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祝童,請問韓兄出身何家?”祝童笑着輕聲說。
韓胖子一愣,才知道眼前這個人竟然是最近名動江湖的七品祝門高手,千面獨狼祝童;眨着眼睛期期道:“宗是小門派,比不得祝門。韓某隻是帶幾個弟子出來混飯吃;如有得罪之處,還請您多諒解。我沒敢打探祝門底細,是江湖上的朋友說起祝門有個高手在上海,沒想到竟是您。”
宗確實是小門派,祝童根本就沒聽說過。不過他提供的信息證明,江小魚還是很小心的,沒有不管不顧的到處亂說;祝童要的就是這個交代,微微一笑放開手:“江湖無大小,祝門也不是神仙,也要吃喝拉撒。今後彼此多照顧。”
“一定,能交到祝門這樣的朋友,有錢大家賺……嘿嘿,我自問十分小心,只是不知道,祝門師兄是如何看透我們的?”握手時,韓胖子已經感受到祝童深厚的功力,對江湖傳說的祝門玩弄鬼神騙術、功夫低微是再不敢相信了。
“這很容易,你來看看。你們的拳也是很高明的功夫啊。”祝童引他走到窗邊,辦公樓在醫院的最後面,與海洋醫學院只隔一道牆。從這裡,遠遠的能看到學院操場後的一小片空地,地上立着九塊石墩。
“祝兄能看到?”韓胖子驚異的看着祝童鼻樑上架的眼鏡;事實上,從這個距離看那篇空地是很模糊的,但是祝童的眼力在隨着蝶神的成長進步,只是這點是無可解釋的。
“原來如此,城市裡確實不好混。”韓胖子不好意思的笑笑;那片地方是他和手下的住的簡易房,周圍高樹環繞;九塊石墩是弟子們早晚練功的地方,沒想到被人在遠處更高的樓上看到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韓老闆,你們爲什麼來上海?”
“家裡呆不下去,出來;自從我們鎮上建起幾家造紙廠,河裡的魚就死完了。那天早上,家養的牛也死了。我知道再呆下去是等死,只好帶着四個弟子跑出來混飯吃;唉,聽說那幾家造紙廠被關了,河裡有魚了,但是地裡還是不長糧食,地下水過幾年才能恢復。家裡都指望這點錢回去過年呢。”
“不會這麼可憐吧?”祝童點着他的胸口;“我看你過的就很滋潤,有人陪着,早樂不思蜀了吧?”
“嘿嘿,我也沒辦法,出來幾年了,咱又不是和尚。”韓胖子撓撓頭,不好意思的笑笑;“祝門師兄,幫我們想個辦法吧?那都是我們這些年辛辛苦苦賣苦力的錢,我們幾個還好辦,只是鄉親們拿不到錢回家,回家不好交代的。”
“別客氣,我只能替你問一問。”
祝童拿起電話,撥通王覺非的手機,說韓胖子確實爲難,有沒有辦法通融一些。
這是祝童第一次開口替別人說情要錢,王覺非很詫異,竟然是爲韓經理。
“你們以前認識?”
“我們是第一次見面,不過他確實有難處;院長,農民是很辛苦的,過年應該拿到辛苦錢,回家才能過好年;來年才更有幹勁。”
“只能擠出六十萬,讓他明天到財務科辦手續,晚上我和歐陽再商量一下;不能總這樣做,醫院欠他的錢已經結清了。”
王覺非雖然爲難,還是答應了。不過,他最後讓祝童到財務處去。
前幾年學院那邊爲了適應新形勢,上了好多基礎設施,欠下銀行幾億債務。當時王覺非與歐陽凡還都是海洋醫學院的副院長。前任學院院長和醫院院長雙雙因爲受賄被查處後,他們纔到如今的位置;所以,王覺非在海洋醫院效益好的情況下,確實一直在爲學院那邊還賬。而韓胖子能接下後續的工程,也是鑽當時沒有人敢再接這兩家工程的空子。
祝童放下電話:“韓老兄明天到財務科,院長說了,醫院不欠你們錢。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不好再麻煩院長,他是我的老闆啊。”
“謝謝,謝謝。”韓胖子感激的不知說什麼好,又拿出信封塞過來。
“江湖同道,我們之間不需要這些。”祝童把他推開。
“有錢大家賺嘛。”說是這樣說,看到祝童的微笑,韓老闆還是把信封塞進自己口袋。
他實在是想表達些什麼,卻找不到合適的方式;祝童衣着整潔,外表文雅溫和,是出身七品祝門的高手,不會把他信封裡那點錢看在眼裡。
“祝門師兄,最近江湖上不安穩,有不少人在暗中注意你;有需要幫忙的只要說一聲,我讓他們……咦?奇怪了,這兩天很平靜,莫非他們都回家過年了。”
“哈哈,韓老闆很有眼光,他們也許是回家過年了,也許在忙着別的什麼。不過,我馬上也要回家過年,韓老闆,你不能在這裡久呆,會讓人誤會的。還有,關於我的事,到你爲止,明白嗎?”
