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久,聽見外面腳步聲,三人走了進來,除了那位管家之外,還有一對中年夫婦,只見女的慈眉善目,男的高大威武,想來這二人便是秦大善人夫婦。
這對夫婦上下打量着二人,尤其是秦嫿嫿,都面露喜色,範小見暗吃一驚,瞧這兩人不懷好意的樣子,難道想讓秦嫿嫿當他家兒媳?這絕絕對對的不行!
正在想,聽見秦大善人問:“聽說二位家鄉受災了?是從哪兒來的?家裡還有其他人嗎?來南京是不是要去探親訪友?”
“我們是山東的,整個村都沒了,也沒有親友。”範小見揉揉眼睛。
秦大善人扼腕嘆息:“哎,你們能活下來就不錯了,我剛纔聽管家說,這位小姐也是姓秦?”
秦嫿嫿答:“是。”
“你們在這有熟悉的人嗎?”
“沒有。”
秦大善人嘆息一聲:“可憐可憐,其實我們也是從山東來的,是秦瓊的後人,我秦家世代忠義,可惜後來遭奸賊所害,我這一支人流落到這,到現在幾百年了,大家都是山東老鄉,又都姓秦,五百年前本是一家,今天相遇真是緣分啊,是不是啊夫人?”
秦夫人微笑說:“正是,管家。”
管家:“夫人有什麼吩咐?”
秦夫人:“這是我們秦家的大喜事,你去吩咐設宴,宴請二位老鄉。”管家答應轉身出去。
秦嫿嫿覺得不好意思:“這怎麼敢當?”
秦夫人牽着秦嫿嫿的手坐到椅子上,慈祥的笑說:“不用客氣,我一看到你,就覺得非常投緣。”
秦大善人一招手:“小哥,來來來,你也請坐。”秦夫人和秦嫿嫿拉家常,瞭解秦嫿嫿有什麼親戚朋友,得知兩人在世上既無親人,又非情侶,不由得大喜過望。
秦嫿嫿覺得受寵若驚,不知道怎麼回事,也不知道怎麼辦纔好。只有範小見一直心裡嘀咕,懷疑是秦家想讓秦嫿嫿做兒媳婦,心想如果真這樣,我得出面拒絕。
正說着,丫鬟來稟報:“啓稟老爺夫人,酒菜已經備好。”
秦大善人哈哈大笑:“兩位貴客,請入席吧。”
秦嫿嫿施禮:“如此多謝了。”
秦大善人是長輩,坐了首席,其次是範小見和秦嫿嫿,夫人作陪,管家在旁倒酒,秦嫿嫿不喝酒,範小見擔心遇上做人肉包子的,不敢多喝,每個菜都是看人吃一口才吃,顯得江湖經驗十分豐富。
吃飯中管家滿面笑容的說:“小老兒冒昧,有個想法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秦大善人哈哈一笑:“說說,丁管家與我算是半個長輩,先父在的時候就是管家,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秦嫿嫿站起來也說:“老伯不必客氣,快快請說。”
丁大管家說:“老爺與夫人一向行善積德,不但恩澤惠及下人,就是四鄰八方,說起老爺與夫人,也是交口稱讚,小老兒看到二位孤苦無依,小姐又恰巧與我們老爺同宗,不如就請夫人收了這位小姐做義女,這樣也免小姐在江湖顛沛流離,變生不測,至於這位小哥,也可以在府上做事,生計絕無問題。不知老爺夫人是否肯予收留。”
夫人稍有猶豫:“這個,老爺,你說是不是不合適?”
秦大善人哈哈大笑:“哎呀夫人,有什麼合適不合適的,我看這位小姐眉宇端莊,定非小人,這個世道,出門在外,太危險了,不如夫人你就聽管家的主意,收了她做義女,還可以和我們小女做做伴,免得她整日淘氣。”
夫人聞言點點頭:“話是如此,不知道二位的意思。”說着目光溫和的看着二人。
範小見和秦嫿嫿想不到是這個結局,兩人都有點蒙,尤其範小見,心裡嘀咕,義女那就不是兒媳了?不過也未必,萬一想一步步來呢,呆了一會兒,秦嫿嫿先說:“多謝老爺夫人美意,事關列祖列宗,可否容我二人到院中商議一下?”
秦大善人溫顏道:“那是自然,我們就在這等着你們。”
二人來到院裡的桂花樹下。
秦嫿嫿大感爲難:“小見,你說怎麼辦?”
範小見想到是不是要招秦嫿嫿做兒媳婦,心裡酸溜溜的,說:“不是收我,你說呢?”
“關鍵是這家人怎麼樣,你覺得呢?”
