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竹此刻累得氣喘如牛,不停地抹着額頭上的汗水。
在他腳下,是一個又寬又深的大坑。
本來他覺得自己已經被擠壓成了一地的碎片,每一塊碎片上都有一隻眼睛,可以在白色的世界中看到其他的每一片碎片。再然後,所有的碎片又都一齊陷入了黑暗之中。
黑暗只存在一瞬間,瞬間之後,熾竹就到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
很難形容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雖然不像剛纔那般的純白一片,但依舊是朦朦朧朧看不清楚周圍的情況,就好像站在茫茫的迷霧之中一樣。
而在他的面前,本來是隻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坑,熾竹在看到這個坑以後,腦子裡突然就冒出一個念頭:挖!
他也搞不懂自己爲什麼會冒出這麼一個奇怪的念頭,總之他的身體比念頭還要快,在“挖”這個想法纔剛剛浮現時,他的手裡赫然就多了一把鐵鍬。在滿心的疑問之下,熾竹跳進坑裡,開始挖掘起來。
他看不清腳下的土地到底是泥土還是什麼,因爲在他的視線裡,就算是腳下,也被濃濃的迷霧遮掩住了。總之就這麼一把鐵鍬,卻好像比鋤頭還要容易翻動,根本耗不了多大的勁。
不知不覺間,熾竹就將這個坑挖到了上百倍之大、之深。
就算是再不怎麼耗費體力,此刻的他也實在累得不行了,再加上一直沒有水喝,早就口乾舌燥、飢渴難耐了,這會兒要是在他面前出現一條河的話,估計他寧願變成一條魚。
累歸累,他也只是稍稍休息了一下,然後又開始繼續挖掘起來。
每挖一鏟他就自問一聲:我爲什麼要挖這個坑?
問得多了,也就麻木了,就好像自己生來的使命就是要挖這個坑一樣。
就這樣沒日沒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挖掘着,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熾竹感覺自己像是挖了好多年一樣,好多次覺得自己已然堅持不住了,好多次覺得自己會累死在這裡,但最後還是都堅持了下來。
這一大片的土地,都被他挖成了很深很深的坑,在他看來,如果引入水流的話,這裡最起碼也得成爲一個超級大湖泊,甚至是大海都有可能。
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忽然就聽到了很細小的水流的聲音。
水流很小,聲音也並不大,但很清晰。
熾竹愣了一會兒,感覺自己是不是有點想什麼就來什麼的特性,在這裡挖了這麼久的坑,他感覺自己無論是心理還是身理上,都得到了極大的鍛鍊,或者說在面對許多自己無法理解的事情的時候,也不會那麼驚歎了。
簡直地說,就好像是脫胎換骨了一樣。
在挖坑的這段時間裡,他想得最多的就是榭藍和漣依。開始是希望榭藍能夠快到來救他,後來就在想榭藍有沒有成功逃出去,有沒有和找到飛翼哥哥,然後和他在一起,有沒有生孩子。
至於漣依,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在看到她之後,就有一種熟悉感,好像在哪裡見到過她並且聽到過她的聲音一樣。她當時不顧自己安危闖進這片林子尋找她的寵物小灰灰,不知道最後怎麼樣了。
直到最後,熾竹的內心空靈一片,什麼都沒有再想,也似乎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就像是一個活了兩千多年的人皇,突然某一天開始回憶自己還是幾歲小屁孩時的事情,那時間可就太遙遠了,就算是無所不能的人皇至尊,有些東西也不可能記得那麼清楚的。
聽到這流水聲後,熾竹手裡的鐵鍬又突然消失了,他也終於站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然後又一下子驚得跳了起來。原來這坑裡已經積了一層淺淺的水,他這一下子坐下去,頓時一陣冰涼刺骨,直接將他刺激得清醒過來。
再次清醒過來,熾竹揉了揉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高大筆直的樹幹與繁茂的枝葉,還有那被密葉撕碎而灑下來的太陽光芒,照在他的臉上,帶來一絲絲現實的溫暖。他依舊躺在這林子裡,至於剛纔所經歷的一切,就彷彿是一個接一個的夢境一樣,隨着意識的清醒而逐漸遠去。
但熾竹卻感覺自己好像變了,至於具體怎麼個變法,卻又實在形容不出來。他感覺自己的精神似乎很飽滿,之前就算精神再好,似乎也比不上現在的千分之一。而且他現在所能看到的似乎也更遠了些,就算很遠的地方,只要他想去看,就可以輕易地透過密密麻麻的枝葉看到那上面隱藏着一隻小蟲子。
聽力也完全不一樣了,只要他想去聽,空氣中瀰漫着各種各樣的聲音,他就能清楚地分辨出有多少種聲音,以及哪種聲音是什麼東西發出來的。
熾竹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他現在能聽到聲音了?
在剛闖進來時,這林子可是一點聲音都沒有的,安靜得就像是畫裡的世界一樣。此刻空氣中卻洋溢着各種各樣的聲音。他閉上眼睛,試着去感應一下,然後竟然很輕鬆地就感應到了幾個非常可怕的能量體。
至於爲什麼覺得可怕,那是因爲他所感應到的那幾個能量體力量相對於他來說都龐大無比,以他現在的實力,根本無法完全感應出他們所有的力量。
熾竹感覺自己的手臂有很強烈的灼燒感,他挽起袖子看了看,在手臂上居然出現一個很小的紫色竹子形狀的印記。他疑惑地用手摸了摸,眼前的一切又忽然發生了變化,他現在所看到的周圍環境又變成了一片純淨的白色,其他什麼都不存在。
“怎麼回事?”熾竹驚疑道。
再然後,他就在這白色的空間裡看到了一團火焰,他正在疑惑那是什麼東西的時候,視線一下子就被拉近了。這個動作搞得他有些措手不及,那團火焰幾乎就燃到他的鼻子上了。
熾竹嚇得下意識閉上了眼睛,但想象中的灼燒感並沒有出現,他試着睜開眼睛,仔細一看,那團火焰之中,赫然是一把匕首,或者說是一把小劍。熾竹忽然想起來,這把匕首可是自己的寶貝,竟然差點把它給忘了,沒想到它竟然會出現在這兒,至於它上面爲何會燃起火來,熾竹也不知道什麼原因。
但是看起來這把匕首似乎也沒有因爲火燒而變形,反而看起來更加鋒利了些。至於隔着刀鞘是如何看出其鋒利程度的,那就得益於他現在的視力與超越常人的感知力了。
“等等,這地方,這裡面……?”熾竹忽然驚訝地想到了一個可能,那是榭藍之前對他說過的關於神術師與生俱來所攜帶的獨特空間——“這地方,難道就是我的空間袋,那麼,我現在……難道已經成爲了神術師?”
熾竹的視野退出了空間袋,然後看向手臂上那個小小的紫色的竹子印記,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