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兒,我見你穩重一般的我也不會爲難你。”梅香無奈的嘆口氣,幽幽的說道:“你無需遮掩,我知道你的用心。翎兒是再也不能了!”
不能了?什麼意思?發生了什麼事情?梅香竟會如此感慨?
“大小姐都知道了。”鶯兒終於鬆了口氣。
“只是沒想到,翎兒會病的這麼重?竟然連字都不會寫了!”梅香輕嘆,說不出的傷感!
我霎時明白了所爲何事,自己現在琴棋書畫,女紅針鑿一概不會,梅香定是有所發現了。想了想便推門而進,口中笑道:“這麼熱的天姐姐怎麼不睡午覺?”梅香和鶯兒慌忙整理着行裝。還是梅香反應的快,忙笑道:“太熱了,睡不着。”
梅香身着月白軟羅衫,底下配着鵝黃散花裙,只隨便的綰了個髮髻綴在胸前,眼眸中噙滿了關懷與無奈。我知道她是爲了我的事而如此,便隨意的坐在黃梨雕花椅上,輕輕笑道:“姐姐不必如此!”
屋外依然是漫天的毒熱,梅香屋中擺着兩盆嬌小的美人蕉,透過窗可以看見翠綠的青竹,南風微動竹影婆娑,一時靜寂倒也不覺得熱了。我坐於椅上將自己現今的狀況一五一十的全告訴了梅香。
梅香靜靜地聽着,時而蹙眉時而惋惜,我知道她心裡還一直以爲我是從前那個琴棋書畫、歌舞典樂樣樣精通的小姐,如今竟成了這個樣子,她難免傷心!
“翎兒,沒想到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這件事情暫不能對別人說起,你先前是譽滿京城的才女,如今這個樣子若是別人知曉了,還不知會說出什麼樣的話來。”梅香素來心思縝密,一早就發現了我的異狀,可是紙包不住火啊!得了片刻安閒,又豈能再得一世清淨!我只好展眉笑道:“姐姐放心好了,不會這些東西,我可以再學啊!”
聽我如此說,梅香便展眉笑道:“你是真的變了,說句實在話,我反而喜歡你現在這個樣子,只是這些東西卻是必須略懂一點的,也好我就當你的先生,親身教你。”
自那後,梅香便親身當起了我的老師,說是每天都要監督我學點東西,以防不測。
是夜,我仍然在鞦韆架上乘涼,晚風吹起水中芙蓉輕輕搖擺,藤蘿的花兒纏繞鼻尖,我晃悠悠的伸直雙腿有一句沒一句的和鶯兒說着話。
“如今大小姐知道了小姐的近況,小姐以後可要注意呢?”鶯兒湊在我的耳邊壓低聲音說道:“尤其是三小姐。”
我鼻尖淡淡的哼了聲,“放心好了,我也沒那麼笨的!”
清涼的夜色如一汪碧水般透明,我忽而想起了午間所做的夢,心頭一顫,那種莫名的悲傷霎時間襲捲了我,我垂着頭傻傻的隨着鞦韆晃悠。
突然好似勁風閃過,我擡頭四周瞅了一圈並沒有什麼異樣,於是對着鶯兒說道:“我困了,我們回去吧。”
“這個時辰就睡覺了?”突兀的聲音從背後響起,我嚇得花容失色當場叫了起來。南宮沐早已見慣了我此刻的模樣,便輕眯着眼笑着哼了兩聲。
“不是跟你說了嗎?今日爲師要教你武功。”南宮沐嘴角泛起一抹壞笑,好似他的到來根本理所應當一樣。
“不學!”我怒目而視,直指着他吼道:“你丫的南宮沐,以後要是再敢這麼嚇我,我非揭了你的皮!”
南宮沐掏着耳朵根本無視我的存在,“今天不賞我一
丈紅了?”他將我的手劃開,一個閃身摟起我的腰肢。
“你要幹什麼?”
“噓”南宮沐閃過一抹邪笑,抱起我在夜色下的琉璃瓦上輕輕閃身,我驚得目瞪口呆,這就是傳說中以及我最想學的輕功啊!
須臾,二人已來到一片廣袤的草地,階前小河汩汩流淌,青草芬芳撲入鼻尖,我忘記了他綁架我的事實,深呼出口氣,“這是哪裡?”
“郊外,那邊便是法華寺。”南宮沐手指前方慢悠悠的笑道。我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銀月下,一座寺院巍然坐于山間,宏偉而靜謐,點點星火泛着微弱的黃光,偶有陣陣木魚聲低低傳來。
“怎麼到了這裡?”
“喜歡嗎?”
“喜歡!”
意識到氣氛不對,我立刻張揚起來,“這裡離我家多遠,你真是膽大包天!竟然敢挾持我!你可知道本姑娘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知道啊。”南宮沐修長的身材傾倒在草地上,雙手託頭,嘴角賤賤的笑道:“你不是想學武功嗎?”他拍拍身邊的空地,“先躺下休息會兒。”
我沒好氣的瞅了他兩眼,只是,此時他穿着深紫色的衣袍,頃長的身體倒在地上,銀月傾瀉着他的俊臉,當真是眉若遠黛,眸若秋水,他嘴角叼着狗尾巴草,一副慵懶快活的模樣。
真是帥啊!反正現在跑也跑不掉,我也無所謂的躺在他的身側,學着他的樣子,嘴角叼着狗尾巴草。
清曠的原野不知名的野花隨風輕擺散出陣陣清香,河中蟲鳴聲低低的呻吟像是演奏樂曲般歡悅,漫天的繁星洋洋灑灑遮住了整個天空,一輪明月清亮而溫柔的懸在繁密星辰中,閉上眼睛靜靜的感受微風從耳邊略過,一種久違的輕鬆暢快慢慢襲來。
我望着天空,喃喃的感嘆:“明月幾時有?”
