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隊到了蕪湖縣,便兵分兩路,高定率領三萬騎兵沿着溧水而行,還有數十艘三千石的貨船以及一千艘平底船,周寬作爲先遣主官,也跟隨騎兵而行,但他們將走到湖州時停止,這個距離不遠不近,等待臨安的反應。
而陳慶則率七萬軍隊主力,也就是一百艘海船以及三百五十艘三千石貨船繼續東行,出長江口後,沿着海岸南下前往杭州灣,在杭州灣登陸。
此時,臨安城內各家酒樓又出現了兩萬份《京報》,這一次是中午出現,兩萬份《京報》剛投下便迅速被食客和茶客一搶而空,這次《京報》的頭版頭條便是‘郡王陳慶護駕先帝前來臨安’。
一石擊起千層浪,先帝終於要來了,上一次太上皇的靈柩到來就引發全城熱議,但太上皇畢竟死了,而這一次是活着先帝回來,這件事迅速成爲臨安城所有人都在議論的話題。
不過聰明人都知道,真正的主角不是先帝,而是陳慶,這位傳奇的大宋西部軍閥終於要來臨安了,他會不會被朝廷扣留?會不會被朝廷所殺?激起了無數人的擔心和好奇。
午後,呂晉拿着報紙激動得一路小跑,來到後宅,父親呂頤浩正坐在茶臺前打瞌睡,被他的腳步聲驚醒了。
“是大郎嗎?”呂頤浩實在太熟悉兒子的腳步聲。
“父親,有最新報紙!”
“啊!快拿給我看看。”
呂晉激動地走進書房,跪下來把報紙遞給父親。
呂頤浩接過報紙瞥了一眼,頓時笑道:“陳慶要來了。”
“不知繡兒要不要一起來?”
呂頤浩搖搖頭,“不可能的,陳慶本人過來,兒子就要坐鎮京兆,繡兒肯定和兒子在一起。”
“父親,陳慶這次會不會有危險,我着實有點擔心?”
呂頤浩笑了起來,“你那個女婿是我見過的最狡猾的小狐狸,這次他借先帝之名而來,一定攜帶了數萬大軍,理由嘛!保護先帝安全,誰也不好說什麼,所以你不用擔心他的安全。”
“但他來臨安做什麼?孩兒不理解。”
呂頤浩嘆口氣道:“畢竟大宋的主流在臨安,在江南,他一直被稱爲西部軍閥,並沒有被主流重視,他想到了用《京報》的方式,但還遠遠不夠,宣傳一萬句,也不如他親自在臨安亮相一次,必將引起強烈震動。”
“但恐怕大家只會關注先帝?”
“你錯了,先帝不過是一種情懷,引起一點情緒上的觸動,僅此而已,如果先帝住進皇宮,要不了幾天,大家就會忘得乾乾淨淨,可如果涉及每個人的切身利益,就會記憶深刻,那纔是大家真正關注的重點。”
“會是什麼?”
呂頤浩淡淡道:“所有人只會真正關注一樣東西,那就是陳慶帶來的軍隊。”
書房內,秦檜將一份報紙狠狠摔在王薄的臉上,怒不可遏道:“我是怎麼交代伱的?我讓你找到報紙老巢,搗毀印刷點,你找了嗎?一次又一次出現,這是在打我的臉,你知不知道?”
旁邊王氏有點不悅道:“老爺,好好給他說,別動怒!”
秦檜忍住怒火,坐回位子,“你說吧!你都做了什麼?”
王薄滿臉沮喪道:“回稟姑父,小侄確實是在找各種線索,小侄已經能確定,報紙不是在臨安府印刷的,而是在臨安附近州縣。”
秦檜哼了一聲,“你有什麼證據?還是自己胡編來哄我?”
“侄兒不敢哄騙姑父,之前確實找到一個線索,就是《猴王鬧天宮》那本書,侄兒找到了印刷店鋪,店鋪掌櫃告訴我,這是一個宣州商人託他印刷,板子也是在宣州刻的,只是這個商人跑掉了,沒有抓住。”
“你的意思是說,報紙也是宣州印刷?”
“侄兒正是此意,如果他們在臨安有印刷鋪子,就不會委託臨安的印刷館替他們印書了。”
這個理由還不錯,王薄不是那麼蠢,秦檜臉色稍微和緩一點又道:“你繼續去查,最好去找韋國舅,請他幫你一起查,他肯定很願意幫助你。”
“侄兒明白了!”
王薄躬身行一禮,急急匆匆跑了。
王氏不解地問道:“隔了這麼久,怎麼還在查報紙的事情?”
秦檜嘆口氣,“不知道是誰把這份報紙捅到官家面前,官家大怒,把我叫過去臭罵一頓,說陳慶的宣傳都搞到他的眼皮底下了,我們都是吃乾飯的。”
“那老爺怎麼說?”
“我能怎麼說,我就說這份報紙也有有利的一面,若不是它刊登這個消息,我們根本就不知道陳慶護衛先帝來臨安了,否則我們一點準備都沒有。”
王氏點點頭,“這樣說也有道理啊!官家是什麼意思?”
“官家說我在糊弄他,爲自己推脫責任,責令我三天之內摧毀對方的老巢!”
說到這,秦檜恨得一陣咬牙切齒道:“我倒要好好查一查,是哪個混蛋把報紙捅到官家面前,我會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是要查一查,誰在給老爺使絆子,但剛纔老爺說,讓薄兒去找韋國舅,爲什麼?”
秦檜冷笑一聲道:“韋國舅最近在四川路吃了大虧,據說損失了上千萬貫,他把陳慶恨之入骨,薄兒找他查陳慶的報館,他肯定會賣力查。”
“損失上千萬貫,怎麼會?”王氏着實吃驚。
“之前我還以爲李金驍他們是受我的慫恿起兵,後來我才知道,根本和我沒關係,那幫人早就被韋國舅操縱,購置盔甲,招募軍隊,這幫人爲了得到太后支持,把大量的財富都存放在韋國舅那裡做抵押,結果最後被陳慶一網打盡,李金驍和韋國舅的人全部完蛋,所有財富都被陳慶奪走,幾十年的收刮啊!那不得上千萬貫嗎?”
“意思是老爺也被韋國舅擺了一道?”
秦檜點點頭,“準確說,是被太后擺了一道,我不知道她竟然對四川路滲透得那麼深,三成的州官都是她的人,夫人和太后關係不錯,應該有所耳聞吧!”
王氏也嘆口氣,“這方面她從不說,而且我發現她越來越陰了,她在四川的勢力被連根拔掉,這麼大的事情,她在我面前居然沒有半點透露。”
秦檜無奈道:“這次陳慶來臨安,估計又會掀起一陣血雨腥風,我準備推薦朱勝非復相,一方面是爲了交好太后,另一方面在這個關鍵時刻,讓朱勝非去應對陳慶,我要後退一點。”
“關鍵是官家同不同意?”
秦檜冷笑道:“他昨天和今天都在誇朱勝非顧全大局,我估計一定是太后在背後哭鬧,官家要補償太后在四川路的損失,這麼明顯的暗示,我還聽不懂就是傻子了。”