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進好端端的一個人去了趟王府,回來後居然給打了個半死,洛氏一見當下就昏了過去。
全府上下每個人都憂心忡忡,老太太不忍再看夏進一身的傷,轉身就看見夏青站在一旁,袖子上還沾着血,一把拉過夏青的手,把他整個人轉了個圈,“你有沒有怎麼樣?那明郡王沒把你怎麼樣吧?”
洛氏在桂嬤嬤的搓揉下剛剛幽幽醒轉,就聽見老太太的這句話,當下一口氣堵在心頭,“母親!都什麼時候了,進兒傷的那麼重,你不擔心進兒,反倒只顧着這個逆子。”
老太太便有氣,“你說的這是什麼話,進兒九兒都是我的孫子,我自然是都看重的。”
洛氏見一盆盆血水從房間裡端出來,只覺得渾身發抖,兇狠的指了夏青道,“是你,一定是你害了進兒,如果進兒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一定會讓你陪葬。”
夏青便弱弱的向老太太靠了靠。
老太太怒了,“你住嘴,事情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就胡亂攀咬。”
這時候夏盛從屋子裡沉着臉走出來,洛氏上前一把拉了夏盛的胳膊,“老爺,進兒怎麼樣了?”
夏盛見衆人都殷切的望着自己,嘆了口氣,“屁股上的傷雖然重,但到底都是皮肉傷,好好將養些時日,倒也沒什麼,只是手指,算是廢了!”
洛氏一聽搖搖欲墜,旋即猛地向夏青撲過來,“是你!一定是你!”
虧得高嬤嬤離得近,趕緊攔了一把,老太太朝着四周吼道,“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趕快把夫人拉開!”
衆人這才上前,和高嬤嬤一起把洛氏拉下去。
老太太不悅的看了洛氏一眼,纔對夏青道,“九兒你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夏青便低着頭,把今天在明郡王府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給衆人聽。
洛氏聽完後,狠狠的拍了桌子,“滿口胡言,進兒是什麼人,怎麼可能去做那種偷雞摸狗的事,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他。”
夏盛皺眉,聽夏青的意思,當時洛途也在場,怎麼會放任夏進受到如此的傷害?
而老太太卻不同,說夏進偷明郡王的東西,她自然是不會相信的,要說他在夏家偷點兒小東西,她還會相信,可她更相信夏進沒那個膽子敢去明郡王府上行竊。倒是夏青說的……“設計柳家小姐又是怎麼一回事?”
夏盛也皺了眉。洛氏一愣,趕緊對老太太和夏盛道,“母親,老爺,眼下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進兒傷的這麼重,咱們還是趕緊想想辦法,如何替進兒找回公道吧。”
老太太豈是這麼容易就被洛氏滿混過關,一擡手製止了洛氏的話,只對夏青道,“你說!”
夏青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夏知秋一見趕緊也走到夏青身邊跪下,老太太一愣,“知秋,你這是做什麼?”
知秋心虛的看了洛氏一眼,懦懦的對夏盛他們道,“祖母,父親,這件事,知秋也是參與的。”
說着就把那日,柳如眉來府上,而夏進又是如何誆騙柳如眉的事情一一的說了一遍。
老太太一聽氣的不輕,狠狠的剜了洛氏一眼,心道自己的孫子是什麼心性他怎麼會不瞭解,想也知道這裡面一定是洛氏在教唆的,名聲對一個女人來說是多麼重要,這洛氏也忒狠毒,居然想出這麼惡毒的主意,要不是夏青及早發現,還不知道事情會鬧出什麼樣子。
夏青趕緊朝洛氏磕了個頭,哀聲道,“母親,不是九兒故意壞了大哥的好事,實在是事關重大,聽說那柳家小姐是個性子烈的,要真是因爲此事尋了短,那柳家如何肯放過我們,事急從權,九兒也是沒有辦法才這麼做。”
“你……”洛氏氣的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兒又背過氣去,夏青幾步膝行到洛氏面前,“母親,你可要好好保重身子啊,大哥還指望着你吶。”
洛氏見夏青一臉焦急,看不出半點兒假來,心裡更是堵的難受。
夏冬盈上前一把推了夏青,夏青就勢像旁邊歪去,還好晴晌就在身邊。
這這一切落在老太太眼裡,就越發看洛氏母女不順眼,此事怎麼看都是他們母子有錯在先,那柳放會揪住夏進不放也在情理之中,可若說是他們刻意栽贓,夏盛卻是不信的。
除此以外,夏盛還捉住了另一個字眼兒,那就是胥家。
聽夏青的描述,今天若不是有公子胥插話,恐怕這明郡王是不可能輕易放過夏進的。
“老爺!”洛氏上前一把捉了夏盛的胳膊。
夏盛不耐煩的拂開,冷冷的說,“好了,都不要鬧了!出了這種事,還不是都是你作的,要不是你在後邊攛掇着進兒,進兒會那麼糊塗。進兒會有今天,都是你這個做母親的害的!”說完冷冷的出了門。
洛氏整個人都蒙了,這就是不管了?