“把酒問青天。”南宮沐像是有所感懷,慵懶的語氣中透着些許傷感。
“你經常來這裡嗎?”
“沒事的時候常來。”
“會武功真好,想什麼時候來就可以什麼時候來?”
“你要是喜歡,我可以天天帶你過來。”
“切!就會吹牛。”
南宮沐側着身子直盯着我看,嘴角的鄙夷無可掩飾,“你真的很另類?我恐怕是腦子抽風了纔會帶你到這裡來。”
我自顧的閉上眼睛,看也不看他一眼,“我又沒求着你。”南宮沐被我嗆的沒話說,一個閃身又躺了下去,“你對我怎麼總是這樣的臭脾氣?”
“那你想怎樣?你個臭太監!”我閃身側立對上他深邃的眼眸,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你難道希望對你溫柔體貼百般依順,是嗎公子?”
“不、不、你還是這個樣子就好。”南宮沐閉上雙眼不忍再看,我一手托腮,望着他如玉的面龐,心中驀地怦然一動,笑道:“你是不是喜歡我?”
南宮沐聽到這句話時,面色一滯,他張開眼睛溫柔的笑道:“我要是喜歡你,你願意嫁給我嗎?”
“切!怎麼可能?你以爲本姑娘什麼都收啊!”南宮沐忽而神色微怒。我一個閃身平躺在地上,“我可不要太監,你長得再帥都只是個太監!你還是去找那些小宮女對食吧!”
“你真的當我是太監?”南宮沐極爲自戀的笑道:“你見過這麼優雅英俊的太監嗎?”
繁星點點閃耀,清風吹動着微亂的青絲,我笑着嘲諷,“你又不肯告訴我你真實身份,所以在我眼裡你只能是個太監!”我故意將太監二字說的很重,以期用激將法逼他說出真相。
南宮沐只是哈哈的打着呵氣,“好吧,你怎麼想都隨你!”
夜色愈濃,我打着呵氣昏昏欲睡,不知過了多久,鼻尖只有淡淡的男子氣息,我微睜雙眸,眼前卻是端莊典雅的臥房,知道他把我送回來了,便再無牽掛沉沉睡去。
次日醒來的時候,鶯兒頗爲奇怪的拿起我頭上的雜草,“這草怎麼掉在小姐頭上了?奴婢真是粗心大意了,照顧小姐不周。”
我見那狗尾巴草繞起圈圈,便拿在手中玩耍,“別管它了,今日不是要去宮中嗎?你快些收拾吧!”想起昨晚的情景,臉上竟然莫名的燥熱,要是讓別人知曉了此事,只怕是又不知多少流言蜚語了,一個堂堂大小姐竟然跟一個素不知名的小太監私會,這樣的罪名只怕會讓我墮入萬劫不復之地吧!
少時,梳洗完畢,蘭若早早的來這裡與我一同進宮赴三王爺玄沐的邀請。蘭若今日穿着玫紅撒花軟煙裙,頭髮梳成繁複的凌雲髻,髻上戴着琉璃穿花金步搖,盈盈一動,越發映的臉蛋小巧嬌媚。
“姐姐收拾好了嗎?周大哥可說今日要好好地招待姐姐呢。”蘭若輕輕一笑,小鳥依人。
都已經知曉了身份,她又何必再這樣說呢?既然你跟我裝傻,那我也只好跟你裝愣了,我淡淡的笑道:“收拾好了,外頭的馬車也備齊了,走吧。”
二人坐於車中,蘭若顯得有些躊躇,低低的道:“姐姐,其實,其實他根本不是琴師,他是當今三王爺。”蘭若本就身體嬌小,此刻越發顯得楚楚可憐。“我一早就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沒有告訴姐姐,姐姐不要怪我。”
她既然跟我說了,我又怎麼會再計較,當下笑道:“我都明白,你放心。”我說的極爲隱晦,意在告訴她,我明白她的心思,我會盡可能幫着她。
須臾到了宮門口,兩個小太監引着來到上林苑的深處,周沐,不,玄沐身着白衫早已在觀雲閣中等候了,我和蘭若提衣款步上前,盈盈的行了一禮,玄沐笑道:“二位妹妹果然天姿國色,往這一站蓬蓽生輝啊!”
蘭若低低的笑道:“我的容貌那比得上姐姐,大哥拿我取笑了。”玄沐淡然一笑,“蘭兒何必自慚形穢,依我今日看來,你二人的着裝打扮,倒是你稍勝一籌。”他對着蘭若說話,眼眸卻瞥着我。
今日本來就是要成全他二人,故而我並沒有多少打扮,他會這麼說我也不奇怪,可是,你的眼睛瞅着我幹嘛呢?
“大哥說笑了。”我淡淡的帶着疏離,“不知大哥今日找我們前來所爲何事?”
觀雲閣建在上林苑極高之地,站在這裡極目遠視,隱約可以俯瞰整個皇宮,紅色的宮牆如赤龍般蜿蜒,亦是極爲森嚴,就連白天也是透不出半點生氣。玄沐笑着請我和蘭若坐下。“今日並沒有什麼大事,只是自那日一別後就再也沒有見着翎兒了,故想請你們前來敘敘舊。”
“大哥這話說的可是不實了,既然是想見我爲什麼連蘭兒也請了來。”玄沐和蘭若臉色俱是一紅,我微微笑道:“分明是大哥想着見蘭兒,又不知找什麼藉口好,故而才讓我也巴巴的跟着來,我說的可對不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