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淺夏換了一身衣裳,有些精神不濟地和穆流年一起出了門。
淺夏知道,他們出現在了這裡,未必就沒有皇上的探子盯着,畢竟,這裡離麒麟山太近了。皇上既然懷疑到了麒麟山裡頭藏有穆家的精銳,那麼,勢必會一直讓人盯着他們,直至進入麒麟山。
只是淺夏沒有想到的是,她被裹上了厚厚的男裝,然後和穆流年一起坐了一輛再普通不過的小馬車,就是普通下人用的那一種,一起出了別院。
在他們離開之前,他們先前所運的那輛馬車,已經被人駕了出去。
他們行了約莫有兩個時辰,穆流年有些心疼地抱着淺夏,“再忍一忍,一會兒到了地方,我們就可以換一輛馬車了。”
淺夏縮在了他的懷裡,搖搖頭,“我沒事,只是有些困。”
穆流年微微一怔,想到了昨天晚上,不該與她說那些,結果,倒是讓她一晚上不得好眠了。
“一會兒換了舒服的馬車你再睡。這輛馬車太巔了,容易渾身痠痛。”
淺夏點點頭,沒有再出聲,經過了昨晚,她和穆流年之間的距離,不僅是沒有拉得更遠,似乎是反倒更近了些。
終於到了一處客棧,很快,穆流年帶着她上了另一輛早已安排好的馬車,然後再將她身上有些雍腫的衣裳除了下來,扶她躺下,再拿一件兒厚厚的大氅給她蓋了。
“你睡一會兒吧,還早呢。”
淺夏一直坐在馬車裡,對於方向實在是沒有什麼感覺,“我們不是就在麒麟山的腳下嗎?怎麼要這麼久?”
穆流年輕笑,“那處莊子,本身也就是爲了迷惑某些人罷了。真正的入口,根本就不在那裡。我們還要再走上一日一夜,才能到呢。”
淺夏聽罷,不得不便服穆家人的這份兒小心。
不過也是,畢竟是穆家多少代人的鮮血和性命才換來的,自然是不可能掉以輕心。尤其是現在的皇上,對長平王府又一直是虎視眈眈,小心爲上,總是對的。
一路上,兩人的話都不多。
這一趟出門,三七和妖月都沒有跟上來,前面駕車的是青龍,他們隨行的護衛,也都換成了夜煞的人。
“淺淺,麒麟山內的氣候有些異常,進山之後,一定要小心一些,聽我的話,千萬不可使性子,否則,一旦生了病,可就麻煩了。”
淺夏點點頭,“麒麟山南北綿延近千里,如果我沒有記錯,從這裡翻過去,就是千雪了吧?”
“對。這一段邊界,的確是以麒麟山爲界。不過翻過去,只怕到不了千雪。”
“爲何?”
“這邊的山勢雖陡,習武之人,還勉強能走,可是到了那邊,卻是懸崖峭壁,根本就是行不通的。這也是當年爲何兩國商定,劃定了以此爲界。”
“天然的屏障呢!”淺夏輕嘆一聲,似乎是有些累了,閉了眼睛,然後往他的身上靠了靠,“等到了地方,一定要記得叫醒我。”
穆流年撲哧一笑,“還早。睡吧。我們今天晚上會找處地方暫時休息,你的身體吃不消。”
淺夏的脣角微微一彎,她知道,現在他們這樣一行人,路上一旦有停頓,那麼,勢必會給自己增加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可是他卻執意要中途停下來休息,不用說,也知道是擔心她的身體了。
淺夏不是那種矯情的人,她知道,跟他們這些人相比,她的身體素質可以說是最差的,所以,一切就由着他就是。
晚上,一行人選擇了在一處小村莊的民宅裡休息,對外,只說是小倆口回鄉探親。
入夜,淺夏翻了個身,白天昨了一會兒,可是晚上仍然睏倦到了不行,雖然換了牀,換了被子,可她仍然睡地香甜。
“啓稟公子,又發現了一批探子。”青龍的語氣裡已是帶了幾分的殺氣,一路上前後遇到了三批了,這些人果真就是不怕死嗎?
