妃抄經書點佛燈, 日日不綴。
曾文涉每誇耀他, 總要感嘆齊王的孝行,那些擁立他當儲君的, 也高舉着齊王至孝的大旗, 既是楊妃說過的話, 那說不準自家的女兒就是個陪選的。
官員中自也有那沉穩的, 說皇后豈會如此辦事, 分明就是替永安公主行笄禮, 選妃一說只是傳言,被有心人挑唆鼓動,怎能當得真。
可一件事傳得多,傳得廣了,這事兒就有了三分真, 秦昱知道氣急敗壞,他的眼睛不再盯着袁妙之,也沒再盯着胡茵蘭,這兩個不成,他就把算盤打到了魏人秀的頭上。
秦昱從來喜歡的都是些帶生得乾淨的姑娘,似袁妙之這樣清雅如蘭的,胡茵蘭在他心裡已經差了一點,魏人秀更是和清雅二字混不沾邊,從小到大,秦昱也沒把目光放到過魏人秀的身上。
他怎會料着皇后說上奏就上奏,操心的還是他的婚事,一下就把他的算盤打破,袁妙之他還能說得上話,原來也曾經一同論過詩文,胡茵蘭不擅詩作,可也是文官家的女兒,跟着哥哥一道,也曾見過。
只有魏人秀,詩會的時候她在騎馬,作長卷畫畫的時候,她在射箭,除了見過,一句話都不曾說過,只記得她年紀尚小,生得也不如何美貌,想想她爹和她哥哥,她能長得像個姑娘,已經難得。
當年楊思齊因爲調戲她,被魏人驕扭斷了胳膊,秦昱知道了,還嘖嘖稱奇,知道楊家從舅舅到兩個表兄都愛那一口,喜歡吃嫩的,自七八歲到十一二,再小些的施展不開,再大些的又失了情致。
譬如楊思召,還打過衛善的主意,不可謂不蠢,衛善也就是小時候的模樣對了楊思召的味兒,這一年裡嫁了人,眉間便多了嬌韻風致,個子身段樣樣標緻,美則美矣,楊思召若是看到現在的她,那也提不起興致來。
兩個表兄都荒唐,魏家與楊家又結下這樣的仇,可秦昱卻知魏家在正元帝心中的地位,魏家在立儲君一事上,一句話都不曾說過,若是能把魏家拉攏過來,這事兒就成了一大半。
他先着宮人去打聽乞巧宴中有哪些遊樂,這些官家女會在御花園中何處飲酒放燈,魏人秀看着模樣好騙,在侍候宮人的身上下些功夫,總能候到她落單。
想着便喚了豆蔻來:“你叫光祿司司膳預備些烈性的酒,七夕宴飲那一日專給魏家的姑娘備着。”光祿司承辦飲宴,宮裡這許多宮人太監,哪能分得清誰是誰,待她吃得醉了再扶了出來。
豆蔻倏地擡頭,滿眼驚駭,秦昱輕笑一聲,垂目看向她:“你那個……同鄉,不是典膳的乾兒子麼?”自以爲瞞得好,可天長日久的看着她,總會露出馬腳,把手一揮:“你也不過是求富貴,我給你富貴。”
豆蔻這一年呆在延英殿中只是貼身侍女,因着守孝,秦昱一年都不曾幸過姬妾,豆蔻來的時候纔剛十三,如今十四,不及說話,就被秦昱拉到身邊,手指頭抽開她腰帶系的綢帶,兩根手指捏着她下巴擡起來。
看她薄薄一張瓜子臉,確是有些姿色,又是一聲輕笑:“你那麼點年紀能把司膳的乾兒子哄住,也不該只有舌頭好用,還有什麼手段,都在本王身上使出來。”
豆蔻原來同對食不過是虛的,進了延英殿,便專替秦昱泄火,跪在毯上,纔要去他的腰帶,就被秦昱拖起來推上了榻。
小禧子趕緊閉門出去,守在門邊,聽見裡頭動靜不絕,知道殿下是憋得很了,一時半會兒放不過她,拿人煞性子,殿後總能少埋些貓兒。
宋良娣偏在此時送了湯來,秦昱忍得狠了,她們哪個不知,這半年裡見着女人都要多看兩眼,人人都不敢在那時候挑動他,裹得嚴嚴實實。
如今孝滿了,哪一個不等着,正妃將要進宮,在這之前,在陛下面前能得些體面。宋良娣與東宮那些姬妾是一波里選進來的,和蘇良娣太子妃都曾對座而食,當日還曾羨慕過進東宮的那幾個,後來東宮那番亂象,她便又慶幸齊王雖生了張俊秀面龐,卻不是那等一味癡情的。
如今雲良媛產子,太子妃抱走,她偶爾也去看一回,雲良媛臥病在牀,也不知道她還能不能活,曾經都是姐妹,雲良媛年紀最小,選秀的人人都最照顧,如今卻只是躺在牀上熬日月。
只盼着齊王妃是似皇后娘娘那樣的人,宋良娣纔要邁步,就見殿門闔了一半兒,小禧子站在門前守着,心中一頓,臉色泛白,左右都不見豆蔻,那便是在裡頭侍候着。