老太太也站起身,語氣淡淡的道,“這事到這裡就算了,回頭多找幾個大夫,好好爲進兒調理調理,以後莫在胡亂出些主意,這次是丟了一個指頭,下一次,還不得把命也搭進去。”說完對夏青道,“九兒,我們走!”
夏青趕緊起身,和知秋一左一右的伴着老太太走了。
“娘!”夏冬盈氣的狠了,回過身望着自己的母親,“這事難道就這麼算了,大哥被他們打成這樣,父親都不管管?”
洛氏的身形晃了晃,壓下心頭的怒火,“冬盈,這事還不算完,我會讓夏青這個賊子得到報應的。”洛氏一心認爲都是因爲夏青沒有替夏進說話,才害的夏進受刑,聽大哥他們說,胥家,是很看好夏青的,如果今天夏青肯爲夏進多說幾句,興許進兒就不會……
洛氏只忙着埋怨夏青,卻終歸是忘了,宴會當時,她的哥哥洛途,也是在場的。
到了晚上,夏青和衣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只要一閉上眼,就會看見胥盡歡那張帶笑的臉,夏青猛地從牀上坐起來,掏出胥盡歡塞在手中的九連環,頓時驚得張大了嘴巴,黑暗中,那九連環發出一股柔和的光,頓時照的整間房子都亮盈盈的。
夏青吃了一驚,手上一鬆,九連環掉在牀上,外間裡,值夜的晴晌聽到裡面夏青的動靜,趕緊掌了燈進門,夏青慌忙的用被子把九連環蓋了個嚴嚴實實。
“三少爺,你怎麼了?”
夏青趕緊對晴晌笑了笑,“我沒事,剛剛只是做了個夢。”
晴晌一聽趕緊放下手中的燈,上前試了試夏青的額頭,果然冰涼一片。
自從破廟那日後,三少爺就經常夜裡做噩夢,每每晴晌都自責無比,若是當初自己能早些到,興許一切都不會……
同一片星空下,胥盡歡握了樽斜倚在窗前,細聽着窗前沙沙的芭蕉細瑣。
當真是是誰多事種芭蕉,朝也瀟瀟暮也瀟瀟……
這日夏青給老太太請安後出來,剛走過後院的迴廊,遠遠地,就見到一個打扮靚麗的少婦在丫頭們的簇擁下迎面而來,夏青眯了眼,笑着迎上前去。
“大姐什麼時候回來的?怎地也不提前說一聲,九兒也好路上迎一迎。”
夏春雲冷哼一聲,“我可不敢勞駕你的大駕。”自從上次在夏青這裡吃了一個悶虧後,回到家中,鄭克爽對自己明顯不如從前,呆在家裡的次數也越發的少了。
正說着,就見夏冬盈遠遠地從後邊趕上來,夏青笑着叫了句“六姐。”
夏冬盈豎起柳眉道。“你算是什麼東西,還敢在這裡胡亂攀親。”
“妹妹!莫要生氣!”夏春雲安撫的拍了拍夏冬盈的手,“跟這種人生氣,只會傷了自己的身子!”
夏冬盈挑眉,笑着道,“還是大姐說的對,咱們不要理他!”當下拉了夏春雲繞過夏青走了。
晴晌氣的發抖,“三少爺,你怎麼忍的下去?”
夏青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晴晌,你這麼氣做什麼?我都還沒生氣呢,你沒聽見她們說嗎,跟這種人生氣,不值得的,她們都懂的道理,咱們幹嗎還要犯呢。若有這功夫,還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讓母親她們安心呢!”夏青緩緩地說。
晴晌便笑了,“三少爺最狡猾了。”
夏青一進溫姨娘的院子,就見蘇嬤嬤正端了痰盂從屋子裡走出來,見了夏青急忙行禮,“三少爺來了?”
夏青皺了眉,細細的聽了溫姨娘在屋子裡的嘔吐聲,“娘這是怎麼了?”