“初看倒是挺好的,以我老江湖的眼光看,還沒覺得有什麼毛病。”
“我們先在這落腳,等以後熟悉情況了再打探回家的路,到時候再和他們解釋就可以了。”
兩人商議完畢,走進屋子,秦嫿嫿跪下行禮:“嫿嫿拜見義父義母。”
秦大善人哈哈大笑,秦夫人喜極而泣,一起挽起秦嫿嫿:“快快起來,我的好孩子。”
秦夫人把秦嫿嫿抱住,秦大善人叫管家:“快快封上紅包!”
管家把紅包拿來,給了秦嫿嫿一千兩銀子,也給了範小見一百兩,秦大善人說:“嫿嫿你儘管用,不夠再和你娘要。”
秦嫿嫿趕緊緻謝:“多謝義父,多謝義母。”
範小見捏着這一百兩銀子,心裡暗叫:“吝嗇鬼!”
秦嫿嫿:“女兒有個要求。”
秦夫人:“有什麼要求儘管說。”
秦嫿嫿:“我想要個書房。”
秦大善人露出喜色:“好,管家你去辦,給小姐準備一個大大的書房,裡面東西按小姐的意思都準備全了。”
丁管家躬身:“好,一定讓小姐滿意。”
秦夫人對秦嫿嫿說:“我帶你去找你妹妹,你們姐妹兩個好好說說話。”
秦嫿嫿跟着夫人去了,範小見想:“他們對嫿嫿這麼好,不知道對我怎麼樣,他們還有個女兒,不知道長得什麼樣子,會不會要招我做女婿?這樣的話我就太爲難了,我還喜歡嫿嫿呢,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這時,丁大管家在一旁輕輕推範小見:“小哥兒,小哥兒,老爺問你話呢,爲什麼不行?”
範小見一下子從夢境中醒來,趕緊說:“行行。”
秦大善人將桌子輕輕一拍:“好,那就這麼辦了,管家,你帶範小哥兒去吧。”
丁大管家:“好,範小哥兒,跟我來吧。”
範小見渾渾噩噩跟着丁大管家走,到了外院廂房,丁大管家對牛大一招手:“牛大,這是你們實習護院範小見,你告訴下小見這的規矩,記住,他是老爺新收義女的同學,不許欺負他。”
牛大丑臉一笑:“是是,那是自然。”
丁大管家揮揮手:“小見,我走了,讓牛大幫你安排吧。”
範小見等丁大管家走了以後才明白過來,自己這是要當護院了,不是當女婿,這,這落差也太大了!心裡不由憤憤不平:“這都什麼世道,嫿嫿變主人,我成跟班了。”
牛大頗有領導風範:“小見,以後我就是你上級了,我們秦府是方圓百里最大的院子,無論哪個弟兄出去,大家都敬着,特別有面子,以後出去的時候挺着胸走路,我們有管家1個,賬房1個,丫鬟5個,男傭5個,女傭5個,廚子2個,馬伕2個,護院6個,一共27個,這麼多人,需要一個編號,我們秦府先人秦瓊是伺候過皇上的,所以編號前面帶95兩個字,隱含着九五至尊的意思,威風吧,你是最後一個,編號9527。”
“9527?!”範小見叫起來。
“那有什麼辦法,誰叫你是最後一個來的,其實在我們秦府,除了管家和賬房,還有梅蘭竹菊四個香丫頭外,就數我們最大了,雖然那幾個小丫頭什麼也不懂,不過她們是大領導身邊的人,不敢得罪。”
範小見鬼神神差的問了句:“那她們漂亮不漂亮?”
牛大哈哈大笑,重重一拍範小見的肩膀:“好哥們兒!果然沒看錯你,那當然漂亮了,以後你幹得好了,可以央求老爺賞你一個做媳婦,這輩子就不白活了,不過梅香你不能打她的主意,這是哥哥的底線,知道不知道?”說完仔細研究範小見的眼神兒。
範小見趕緊賠笑:“知道知道,老大的眼光那肯定是不錯的。”
牛大得意一笑:“那是,不是哥哥我吹牛,在我們護院這一級上,我的眼光是方圓五十里最高的了。”
範小見和大家都在一個大屋子裡住,好在一人一張牀,晚上翻來覆去睡不着,越想越覺得心裡不平衡:“這真是一個人一個命,嫿嫿到哪兒都是命好,我卻成了低等下人了。陰謀!一定有陰謀!不過什麼陰謀呢?”一時想不明白,打滾到後半夜,也就睡着了。
這天,範小見溜達到秦嫿嫿的書房來。
秦嫿嫿誇範小見:“這身保安制服不錯,還帶肩章呢。”
範小見滿嘴酸氣:“不用羨慕,你衣服上不也佩着玉嗎。”
“知道爲什麼我要一個書房嗎?”
“你小人家有什麼妙計?”