再往前兩步,已經能聽得見動靜,豆蔻這個婢子,實在古怪,若說秦昱寵她,時時放在眼前,宋良娣打聽了,知道這丫頭有旁的法子哄着殿下高興,說起來醃髒,幾個承徽良媛都當不知,見了她總有些不齒,如今那是當真成了殿下的人了。
宋良娣從宮人手裡接過食盒來,把湯水送到小禧子手上:“殿下忙着,我便不進去了,這湯是我親手燉的,煩你把湯送進去。”
小禧子一疊聲的答應着,宋良娣笑盈盈轉身走了,到了自己殿中,坐在牀上,越想越是氣惱,咬牙忍耐不住,憤憤捶牀,捶了兩下才又平靜:“預備兩匹緞子,一隻金簪,送到豆蔻……姑娘的屋子裡去。”
豆蔻果然從宮女升到了昭訓,除開宋良娣給了賞賜,延英殿中都紛紛送去東西,秦昱連着幾日宿在她屋中,延英殿中卻無吵鬧紛爭,在秦昱面前依舊一片和樂景象,也都在說殿下已經這個年紀,七夕宴中只要挑出王妃,年底之前也要進門了,只不知道是哪一戶詩書人家的女兒。
豆蔻身着錦繡,頭挽金簪,全身都換過裝扮,這些日子她天天都得賞賜,原來就敢跟宋良娣相爭,如今更不把這幾位放在眼裡,聽見這話輕笑一聲:“許這位王妃不好詩書呢。”
這話宋良娣聽在耳中,目光一凝,豆蔻一升昭訓,宋良娣的貼身宮人金橘便報說豆蔻原來當差的時候,有過一個對食,是聽她同鄉說的,說是見過他們挨在一處,很是親密,豆蔻也是因爲拿了這人的錢活動,這才升了等。
宋良娣正想彈壓豆蔻,只苦無把柄,這一年裡兩人之間生了多少爭端,回回都是豆蔻佔去上風。這話不會沒有根由就傳出來,着人去查,果真查出些不乾不淨的事來,手裡捏着這事,卻沒把柄,只是傳言如何作真。
待見豆蔻不知避及,竟還光明正大把人叫到延英殿中來,越發心下生疑,此時又聽見這話,竟是深得殿下喜愛,連想娶哪一位王妃都告訴了她,對食一事就不敢立時鬧出來。
金橘因着稟報有功,很是拿了些賞賜,宋良娣更是叫她出去多打聽些豆蔻的事來,問明白是因着珠鏡殿裡活下來的只有豆蔻一個人,自己的姐妹卻發去守陵了,這才惱恨她,讓金橘和同鄉多走動,看看可還有旁的事能打聽出來。
兩人坐着說說閒話,說的大多都是主子的事,既然她厭惡豆蔻,金橘便把豆蔻說的話也傳出去,還當是同鄉之間的閒談,誰知這消息傳了幾道彎,送到了衛善跟前。
她一聽便先笑了,秦昭側臉看她:“善兒笑什麼?”
衛善把嘴一抿:“我笑他沒有長進。”
他倒不敢真的做些什麼,至多是頂着他那張臉,拿魏人秀當無知女子來騙罷了,真要幹什麼,魏寬還不活撕了他。
想到魏寬便又想到了魏人傑,目光一黯,魏家不曾辦喪,也無法致祭,魏夫人怎麼也不肯信兒子在外頭死了,和魏寬大打一架,一半是因爲賀夫人,一半兒是因爲兒子。
瘋瘋顛顛舉着刀出門去,門口兩隻石獅子上剁的都是刀痕,披頭散髮的哭兒子,是京城中又一樁茶餘飯後的嚼舌的閒事。
那時太子正在辦喪,舉城皆哀,就是嚼舌,也不敢過分,魏寬不能回家,乾脆就住在值房裡,許多日都沒回家,一回去魏夫人便舉着大刀,跟他要兒子。
後來還是魏寬跑到濟民所撫孤院裡抱了一個孩子回來,門一開魏夫人舉刀要砍,魏寬把那小兒一舉,舉過頭頂,大聲喊道:“兒子在這。”
魏夫人的刀離那孩子的頭也不過寸許,忽的放下刀來,把孩子搶了過去,摟在懷裡,給他洗澡餵飯,從此竟又不瘋了。
正元帝對魏家多有體恤,出了這事,不曾降罪,反而時常用派太醫去給魏夫人看病,太醫們哪個敢給她按脈,遠遠看上一張,都說她瘋病入心,這是心病難除。
聽說她得了個孩子,人又好了,正元帝久不作聲,還是衛敬容,賜了些小兒衣物項圈下去,魏夫人歡歡喜喜要抱着這孩子進宮來謝恩。
還是衛敬容下旨,說把孩子養得大些,再帶進宮來,正元帝還給這孩子賜下弓箭,這個孤兒立時就換了命途,成了魏家的小兒子。
正元帝如此恩榮魏家,秦昱還打這個主意,不是瘋了又是什麼?當真以爲他那張臉,就討天下女人的歡心?
作者有話要說: 下午要替咕嚕洗澡澡
咕嚕喜歡洗澡澡不喜歡吹毛
因爲生病兩個多月沒洗了,是一隻臭貓咪了
今天大概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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