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絲炭爐裡燃着上等銀炭,猩紅的火苗輕輕舞動,偶爾傳來嗶嗶啵啵的聲響。
江沉煙感覺自己像是在鬼門關走了一圈,四周盡是黑暗,她驚懼逃跑,精疲力竭之時終於看到了遠處的一道光束。
當她奮力衝入那道光芒時,她猛的睜開眼。
紫色的幔帳,紫色的錦被,朦朧的滿帳外隱約可見一個紫色的身影。心倏地提起,她慌忙坐起身,卻瞥見了自己只着中衣的肩膀,眼底一驚,又慌忙躺下,心跳撲通撲通個不停。
她想起來了,有人從背後把她推進了湖裡,就在她以爲自己要死了的時候,有人救了自己,用那樣的方式....嘴脣上似乎還殘餘着淡淡的溫度,她面頰滾燙。
“你醒了?”紫色的身影坐在炭爐旁,聽見**上傳來的動靜,輕聲問道。
這聲音....
江沉煙眸光微動,她不得不承認,她從未聽過如此好聽的聲音,乾淨,清澈,就像是潺潺流水滑過心田。
就是這個男人救了她?一想到如今自己只着中衣,她面頰通紅,喑啞的嗓音透着幾分焦急:“你...你救的我...還...替我換了衣裳?”
吞吞吐吐說完,她的臉早已紅到了脖子根。
男子啞然失笑,笑聲爽朗好聽:“我不過是恰巧經過九曲長廊,恰巧見你落水,又恰巧救了你,至於衣服...亦不過是恰巧找了個宮婢,替你換上。”
這一堆恰巧讓江沉煙微微蹙眉,輕輕撩起紫色幔帳,爐火的暖意撲面而來,映着窗外明媚陽光,她看到了那一身紫衣嘴角含笑的璀璨身影,眼神有剎那失神。
長身玉立,驚才風逸,面若冠玉...江沉煙腦海裡閃過無數個美好的詞彙,可是都沒有一個能夠準確而完美的描述眼前這個男人的模樣。
他就那麼靜靜站着,就那麼微微笑着,就連窗外的驕陽春景都爲之黯然。
她看他入神,她卻不知他亦然。
雖然從湖中將她救起那一瞬,他便驚於她的美貌。卻不得不感嘆,此刻爐火映面,她臻首微擡,凝眸淺望的姿態已然美到極致。
щщщ●TтkΛ n●C 〇
嘴角上翹了好看的弧度,他微微聳肩,用一種清新俊逸的語調:“我救你一命,你不當謝我一聲?”
江沉煙一怔,面色有些尷尬:“多謝。”
劍眉一挑,男子優雅邁步,走至**畔,在江沉煙面紅耳赤目瞪口呆的表情下,輕輕坐下。
“若我說,一句多謝不夠呢?”他語氣中帶着玩味,那雙明眸卻直看着江沉煙,似要看到她心裡去。
江沉煙往後縮了縮身子,和他保持着距離。這個男人雖然救她一命,那張臉也俊朗的過分。可他們畢竟是初次相見,看他穿戴華麗,舉止談吐不俗,是宦官的可能性已經排除。
整個皇宮除了皇上,能自由出入的人必定不是普通人。
“那你想要什麼?”她望着他的眼,那雙眼中透出的要不遮掩的欣賞讓她心裡一跳。
灑然一笑,他忽而收了那玩味的態度,而是認真道:“你知道自己已經風寒入骨了嗎?再加上這次落湖,身子定然落下病根,我給你熬了些藥,你且喝着。”
說完,他起身走至側室,不多時便端了一碗冒着熱氣的湯藥回來。
江沉煙一直蹙着眉頭,看着他輕輕吹着氣攪動湯藥的樣子,面頰不由自主發燙。
他爲什麼對她這麼好?好到親自給她熬藥...
男子似乎沒有察覺她的疑惑,走到**畔坐下,白希如玉的手指拿起銀湯匙,吹了吹,遞到江沉菸嘴邊:“張嘴。”
江沉煙楞了楞,連忙道:“不用了,我沒事的。”
男子定定的看着她,用一種不容反抗的語氣:“張嘴。”
眉頭蹙的緊緊的,江沉煙本想反抗,身體卻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的命令,張嘴喝下,很快,她的臉就皺成了一團,。
滿意一笑,男子又舀了一勺:“苦嗎?我恰巧有些蜜餞。”說完,他從袖袋中拿出了一個小巧精緻的烏木盒子,指尖一彈,盒蓋打開了,一股濃郁的甜香氣傳來。
江沉煙怔怔的看着那盒蜜餞,心裡忽然涌起一股說不上來的滋味。
又是恰巧,他就那麼多恰巧嗎?
