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便扶着鶯兒向着孃的暖閣走去,未進門中,只聽裡面一個尖細的聲音傲慢的說道:“翎兒都出去這麼久了竟然還沒回來,我的心可是害怕的要命,翎兒這孩子可是一次也沒有單獨出過府呢,若是外頭的人知道了,不說我們翎兒是大病初癒想出去走走,只怕會說姐姐家教不嚴呢,弄不好還會壞了府中的名聲,前兒我還聽說,翎兒那日在皇宮中和司徒府的大小姐相談甚歡呢,老爺背地裡可是說了司徒府的勢力若有若無的誰和它結交都會被無端牽扯呢?照這麼說,姐姐也真該是好好管管翎兒了。”
我聽了心中氣憤,這個三夫人劉氏又在無端譏諷。調整姿勢,深呼了口氣,我笑着邁步進去,未語先笑道:“翎兒給娘請安,三娘也在呢,翎兒給三娘請安。”
娘自是欣喜異常,拉着我笑道:“你怎麼出去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笑着說道:“今日是哥哥帶我出府遊玩的,本來是想告訴娘一聲的,可是哥哥跟我說不用擔心,我纔沒有告訴孃的,剛纔我已經去爹的書房說過了呢,爹還問起我前日在皇宮中和司徒府的大小姐有什麼牽扯,我當即回了爹爹,我是斷斷不敢隨便和人結交的,後來哥哥也爲我做了證,最後爹卻說要是和司徒府結交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呢,我本想着這些不過都是些不值得一提的小事,也不知是哪個外頭沒臉皮的奴才在爹的面前亂說話的,才導致爹無端問了我幾句。”
娘會意,柔聲笑道:“你爹問你也不過是擔心你而已。”
我假裝惱怒對着劉氏說道:“我也不是不知道爹的好意,只是那起小人亂說話實在可恨,三娘說說是不是這個理?”
劉氏臉上早已是一陣紅一陣白,她假意的笑了兩聲,“老爺真是這麼跟你說的嗎?”
我立即裝作很無辜的樣子,“爹當然是這樣跟我說的了,三娘不信的話,可以自己去問問啊,娘時常教導我不要隨便亂說話,我一直都謹遵着孃的教誨呢。”說着我故意假笑道:“我又不是那亂搬是非的人怎麼對着娘撒謊呢。”
劉氏此刻憋得說不出話來,只好假笑了兩句便憤憤的走了出去。
見劉氏一走,我立即坐在孃的身邊百般的玩笑,娘撫摸着我笑道:“你這孩子什麼時候學會這一套了。”
我笑道:“我倒是不會這一套呢,只是三娘每每欺負娘,我氣不過才這樣的。”
春日愈濃,晴朗的天日裡散發着淡淡的桂花香,樹影婆娑,陣陣暖風吹過,搖曳的海棠花隨風散落,我坐在院子裡的鞦韆上慢慢地搖擺,手中捧着詩集一遍又一遍的念着那幾首喜歡的詩。
院前腳步微起,擡眼望去只見梅香走了進來,“妹妹真是好雅興,竟然在這裡唸書。”
我起身呵呵的笑道:“我哪裡會念什麼書,只不過是在認字而已。”
梅香抿嘴笑道:“你今兒怎麼和我謙虛起來,別忘了你可是天下皆知的才女啊!”
我驚訝的不知所以,“才女?我是天下皆知的才女嗎?”一旁的鶯兒急忙暗示,我會意立即恢復成‘淑女’的模樣,“姐姐真是說笑了,我哪敢擔當才女二字呢?姐姐還是和我進屋裡做會吧。”說着便挽着她的胳膊進入屋中。
梅香剛踏進屋中就笑道:“你這裡怎麼
沒有薰香?你不是最喜歡紫檀香嗎?”
我見她眉心處緊鎖着一絲疑慮,只好笑着掩飾,“哦,這個啊?姐姐還是先坐下再說。”心裡想着梅香竟然是這麼個仔細的人,於是朝着她擠擠眼睛呵呵笑道:“不瞞姐姐,因爲我自身體不適後,就不太喜歡那些薰香了,總覺得聞着怪擾心神的。”
梅香手握着香帕,展眉笑道:“原來是這樣,其實我也不太喜歡薰香,但是既爲女孩兒這些東西卻是屋中不可缺少的,你既是不喜歡薰香,倒是可以讓人多多摘些花兒放在屋裡,如此一來,既可以給屋裡增加香氣,又可以添加志趣。”
我想着她果真是大家閨秀,連說話都是這麼的語態柔和、落落大方。於是也抿嘴笑道:“姐姐說的是呢,待會我叫鶯兒去院子裡多采些花兒回來插在瓶中。”
正說着雲海踏進屋裡,臉上笑意盈盈,“你們姐妹倆在這裡說些什麼呢?”
梅香笑着給雲海讓座,我倒了杯茶遞給他,雙手伏在桌上,促狹的笑道:“哥哥來我這裡是有什麼事啊?”
雲海接過茶,臉上帶着假怒,“怎麼了?我來這裡非要有什麼事情才行嗎?沒事情你都不讓我來了嗎?”
我歪着頭撇了撇嘴,“這話怎麼說呢?我私心裡倒是很喜歡哥哥來找我做些大事情,我整天在這屋裡,快要悶死了啊!”
