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自己這位平妻居然會被冠之以“後”一名,這讓他在娶周蕤的時候也是頗爲得意,也有些疑惑。
楊潯也不知道這江寧周氏和舒州周氏居然會被洛陽的相士冠以一門兩後之名,這據說在當時也是引起了一陣喧譁。
當年那名來自洛陽的相士據說在觀了江寧周氏之女周葳之後概嘆“此女貴不可言”,然後又在無意間見到了去江寧周家玩耍的舒州周氏之女周蕤,驚得目瞪口呆,稱“一門二後,古今未有”,在後來知道周葳周蕤並非親姐妹,而是隔了幾房的堂姊妹後,他依然不改初衷,堅稱自己的相術從未走眼,認爲周氏姐妹日後定會貴不可言,有鸞鳳之氣象。
江寧周氏和舒州周氏源出一脈,關係親近,只不過兩脈也已經開枝散葉數十年,舒州周家已經成爲一方藩閥,而江寧周氏則成了吳國士紳名望族。
金陵周家的女兒周葳嫁給了李昪的兒子李璟,而舒州周家的女兒周蕤嫁給了自己,這一門兩後的話題也就成了許多人心中的刺。
沒錯周葳和周蕤都有着天姿國色的風華,但是那又如何?這後之一說卻是耐人尋味,不是尋常藩王的妻妾都能冠之以後這個詞語的,楊潯甚至覺得連王兄對自己的態度有些微妙也和自己迎娶了周蕤有很大關係,而李璟娶了周葳無疑也滋長了李昪的某些心思。
“啊,淮右要我們投降他們?”峨眉女子訝然道:“不是說淮右會來幫我們麼?”
“一丘之貉,狼狽爲奸之徒,豈會來幫我們?”楊潯嘴角浮起一抹譏嘲的笑容,嘆了一口氣,原本打算把白鸚鵡摘下來的心思也淡了,“淮右又憑什麼來幫我們?素無交往,而且他們之前還攻佔了壽州,早就對我們吳地虎視眈眈垂涎三尺了,沒準兒是早就和李昪有了勾結,纔會有如此行徑。”
“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奈何?”峨眉女子也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眉宇間涌起一抹愁思,“那淮右提出保證我們一族人性命,又是什麼意思呢?”
“這些細節王兄沒有說,估計還要讓澈弟和嚴序去和淮右還有李昪那邊談了。”
楊潯想到這些事情就覺得頭疼,他是最煩這等事務了,對他來說,最幸福的時間莫過於酒宴小酌,然後趁着酒意吟詩作畫了,這等煩心事還是交給王兄和澈弟他們去操勞吧。
“那我們日後是留在廬州,還是會……?”峨眉女子又忍不住問了一個讓楊潯心煩的問題。
“這卻如何得知?那李昪肯定不會應允我們留在廬州,定是想要將我們押回江都囚禁,那江烽估計也不是什麼善茬,聽說他將防禦守捉使府設在了澮州,又把朝廷瘋給他的宣撫使府設在了壽州,多半也是想要把我們控制在手中,不是想讓我們去澮州,就是壽州。”
楊潯的語氣已經變得有些不耐煩,聲音也冷了許多,但是又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突然來了精神,“蕤兒,你也無需操那麼多心,咦,對了,聽說你兄長原來不是打算娶那光州許氏之女麼?聽說此女被你們周家悔婚之後現在許與江烽爲平妻了,你不是說你和那許氏女關係莫逆麼?”
“啊,奴家和小靜前的確很熟悉,但是自打兄長和小靜解除婚約之後,便無來往,奴家曾給小靜去過信,但是卻未得到回信。”峨眉女子搖了搖頭。
楊潯有些喪氣的低垂下頭,然後又迅即擡起頭來,滿含希望的看着峨眉女子:“可惜了,蕤兒,你說那許氏女如果能與江烽說一說,可否讓我們不去江都?”
有些怔忡的看了一眼丈夫,峨眉女子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有些荒謬的問題。
江烽這等梟雄,豈會因爲兒女私情而做出因私廢公之事?
且不說自己和許靜關係早已經斷了,就算是未斷,江烽也不可能接受自己的這種請求,以許靜的爲人心性,也不可能去幫自己這種忙,這一點她還是很清楚的。
“王爺,這怕不可能吧?”