“能跟到這裡,也是他們的本事了。他們之前所留的痕跡如何?”
“回公子,全部毀去了。後面也的確再沒有人跟上來了。”
穆流年點點頭,轉頭看了一眼牀上的可人兒,眸色略有些柔和,“讓你的人動手乾脆一些,我不想驚動太多人。另外,將一切都處理乾淨,別驚動了世子妃。”
“是,公子。”
不多時,一道暗影再度落下,“給主子請安。”
穆流年回頭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淡漠,“你怎麼會來?”
“屬下接到消息,特意來恭迎主子的。”
“外圍的陣法布的如何了?”
“回主子,外圍的陣法已經全部佈置妥當。另外,屬下出來時,在麒麟村發現了有異族人進入,已經命人秘密擊殺了。”
“異族人?麒麟村向來不容許外來人落戶,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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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主子,屬下已經查明,是當地的一位縣令的親戚,仗着縣令的關係,才強行住進去的。不過,那人已經死在了去京城的路上,與麒麟村沒有關係。”
穆流年的身上頓時就泛起了一陣殺氣,“看來,我果然還是太仁慈了。連一個小小的縣令,都敢打麒麟村的主意了?”
“啓稟主子,這些不足爲慮。就算他們住進了麒麟村,能進入麒麟山,也是無益。沒有我們的人領路,他們必死無疑。”
穆流年微擰了下眉,“行了,下去吧。小心行事。”
“是,主子。”
次日,淺夏再醒來時,才發現自己又坐在了馬車上,仍然是一襲男裝的打扮,只不過,跟昨天穿的衣裳不同,顯然是穆流年幫她換了衣裳。
“你怎麼不叫醒我?”淺夏有些鬱悶,自己果然睡地就這麼沉麼?竟然是連他爲自己換衣服,都沒有醒過來?
“看你睡的香,不忍心叫醒你。對了,我們就快到了。這是大氅,你先披上,一會兒到了麒麟村後,我們會直接去村西口,然後我們會從那裡進山。”
“好。麒麟村?”淺夏想了一下,然後笑道,“倒是感覺與浮河鎮有些相似。”
穆流年回眸瞥她一眼,有些寵溺地摸了摸她的臉,“不是相似,這裡,比浮河鎮的守衛,要更爲嚴苛一些,這裡只是麒麟村,絕對不會容許任何一個外人在此長住的。”
淺夏明白他的意思,笑笑不語,繫好了大氅,擡眸問道,“如何?我是不是很英俊?”
穆流年一挑眉,毫無預兆地就低了頭,在她的脣上輕輕一吻,“你永遠都是這樣的迷人。”
淺夏臉一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不過那抹笑容裡,還是有着一種獨屬於隱入愛河裡的女子的嬌羞和喜悅的。
從麒麟村裡穿了過來,淺夏直到了村西口才下來,然後兩人直接就進入了一片並不算是太茂密的樹林。
雖然淺夏沒有與這裡人的說一句話,可是她能清楚地感覺到,他們這些人,在看向她身邊的這個男子時,是無比的敬仰和臣服!
進入樹林之後沒多久,便出現了一條小河,小河並不寬,只是上面卻沒有橋,只有幾塊兒大石頭搭成的那種簡易的通道。
淺夏還在猶豫自己該怎麼通過時,就被穆流年攔腰抱起,隨即感覺到了耳邊的風聲呼呼,眼角的餘光快速地掠過了一些景緻,再正常地看這一切時,人早已到了對岸。
待淺夏站定了,回了心神,這纔有些震驚,這裡,纔是真正的麒麟山的腳下了!
凜冽的山風,了無阻擋的輕拂,漫山松林簌簌淺唱。一切,是那麼美,又是那麼的不真實!