“許是吃壞了什麼吧!這幾日老是覺得頭昏想吐。”
夏青便急忙緊走幾步進了屋,見溫月茹臉色蒼白的斜靠在牀頭,巧兒正端了茶替她漱口。
“娘!”夏青擔憂的看着溫月茹,“還是找小舅舅來看看吧!”胥盡歡雖然已經調換了桂嬤嬤的毒藥,但到底他們也已經吃了些日子,夏青總是擔憂會在溫姨娘身上留下太多的毒素,反倒對自己不是很上心。
溫姨娘擺擺手,“想是這幾日天氣熱,吃的有些傷,不礙事,過幾日也就好了。”
夏青還是不放心,仔細的看了看溫姨娘的臉色,又貼了貼面,這才放下心來。
溫姨娘拉了夏青的手,“先別管我了,洛氏沒爲難你吧?”
這幾日夏進總是又吵又鬧,整個院子被夏進折騰的不像個樣子,洛氏也是時時刻刻的盯着夏青他們母子,溫姨娘倒是好說,左右不出去也就是了,可夏青卻不同,夏盛還要好多事情指望他呢。
夏青搖了搖頭,晴晌卻在身後撅了嘴,“姨娘你是沒瞧見,剛剛咱們來的時候還在園子裡碰見了大小姐她們了,她們說的話真是太過分了,虧得三少爺脾氣好!”
溫姨娘皺了眉,“夏春雲回來了?”說完又是一陣乾嘔,晴晌趕緊上前端了盆,夏青忙着爲她拍背,溫姨娘卻只是擺擺手。
蘇嬤嬤這時候從外邊走進來,替溫姨娘絞了帕子。
夏青在一旁看着蘇嬤嬤仔細的爲溫姨娘淨了手,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上前直直地望着溫月茹,“娘,你不會是……要給我添個弟妹吧?”
所有人都是一愣,溫姨娘好氣又好笑的白了夏青一眼,“瞎說什麼呢?你明知道我……怎麼可能!”
自從她回到夏盛身邊後,雖然夏盛經常歇在她房裡,可溫姨娘都有悄悄地避孕,所以儘管自己這陣子總是嘔吐,可大家始終沒往這上邊想,經夏青這麼一提,溫姨娘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話雖如此,可到底是不能保證的是不是?還是讓小舅舅來府裡看看吧!”夏青不放心的囑咐。
溫姨娘想了想,“還是我去你舅舅的醫館吧!總好過被人窺探,這院子裡一天都不得安生。”說着朝窗外看了看,夏青就看見惠兒正握了掃帚,有一下沒一下的在院子裡晃盪。
“娘放心,九兒過幾日就替你收拾了。”
溫雅皺了眉,慢慢的收回手。
“怎麼樣了?小舅舅。”夏青焦急的問道。
溫雅看了看溫月茹點了點頭,溫月茹便一下子靠在椅子上,“怎麼會?我每次都有……”
“我當日就跟你說過,用藥物控制,不是每次都那麼準的。”
夏青卻認爲沒什麼,“娘安心養胎便是,不論如何,他都是九兒的親弟妹,九兒會很疼愛他的。”
溫雅卻搖了搖頭。
夏青疑惑的望着他,溫雅對夏青道,“這個孩子留不得?”
“這是爲何?”蘇嬤嬤趕緊上前,打胎是最傷女人底子的。
溫雅對溫月茹道,“如今看你這身子,已經有孕快三個月了,想來你們也還記得,此前洛氏曾經在你們的飲食裡動了手腳,事後雖然被咱們發覺了,可到底也食用了不少,那毒素攝入量雖然不多,對成人也沒什麼大礙,但對一個未成形的孩子來說,卻是足夠的了,如今就算我傾力保住這孩子,只怕出生後也難成活,倒不如……”
夏青攥緊了拳頭,“既然事情已經發展成這樣了,應該儘早做出決定,以免傷及孃的身體。”
溫雅看了夏青一眼,默默地起身抓了藥,包好遞給蘇嬤嬤。
蘇嬤嬤剛要伸手去接,夏青卻一把抓了溫雅的手,眼神怪異的盯着他道,“眼下正是個機會。”說着看了看一旁的溫姨娘,緩緩地說,“母親,現如今夏春雲正好在夏家呢!”
夏青的笑,和煦動人,帶着一些小算計,凝神望着窗外。
大姐是不是?
想來找他麻煩對不對?
那就先讓她瞭解下,不是什麼人的麻煩都能隨便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