江沉煙忽然伸手接過湯碗,大口大口把湯藥喝下。這一幕看的男子一怔,旋即他淡淡一笑,將那盒蜜餞推到她面前。
沒有猶豫的,江沉煙拈起一顆蜜棗放進嘴裡,用力咀嚼了一會後,才緩解了那股苦味。
“你是哪宮的宮婢?叫什麼名字?”他忽然出聲。
江沉煙沉思片刻,而後道:“寰璧宮,雲初。”他定然是因爲自己打扮太過樸素,所以誤解了。不過也好,她畢竟是妃嬪,若是被傳出和除了皇上以外的男子共處一室,必然會招來禍端。
“雲初?雲破日出,朝霞滿天,好名字。”他品味一番,笑着讚歎。
江沉煙勉強笑笑,卻不着痕跡的偏開頭,不敢和他對視。
“你在宮中似乎過的並不如意,你若願意,我可以帶你走。”
江沉煙正欲拒絕,門卻突然開了,頎長的身影背對着陽光,帶着森寒的冷意。
是他....
臉色一變,江沉煙心頭一緊,莫名的慌亂起來。怎麼辦,他怎麼來了,她要怎麼解釋?
“乾王好大架子,要朕親自來請。”他的聲音似裹挾着冷風,灌入江沉煙耳中,驚起千層浪。乾王?這個男人就是羲和大名鼎鼎的異性王爺,乾王。
腦海裡涌出無數和乾王有關的傳言,她腦子一片空白。
乾瑾瑜站起身,微微欠了身子:“皇上來的正好,瑾瑜正有一事相求。”
劍眉一蹙,洛擎蒼步入屋中,目光直視着乾瑾瑜,帶着冷厲:“說。”
“她,賜給瑾瑜如何?”指尖指向瑟縮在**上面色蒼白的江沉煙,乾瑾瑜語調平淡自然,讓江沉煙幾乎窒息當場。他在做什麼?要皇上把她賜給他?
目光隨意一瞥,洛擎蒼面色一變,眸中的冷厲驟然加深,他嘴角浮了邪魅的弧度:“乾王莫非當皇宮是自己家不成?竟敢問朕討要後宮妃嬪?”
妃嬪?
這回輪到乾瑾瑜面色微變,他看了一眼江沉煙,見她面色變化,當即明白是自己誤解了。不過他生性灑脫,無奈聳肩:“啊...原來是皇上妃嬪,本王還以爲是普通宮婢呢。看來皇上最自己妃嬪不太好啊,今日她可差一點就一命嗚呼了。”
深深看了一眼乾瑾瑜,洛擎蒼攥緊雙拳,額角青筋畢露,他一拂袖,走至榻前,在江沉煙驚恐的眼神中,一把拉起她的手腕,幾乎是將她拖下**。
“皇上...”驚的魂飛魄散,江沉煙心底滿是懼怕。
她從未見過他如此動怒的樣子...
重重摔在窗下,江沉煙痛的倒吸一口涼氣,洛擎蒼卻絲毫不管,一把將她拉起,將她禁錮在自己懷中,冰冷的氣息撲撒在她面頰上,刺的她生疼。
“皇上,今日之事是瑾瑜越距了,一切與雲初無關。”乾瑾瑜眸光一凝,語氣多了凝重。
“雲初?”把玩着她凌亂的秀髮,洛擎蒼掃了一眼江沉煙,嘴角不屑弧度更甚:“江沉煙,你的把戲還挺高明。”
江沉煙?
江家女子?
乾瑾瑜面色更是一變,定定看着江沉煙,許久沒有說話。
而江沉煙伏在洛擎蒼胸前,呼吸微喘,根本不敢和乾瑾瑜對視一眼。滿腦子都是洛擎蒼冷漠的話語,他以爲這一切都是她的把戲,努力思忖着要怎麼才能解釋得清。
而洛擎蒼根本不給她解釋的機會,徑直將她攔腰抱起,跨步走出了房間。
江沉煙心跳像是擂鼓,雖然被他抱在懷中,卻前所未有的害怕。看着他近在咫只的下頜,如刀刻的弧度帶着濃濃的霜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