地上有着一層並不算厚的積雪,約莫不足一寸,行走間,聽着那吱吱聲,讓人覺得既興奮,又有些小期待。偶爾被風從樹上吹落下來的雪花,隨風撲面,粘溼了面頰和衣衫。淺夏的臉上偶爾有那麼一些冰涼的觸感傳來,心底裡頭,不是害怕,不是厭惡,而是一種有些雀躍的期待!
崎嶇的山路上,知名或不知名的漫山蒼松,清頎、偉岸、孤傲,深深紮根在瘦土巖隙,難得的是,竟然還能偶爾看到了一兩隻的蒼鷹在天上飛掠,這樣的景象,委實是讓淺夏的心底有些震撼!
終於,他們爬到了一個小山坡上,淺夏知道,他們之所以腳程這麼慢,都是因爲在遷就着自己。偶爾回頭,她還能看到了有數道白色的身影,在快速地清理着雪地上的痕跡。
淺夏挑眉,不得不承認,穆流年的心思,的確是細膩。再看向他時,眸底裡,已是有了一層濃濃的崇拜感,只怕是連她自己也不曾察覺。
重重疊疊的高山,看不見一個村莊,看不見一塊稻田,除了一些蒼柏,就是一些枯樹,在靜靜地等待着來年的春天。
這些山就像是一個象羣,一個靠着一個,如此的龐然大物,難得地睡着了!
淺夏發出一聲輕嘆,“真美!鳳凰山上,從不曾有過此景,那裡四季如春,景色如畫,我一直以爲,鳳凰山就是這世上最美的地方。今日來此,我才知道,原來,大千世界,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奇妙之處。”
穆流年將她的衣裳攏了攏,“還早呢!這裡才只是最外圍。你跟緊了我,這裡已經讓玄武布了陣法,雖然不至於致命,卻容易讓人走丟的。”
淺夏點點頭,十分乖覺地將自己的小手交到了他的大掌之中,兩人相視一笑,繼續前行。
很快,淺夏就覺得自己有些體力不支了。
先前的那種激動和興奮,此時,也變成了有些爲難的輕喘,她很懷疑,自己還能不能繼續走下去?
穆流年看着她,寵溺一笑,“累了?”
淺夏微微撅了嘴,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我累了,你很高興麼?”
“我說過由我抱着,或者是揹你上山的,是你一直不同意。”
淺夏再一瞪他,轉臉看向別處,不理他。
青龍折了回來,“啓稟公子,要不要走秘道?”
穆流年點點頭,“嗯,我若是抱着她上山,的確是有些困難,就走秘道吧。只是,所有人都一定要小心一些。特別是知會玄武一聲,一定要將入口掩藏好。”
“是,公子。”
淺夏頓時又有了幾分興致,竟然還有秘道?
穆流年好心地爲其解惑,“若要到達我們去的地方,至少還要再翻兩個山頭,就你的體力,怕是再翻兩日也是過不去的。既如此,我便爲你破例一次,走秘道吧。”
淺夏有些不好意思,就算是走秘道,只怕她這兩條腿,也是走不動了。
穆流年笑吟吟地看着她,然後再其耳邊低聲道,“我抱你走,晚上帶你泡溫泉。”
淺夏的臉蹭地一紅,明明就只是說到了泡溫泉,沒有提及其它,怎麼她就覺得泡溫泉這三個字,是這樣的曖昧呢?
淺夏安安分分地被他抱在懷裡,眼睛四處亂瞟,看着這樣寬大的秘道,她還真有幾分的好奇,這樣的秘道,是如何打通的?看着那露出來的石頭,在這裡打一條通道出來,怕是要耗費極大的人力和時間吧?
“這裡總共耗費了五年纔打通。前前後後,總共是投入進去了一萬餘人。這條秘道,是爲了讓裡面的人能更及時地收到外頭送進來的糧食和必需品。另一方面,也是爲了讓他們能在有突發狀況時,火速地撤離。”
“這裡不止一條秘道?”