梅香先笑道:“翎兒,我發現你現在和以前真的是大不一樣了呢?不過看這你活潑的樣子,我倒是看着也高興。”
雲海展着眉頭,眼眸瞥了兩下,“你別這樣寵着她了,你看她現在的樣子哪裡還有點大家小姐的模樣,依我說你應該多多教誨她纔是。”
我雙手扶着臉,顯得極爲委屈。“這是什麼話嗎?我哪裡不像小姐了,我這是真名士自風流!”一句話說的雲海。梅香都笑了起來。
一時,小丫頭惜月來請,“大小姐,夫人讓您過去看看去年的賬簿呢。”梅香便起身辭了我們隨着惜月去了,待梅香走後,我小聲的在雲海耳邊囉嗦,“哥哥帶我出府吧,我真的要悶死了!”
雲海望着我,眉心處絲絲不解,“你好似怎麼了?以前的你可是連房間都不願意邁出啊,現在怎麼淨想着往外邊跑?”
我鬱悶的撇撇嘴,“以前是以前,我現在就想着出去走走嘛,連大夫都說了,我這病大半原因是因爲心中鬱結所致,哥哥還不願帶我出去玩玩以開闊心胸嗎?”
一絲甘甜的桂花香氣夾雜着雲海爽朗的笑聲,“開闊心胸?我看你是想找個藉口讓我帶你出去吧,你現在哪來那麼多的歪歪腸子,好吧,今天我也沒什麼事,就帶你出去走走。”
我聽了高興,興奮的跳了起來,不妨頭忘記了自己現在腳下穿的是小巧的繡鞋,‘哎呦‘一聲差點摔倒,幸好雲海及時扶住,我不好意思的低着頭搓手,“這只是個意外!”
雲海笑的前仰後合,顧不得上許多便拉着我走出了院門,我想着既是出去玩還是跟娘說一聲比較好,不然的話,劉氏又不知會嚼什麼舌根,“哥哥稍等我片刻,我去和娘說一聲,馬上就來。”
雲海輕笑着扳過我的身子,“還用得着你擔心這個,我早和娘說過了,今日我帶你去廟裡還願去。”
我聽見省了一層事,
心中更加期待起來,揚起秀眉輕快的笑道:“那我們快走吧,現在天色都不早了呢。”忽的想到雲海怎麼會輕易的帶我去上香還願,“哥哥今日怎麼會想着帶我去廟裡呢。”
雲海掀開馬車的軟簾,“我帶你出去你還不高興嗎?你要是不願意的話,現在我和娘說去,大家不去就是了。”嚇得我連忙求饒,“不不不,我願意的很呢。”說着雲海也上了馬車。
離了自己那一小片天地,我只覺得車窗外的陽光都是與衆不同的,鼻尖總是纏繞着淡淡的野草的芬芳,感覺像是遠離了喧鬧一樣,我迫不及待的掀開軟簾向外望去。只見一朵朵野花迎着朝陽,路邊不知名的野草猶自帶着露珠,不遠處的湖泊倒映着一排排姿態萬千的垂柳,我情不自禁的喊道:“哥哥!快過來看看啊,這是什麼地方?怎麼會這麼漂亮?”
雲海也伸着頭向外望了望,“這裡是通向甘露寺的必經之路,你若是喜歡這裡,待會回來的時候,在這裡玩耍一會也無妨。”
我瞅着那不知名的野花,先是笑嘻嘻的回着雲海的話,“那好啊,今天能夠出來,真的多虧了哥哥了,謝謝哥哥!”想着摘些花兒放在房中,順便也給梅香帶點,回身招手喚鶯兒,“你過來,待會可別忘了多摘些花。”
鶯兒抿着嘴,巧手溫柔的托起我的頭,“小姐,還是快點把頭伸回轎中吧,這樣叫人看見多不好啊!”
我雙手立即將臉捂了起來。“這個樣子別人就看不見了,待會可千萬別忘了摘花。”
“小姐!”鶯兒不顧我的掙扎,硬是將我塞進了車中。“奴婢記着了,小姐趕快端坐好纔是。”
我仍是偷偷地撇着窗外,只覺的心中說不出的舒暢。一時到了甘露寺,雲海先下馬車,然後才扶着我慢慢地走着。我見着甘露寺四面環山,其中有很多人來來往往,當真是香火鼎盛。於是先雲海一步,來到大雄寶殿中四處的觀看着。
“這裡竟然這麼雄偉,也不知耗費了多少的人力物力!”
雲海剛要解釋,只見一個穿着僧袍的老者走了過來。“施主能夠這麼想,可見施主心地善良。”
我急忙福了福身子,“大師見笑了。”
雲海也連忙上前撫禮,“修遠大師,不知大師近來可好?”
修遠大師面目慈祥點頭含笑,“老衲尚好,施主上完香不妨到後院用些齋飯。”
雲海笑道:“多謝大師!我待會和妹妹上完香再去後院中拜訪大師。”
“那好,老衲告辭。”修遠大師點了點頭,便自顧着離去了。
雲海帶着我上完香便來到了後院,一時齋飯擺好,雲海只匆匆的吃了幾口,便笑道:“翎兒,我先去拜訪修遠大師,你要是悶的話就四處走走,但是不可以走遠。”
我聽了立馬乖乖地點頭,“哥哥放心好了,我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不會到處亂跑的。”
雲海笑了兩聲,便出去找修遠大師了,我一刻也坐不住,於是便拖着鶯兒即刻走出了院子。
只見不遠處的竹林中風聲沙沙,竹影婆娑。便笑着走了進去,舉目四望,修竹清脆欲滴遮天蔽日,清風四處吹來陣陣清涼。我揹負着手慢走在其中,林蔭小道上鋪滿了鵝卵石尺寸交錯間隱隱有青苔翠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