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一微微一笑:“不知有何淵源?”
其餘四僧卻看看範小見,心說你帶來的這位姑娘好像有點信口開河。
秦嫿嫿笑說:“小女子想陪各位大師去碑林看下。”
夢癡一愣,問:“秦姑娘,你來過少林寺?”心說少林寺一向禁止女客進入,雖然有時候從權便是,但是這位姑娘如此卓然不同,如果來過的話自己定然知道,難道是偷偷摸摸來的?意欲何爲?想到這臉色微微有點變化。
秦嫿嫿笑說:“小女子從未來過,故而煩請大師指點迷津。”
少林四老心中老大的不耐煩,戒律院首座更是火爆脾氣,如果是自己弟子,非好好吃頓板子不可,白蓮教的事情還在鬧心呢,現在卻說這些沒要緊的事。何況武林中人人皆知,少林七十二絕技何等絕密,莫說是外人,便是少林弟子,資質不夠,或者心性不足的,都不傳授,現在這位不會武功的女欽差卻爲了一個外人極力爭取,宛若兒戲一般。
人人皆知這位女欽差和男欽差關係非比尋常,而鬼谷門又是來幫助自己的,幾人都是有道高僧,所以表面並不顯露。
夢一微笑站起,合十說:“既然秦欽差有話,老衲便頭前帶路。”
其餘四位首座一起站起,大家都明白,此話並非說秦嫿嫿是欽差便有這個面子,乃是開封救災一事。
衆人跟着來到碑林,秦嫿嫿四處觀看。
夢癡問:“秦施主來到碑林,所爲何事?”
秦嫿嫿東張西望:“我在找塊碑,是《告柏谷塢少林寺上座書》。”
夢癡點點頭,指着其中一塊:“便在此處。”
衆人圍攏過去,只見上面寫着:“太尉、尚書令、陜東道、益州道行臺、雍州牧、左右武侯大將軍、使持節涼州總管、上柱國、秦王世民告柏谷塢少林寺上座寺主、以下徒衆,及軍民首領士庶等:比者,天下喪亂,萬方乏主,世界傾淪,三乘道絕,遂使閻浮蕩覆,戎馬才馳,神州糜沸,羣魔競起。我國家膺圖受篆,護持正諦,馭雁飛輪,光臨大寶。故能德通黎首,化闡祗林,既沫來蘇之恩,俱承彼岸之惠。王世充叨竊非據,敢逆天常,窺覦法境,肆行悖業。今仁風遠扇,慧炬照臨,開八正之途,復九寓之跡。法師等並能深悟機變,早識妙因,置建嘉猷,同歸福地,擒彼兇孽,廓茲淨土,奉順輸忠,之效方着,闕庭證果,循真之道,更宏象觀。聞以欣尚,不可思議,供養優賞,理殊恆數。今東都危急,旦夕殄除,並宜勉終茂功,以垂令範,各安舊業,永保休祜。故遣上柱國德廣郡開國公安遠往彼,指宣所懷可令一二首領立功者,來此都見,不復多悉。”
石碑佇立院中,久經風雨,故而字跡斑駁,其中李世民的簽名倒是很瀟灑,個頭也大,想來皇帝也喜歡出名。
夢一:“原來卻是這一件,不知秦姑娘來看這石碑是何用意?”
秦嫿嫿笑說:“請教大師,不知這石碑在衆多石碑之中,可有什麼特異之處嗎?”
夢一雙手合十:“佛曰衆生平等,此碑亦不例外。”
秦嫿嫿歪頭看看夢一,心說你這老和尚好狡猾,知道我這麼問定有意圖,不說好處,只說都一樣,哼哼,可惜本姑娘有備而來,看你這老和尚怎麼逃出我的五指山,便笑嘻嘻說:“據我所知,這個可是唐太宗爲貴寺所題,難道都一樣?”
夢一繼續合十:“皇帝聖賢,販夫走卒,莫不平等。”
秦嫿嫿微笑說:“大師佛法高深,妙悟禪理,小女子甘拜下風,佩服佩服,只是小女子有一事不解,想請教大師,不知大師可否賜教。”
夢一:“秦施主請講。”
秦嫿嫿笑曰:“小女子聽說,佛門不說妄語,不知是真是假?”
夢一:“阿彌陀佛,此乃佛門大戒,自然爲真。”
秦嫿嫿笑曰:“奧,那就好了,小女子只是不解,當時唐王賜予此碑文的時候,當時方丈是否也說一切平等?不要也罷?”
衆人聞言不由相顧失笑,夢一登時張口結舌,心說你這個小姑娘太也刁鑽。
李世民不是發了個空頭文件,而是送地,送官,送地位,那這碑文定然是被少林寺視若珍寶了!