細心的淺夏注意到了幾個小的分岔口。
穆流年點點頭,“嗯,以後你就會知道了。不過,我平時也是很少走秘道的。這次如果不是帶了你,也不會走這裡。”
淺夏微嘟了一下嘴,然後伸手在他的肩上擰了一下,再轉了半個圈兒。
穆流年噝地一聲,倒是讓前面的青龍停下了腳步,“公子,有什麼事嗎?”
淺夏聞言,一臉尷尬地就往他的懷裡躲,穆流年看她這樣子,倒是心情頗好地大笑了兩聲,“無事。走吧。”
很快,出了秘道,他們便進入到了一大片的森林之中。
當然,這個時節,沒有什麼繁茂的枝葉了,只有一些有些乾枯的樹枝,和仍然粗大的軀幹。
穆流年取出了一個小瓶子,給淺夏服下了一粒藥,“這裡有瘴氣。”
淺夏很快了然,有了這重重的山險之外,還有着瘴氣這樣天然的保護層,難怪那麼多人費了那麼多的人力,花了那麼多的時間,一直都是毫無所獲。
穿過了這片森林,又是一座山峰,這一次,青龍沒有請求,直接就帶了他們一行人,走了秘道。
再次從秘道里出來,淺夏一時有些難以適應眼前的一切。
鬱鬱蔥蔥,花紅柳綠,這裡與外面,簡直就像是兩個世界!
虛靜、充滿靈氣,甚至是這裡的石頭,都像是被仙人點化了一般,明淨淡雅如同水晶,原本的蟠蟠羣峰、蒼蒼林木、峨峨樓臺,等等,在這裡,竟然全都變成了一片片翠綠,盎然的生機,簡直就讓人以爲是在做夢!
淺夏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了穆流年,“這是怎麼回事?我們確定還是在麒麟山裡嗎?”
穆流年點點頭,滿意地看着她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驚詫的眼神,“這裡的確是麒麟山,我記得同你說過,麒麟山的氣候多變。”
淺夏身上仍然穿着大氅未曾除下,這一刻,除了震驚,她實在是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樣的反應了。
聽了穆流年的介紹,她才知道,這裡,是麒麟山的山腹之中了。
四面環山,所以,即便是在這裡做飯生火,等到那煙火散去,外頭的人,也是一丁點兒都看不到的。再加上這裡幾乎就是四季都有各種花卉,濃郁的植物氣息,很輕易地,就可以將人們生活的各種氣息和味道掩蓋住。
“天哪,你們是怎麼發現這裡的?太神奇了!”
“你先別急着吃驚,我要先帶你去見一個人。”
“呃?”淺夏有些意外,這裡還藏着什麼格外重要的人物麼?
等到淺夏看到了眼前的人,嘴巴已經是張地大大的,合不上了。
雖然頭髮花白,鬍鬚極長,可是那眉眼間的風華,與穆流年和長平王,仍然是有着幾分的相似。
“您是?”
“來,跪下,這是我祖父。”穆流年說着,便拉着淺夏一起跪下,然後規規矩矩地磕了三個響頭。
老者眉眼含笑,點點頭,“好孩子,起來吧。”
穆流年將淺夏扶了起來,老者的目光在淺夏的身上再三地打量,好一會兒,才點頭道,“流年的眼光不錯,這是給你們的見面禮。你們成婚都這麼久了,原以爲我老頭子不可能會看到自己的孫媳婦長什麼樣兒了,沒想到,我還是有福氣的。”
“祖父,您的身體還硬朗着呢,等着將來,還要給我們帶孩子,再看着您的重孫子也成親生子才成。”
老者笑着搖了搖頭,“我能看到你將她帶回來,就已經很欣慰了。她是雲家的孩子,沒想到,當年先祖的預言,竟然是真的應驗了。”
先祖的預言?淺夏的眉梢微動,有些狐疑地看向了穆流年。
“走吧,我帶你們進去看看。”不等穆流年給她解釋,老者便起身,健步如飛地在前面走着,穆流年和淺夏連忙跟上,生怕再被落下了。
穆流年一直握着淺夏的手,跟隨穆老太爺拐了幾個彎,來到了一道石壁前。
穆老太爺回頭看着剛剛站定的二人,“準備好了?”