韓胖子知道彼此身份、地位的差距,拱拱手道聲謝,約定來年再見就告辭了。
祝童關上門思索着:他會捲進這場騙局嗎?看樣子消息還沒擴散到韓胖子這個層面,不過快了,要不了多久,只要大師兄出來。
結識韓胖子,是祝童思索利弊後才走一步險棋;韓胖子人雖然粗豪,卻是個很講義氣的漢子。他既然決定在海洋醫院混下去,周圍的江湖朋友早晚會看出些蹤跡,誰也不可能萬事做到天衣無縫,還不如早些把他們收到自己這邊。
這兩天,確實沒看到身後有尾巴跟隨,祝童卻也不知道事情究竟發展到什麼階段了;江小魚應該是得到了一枚印章,是玉劍印還是玉山印?
田公子也許不會被什麼寶藏所吸引,估計他還不知道那枚印章代表的意思,不過無論他找到的是趙永兵家裡還是鼎燃星空的保險櫃,都會去找江小魚的麻煩,他不會容忍一個掌握他的把柄人的存在。更何況,他身邊的那位百里宵,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祝童把臺海言叫來,通過藍精靈查看了最近兩天的門診、急診記錄,確實有幾個奇怪的病人出現。他們身上的傷醫生不好確定,祝童卻能看出是內傷。
財務處在二樓,祝童走進處長辦公室,本以爲是韓胖子的事;卻沒想到財務處長遞給他個紅包。
“老闆給的,主任們都有。”醫院裡,專業科室的主任醫生多叫王覺非院長,後勤服務系統一般都叫他老闆。
紅包不小,看樣子,如果裡面都是百元大鈔的話,裡面至少要有五萬。
祝童遲疑一下,還是簽字接受了;他既然在這個環境裡,就不能破壞醫院的規矩,被人看成怪物。王覺非的紅包也不是每個主任都有的,能上這個名單的都是與他關係親近的。吳助理已經領過了,只是,從名單上看不出每人多少錢。
從財務處回來後,祝童辦公桌上的電話就沒消停過;幾個專業科室主任紛紛打來電話,要邀請李主任一起聚聚。
祝童很客氣的謝絕了,他知道,既然老闆的紅包已經發過了,下面的孝敬跟着就來;他如今是王覺非跟前的紅人,那些主任們用小金庫打點關係時,都會把他排在前幾位。
但是,這些東西幾乎是拒絕不了的,祝童不去,人家就送上門來。
下午,來串門的人更多了,幾個大藥廠、大代理商來拜年;這次,祝童很乾脆的拒絕了任何禮物和紅包;即使這樣,他的抽屜裡至少塞了二十萬不明不白的錢。
陳依頤今天一直很忙,她好像知道今天會出現什麼情況,一直就沒進辦公室的門。
這可如何是好?春節幾乎是送錢的最佳藉口,祝童肯定不能把這些錢當成合法的收入,說是受賄也不合適,葉兒知道了一定會讓他退回去。昨天晚上葉兒還對他說過,她因爲拒絕接受幾個分局財務從來的紅包,弄的很尷尬。
祝童有點怕面前的電話了,正準備出門躲躲,無聊和尚打通他的手機,空寂大師到了;落腳普賢寺。
緊接着,田公子也打來電話,說是臨近春節,要請李主任出來聚聚。祝童也想在他那裡探點消息,很痛快的答應了,時間定在明天晚上九點。
辦公室是不能呆了,祝童到病房看成風。
他還守在肖雲麗病牀前,成風的口才不錯,肖雲麗的氣色看來不錯,依舊蒼白的臉上,時不時現出笑容。
十分鐘後,雷諾開出海洋醫院,祝童帶着成風去看師叔祝黃,把空寂大師的邀請轉告師叔;順便將前天江湖會的情況仔仔細細轉述一遍。
祝黃聽完,神情漠然,對周半翁的出現沒感覺意外,對竹道士也沒加評述,他只關心老騙子的言辭行爲。
“我去山東過年,順便見見大師兄。”祝黃決定了,還要小騙子同去:“你準備一下,明天去見空寂大師,後天去山東。”
“師叔,我不方便到山東那邊去,也不想見空寂大師,準備到湘西過春節。”
“也好。”祝童如今是祝門掌門,祝黃雖然是長老級別的高人,卻也不好勉強掌門的意願,祝童遞給過去五萬塊錢,他也沒拒絕,到山東去是要車馬費的。“空寂大師最好還是見一下,你是祝門如今的掌門,不好失信的。”
小騙子按着胸口搖頭:“我這個祝門掌門是臨時的,空寂邀請的是您,他會提出收買蘇州霞光寺。二師兄註定不會答應,霞光寺是大師兄出錢修繕的,如今也是大師兄的弟子在做,我去更不合適。”他最近勤練“中”字,就是打算早些把鳳凰面具取下來,交還給祝門,去下身上的這份擔子。
如果是幾個月前,祝童根本不會如此用心修煉,自從獨自行走江湖後,他就沒如此拼命修習功夫了;葉兒也有些奇怪,祝童晚上在打坐、寫字,早晨她去送早餐,他好像依舊在練習寫字。只是,寫來寫去,紙上只有五個字:靈、氣、中、鳳凰。
祝黃也是人精,明知道祝童在耍滑頭;不過他如今身份不同,祝黃也不好勉強,只好答應去替祝門出頭。
這樣的見面沒有危險,從某種意義上說,一品金佛有拉攏七品祝門的意思;那個層次上的交流,不會糾纏過多的實際利益;與前天在平湖小築的江湖會一樣,注重的是會面本身的意義。
第二天白天祝童根本就沒到自己的辦公室,手機也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