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檜瞥了一眼報紙,便知道怎麼回事,只得硬着頭皮迴應道:“回稟陛下,微臣看到了。”
“你準備對鄭家下手?”趙構又問道。
秦檜連忙道:“陛下,鄭統全真的有問題,有人揭發他早年暗通金國,和金國大酋長交往甚密!”
旁邊徐先圖淡淡問道:“秦相公是說鄭統全去遼東收購藥材之事?”
趙構瞥了徐先圖一眼,“是怎麼回事?”
“陛下,五年前微臣父親蒙鄭統全贈送一根千年人蔘救了命,微臣就問了人蔘來歷,他告訴微臣,他從前是河間府大藥商,每年都要去遼東收購人蔘、熊膽和虎骨等名貴藥材,他基本都是從女真獵人手中收購,女真部落基本都認識他,那時還沒有金國,女真大酋長認識他很正常。”
秦檜怒視徐先圖道:“既然徐相公知道這件事,爲何一直替他隱瞞?”
徐先圖冷笑道:“他只是商人而已,又不是朝廷官員,朝廷管得了他嗎?再說,他若不去遼東,怎麼救得了鄭太后,這不是明擺着的事情嗎?”
“徐相公可別忘了,他可是河間郡公,有大宋爵位,可不是普通商人。”
“他是後來護送鄭太后來臨安後纔有的爵位,在此之前,可就是普通商人,有了爵位後,他還通過金國嗎?”
秦檜一時被問住了,趙構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他們之間的爭論,“夠了,你們不要再說了!”
兩人都低下頭,不再爭論,趙構又對秦檜道:“朕之前已經說過,他捐錢百萬紓解朝廷財政之困,就不再追究他和陳慶的私通,現在又要查他,難道你要讓朕言而無信?”
“微臣不敢!”
趙構狠狠瞪他一眼又道:“陳慶做事向來膽大妄爲,不計後果,朕真的擔心他會派刺客來臨安,朕絕不允許有這種事情出現,朕最後再給伱說一遍,不準再糾纏鄭家,就此擺手!”
“微臣遵旨!”
兩人一起退出了御書房,走到殿外,秦檜冷冷譏諷道:“鄭家的錢拿順手了,某些人還真是賣力啊!”
徐先圖淡淡一笑,“其實我有點懊悔,不該告訴陛下報紙之事,索性借陳慶之手除掉某人,我說不定也能當幾年右相了!”
徐先圖仰頭呵呵一笑,揚長而去,秦檜頓時遍體生寒,惡狠狠地盯着徐先圖遠去。
蕭山縣,出門打聽臨安消息的侄子鄭楓一陣風似的跑回府宅,“大伯,有救了,我們有救了!”
鄭統全正在中堂和兄弟鄭大年商談去泉州之事,忽然聽見侄子鄭楓的喊聲,眉頭不由一皺,聲音太大,會被鄰居聽到的。
鄭大年走出大堂,怒斥奔進中庭的兒子道:“這麼大聲叫喊做什麼,你想把官府引來嗎?”
“父親.父親!”
鄭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是好事情!”
鄭大年正在再訓斥,鄭統全卻止住他,急問道:“什麼好事?”
鄭楓懷中取出報紙遞給鄭統全,“今天的報紙!”
蕭山縣也被《京報》覆蓋了,只比臨安城晚一個時辰。
鄭統全一眼看到了頭版頭條,渾身顫抖起來,他感動得淚流滿面,沒想到雍王用這種方式來救自己。
“大哥,怎麼了?”旁邊鄭大年急問道。
鄭統全用袖子擦去淚水,仰頭大喊一聲,“收拾東西,我們回臨安!”
六味居茶館,胡云對王牧笑道:“聽說今天秦檜大發雷霆,把御史臺調查鄭統全的報告當場給撕了,大罵御史臺不尊聖意,擅自妄爲!”