穆流年點點頭,“是,祖父放心,我會照顧好淺淺的。”
穆老太爺點點頭,淺夏也未曾瞧見他按了些什麼地方,又做了什麼動作,總之,只聽嘩地一聲,眼前的石壁,竟然是緩緩地動了。
很快,就出現了一個約莫一人餘寬的洞口,老太爺手援着鬍子,一臉期待道,“進去吧。我在外面,備了好酒好菜,等你們出來。”
淺夏被穆流年牽着手,表情已經是很難再淡定下來,一臉不可思議地跟着他進了山洞,路面還算是平整,只是兩側的石壁上,偶爾會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凸出來,有的發白,有的發黑。
如果不是因爲這兩側的壁面上被人固定好了火把,只怕淺夏還不知道要摔多少個跟頭,碰多少次頭了。
看着這裡面有些奇特的景象,淺夏兩世的記憶裡,也不曾見到過。
“這些是什麼?形狀好奇特,不過,倒是很耐看。”
“是一些石乳。好了,快到了。”
淺夏再次與他並肩而立的時候,才發現,這裡,竟然是一座碩大的殿堂!
迎面最大的,便是一尊龐大的雕像,做工精緻,就連那手指甲都是被雕地清楚分明。每一根手指的關節,都是栩栩如生,這樣的雕功,便是皇室之中,也不爲多見。
“這是我們穆家的先祖。”穆流年說着,便抱着她,大步流星地過去了。
“我知道你累極,再忍一忍,我們先祭拜過先祖之後,就能見到穆家的幾位族老了。到時候,再一一爲你解惑。”
淺夏有些呆怔地點了點頭,事實上,現在她自己都有些懷疑是不是在做夢?
怎麼會突然就到了這樣一個宛若是人間天堂的地方?
眼前的雕像,足有兩丈餘高,而且那雕像前還有一張供桌,上面擺放着瓜果和香爐。
三根線香,此時,正冒着輕煙,似乎是在向這位穆家先祖禱告着什麼。
“老祖宗,這是我的妻子,我帶着她來看你了。正如你之前曾留下的一個預言,到了流年這裡,果然是娶到了一位雲氏女子爲妻。雖是母姓,可是她的身體裡,也是確確實實地流着雲家人的血液。老祖宗,流年要帶她進去了。”
穆流年說完,再次將淺夏抱起,也顧不得她的呆怔,走向了雕像的左側,那裡有一道小門,上面垂着一掛珠簾,等到那有些冰涼的珠子在她的臉上滑過,淺夏才意識到,這些,竟然全都是上等的珍珠!
“參見少主,參見少夫人。”
幾乎就是震耳欲聾的聲音,讓淺夏的精神爲之一震!
顧不得自己還被他抱在懷裡,有些驚詫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整整齊齊的男子,個個做兵士的穿戴,甲冑齊全,放眼望去,竟是有些看不到頭的感覺。
“這裡是負責守衛先祖英靈的三千甲士。”
淺夏有些茫然地點點頭,今日所承受的震撼太多,她竟然有些不能相信現在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了。
“少主,幾位長老已等候多時,請吧。”一名黑甲人上前,態度恭敬,低頭抱拳。
“好。”穆流年沒有將她放下來的意思,淺夏也忘了什麼規矩禮儀之說,任由他這樣抱着,直至出現在了一個略小一些的石殿之中。
“流年給幾位長老請安了。”穆流年將淺夏放下,語氣溫和謙卑道。
“不敢。屬下等給少主、少夫人請安。”
穆流年扶着淺夏一起在最正中的位子坐了,淺夏粗略地打量了一下這座石殿,頭頂上仍然是稀奇古怪的一些突出物。地面不僅平整,而且還是特意用了一些上好的石材鋪就。
淺夏再看殿內所用的一應物什器具,皆爲上品,比之長平王府,亦是絲毫不差。
幾位年邁的老者,眼神皆開始在淺夏的身上打量着,其中不乏驚奇、激動和雀躍。
“少夫人是雲家人?”