“怎麼不可能,雖然李昪現在勢力更大,但是李昪在吳地立足未穩,急需穩定後方,而江烽素來驍勇,背後還有淮右諸地,李昪也不敢無視他的意見,江烽能提出這個意見,就說明他還是心中有把握的,定是李昪有求於他,所以我覺得如果我們能說服江烽,也許就有希望。”楊潯越說越覺得有望。
雖然他對現在的局面不是很清楚,但是也知道江烽這個鄰居是相當強勢的。
兩次擊退了蔡州的進攻,而且一舉吞下了壽州,壽州三姓都不是善茬兒,卻都乖乖臣服在他麾下。
自己的另一妻田氏就是壽州田家女,也和自己聊起過江烽現在把壽州擺得四平八穩,壽州三姓都唯他馬首是瞻,手段甚是了得。
他也知道自己這個平妻和許氏女關係甚是密切,即便是嫁與自己之後,也和許氏女書信來往不斷,甚至許氏女還曾來過江都一次,在自己家中小住,只不過當時自己不在江都,去了江寧,未曾見過面罷了。
若是能以這層關係搭上線,說和一番,也許還真能有些意想不到的妙用。
“這……”
“蕤兒,這事關我們一族未來,爲夫只能請你折節屈尊了,那江烽就是一介武夫,興許給他灌些迷湯,說些奉承之語,也許就能讓其替我們說話呢。”
楊潯總是喜歡把許多事請想得十分簡單,每每受挫之後便一蹶不振,所以原本對楊潯因爲娶了“小周後”還有些顧忌的楊溥也對自己這個弟弟慢慢失去了“興趣”,放鬆了戒備。
“那夫君的意思是……”
“恐怕李昪和江烽那邊很快就會就我們的命運進行談判,沒想到我們的命運竟然掌握在別人手中,哎,屆時江烽和李昪兩邊估計都會進城來,也許我們可以上門求見。”
想到這裡楊潯又有些喪氣,他的性格就是這樣,忽而興致高昂,忽而意興闌珊,好在峨眉女子也見慣了他的這種表現,沒有在意,“郎君,小靜肯定沒有跟隨江烽來廬州,我們如何……?”
“嗨,許氏女沒來又如何?我們不過是找個由頭罷了,淮右和李昪那邊一樣有矛盾,我們只需要說些好話,闡述一下我們的作用,爲我們爭取自身吧。”楊潯也覺得有些爲難,但是話已出口,卻又不好改口,“總而言之,先見一面再說,我是不願意回江都的,整日被李昪一幫人圍着,沒準兒哪天咱們就得要被他們給害了。”
看見丈夫的心思又放在了懸掛在樑上的白鸚鵡上,峨眉女子也只能是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丈夫整日沉迷於這些花鳥蟲魚飲酒作詩,對庶務從來不管,現在哪怕是面臨身家性命的大事決斷了,已然還是隻能有一會兒興趣,稍稍繁瑣一些,便不耐煩了,能夠這樣動腦提出這樣的建議,已經很難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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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文稹猛的一催戰馬,已經來到了對方近前,前方的男子雄姿英發,一雙精芒四射的俊目正在上下打量着自己。
這大概就是隻用了兩年多時間就崛起於淮右的江烽江二郎了?許文稹心中暗歎,兩年多時間,對於一個人來說實在太短了,對於一個地方來說也一樣太過尋常,兩年多年自己在幹什麼?
好像是在協助主君積極準備着如何削弱那徐知詢的權力,不讓其在潤州的勢力坐大?
許文稹覺得自己已經是做得很好了,只用了兩年時間,就讓徐知詢的鎮海右軍內部內訌不斷,而且還成功的拉攏收羅了吳國水軍中的重要人物,讓徐知詢的仗恃一一落空。
如果不是解決了徐知詢的問題,和徐知詢聯手的楊溥勢力就要強一倍都不止,不解決潤州的問題,主君也不敢出兵廬濠和滁四州。
但這一切在眼前這個傢伙面前似乎就成了小兒科了。
兩年多時間,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斥候,一躍成爲掌控三州,不,下一步就是掌控五州的強藩,這個傢伙的表現不愧爲奇蹟。
無論這裡邊有多少機緣巧合,有多少借力借勢,但誰也無法否認這個傢伙的本事。
三年時間不到,從一個天境水準不到的武者,橫空出世成爲小天位高手,僅這一點,許文稹就還從爲有聞。
看看對方身上流露出來的氣勢,很顯然已經是小天位凝丹中期的角色了,已經跨過了最初凝丹前期的穩固時期,可以將小天位的實力發揮到極致了。
他馬腹旁的那柄環刀,紅雲籠罩,一看就不是凡物,隱隱流露出來的氣勢更是俾睨衆生的制霸之氣,更讓許文稹有些爲之失色。
究竟是人借刀鋒,還是刀借人勢?
許文稹下意識有了一種說不出危機感,覺得眼前此人日後也許會成爲己方的頭號大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