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那你在這裡有多少年了?平時忙不忙?”
小柱子答道:“奴才在這裡已經一年多了,平常倒也不忙,只是每年盛夏時節纔會忙一些。”
我點了點頭,起身笑道:“本宮覺得你做事挺機靈的,現今我要你跟着本宮做事,你可願意?”
小柱子忙“啊”了一聲,他這麼着倒是把鶯兒她們給逗樂了,芳慧忙笑道:“還‘啊’呢,還不快點謝恩呢!”
小柱子這才慌里慌張的跪下謝恩,“奴才多謝娘娘,奴才願意跟着娘娘,奴才願意一生一世都跟着娘娘!”他越發的激動,說出來的話直讓人發笑。正在這裡嬉笑不已,忽聽人報:“明珠公主到!”
明珠?我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自皇帝壽辰後,我們見面的機會便是少了很多,好端端的,她今日怎麼會來這裡。
我止住笑聲,攜着芳慧走了出去,剛邁進正殿中,只見明珠已經站在那裡,她今日身着白色玉蘭雕花軟輕羽衫,頭上只帶了一支玉色蘭花釵,盈盈而立隨風而動,一雙眼睛裡既然有着北方女子的野性亦是有着女子本身的多情!
我款步上前,一邊命人上茶,一邊笑着請明珠坐下,“公主今日光臨,有失遠迎,失敬了。”明珠悠然笑道:“不必這麼客氣,反正日後也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總是講究着這些虛禮豈不是很累。”
芳慧她們聽了便要上前理論,我忙搖頭暗示她們不可造次,臉上笑着說道:“說來也是,皇宮就這麼大點地方,以後見面的機會還多着呢!”
明珠輕輕斜了我一眼,不經意間露出手臂,她的手臂白皙如銀,在日光下隱隱泛光,這些都只是其次,重要的是她的手臂上有一支翡翠的鐲子,映在白皙的皮膚上越發的顯出肌膚的光嫩。
“聽說這是江南獨有的翡翠,我還是頭一次帶這麼好看的東西,娘娘覺得怎麼樣?”明珠斜着眼睛定定的看着我。
我又豈不知道這翡翠的來歷,頃刻間壓下去厭惡的念頭,展眉道:“這翡翠的確是上好的玉料,看着做工也很精細,公主帶着很是好看。”
明珠輕輕“哼”了一聲,臉上越發的得意,我展眉接着說道:“公主可聽說過廣寒玉?”
明珠不以爲然,“聽說過,好像那是產在北國極寒之地,很少有人得到的。”
我繼續笑着說道:“是啊,很難得到,雖然也有但那也只是少數罷了。”
明珠不以爲意的輕輕“哼”了聲,“就算是再珍貴又算得了什麼,這麼難以得到,倒不如珍惜眼前得好。”她一邊說着一邊不時的擺弄着手臂上的翡翠,對我說的話不以爲然。
芳慧見此,鄭重的說道:“廣寒玉只有我朝皇族纔可以用來做首飾,而且也只有當朝的皇后與太子妃纔可以用來做寶冠上的珠釵。”
明珠的笑臉僵持在半空中,她幾乎毫不掩飾的瞪了我一眼,又對着芳慧厲聲道:“你是誰?我和太子妃在這裡說話,何時輪到你來說話了,難不成這大周的禮儀就是如此嗎?”
芳慧不卑不吭,俯身道:“奴婢是皇帝任命的一品誥命執事,本來奴才是不該插嘴公主和太子妃娘娘說話的,但是奴婢方纔見着公主不知廣寒玉的來歷所以才忍不住,奴婢多嘴甘憑公主責罰!”
明珠臉色越發難堪,只厭惡
的笑了一聲,“到底是太子妃娘娘調教出來的人,牙尖嘴利的果然不一般。”她說着便起身站了起來,“本公主有些乏了,改日再會!”話未說完,便已經走了出去。
鶯兒不忿道:“小姐,你看她是什麼態度!這分明是來欺負人的嘛!”我擺手示意她不要說話,芳慧與我對視一眼,彼此清楚,相顧不再多言。
她那翡翠玉鐲,我怎麼會看不出來是玄鴻送與的,只是剛剛開始,就來我這邊示威也未免太早了些,我低眉,有些恍惚,只怕這種時刻還會有很多!
展眼便已經是初秋了,皇帝迴鑾已經過了一段時間,這紫禁城中的後宮中又恢復了往日的熱鬧,而玄鴻和玄樺之間的明爭暗鬥卻似乎更激烈不少。
明珠的傷勢早已徹底痊癒,金國已派出使臣前來詢問消息,堂堂大周豈有悔改的道理,所以皇帝親自則好了日期,玄鴻和明珠的婚期指日可待。
這日,天空氣爽,秋風吹紅了楓葉,落下斑斑點點好似絢麗的蝴蝶般灑脫,我斜靠在貴妃軟榻上,胡亂的翻着些書,小蕊將新進的新鮮的菠蘿果擺上水晶盤子,我捏起一顆放在口中,只覺味道甘美無比,便笑着說道:“這果子倒是挺好吃的,哪裡弄得?”
鶯兒忙笑道:“這是將軍讓人送來的。”
原來是雲海派人送來的,仔細想想我和雲海也有段時間沒有見面了呢,倒是有點懷念他的灑脫了,可他偏偏是將軍,若是我這個時侯和他見面,只怕是於玄鴻於他都不好吧。
“小姐,小姐。”小蕊小聲喚我,我忙轉過頭,“什麼事情?”