夢一看着這塊石碑,說:“此碑對我少林,確實非同一般。”
秦嫿嫿笑問:“奧?怎麼不一般了?煩請大師解惑。”
夢一一笑:“善哉善哉,大唐初年,秦王李世民帶兵收復洛陽,久戰不下,其時竇建德帥兵十萬火速來援,秦王腹背受敵,危急萬分。當此之時,我少林弟子挺身而出,十三棍僧生擒王仁則,秦王大軍方纔一舉攻克洛陽,繼而斬殺竇建德。少林絕技,從此威震天下,而太宗對我少林寺,也可說有再造之恩。”
秦嫿嫿做恍然大悟狀:“奧~~~~醬紫。那我說的秦嶽秦大哥的先祖便是秦王手下那個第一、大將,秦瓊秦叔寶,當時也是保秦王的,和貴寺宗旨一樣,所以說與少林寺淵源極深,借貴寺的槍法一觀,是不是可以通融下了?”言罷笑嘻嘻很誠懇的看着夢一。
夢一:“不借。”
秦嫿嫿不由臉色微微一變。
夢一:“便是秦王子孫前來相借,老衲亦不能破例。”
秦嫿嫿將手舉起來,半空晃盪兩下,然後拍了下石碑,然後疼得一咧嘴。
夢一慈眉善目看向範小見:“少掌門救黎民於洪水,有大功德,又身負武功,此乃機緣,如少掌門所需,自然雙手奉上,他人並非有緣之人,自然不便輕授。”
範小見大喜:“哈哈哈,其實就是給我要的,那給我吧。”
夢一合十說:“善哉善哉,少掌門乃鬼谷門高徒,並非用槍,要了也是無用,不要也罷。”
範小見:“……”
夢一慈眉善目轉向秦嫿嫿:“秋意漸濃,秦施主身體嬌弱,不如回房休息。”
秦嫿嫿:“放心,死不了。”
夢一:“阿彌陀佛。”
秦嫿嫿:“善哉善哉。”接着眼珠兒一轉,笑問:“不知道秦王當時攻打洛陽的時候,先鋒官是誰?”
夢一一呆:“這個,老衲並不知曉。”
秦嫿嫿將石碑又一拍:“便是秦嶽秦大哥的先祖,秦瓊秦叔寶!他使得便是一杆長槍,因打洛陽有大功獲封翼國公,賞賜黃金百斤,錦緞萬匹。城破之後,與貴司曇宗大和尚惺惺相惜,成爲莫逆之交,兩人經常喝酒聊天泡,那個溫泉,當初曇宗爲少林第一高手,卻是用棍的,壓根兒就不用槍,而秦瓊爲天下使槍的第一人,還有個傻大黑粗的是用槊的,那個不提,不過好像當年他們桃園三結義,對!不是好像,就是了,所以!想來少林伏魔槍法,當時便是秦瓊和曇宗交流所得,所以說,不是借,是來要了!”
言罷對夢一伸出小手,雪白雪白的,沒一點雜質,夢一不由向後一退。
秦嫿嫿則忍不住露出得意的微笑,又對神算子等人擠了擠眼,神算子也微微一笑,範小見則暗暗對她挑下大拇指,鬼谷子捻着鬍子在看碑文,聽而不聞,視而不見。
衆僧心說這位小姑娘強詞奪理,七十二絕技到底從何時傳下,誰也不知道,本來千錘百煉,並非一人之力,她非說伏魔槍法和秦瓊有關,此事查無對證,而且和曇宗有交情,更是於史無據,天下的道理,豈是想來便可說通的?但是要說一點兒關係也沒有,這夥人聽了秦嫿嫿這番話,心中也是存疑。
五大高僧相互看看,都略有尷尬,白蓮教還沒出來呢,現在卻被一個小姑娘折磨得頭疼。
秦嫿嫿微笑又說:“《唐太宗李衛公問對》,是當年唐太宗和李靖談論的兵法,後來又經過英國公徐茂公和翼國公秦瓊的親筆批註,將國內山川形勢用兵韜略一一註明,乃兵家第一奇書,秦大哥並不藏私,而是獻與聖上,用來保家衛國。此等心胸氣魄,便受讓一套槍法又當如何?何況並非一己之私,而是保境安民所用。山西素爲洛陽之屏障,秦大哥所作所爲,又如何與少林寺無關?”
夢一皺眉閉目苦思。
衆人都看着他,誰也不說話。
良久。
夢一張開眼睛,合十微笑:“善哉善哉,秦施主舌綻蓮花,老衲受教,少掌門與秦施主救濟災民,應有福報,秦大將軍護國安民,更是我大明長城,老衲便爲秦施主破例一回,唯有一樣,此槍法非有高深內功不可修習,並非戰陣普通士卒可用,秦大將軍萬萬不可外傳。”
秦嫿嫿大喜,沉柳腰施禮:“多謝大師,我告訴秦大哥保密,適才小女子衝撞之處,還望大師莫怪。”
夢一微笑頷首:“不怪不怪,秦施主並無私心,也是爲我大明國民,故而老衲便許了施主之願,唯祖師之訓亦不可違。”
秦嫿嫿面色不由暗下來,心說祖師的話也不能不聽,那怎麼給我書?你這老和尚在這逗本寶寶玩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