“回前輩,我是隨了母姓。我舅舅便是現任雲家的家主。”淺夏不知道他們到底想幹什麼,仔細斟酌之後,纔回道。
“那也是雲家人!”
淺夏看向了穆流年,這樣有些奇怪的幾個長者,還真是讓她有幾分的不安。
穆流年緊緊地握着她的手,笑道,“不必擔心。他們是太期待你的到來了,所以纔會如此。”
接下來,便有一位長老,開始細細地爲她講述了所謂當年先祖的那個預言。
原來,穆家先祖的身上,亦是流着雲家人的血,他的母親,便是雲家人。
雲家乃是上古巫族所傳承下來的,唯一還具有着神聖血脈的一族。
數千年前,雲家便是這片土地上最有聲望的巫師之族。
後來,因爲崇尚先天靈力的風俗,漸漸被人們遺忘,越來越多的人,將雲這個姓氏,淡忘了。
所謂的神聖血脈,自然也不可能但凡是雲家人,就可以有。只有嫡系一脈,而且也不一定是代代都有。當年,除了雲氏一族,還有其它三大族,亦爲神聖血脈的傳承者,只是後來,隨着時間的推移,如同雲氏一樣,都淡出了人們的視線。
而云氏一族,更是爲數不多的,還保留了秘術傳承的一族!
當年,穆家先祖的母親,便是雲氏嫡系,後來,誕下了他,他也從母親那裡,得到了占卜秘術。
也因此,穆家先祖在戰場上,一發不可收拾,幾乎是百戰百勝!
當年還沒有紫夜,天下大亂!穆家先祖無意於江山社稷,所以,他選擇了支持當時出身高貴的肖家,也便是紫夜的開國皇帝。
穆家出身不高,當年之所以能娶到了雲氏女,也是機緣巧合。
直到穆家先祖臨終之前,他將自己多次占卜得到的同一結論,留在了一個錦盒之中,並且留下了遺言,何時穆家嫡子嫡孫,能娶到雲家女,方可打開。
可是幾百年過去了,穆家多少代人,卻始終不曾有人娶到雲氏女子爲妻。自然,也就無法得知,當年,他們的先祖,到底留下了怎樣的秘密。
而現在穆流年將淺夏帶了回來,自然就意味着,封存了幾百年的錦盒,終於可以打開了。
淺夏聽罷,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然後問道,“先祖的遺言果真如此?便不是雲家女,打開了又如何?你們既然是想知道他留下的秘密,直接打開不就可以了?”
穆流年苦笑一聲,“你以爲他們沒試過?”
淺夏啞然,只聽穆流年又道,“他們不知道有多少人試過了,可惜,始終沒有一個人能打開這個盒子。先祖的遺言,所有的穆姓子孫,自然是要遵循。可是幾次穆家有大劫難時,都會有人想到要打開這個錦盒,只是可惜了,沒有一次是能成功的。”
淺夏現在大概能明白爲什麼他們這些人看到自己,竟然是會這樣高興了。
只是,一個錦盒,難不成還認主了?
倏地,淺夏想起穆家先祖的身上,也是流着雲家人的血的,或許,他會的,不僅僅是占卜之術。
“元初,我不明白,依你們長平王府的身分和地位,想娶雲姓女子爲妻,並不算是很困難呀。爲何要一直等到了現在?”