小蕊笑道:“小姐的袖口上沾上了果汁,奴婢幫小姐擦了。”我低頭看去,原來金黃色的汁液灑在了緋紅的綢緞上,登時印出一道道水印,我失聲笑道:“我真是太不小心了,還是像往常一樣冒失。”
小蕊幫我擦去汁液,要去找另一件衣服給我換上,我忙道:“不用,今天已經請過安了,況且我又不出門,穿這個就很好。”
鶯兒微微遲疑,低聲道:“小姐沒事吧。”
我心中一愣,稍稍有些難忍,勉強笑道:“能有什麼事,你們都下去吧,我自己看會書。”鶯兒和小蕊不敢違拗,便躊躇着離開了。
將書蓋在臉上,我蜷縮在軟榻裡感受着秋日的寥落與難得的孤寂,鶯兒和小蕊小聲嘀咕的事情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如今日子是越來越近了,她們是在擔心我的情緒啊!
玄鴻是對我越來越好,最近他的眼神中總是不自覺的流露出歉疚之意,我知道他是愧疚的,可是我寧願不看他那樣的眼神,我知道自己以後將要面對的一切,我恨不得每時每刻都依偎在玄鴻的懷中,憤恨的不讓他去看任何別的女人,可是他是太子,我卻不能這樣做!
“娘娘一個人又在想心事了?”不知何時芳慧來到了身邊,我別過頭露出笑臉,“最近天氣變化不定,我正想着找姑姑準備些厚的衣裳呢。”
芳慧靜立在旁,笑道:“現在剛入秋,娘娘何必想那麼多?如此豈不是傷神嗎?”
我笑道:“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做,多考慮考慮也是應該的。”
芳慧頓了一頓,低聲道:“奴婢剛接到皇后娘娘的懿旨,皇后娘娘要小姐操辦太子殿下和明珠公主的大婚。”
什麼?頃刻
間我只覺血液上涌,胸口悶的喘不過氣來,她這是什麼意思?太子納妾,理應由皇后操辦一應事物交由內務府定奪便可,何必這麼多此一舉!“皇后娘娘身體欠安,所以纔會讓娘娘操辦。”芳慧低聲似是不忍心說下去,身體欠安?找藉口從來都很容易。
芳慧接着說道:“不過皇后娘娘也說了,若是小姐覺得爲難……”
“不用推辭!”我合上書鄭重的說道:“這本來也是我分內之事,若是連這個都不能辦好,日後還怎麼禁受其它,你回去告訴母后,就說我不會辜負她的期望。”
芳慧點了點頭,和悅道:“娘娘能這麼做十分難得,要知道,在宮中凡事都得忍耐,只有忍耐過去了,纔會看到希望。”
我明白她的意思,便苦澀的笑了笑,忍耐,只怕我不知能到何時?
正在這裡和芳慧說着話,鶯兒忽然跑了過來,我見她雙眉緊蹙,面色微微泛白,便忙問道:“怎麼了?你怎麼這副模樣?”
鶯兒看着我又看看芳慧,半晌才幽幽說道:“剛纔聽小柱子說,咱們大小姐要嫁與二王爺了,還說是聖上親自賜婚和太子殿下與明珠公主是同一天!”
什麼!我彷彿能夠聽見自己胸中的激盪,梅香,梅香終究是嫁與玄樺了,而且還是同一天,如今我連去看她一眼也不能,不是沒有想到這樣的結果,這是不甘它來的這樣快!
我怔怔的只是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纔好,鶯兒低聲問道:“小姐有沒有什麼要對大小姐說的,奴婢打發人送去。”
我眼眸微轉,呆想了半日,只怔怔的說道:“你打發人去,只說我一切平安就好,告訴姐姐不論以後如何,她都要平安。”
鶯兒靜立着,似是在等着我後面的話,我擡起頭正色道:“我沒有話要說了,你去吧。”
鶯兒答應着一聲,便立即跑了出去,芳慧在旁低聲問道:“娘娘好奇怪,若是尋常百姓家有兩個女兒都嫁與了皇子只怕是要高興還來不及,奴婢看着娘娘的模樣倒是一副擔心呢。”
我勉強笑了一聲,擡眉道:“姑姑在宮中呆的久了,又怎麼會看不透?”
芳慧點了點頭,會意道:“娘娘雖然慮的極是,但是眼下還是穩固根基最要緊啊,娘娘可是太子妃正宮娘娘,可千萬不能感情用事啊!”
我低眉笑的鄭重而感傷,“姑姑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金秋八月初便是玄鴻和公主的婚日亦是梅香與玄樺的婚事,雖然只是側妃,但是因爲明珠公主的身份,所以皇帝吩咐下來必須要半的風光體面,我自是遵照着聖旨,每日間喚來內務府總管曹然前來詢問相關事務。
後日便是玄鴻與明珠的婚日,這日我照例喚來曹然問事,我端坐在雕花紫檀木椅上,手裡捧着小蕊剛給我添得碧螺春,曹然是個年過三十的“老太監”了,很會行事,今日匆忙來到這裡,便俯着身子請安,“請太子妃娘娘恕奴才無理,奴才來遲了該罰!”
我放下手中的茶盞,笑道:“公公說的是哪裡的話,一定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本宮自會諒解。”說着便口中喚着,“來人,快搬張椅子過來給公公坐下。”
曹然立馬躬身謝道:“真是多謝娘娘了,自奴才來娘娘這裡後,娘娘對奴才總是這麼體貼,奴才都有些過意不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