王牧端起茶盞淡淡道:“這是在裝樣子撇清關係呢!不是讓你知道了嗎?調查鄭統全和他無關,是御史臺擅自妄爲!”
“沒想到雍王一個申明就把這些朝官嚇得半死,估計沒有再敢打鄭統全財產的主意了。”
王牧點點頭,“關鍵是雍王威脅要動用刺客,還滅門全家,這個威懾力很強,如果說秋後必算帳,很多人倒也不怕,但刺客不一樣,那是真的要殺人,這些朝官誰不怕死?”
這時,王牧取出一封信,交給王牧,“這是雍王另一封鴿信的內容,交給你的任務,你看看吧!”
王牧連忙接過信打開,居然是讓他阻止任命李綱爲兩湖宣撫使,王牧眉頭一皺,“這應該是給你的任務吧!我怎麼有辦法阻止?”
胡云緩緩道:“少府兄,這是雍王給你的第一個任務,雍王很重視,希望你能想到辦法,如果需要,我可以配合你。”
王牧沉思良久道:“我需要李綱寫的文章或者詩詞,越多越好,能搞到嗎?”
“應該可以,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他的一本文集,我去找找看。”
停一下,胡云又笑問道:“需要他的文章詩詞做什麼?”
王牧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寫了‘借刀離間’四個字,胡云略一思索,猛然醒悟,拳掌相擊讚道:“果然高明,需要我幫忙嗎?”
王牧點點頭,“我需要你替我傳遞消息。”
“放心吧!我們有一個人,最合適不過。”
說到這,胡云站起身笑道:“我現在就給你找文集去,希望明天就能出結果。”
王牧微微笑道:“晚兩天再說,太急了,就會露出痕跡來!”
當天下午,胡云來到了報館,他給王牧送來了一本李綱詩集,又送來了一些手抄詩詞。
“這些手抄都是他最近一年寫的詩,沒有來得及收錄在詩集中。”
王牧要的就是李綱最近寫的詩詞,他接過手抄紙卷翻看,大概有十幾首左右,看到倒數第二首,王牧眼睛一亮笑道:“就這首了!”
胡云探頭看了看,是《水龍吟太宗臨渭上》,他忍不住笑道:“其實我覺得後面一首《水龍吟.光武戰昆陽》更有意思,南陽可是在中原啊!”
王牧又仔細看了看,閉目沉思片刻道:“你說得對,《水龍吟太宗臨渭上》反間計的痕跡太明顯了,用光武戰昆陽更委婉一點,而且秦檜一定會把《水龍吟太宗臨渭上》找出來,不需要我們費力。”
胡云又小心翼翼道:“我覺得最好不要登在《京報》上,讓別的報紙登載,你說呢?”
王牧微微笑道:“其實無妨,李綱門生頗多,誰知道是哪位投稿過來,再說李綱還在半路,我們又怎麼會知道李綱將出任兩湖宣撫使之事?這可是朝廷的重大機密。”
“也行,不過時間很緊,他進了臨安後就麻煩了,不如就定在後天?”
王牧點點頭,“就定在後天!”
兩天後,《京報》的文學欄目中刊登了李綱的一首新詞。
《水龍吟.光武戰昆陽》
漢家炎運中微,坐令閏位餘分據。南陽自有,真人膺歷,龍翔虎步。初起昆城,旋驅烏合,塊然當路。想莽軍百萬,旌旗千里,應道是、探囊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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豁達劉郎大度。對勁敵、安恬無懼。提兵夾擊,聲喧天壞,雷風藉助。虎豹哀嗥,戈鋋委地,一時休去。早復收舊物,掃清氛祲,作中興主。
在一般人看來,這首詞沒有什麼可深究的東西,這是在描述光武帝劉秀中興漢室的一個著名戰役。
可如果由李綱的政敵看來,這首詞中就藏着不一樣的解讀。
午後,王薄的幕僚賈應芳拿着一份報紙匆匆趕回縣衙,直接找到了知縣王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