“此事說來話長。你姓雲,你該知道,在雲家人的身上,都有着一種傲氣。無論男女,都不願意爲了某些利益而委屈自己。”
淺夏怔然,仔細想想,似乎如此,不得不點點頭,“或許吧。可是現在的雲氏,爲了能讓雲氏順利地繼續繁衍下去,卻不得不對皇權低頭。”
“即便如此,你又何曾看到過雲家人的落魄和卑微?”
淺夏一擡頭,看到了一位老者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慈祥的面容,溫和的眼神,倒是讓人生出了幾分的敬意。
“少夫人,您是雲家的人,現在也是我穆家的少夫人,將來會是我穆家的主母。那個錦盒,過後,我們幾個老不死的,自會親自奉上。現在,您已經得到了我們幾個老頭子的認可,也得到了先祖的認可。石殿之內,陰氣太重,不適合兩位主子久留,請回吧。”
淺夏微蹙了一下眉,低聲問道,“元初,他們都是生活在這石殿之中麼?”
“不!他們只是暫時待在這裡,他們在閉關修行,這一次,如果不是我帶了你回來,他們是不可能出關的。”
淺夏點點頭,再與穆流年沿了原路返回。
“我們先去住的地方,給你換身衣裳,來了這裡,還着男裝,有些不合適。”
淺夏被帶到了這裡最大的一處房子,然後沐浴更衣之後,才與穆流年一起出來,一邊走,一邊小聲道,“剛剛沐浴的時候,我是真的不想動了。好累。”
穆流年低笑了兩聲,“一會兒陪着祖父吃完飯,我就帶你回來休息。”
一頓飯下來,淺夏對於這位穆家老太爺,倒是有了幾分的好奇。
許是因爲早年曾征戰沙場之故,周身的氣勢有些凌厲,不過相處久了,便會發現,他也有着極其可愛的一面。
比如說,他也會很着急地問他們什麼時候纔會有小娃娃?
再比如說,他老人家送上的見面禮,竟然就是以純金打造的五個小娃娃,有男有女,有胖有瘦。小金娃的個頭兒也不過就是半尺來高,被裝在一個寬大的盒子裡。
淺夏細細看了那盒子後,不禁面色有些發窘,裡面竟然是還有用純金打造的小牀和飯桌等等。
這是做什麼?當她淺夏是個小孩子麼?
這樣明明很貴重,卻又有幾分古怪的禮物,還真是讓淺夏有些意外。
穆流年讓人將那盒子抱了回來,就擺在了屋子正中的那個多寶閣上。
淺夏脫了衣裳後發現擺在那裡,不禁有些臉紅,“是不是應該放到櫃子裡?”
穆流年輕輕地摟了她,“放在這兒就挺好的。祖父年紀大了,想要抱重孫子了,也是可以理解的。我們不急,還是先養好你的身體纔是最重要的。”
淺夏的眉眼微沉,一抹看不見的流光閃過,再擡眸時,已是與平時無異。
“祖父怎麼會在這裡?不是說他在十年前就病逝了麼?”
“那是爲了掩人耳目。事實上,除了祖父,還有曾祖父,都是不得已才詐死,躲入這裡。一是爲了求個真正的將來能太平死,二來,也是爲了保全穆家,讓皇上放心。”
淺夏挑眉,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這是爲了故意做出穆家人不得長壽的假象?”