“這樣平時說話就方便了。”
範小見大喜:“對對,不然還真不好總進你的閨房,呵呵,呵呵呵。”
秦嫿嫿:“~~~~~”
“嫿嫿,我們一起跑吧。”範小見鬼鬼祟祟提議。
秦嫿嫿一驚:“跑?爲什麼要跑?發生什麼事了?”
“什麼也沒發生。”
“什麼也沒發生,你跑什麼呢?腦子沒事兒吧?”
“你說說,秦大善人兩口子對你好不好?”
“好啊。”
“有沒有不好的地方?”
秦嫿嫿想了想搖搖頭:“沒有。”
範小見一拍大腿:“這就對了!”
“什麼叫這就對了,這是你要跑的理由?”
“很簡單的道理,非親非故,對你這麼好,肯定有嫌疑啊。”
“你把人想太壞了。”
範小見搖搖頭:“是你遇到的壞人少。”
“難道你遇到的就都是壞人?”
“遇到的多了,你想想,你條件這麼好,平時大家都象公主一樣寵着你,誰會得罪你?”
“你呢?”
範小見仰天長嘆虎目含淚:“我就一言難盡了,瞧我這窮困潦倒的,對我使絆子設套的,冷嘲熱諷的,當面好話背地笑話的人,那簡直,海了去了,隨便打一網都夠吃一年的。”
秦嫿嫿抿嘴一笑:“我看你遇到的賈科長,還有那個什麼屠夫,他們把你抓起來,難道是壞人?”
範小見搖搖頭:“他們是工作職責,抓我倒沒什麼,再說他們也承認自己不對了,還給了我五萬元精神賠償,可惜我還沒看到就到這來了,五萬啊!從來沒有過這麼多錢,你說,會不會落到賈科長手裡了?”
秦嫿嫿笑起來:“那不是精神賠償,再說你還操心這事兒?你覺得賈科長會惦記你這五萬元錢?”
“那當然可能不惦記,因爲他惦記着你好幾億呢。”
“開始你懷疑賈科長把十萬給改成五萬,現在又懷疑賈科長把你這五萬給私吞,你覺得賈科長是這樣的人嗎?換做你的話,你會這麼做嗎?”這話秦嫿嫿問出來就後悔了。
果然,聽見範小見說:“如果,這個,沒被發現的話,很可能會啊。”
秦嫿嫿:“服了你了!”
範小見笑說:“其實,我回去的話,有你送的一千萬,還有這個五萬應該也夠花了是吧?呵呵呵,不過就是1005萬,中間數字有點空。”
“要不你把零頭捐出去,捐給失學兒童?”
“不行不行。”看着秦嫿嫿難看的臉色,範小見遲疑了下,用商量的語氣說:“要不,我給自己請個家教,補補課,也算是捐助失學青年了好不好?多給國家培養個人才總是好事。”
“不用,自己留着買羊吧!”秦嫿嫿氣呼呼的說。
“那多不好意思,還是捐出五千吧。”
“能不能不討論這個話題?怎麼和你一說到錢,我就頭疼呢。”
範小見從善如流,趕緊點頭:“好好好,聽你的,繼續說秦大善人,我怎麼看,怎麼覺得秦大善人是居心不良。”
“我看居心不良的是你!你說!你上躥下跳的非要我離開這個地方,你心裡是不是打着我的主意?”說完秦嫿嫿瞪大了眼睛看着範小見。
把範小見看得老臉一紅:“什麼叫上躥下跳?我是爲你好,不過話說回來,難道我一點機會也沒有?”
秦嫿嫿慢悠悠答:“有,等天下的男人都死絕了,這點耐心總有吧?”
範小見語氣更慢:“你就不怕,他們有個找不到媳婦兒的傻兒子,正攥着一把紅蓋頭,上面還沾着他流下來的口水,坐在牀邊癡癡的等着你?我好像聽到點風聲。”
秦嫿嫿立即緊張起來,眼睛瞪的乒乓球一樣:“他們真有個傻兒子?”
範小見一臉高深莫測,秦嫿嫿緊張的看着他。
良久,範小見答:“不知道。”
秦嫿嫿疑惑問:“那你說聽到風聲?”
範小見笑答:“我聽到樹葉響了,應該是風聲。”
秦嫿嫿喘口粗氣:“你作死啊!”想了想,心裡到底不踏實“你幫我打聽打聽吧?好不好?”
“責無旁貸!”
“你可要實話實說。”
“放心好了,騙別人也許會,不過不會騙你的。”
秦嫿嫿長出了一口氣,心想這句應該是實話。
此後的幾天,秦嫿嫿心裡象有個小爪子在撓,可是範小見好幾天不見人,把秦嫿嫿恨得牙癢癢,這賤人,這時候選擇失蹤,一想起沾着口水的紅蓋頭,秦嫿嫿就毛骨悚然。
終於,該來的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