穆流年點點頭,“如果不是爲了讓上頭安心,又何需如此?祖父年紀大了,經不起皇上一次又一次的試探,索性就直接詐死了。”
“這裡遠比外頭要更自在多了。至少,沒有人會想着如何拿到穆家的實力,沒有人會想到如何才能將你們剷除乾淨。”
穆流年輕輕環着她,“不是說累了?睡吧。”
淺夏看到了他眸底的那一抹*,心底微緊,嘴角有一抹笑微僵了一下,然後再略有些不自在道,“我是真的累了。”
穆流年眨眼,想到她從未如此辛苦過,今日一天,她走的路也的確是不少了,輕笑一聲,“好,來,我抱着你睡。”
淺夏躺在了他的懷裡,聽着外頭偶爾的鳥鳴,不多時,便睡熟了。
次日醒來,淺夏沒有急着梳妝,而是打開了窗子,就趴在了窗櫺上,看着窗下那些參差不齊的野花,五顏六色,香氣襲人。
深吸一口氣,淺夏甚至是能嗅到了這花草底下泥土的氣息,那麼濃郁,讓她幾乎是有了一種迷醉的感覺!
許久,緩緩起身,再伸了一個懶腰,擡眼望,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在那綠綠的草地上穿梭着,偶爾還因爲身形的極快,帶動了一兩片的樹葉。
淺夏簡單地梳洗了一下,拿了一根紅色的緞帶,將頭髮簡單一系,然後出了房門。
一手扶住了一株不知名的大樹,擡頭透過了那濃密的枝葉,看到了耀眼且稀疏的光茫透了下來,就像是點點金光,細碎地灑下,美不勝收!
淺夏正沉醉在了這美景之中,聽到了樹葉被踩到,發出的有些讓人不舒服的聲音,纔剛一蹙眉,就看到穆流年有些消瘦的身影擋住了自己的視線。
“在想什麼?”輕輕地在她的額間印下一吻,穆流年笑問道。
淺夏咯咯一笑,然後順勢就主動撲進了他的懷裡,“這裡好美,我都不想走了。”
穆流年攬着她的肩,聞言也四處看了一眼,“的確,這裡是真的很美。可是淺淺,我們還有沒有做完的事情呢。我答應你,等我們的事情做完了,我就陪你來這裡隱居,好不好?”
淺夏立馬有些小激動,“果真麼?”
“果真!我何時騙過你?”
兩人在這裡倒是消遙愜意了兩日,淺夏四處閒逛,看着這裡的人們如何自己種田,如何織布,如何演練。
穆流年除了陪着她之外,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陪着老太爺下棋。
這日午後,祖孫三人一起用過飯,一位長老過來求見。
“回老太爺,少主,少夫人,大長老如今仍在閉關,未曾出來。不過,考慮到了少主和少夫人不能在此久留,所以,屬下等以爲,還是等大長老出關以後,再由他親自將錦盒送往長平王府爲宜。”
老太爺緊了一下眉,不悅道,“這個老傢伙怎麼還在閉關?他都閉關兩三個月了吧?我孫媳婦來了,他也不出關?”
“回老太爺,大長老閉關前曾交待過,這是他此生最後一次閉關。您看?”
穆流年連忙出聲道,“無妨。大長老閉關,自然是非同小可,不可輕易打擾。既然淺淺都是我的妻子了,那錦盒早一日,晚一日,都是無關緊要的。更何況,如今比起那錦盒來,我們穆家在京城的一些事,才更爲重要。”
老太爺伸手捋捋鬍子,點頭道,“也是。長平王府這些年也不太平。罷了,還是讓他們兩個先回樑城的好。免得再被人給盯上了。流年吶,這回你回去,就將一些不相干的人等都清理乾淨了。我聽說,還有人在打你的主意?”
“回祖父,不過是些許小人,不值一提。”
老太爺卻明顯不太贊同他的話,“有的時候,這小人難纏起來,比僞君子還要可怕!你自己小心。”
“是,祖父。”
正說着,青龍一臉嚴肅地進來,“啓稟公子,這是樑城傳回來的消息。那人終於露出了馬腳。”
穆流年一愣,面上一喜,連忙將信箋接過,仔細看過之後,卻又是有些狐疑,將信交給了淺夏,“怎麼會是她?”
淺夏看完之後,也一時有些不可思議,嘴巴微動了幾下之後,纔出聲道,“竟然是盧淺笑?她何時出現在了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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